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帅哥这么一说，初阳有点小小的得意，虽然称不上炫耀吧，但毕竟是第一次收到女孩子的礼物，另外华野那坦率的称赞也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打开包裹一看，居然被他说中，真的是用棒针织成的一条厚厚的围巾，可以看出制作者有多用心，围巾周围还勾成了浪漫的小花图案，每朵花的中心都缝了闪亮的玻璃珠。过于女性化的设计，不过初阳却觉得分外的可爱。名字用秀气的字体写在插进包装中的卡片上，二年五班林莹，林莹，林莹，初阳反复在心里默念了几次。
“现在的女孩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管什么时节不是送围巾就是送毛衣，现在刚进入十月吧，那要等到什么年月才戴得出门呢。”
“也不一定要马上戴啊，这份心意才是最难得的。”
“哈哈，好像已经开始恋爱的感觉了，你这家伙，看不出还挺纯情。这么可爱的礼物，我替你拿过去给那些人臭显一下，他们在远处已经看得眼红了。”
来不及说不要，华野已经大咧咧地扯过手里的围巾，跑到正式队员集中休息区。
“喂不会吧，为什么连小菜鸟都有人青睐呀，是不是送错人了？”
高三年级的群狼在华野跑过去后，发出阵阵哀嚎，那些没什么女生亲近的家伙，在看到韩初阳时，眼光全变成嫉妒的怒视。
初阳刚走近，就被几个眼睛发红的家伙推了几下。
“怎么看也不过是棵小萝卜而已，现在女生都没眼光。”
“喂，你现在有一米六零吗？上次我们还在说你是不是发育不良……”
相比之下，华野的大方和坦率真是非常可贵的品格。不过韩初阳现在很气愤华野没什么脑筋的把自己推到了一个“人神共愤”的位置上来，那条粉红色的围巾被几个家伙拉扯得变形的样子也使自己愤怒。
“够了你们！还给我！”
一把扯过自己的礼物，韩初阳发觉围巾上的玻璃珠已经被扯脱线，初阳抱着围巾狠狠地瞪了华野一眼，对方却没什么感觉似的笑着耸肩说，
“哦，反正那东西也够女性化的，拆掉之后还算勉强能戴出去吧。大不了我以后送你条新的，别生气啊。”
不是讨厌这个人，但是华野这种对感情抱着无所谓态度的想法真的令自己反感。韩初阳咬住嘴唇，垂下眼皮不说话了。不是每个人都有华野那样出色的外表，也不是每个人都和他一样对女孩子的亲近觉得很平常，对自己来说，这个是生平收到的第一份来自异性的礼物，当然分外的珍贵，就算是小气吧，可是自己有小气的权利。
全场只有教练和郑直仁没有加入调笑初阳的行列，初阳不想坐在教练身边，可是要离开那群嫉妒得像马蜂似的男人，就只有坐到郑直仁身边。尽管不愿意，韩初阳还是选择了后者。
坐到他身边未免会惹火上身，可是现在韩初阳不想管这些，如果现在不找个人发泄一下，真的太委屈了。
“什么啊，没本事让女生喜欢就像疯狗一样乱咬，真讨厌死了！”
脾气一上来，咒骂的话像开了闸门的水库一样，止也止不住。
“那个华野啊也是的，还算是所谓朋友吗，随便就把别人的东西抢去赚人情，真叫人不敢恭维。对女人报那种态度还有人喜欢啊，我看他也只有那张脸能拿得出手！”
没任何反应，身边的人像沉默的石像一样静坐着。
“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真是的，活该他们没人喜欢！”
总是一个人自说自话，感觉有点像个傻瓜，可是身边的人似乎打定主意要做个闷嘴葫芦。他在想什么，该不会是觉得我很无聊吧。韩初阳不安的用两只脚来回踢着地上不知是谁扔在那里的一双脏球鞋。
“真讨厌……”
把那不知名的脏球鞋踢得连本色也看不出之后，初阳的郁闷依然压在胸口，身边的郑直仁那样无言的忽视更增添了这股郁闷，不知道怎么的，不经意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想想也是，都高三了还没女孩子喜欢，心理肯定要变态一点，比如说你吧，我估计你这么变态就是因为太少女生喜欢了。”
