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要你帮忙说说啊！”对方也扯下脸皮大喊。
“你在想什么啊。”韩初阳在心里给她打了个不及格的分数，长得不好看不说，性格也恶劣，每天像太妹一样打扮得奇形怪状，居然还有奇怪的自信。老实说，如果不是对她父亲怀有根深蒂的厌恶，偶尔帮她做一次传声筒也没什么，反正丢脸的人又不是自己。但是现在韩初阳对她一家人都厌恶透顶，这个时候还帮她告白？用脚后跟想也是不可能的吧。
“我不干。”
干脆的拒绝掉，韩初阳转身往回走。
“你等等。”
韩初阳不想继续和她纠缠，干脆一句话也不说地径直经过对方身边。
“你最好考虑一下，不然我很难保证不会把你的丑事跟爸妈讲。”
“你说什么？”
“看见了哦，前天你和男人在楼道里拥抱，那个男的暑假来我家做过家教吧，没想到你们是那种关系。”
韩初阳觉得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了，他的身体僵直几乎不能转动。和郑直仁的事，迄今为止压在心中最隐秘的角落，一辈子也不准备公开，自己本来期望，和他的事随着时间像尘埃般慢慢的消失掉。继妹怎么会知道？她究竟看到了什么，她知道多少？
“你干吗吓成这样子，我不是还没有说出去嘛。只要你帮到我，就算恶心我也会装成没看见的。”
如果现在把她从楼上推下去，一定没人查觉，谁让她那么多嘴多舌，谁让她那么凑巧发现自己的秘密！刚才叫自己的同学也许记不住她那张平庸的脸，干脆，干脆杀了她算了……
韩初阳心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杀戮，可是对面的女生却一点也没有发觉。
“所以哦，我们都是各取所需对不对，哥？”
明明是尊敬的称谓，却叫的异常讽刺，她是不是也用这样的方式敲诈勒索过其他人，难道她就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吗？
“我，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妹妹在自己身后轻轻笑了起来，
“别装蒜了，哥，你装模做样很可笑哦。不然我叫爸爸去找那个男生谈谈怎么样？还是要通知你的班导呢。你不想我这样做吧，对吗。”
一旦受到威胁就要立刻反击，如果迟疑就会被对方瓜分得寸骨不剩，可惜韩初阳在惊鄂与迟疑中丧失了反抗的机会，多年以后，自己依然在夜里会回想起这一幕，每次都是一样的结局，自己把那个讨厌的女生从八楼上推了下去。
“我还在想，其实我们也可以和平共处的，只要你的心思别打到我喜欢的人身上，我才不管你爱随便哪个男人呢。”
韩初阳忍住做呕的冲动才没有当场将继妹的礼品盒摔在地上，可是回到宿舍之后，他立刻恨恨地在上面踩了几脚。里面可能是小型的电子设备吧，这么踩下去也许就报废了，但韩初阳没能压抑住这股冲动。
他不打算真的转达什么告白给华野，反正对方是受尽女生宠爱的人，对像继妹那样的女生根本也不会产生兴趣吧。只要过几天敷衍她说对方没有那个意思应该就可以了，说几句好听的话，满足她的虚荣心，就算根本没希望大概也可以应付过去。
可是继妹的话在心里也同时产生出意料之外的恐惧，韩初阳真的没有想到，仅仅只有那么一次，与郑直仁的事也会被发觉。这恐惧比想象中更骇人，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身体仿佛被无边无际的阴影所笼住，眼前看不到任何出路。
不行，不能再和他保持这样的关系了，不仅如此，必须比以往更冷漠更疏离才行。韩初阳现在才开始后悔，仅仅是在痛苦中寻找的依靠，却转瞬变成自己新的痛苦源头。
隔了两天韩初阳就告诉继妹说华野根本对她没有意思，不过语气比平时委婉了许多，他不知道这个女生一怒之下会不会做出抓狂的举动。
“我也知道这样直接肯定没戏啦，这样好了，你帮我安排一次大家一起出去玩的机会，到时我亲自把礼物交给他。”
太过分了，韩初阳没料到这件事还有继续，装礼物的盒子早就扔了，而且亲自找华野说这种事自己根本说不出口。
“我是你的奴仆吗？找别人干吧。”
“你不害怕我说出去吗？”
韩初阳气得手指发抖。
“不是我不帮你，这根本是没办法的事吧，人家不喜欢你不会因为你是我妹妹就改变，这么纠缠会惹人讨厌的。你就算再逼我也是不可能的啊！”
“也许多相处一下也有可能呢。”
对方那轻松的语气真想用凉水把她泼醒。
“我不管，反正你要替我创造机会。”
“那……下个月六号是华野生日，我尽量找机会让你参加他的生日Party，不过到时收不收要看他自己的意思了。”
主意是韩初阳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仅仅是为了堵住继妹的嘴，没想到对方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反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再说对方根本没打算举行什么生日聚会就好了。
这事总算被搪塞过去，但韩初阳的怨气却没办法平息。不仅要重新替对方买礼品，还要忍受她时不时的嘲讽。现在不仅是她，韩初阳也开始觉得，因为软弱而被烙上同性恋记号的自己，仿佛真的沾染了什么脏得不得了的东西。
