因为他最受师父的宠爱,我心中一直嫉恨他! 因为师父说以后会让他调教我的身子,而我希望师父亲自调教我! 难道,我心底一直希望毁了他——只有毁了他师父才是我的!所以,我每次都会想也不想就攻击他的命根子! 夫子之道,忠恕而已!我对师父是忠吗?忠到非得独占不可这还是忠吗?我对师兄有宽恕之心吗?他再不自尊自重,我就非得搞得他断子绝孙吗? 阿衡跪伏在地,额头拼命向地板上撞去——他被自己心底的疯狂吓坏了——我竟是这么卑劣的人吗?我竟是这么恶毒的人吗?师父,狠狠责罚我吧,好好管教我吧——别让我变成那样的人!我不要成为那样的大恶人! 七爷看着伏在地上瑟缩的小人儿,看得出那孩子是真的怕了——无论如何,这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比雪川当年还小一岁呢!本是书香人家的读书种子,被迫沦落风尘——他当初不也曾咬伤第一个主人么? 七爷想到这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不希望自己的弟子彼此视若寇仇——这倔强高傲的少年应该是读书读得太多了才至于此吧——“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礼教传了几百年,他自幼深受毒害——所以他可以任凭师兄打骂,独独不许别人上他! 好吧,雪川连汉字也不识几个,大概也只能弄得了瑶环这样好武不爱动心思的——阿衡这样九转玲珑的,看来也只有我亲自调教了! “阿衡,你本性聪明,又读了十几年书,难道不知道上下之分?你大师兄就算言行不谨,处置你不服你可以来告诉我——你作小师弟的却不能不服师兄的管教,如今你连番伤害大师兄——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十四)重重责罚 阿衡垂泪道:“我知道错了——请师父重重责罚!” “昨晚随便外出,该打三十;以下犯上冒犯师兄,该打五十;冒犯大师兄以至其身受重伤,再加五十——昨天你大师兄打了你多少下?” “先是屁股上三十镇尺,后来师兄绑我时恨我挣扎,又胡乱打了十几下。” “好,昨天既然挨了四十多,罪不重科,今天我就给你扣除——还剩下八十五鞭!你服不服?” “我服!”——师父居然还会把昨天挨得打给他扣除!是了,师父并没气昏了头!再宠大师兄也不护短,大师兄私下绑他打他也不应该!上回大师兄打破他头不也受罚了么?可是他是小师弟,他冒犯师兄就是以下犯上——师父从来是公正严明的,每次的判罚都让人无可辩驳! 阿衡心说犯禁的事师父还不知道呢!光那一件只怕打一百也不止——惹下那么大的祸统共才打八十五鞭,已经是便宜了他! 七爷见他一句话也不辨,点点头道:“好,瑶环,取鞭子来。” 阿衡心底一哆嗦——柜子里有各式鞭子板子藤条,七爷却从没用鞭子打过他——不知是不是因为第一次痛打就是在头一个主人家吊着挨鞭子,在他的印象里,鞭子抽人是最疼的;藤条次之——倒是经常挨的戒尺板子之类板面宽些还好过一些——当然,这次闯的祸这么大,是该用鞭子了! 瑶环取了鞭子来,看了阿衡一眼,跪下道:“师父,阿衡昨晚挨得打还没好呢!” 七爷看阿衡垂着眼跪在地上,似乎要打得是不相干的旁人一般,微一沉吟,还是伸手接过鞭子道:“站起来——衣服全部脱掉。” 阿衡一言不发地除去所有衣服——他屁股昨天给大师兄打了几十镇尺,肩上背上也是纵横的伤痕,昨夜又故意没让瑶环上药,越发肿得青紫斑驳——七爷一看脸就沉了下来,道:“瑶环,你没给他上药?” 