一时间身边好象黎明前那样静谧，忽然郑直仁站起来，连看也不看这边，伸腿把自己支在外面的脚不客气的踢到旁边，拎起那双被踩得惨不忍睹的球鞋，笔直的走到离初阳最远的角落去坐下。
“靠！”
韩初阳忍不住骂出声，可是说出口之后立刻就后悔了。
那整个下午的训练，郑直仁像从来不认识自己一样，初阳开出臭球时，就直直的伫立在原地，也不再频繁的捡球。从前那还能感受到的在意目光，仿佛蒸气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 11 章
不过，被郑直仁忽视的郁闷，却因为恋情的开始而转瞬被取代了。黄金周的第二天，母亲在客厅里喊自己的名字，韩初阳还照例以为是郑直仁打来的道歉电话，所以接过听筒时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我没时间，有什么事快说。”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就传来女生细小的抽泣声。
“对不起，我……”
韩初阳一时语塞，自己只想到一定是郑直仁那个不肯死心的傻瓜来道歉，但是却忽略了对方的声音。不过现在解释起来，恐怕对方也不大能接受得了。
“我听错了，不是针对你的，真的我保证！你是林莹对吧，我知道是你，谢谢你送我的围巾，很好看，真的很好，我已经戴上了。”
韩初阳拼命解释，好半天，对方从话筒中传来的声音总算取消了哭腔，“……你真的喜欢吗？”
初阳忘记自己是在接电话，拼命点头表示肯定。
“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不信我戴出来让你看看，我下午有空，不然我们学校操场见？”
如果是华野在肯定要嘲笑初阳拙劣的约会方式，然而这对被喜悦冲昏头脑的自己来说，都无所谓了。
“恩……那好吧，我们一会操场见。”
得到对方肯定回答的初阳，一颗心简直快飞上了天。那么温柔的声音，跟自己梦想的恋情简直一模一样。
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裳，韩初阳刚要出门，忽然想起对方送的围巾还没有戴上，连忙将那个被自己塞在书包底层的包包掏出来。这么厚的围巾对刚入秋的季节来说显然不合时宜，但初阳顾不得这些，简单绕在脖子上就跑出卧室。
“妈我去同学家玩了，晚饭要在他家吃。”
跑出门时差点和捧着报纸从卧室踱出来的继父撞个正着，对方从金丝边眼镜下方扫视自己的目光多少有那么点不耐，不过这些对于憧憬着恋爱的人来说，简直太不值得一提了。
气喘吁吁地跑到学校，韩初阳才发觉自己来得太早了，午饭时间刚过，女孩还没有到，偌大的操场上除了自己一个人之外，连半个人影也不见。
又一次整理了一下围巾的自己，在心里反复默念着道歉的话。
“对不起，我刚才说的话不是针对你，真的……”
单薄的理由，说出来女孩未必肯信，韩初阳索性开始编造谎言。
“因为刚刚接到了上门推销的电话……”
好假。
“说实话是因为有一个讨厌难缠的人……”
这样又一定会被追问理由。无法在短时间想出一个合适理由的韩初阳，顾不得风大，在操场中央来回踱步。
“喂，那不是韩初阳吗？你怎么到学校来了？”
寻着声音回头，远远的看到一个在白色球衣外罩着长风衣，带着几乎遮掉半边脸的大墨镜的男生朝自己跑来。韩初阳觉得奇怪，自己认识的朋友里几乎没有做这种怪异打扮的人，盯着看了好久才发现居然是华野。
“你干吗打扮成这样？”
“这话我问你才对吧。”
两个人面面相觑，忽然同时笑出声来。华野一把扯下那个拉风的大墨镜，揉揉被大风吹乱的头发，向初阳抱怨道，
“其实都是因为我老哥突然从家里跑来看我，从前就是这样，不为什么原因，就会跑到我这边来。搞得我一点准备也没有，床底下的成人杂志被他发现了，现在正坐在我床上唬着脸乱发脾气呢，估计还会向爸妈告状。我实在受不了他那样子，就化装出逃啦。”