唯一的办法就是尽量远离那个人，这几天韩初阳都不敢和郑直仁联系，可对方却单方面地预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当然只要不去赴约就好，但不说清楚的话，只能增加被他纠缠的机会而已。第 31 章 周四的比赛是跟比邻的晋元高中足球队争夺进入四强，虽然不是什么实力雄厚的队伍，但韩初阳却踢得很辛苦。不管是传球还是射门的失误率都高得离谱，最后教练也只有叹息着将他换下场。
坐在许久未曾坐过的冷板凳上，韩初阳满脑子都在思考怎么跟郑直仁摊牌的事，越想越没有出路，就连精彩的进球看在眼里也变得无味。
知道郑直仁一定会在围墙外等着，可也因为这样，就更加想逃避。但是，不去见他的话问题也不会解决，反而会招惹到不必要的猜测，对方也许会更努力地寻找机会接近自己。真的是左右为难，韩初阳头大地扶着墙低头呻吟。
“对不起……”
男人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可现在自己一点也不想见到他，那个麻烦。
“今天看你的状态不大好，是生病了吗？”
自己连续的失误一定全被他看在眼里，作为一个资历颇深的老队员，哪些失误比较低级简直一目了然。只是这样想就开始变得羞愧脸红，可对方却好象没发觉一样伸出手抚摸自己的脸颊。
“有点热，是不是发烧了，要不要去医疗所看一下？”
这里不是做出这么大胆举动的地方，校园后门偶尔还有看完球赛走出来的学生经过，而且即将摊牌的场景也不想被别人参观。
韩初阳一把抓住显得莫名其妙的男人，飞快地向远处的小树林跑过去。
“那个……跑这么快不要紧吗？”
看起来男人的思维仍然停留在比赛现场，韩初阳放开对方的手。掌心已经渗出了汗水，不知道是紧张还是运动后的激动，总之心脏突突突地在胸腔内剧烈地跳个不停。
真正面对对方反而不知该如何开口，小树林里落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显得异常突出，站在茂密的树阴下，就像与外界隔绝了一样。
“说起来平时经常有情侣在这里约会。”
突然听到男人这么说，还四下里环顾着周围，仿佛要证实自己的说法。韩初阳心猛地一跳，这么说的话，这里也未必像自己想的那么隐蔽，还是另换个地方比较好。谁知刚这么一想，男人又像打消自己疑虑似的补充了一句，“不过今天却意外地一个人也看不到。”
“去，去天台吧我们。”
郑直仁露出惊讶的表情。
“去那里干什么？”
“有些话……在这里不方便说。”
韩初阳下定了决心于是这样回答。男人半晌没有吭声，还以为他生气了的韩初阳，发觉男人只是默默地抚去吹落在自己头顶的落叶，心这才放松下来。
“有什么话在这里不能说吗？还是……想和我更亲密一点，那样的话去天台我也不反对。”
不，不是的。韩初阳大力摇手，要是无意中引导男人往这方面想就更加误入歧途了，大口咽了下唾液，韩初阳终于狠下心来。
“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了。”
一旦开口后面的话反而顺畅地跟了出来，韩初阳趁着勇气未退，干脆一股脑全说出来。
“也，也不要再给我打电话，那种事我不会再和你做了。想想看，其实我们满奇怪的，说是……同志关系吧，根本也没讲过爱什么的，就这么稀里糊涂上了床，我其实对这样的事感觉很，很……”
“很变态是吧。”
韩初阳呆住了。
一直沉默的男人终于开口，不知为什么，郑直仁在讲话的时候，一直保持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从今天下午比赛开始就有这种预感了，你踢的相当心不在焉，应该是分心去考虑怎么跟我开口吧，让你如此困扰真的很抱歉。”
望着男人的眼睛，韩初阳想说“其实你没必要说抱歉”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郑直仁直直凝视着自己，即使冷静地猜测出真实的想法，眼神也没有一丝动摇。
“我知道不会长久，肯定不会长久。因为和你在一起时，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实在太强烈了。所以我一直抱着，只要尽量在一起的想法而努力，只是没想到摊牌的日子会来得这么快。”
既然早已猜到结局的话，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呢？对方好象为了解释这疑惑似的，慢慢地点了点头。
“就算知道必然的结果，却一直给自己希望，就像催眠了一样，会因为你的一个眼神一个举动而兴奋很久。当你肯第二次让我抱的时候，我甚至以为这就是开始接受的表现，既然已经不再反感肉体接触的话，说不定我们的感情也会看见明天。可惜的是我忘记了，你并没有说过爱我，是吧，你曾经希望我留下来，希望我陪着你，但你一次也没对我过说爱这个字。”
韩初阳什么也讲不出来，只能垂下眼睛。本来在这之前，还准备了许多长篇大论来证明自己的理由正当，可是在男人明晰的剖析下，想好的理由显得分外苍白。
“对不起。”
除了这个还能说些什么？
男人就这样呆立着沉默了半晌，才微微抬起头。
“初阳，能不能……再试一次呢？”