瑶环吓得一哆嗦,低头道:“我,我” 阿衡昨晚本来想用苦肉计接着博取师父同情,怕上了药就会消肿退青,才故意跟瑶环吵架——没想到师父连这个也辨得这样清楚,忙道:“师父,这事不怪他——当时瑶环手重了些,我疼得厉害,跟他吵了起来,就赶了他出去!” 七爷怒道:“瑶环!你就是这样照料他的伤!” 瑶环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在门外求了他半天,他就是不开门!” 七爷一鞭抽在他屁股上,道:“你还有脸说!你先给我趴这儿。” 瑶环哆里哆嗦去解腰带,阿衡知他冤枉,抢先一步趴在案上道:“师父,是我自己疼得心情烦乱,不干瑶环的事——您还是打我吧!” 七爷一声冷笑,道:“你当师父是老糊涂吗?瑶环!” 瑶环不敢言语,赶紧褪了裤子趴到案上。七爷将鞭子递到阿衡手里,道:“瑶环办事不力,你替我教训他二十鞭子!” 阿衡眼中泪一下子流了下来,道:“师父,真不怪他!” “现在我让你打他!” 七爷这一声厉喝,阿衡再不敢违,只好接过鞭子,闭着眼抽了下去——七爷怒道:“你这是打人还是赶苍蝇?” 阿衡倒不敢当着师父弄鬼,只是从来没使过鞭子,三尺长的软鞭甩都甩不开,一不留神倒甩到自己身上!七爷道:“蠢才!取藤条来!” 阿衡取过藤鞭,跪下呈给七爷道:“师父,是我的错,您饶了瑶环吧。” 七爷一声冷笑,道:“好,饶了他二十鞭子,改打四十藤条!” 阿衡一惊,再不敢忤逆师父,只好咬着牙重重打下。七爷又道:“瑶环数着!” 阿衡眼看着瑶环白皙饱满的翘臀上一道道红痕涌起——心中悔得一塌糊涂,这就是自己耍心机的结果! 十来鞭过后,他耳听着瑶环报数声里带出哽咽来,两条腿突突乱颤,再也打不下去,一咬牙跪下道:“师父,是我故意跟他吵架,不让他给我上药的——这事不怪瑶环!剩下三十藤条我替他捱!” 七爷道:“你为什么不让他上药?” “我,我知道冒犯了大师兄,师父定会责罚——所以故意不上药,希望让师父看见伤处,今天就能责罚得轻些!” “就像你上次故意不洗脸上的血,好让我知道你大师兄打得你头破血流!” 阿衡不敢接话,只有叩下头去,高高举起手中藤条——请师父重重责罚! 七爷接过藤条,道:“真是有心机有手段——怪不得敢伤你师兄,你连师父都敢算计,还有什么不敢?”藤条在太师椅上一点——命阿衡大腿根抵着椅子一边的扶手趴下,藤条放过他高肿的屁股,便向他大腿上抽去。 一尺半长的藤条每一下都同时击在他两条腿上——阿衡疼得死去活来,却是一动都不敢动!七爷狠狠打了三十下,把藤条递给瑶环,让他接着打——再打三十藤条,两条雪白的大腿上已布满了纵横交叉的鞭痕。 瑶环看看他臀腿上再没有一处可落鞭的地方,交叉的肿痕泛出紫痧,跪下求道:“师父,阿衡受得够多了!再打下去就该破皮流血了——剩下的等他好些再打吧!” (十五)庐山真面 七爷一声冷笑,深受拎起鞭子道:“他方才是替你捱的,自己的责罚还没领呢——起来到墙边,手撑到墙上,双腿分开。” 这显然是还要接着打!阿衡道一声“是”,无奈两条腿疼得突突乱颤,好半天才用手撑着离开太师椅,却站都站不住,直接跪在了地上。 七爷“哼”了一声,道:“又想耍什么花样?” 阿衡泪水长流,心知师父不再信任他——谁叫自己耍小聪明呢?只好道:“弟子不敢不领责罚,实在是站不起来了——师父开恩,许我趴在这儿领责吧!” 