华野跟自己不同，虽然父母双全但却从中学开始就搬到学校宿舍去住，后来索性连宿舍也不住，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初阳虽然好奇怪，他跟自己都是高中生又没赚钱，那么租房的钱是从哪里搞到的，但是却一次也没有问过。
“喂，你呢，穿成那样子，难不成真的在约会？”
被他手指着那条女性化的粉红围巾，韩初阳感觉脸上好象有小虫爬过，不自在极了。“关你什么事。”
华野象对待小学生一样，伸出手抚摩自己的脑袋。
“怎么不干我的事呢？来让哥哥指点你两招泡妞的绝技——”
“你少来，前天的事还没和你算帐呢，今天就别惹我了好不好？”
大概是初阳认真的气氛被对方感受到，于是华野恢复正经的表情，他开始用手指做支点转动手里的足球。
“对了，前天你是不是和郑直仁闹别扭了，我看你们在组队的时候谁也不理谁，好象气氛不对。”
这又是一个初阳不爱回答的问题，为什么自己身边的朋友都要和那个郑直仁联系上呢？或许这样下去一辈子也摆脱不了他的阴影，韩初阳脸色变得阴郁。
“我不觉得啊，跟他又没什么特别的联系。”
华野露出遗憾的表情。
“你说这话真是不讨人喜欢，明明受到人家不少指导，连我们也都有看到，居然这么轻易就否定掉，就算闹意见也不能说这么过分的话啊，我看郑直仁那天整个下午心情好象都很糟糕……”
“算了我们别提他好不好？如果你有自己的事就去忙吧，我不妨碍你了。”
那话外的意思就是请你也别来妨碍我。果然，华野听了之后就露出促狭的笑容，“OK啊，不妨碍你们亲热，只是别忘了向我汇报一下战果，如果安全上垒我们还要为你摆脱童子身庆祝一下呢。”
他说完就一脚把球开出老远，然后冲自己摆摆手向操场对面跑去。
果然，他老早就不是跟自己一样的童男了。韩初阳像被人看穿了心思一样抑郁地垂下肩膀。其实并不是真的想发生什么，因为是第一次谈恋爱，所以还是比较向往那种纯纯的感情，但听对方说什么安全上垒的话，就总有一种被人超过并远远落后的感觉。华野对自己来说，就像站在一个无法企及的高度，总是用那种轻松的口吻说着自己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恩……你好。”
听到身后细如蚊鸣的声音就知道是二年五班的林莹，这个名字韩初阳已经默背了好几遍，但是在面对面开口时还是有点颤抖。
“你好，林……莹。”
女孩子今天穿了一件宝蓝色的棉质连衣裙，下摆有点蓬蓬的，从领口翻出的白色衬衫的领子带着复杂的蕾丝造型。韩初阳想起华野对自己摆脱童子身的祝福，果然和面前的人不太搭腔。要是华野面对这样纯真型的女孩会怎么办呢？……不，他的对象显然一开始就不可能定位在这样的类型上。
女孩子显然不知道韩初阳心里想的有的没的，她比自己要紧张得多，一双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包，两脚也仿佛不知道怎么站才好似的不住地换着姿势。
韩初阳忽然有种冲动，他一把扯过女孩的手，掌心温暖的热度顿时传递到自己身上。
“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我知道今天有好看的美国科幻片放映哦。”
“啊？好……”
我果然还是喜欢这种纯真的类型，在握着女孩的手掌，感受着从她掌心传来的不安的悸动时，初阳肯定了自己的心情。
我喜欢这样的恋爱，这才是适合自己的方式，不是那种被粗鲁的男人追逐，像女生一样被包容着的感觉，而是诚挚的保护着柔弱的对方，把对方呵护得无微不至。
什么讨厌恶心的同性恋，快滚远一点吧。
第 12 章
由于是初次的恋爱，初阳格外的卖力气，几乎每天都想安排新的节目去讨对方的欢心。市内新建成的水族馆，虽然门票贵的吓人，不过当看到对方惊喜的表情时，就觉得贵也值得。而从前那些打死也不会去的地方，比如街边的饰品店和茶座，也因为逛街时她对这些地方露出留恋的眼神而频繁光顾。