不能说出口的回答，因为对方的爱太沉重，压抑得自己无法呼吸。可是拒绝的话，面对着这个已经脆弱无比的男人，韩初阳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的胸口也隐隐作痛。
“真的，对不起。”
“那是我的台词啊。”
男人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接着把裤兜里的香烟掏出来，却又不吸，只是在手里紧紧地攥着。
“你的心肠真狠。”
郑直仁低声说，
“你在讲这些话的时候，从来都没考虑过我吗？”
韩初阳沉默了。
老实说，自己在准备说辞的时候，几乎所有理由都想过，但惟独漏掉了郑直仁的立场，韩初阳从来没想过要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思考这件事。
“我对于你来说，不过是已经磨破了的旧手套吧，丧失了保暖的功能，所以可以毫不吝惜地扔掉？”
“不，不是的。”
“不是又会是什么呢？”
男人的脸扭曲起来，仿佛打破了坚冰包裹的表象，残破的内里暴露出来。郑直仁激动地颤抖着。
“你能够保证这一次会是最后的选择吗？说不定一段时间过后就会后悔，也说不定还会遇到什么处理不了的麻烦，到时就只有我可以陪在你身边啊……就算把我留置封存也可以，说不定哪一天你就会有用到我的时候对不对？”
郑直仁的表情像一条穷途末路的野狗，韩初阳被这样的他逼得节节倒退。
“那是不行的啊，我也试过了，可是——”
“你那种的根本不算努力啊，你这么做一定会后悔，一定会！”
“可是你叫我又能怎么办！”
冲动突然就压抑不住了，一直被男人苦苦地恳求，可韩初阳却觉得难以喘息。
自己想要大喊，觉得苦闷的并不是只有郑直仁一个，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已经受够了，跟你在一起算什么呢，能公开吗，能若无其事地走在大街上吗，能止住别人的闲言闲语吗？反正几个月后你就毕业了，也不用在乎别人说什么，可是我怎么办？我为什么要为一时的冲动独自承担恶果啊，我才不干！”
“那种情况不会发生。”
“你凭什么保证，况且现在已经发生了！”
对于被继妹威胁的事，韩初阳说不出口，可是真的开始后悔了，那悔恨的心是真实的。他不知道出轨的后果这么严重，如果在做的当时能够冷静思考一下就好了，可现在才说这些又起什么作用呢？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趁这个错误不太严重时尽快制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别缠着我了，跟我在一起不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只能两败俱伤。”
“我根本不在乎，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把那些都抛弃了。”
“可是我很在乎！你在不在乎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想一辈子担惊受怕，我也想谈……正常点的恋爱。”
话已至此，韩初阳不想再隐瞒真实的想法，尽管如此，心虚的自己还是不敢抬头看郑直仁的表情。
“这么说，你已经做决定了。”
是陈述的语气，郑直仁仿佛稍微冷静了点。韩初阳轻轻点头，对方的眼眶还泛着红。
“你能保证永远不会后悔吗？”
“不能……不过我会尽量控制……我想我和你不同，还能去喜欢女生，还有希望……回归正常。”
“哼，说得真好听。”
对方将揉成一团的烟盒用力摔在地上。
“其实刚才我真想用力揍你一顿，让你下次再也不敢随便去招惹男人，让你记住我也不是任凭耍弄的人，不过现在已经没兴趣了。”他重重喘了一口气，“我答应你分手，分开吧。”
“谢，谢谢。”
第一次男人的痛苦清晰地映入自己眼中。
“不过要是再……反悔的话，我，我绝对不会回头的，我不想永远做一个被人甩的傻瓜。”
说着冷漠的话，可郑直仁的声音听起来快要哭了。
“我再也不会纠缠，所以……你自由了。” 第 32 章
“抱歉，上次答应你的事现在还办不到。”
被华野突然这么一说，韩初阳觉得满奇怪的，回想一下，也并不记得对方向自己做过任何承诺，于是韩初阳“啊”了一声继续等待下文。
“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就是答应你要教训一下那个抢了你女朋友的家伙的事啊。这次比较麻烦，你女朋友行事很低调呢，对方的姓名地址怎么也打听不出来。”
这么一说韩初阳终于有了印象，几周前好象对方在喝酒的时候夸下了类似的海口，尽管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但华野却说这样有助缓解失恋的伤痛。但与那分析相反似的，韩初阳感到那伤口依然烙印在胸口，不管多久，初恋的哀伤也始终难以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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