七爷手中空心鞭子一甩,“啪”的一声脆响,道:“那就趴好!”看他慢慢伏在地上,手中鞭子一挥,向他赤裸的身子便抽了下去。 三尺长的皮鞭可不象藤条柔韧挺直,低凹的地方还能躲过——九股细皮条三三编拧,虽只有玉米粒粗细,却一粒粒拧硬如珠——方才又扔在水盆里泡了一会儿,越显得乌光油亮——阿衡只觉整个后背给从头到尾撕开了一般,一声惨叫,撑在地上的两只手肘一软,整个人平平瘫在了地下。 七爷道:“你不起来,打得可不算数!” 阿衡道声“是”,慢慢撑起身子——挨到第七鞭,又一次跌倒在地。 七爷看着他浑身汗如雨下,却并不求饶,仍是头顶着地挣扎着慢慢撑起身子,实在又恨又心疼,再抽两鞭,憋的这口气喘息不匀,捂住胸口便咳嗽起来。 瑶环跪在一边眼睁睁看着阿衡挨打实在不忍,只能侧转了头不去看他,忽然听见师父咳嗽,抬头却见师父咳得弯下了腰——半年前他见过师父咳喘发作,咳得险些背过气去,那时候是大师兄在师父身边服侍! 瑶环惊叫一声,赶紧过来扶师父坐下——转身冲到里间取了师父常吃的两粒丹药,一粒递给师父;一粒放在茶杯里,从暖窝里取温水冲开。 直到茶杯里的药都溶开了,却发现师父手里那丹药还拿在手里,人咳得越来越剧烈,几乎心肝肺都要咳出来一般。瑶环急得都快哭了,道:“师父,您怎么不吃药啊?”一边给七爷扑拉胸口后背,一边叫道:“阿衡,你看着师父,我去请卢大夫来。” 阿衡本来疼得昏昏沉沉,手脚发软,忽然听师父咳嗽起来,停手不再打他——他在家里父亲也时不时会咳嗽,一开始并不以为意,趁机趴在地上歇息片刻——直到听师父越咳越厉害,怎么也止不住,瑶环慌乱奔忙,这才知道事情不小;答应一声,撑起身子道:“你快去,我来照料师父!” 眼看着瑶环奔出门外,阿衡见师父咳得弯腰曲背,如风中一片残叶,心里疼得一下子忘了身上痛楚,深吸一口气直起身子,扑到师父身边抱住他,一边抹胸捶背一边急道:“师父,师父!别咳了,您快吃药啊!” 七爷这是当年受伤落下的病根——昨晚着急上火地一夜没睡好,今天上午又遍请名医给雪川看病,心力交瘁之下又打阿衡,叉了气便越咳越止不住——心说两个孩子倒是孝顺,却是什么都不懂,咳嗽不止药进了嘴里也得喷出来,哪里吃得下去? 阿衡见师父不肯吃药,看他仍戴着面具,只道这东西挡着嘴没办法吃药,遂道:“师父,面具先摘了,您吃完药再戴吧?” 七爷的面具是被一条有弹性的黑色皮带勒在脑后的——方才咳了半天已经震松了,此刻咳得浑身无力,握住了他手却没并力气推开。阿衡慌乱之下也想不到那许多,伸手把面具往上一揭,却吓得一声大叫,身子往后便闪。 师父声音低沉,行事稳重,说话办事比他父亲沉着自信得多,因此他一向以为师父应该是个相貌清雅的睿智长者——万没料到面具揭开,一条蚯蚓一般暗红色的刀疤离他不过半尺,似乎就要扑到他脸上一般,怎不吓得他失声尖叫? 七爷看他这样,心底更是悲愤凄凉,气血往上急涌,一口血便喷在了地下! 阿衡见师父吐血,一下子回过神来,哭叫一声“师父”,扑过来继续给他推胸顺气,一边端起药碗道:“师父,快吃药吧。” 七爷胸口这淤血吐出来,气息倒顺畅了许多,就着阿衡的手喝了一口药水,仰头慢慢咽下,将另一丸药也放入口中,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阿衡跪在一边端着药水,看七爷受伤的半边脸埋在臂弯里,另外半边脸却一点瑕疵也无,白得几乎透明——长长的睫毛,秀气的鼻梁,额头眼角没一丝皱纹,下颌也不见髭须,看年纪竟比大师兄也大不了几岁,秀美病弱让人无限怜惜。 