结果就是一个月的零花钱，几天时间内就迅速花光了，当十一假期的最后一个晚上，电影结束之后将对方送上出租车的自己，掏出可怜的钱包发现里面居然只剩下几毛钱的时候，韩初阳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其实母亲按月会给自己一百块钱的零用。午饭吃家里带的盒饭，花钱的地方一般也只有游戏店和书店，这些钱几乎每个月都有节余。因此韩初阳想不到短短七天时间内，月规钱加上从前省下的零用，居然能花到一文不剩的地步。当然自己没有计量，为了讨对方开心就大手大脚确实应该检讨，但是谈恋爱就是要男方出钱，否则岂不是显得自己过分小气？对初恋抱有强烈执念的初阳，不想让对方落下“小气鬼”的印象。
所以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母亲要求增加每个月的零花钱吧。叹了口气，韩初阳借着微弱的路灯点数自己的硬币，好歹凑够了一元钱，然后徒步走向离电影院有段距离的共车站等侯末班电车。
在电影院里时还觉得气闷，但是出来之后却感到深秋的晚风异常寒冷，走着走着，头上竟然毫无预警地飘起蒙蒙秋雨。因为耍帅而只穿了一件白色T恤的自己，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霉运还没有结束，都已经走到共车站牌下面了，赫然发现等待电车的三三两两的行人中，居然有一个自己异常眼熟和讨厌的人站在那里。
他怎么会在那里？看看对方背的鼓鼓囊囊的书包，好象是刚参加完补习班的样子。韩初阳随即想起高三年级即使是在国庆假期也只休息三天而已。
看电影时的满腔兴奋刹那间消失了。趁着郑直仁背对着自己，初阳立刻掉转方向，但是刚走了几步鼻子里就喷出了一个特大号的喷嚏，再摸摸腰间干瘪的钱包，韩初阳犹豫了。
打定了主意，即使郑直仁主动过来搭讪也绝对绝对不会理睬之后，韩初阳才壮起胆子，装做没事人似的踱到站牌下面。随着时间一分分过去，等车的行人似乎都越来越不耐烦，不少人干脆招手打出租车离开，十分钟过后只剩下寥寥几个学生打扮的人，尽可能的缩着脖子在昏暗的路灯下转来转去。
开始，韩初阳还尽可能保持耍酷的姿态，但是独自站在雨中的感觉却相当的不好，寒冷的空气不停侵入衣衫的缝隙中，最后，他不得不学着大多数人的样子，把领子高高的竖起来，同时不停向两手的掌心中呵气。
本应该是十点半到的末班电车，等了足足二十分钟还没有开来，看看周围，等车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韩初阳的眼角余光扫到角落，穿着厚实球装的对方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因等得不耐烦而干脆走掉，郑直仁好象对这样阴冷的秋夜早就有了准备，他独自站在离自己几米开外的地方，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前方。
他没可能忽略自己的存在，如果没和他闹脾气的话，这个时候对方一定会像狗一样巴巴的跑过来递上自己的衣服吧。
可是想归想，韩初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心中忽然有种预感，如果此刻郑直仁不理睬自己，恐怕以后他也不会再理睬自己了，从此后无论是在球队训练时还是在放学下课后，都不会有追逐的目光，那个人会把自己完全的当作一个陌生人对待，也许会比陌生人还要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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