他这般走神了片刻,七爷已深吸一口气,睁开眼来,从他手中拿过药碗一饮而尽,伸手又将面具带好,冷冷道:“你成日想看我的脸,今天终于让你抓住机会了。” 阿衡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眼泪就滚了下来——师父这话可真冤枉了他,他今天是真的被师父咳得吓慌了神,摘下面具也只为让师父吃药,倒不是有意窥看师父容颜,要不然也不会被吓一跳了。可是——“师父,您,您的脸怎么?” 七爷转过头道:“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你以为只有你会遭遇坎坷么?” (十六)情之所钟 阿衡想到那俊美非常的半边脸,另一半显然是被人砍了一刀——他心底只觉痛惜非常!如果师父没有被毁容,那是多么完美的一个人! 他正自泪水长流,就听门外脚步声响,瑶环拉着卢大夫疾奔进来。进了门见七爷已不再咳嗽,瑶环喜道:“师父,您没事了?” 卢大夫给瑶环急火火地拉了来,也没顾上听他说是谁病了。看七爷好好地坐着,阿衡遍体鳞伤地跪在旁边——他是如意楼专门请来常驻诊治的,上午给雪川治病就有他,约略听说是阿衡伤的,于他受此重责也不惊讶——反正给阿衡看伤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当即跟七爷打个招呼,便打开药箱替他料理背上鞭伤。 阿衡道:“不是我,是我师父——方才咳得很厉害,还吐了血。” 七爷听他这么说,想想自己咳喘吐血时他焦急照料的模样,竟是关切非常——刚才责罚他那样厉害,这孩子倒没一丝记恨!心下也禁不住感动,道:“我没事,你先给他料理伤口吧。” 卢大夫这才看见地上鲜血,惊道:“七爷吐了血?”——内伤可比外伤难料理多了,反正探着阿衡脉象并无大碍,遂将几样伤药递给瑶环,道:“这位小哥伤口虽多,好在都是外伤,你帮他上药吧——我先替七爷诊脉。” 大夫诊脉讲究望闻问切,七爷遂挥了挥手道:“瑶环,你扶他回房吧。” 阿衡这一晚浑身上下疼得火烧火燎,瑶环给他上药时却一声不吭,他眼前老是晃动着师父面具下的容颜,一半俊美如仙,一半狰狞似鬼——难怪师父老带着面具不爱见人,而且忌讳旁人提起这件事,看样子师父连三十岁也不到呢,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自己被卖身为奴,就以为遭遇坎坷到了极点,平时难免抱怨上苍无眼,老天不公——可是自己至少身强体健,只要努力上进,以后有的是出头露脸的机会;可师父却再不能见人了——他眼前晃动着师父吐血时那凄凉悲愤的眼神,师父才二十多岁,后半生几十年难道就这样孤单凄凉一个人过? 不,我不要师父那么凄凉,我不在乎他的脸被毁掉,我爱他,我要永远陪着他! 他看着墙上主人的画像,挣扎着下床,屈膝拜了下去——主人待他很好,可是,他心里爱的是师父!以前的师父高高在上,他想也不敢想,现在他却打定了主意——他要禀明师父,求师父买下他来,他以后就留在如意楼伺候师父——大师兄要跟青罗师姐成亲,瑶环也迟早要走,他却永远不会走,他伺候师父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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