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大门,意外发现孙还等在那里。 "回宿舍?" 我点点头。 他低下头,说:"原来我们也都是自私的人。 其实他说地太过正确。 "那我们,是不是需要改正?"我淡淡问。 "也许......"他的手指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白。然後,转过身,欲走。 "老师,我是喜欢你的。"他回过头,一定看到我笑得,星光灿烂。 "我当然知道。" 他笑起来的样子真是美好,嗯,大概,比我还要好看。 便宜了某个人,可以拥有如此。
日子的尾巴 期末考试如期到来,这是个最残暴的季节。 对於文科考生来说,就是恨不得把每一个脑细胞都微雕上课本和笔记本内容。 老大开始正常上自习,还出席了几乎一个学期都没有去过的课,直到老师多次对我们这一地域目送秋波,最後还是忍不住了──"这位同学?你是旁听的麽?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老大很委屈的说:"老师,我来过很多次,不,是每次都来的。" 老头摘下眼镜,看了看,"嗯,这样面熟多了......" 老大无语,全班无语,上帝都没时间发笑。 全宿舍掀起了全日制自习运动,白天晚上都空空荡荡的。 孙的选修课早就上完了,这时候也正在忙别的事情,就连外面的蝉也忙著自己叫唤。 趁此机会小威特意借了专业教材给我,还有辅助性纯情漫画,有些漫画使我想起了自己,其实自己的剧情又有什麽高明之处呢?只是矫情一些罢了。 你是在上面的还是下面的?小威仰躺在我的床上,懒洋洋地问。 "估计跟你不一样......"我如实地说起来。 "干!你小子敢占我的便宜!看我不辅导辅导你!"他跳起来,只是瘦瘦的一点儿威胁力都没有,但是我还是任他把我压倒在硬板床上。 如我所料,转瞬之间他就被提走了,然後是忧民哇啦哇啦的咒骂声,什麽你想背著我出轨,难道我没有满足你麽,再说这个人那里有我好!!! 原形毕露,小威毛蓬蓬的头低著,一副很可怜的样子。好歹是被压在下面的那个,一点儿女王的架势都没有,枉他借我的漫画里女王都颐指气使,这可能就是互补的道理。 骂完之後,忧民把宿舍的门"!"一声甩上,走了。其实他走之前还是瞪了我一眼,杀气毕露的。 "你怎麽喜欢上这样一个暴君?"我勾勾嘴角,他这时真是无比可爱,不调戏一下,更待何时? "谁暴君谁暴君啊?" "就是谁谁谁啊。"我冲他挤眼睛。 "那你怎麽喜欢上那样一个人呢?"他眯起眼睛,我知道他说的是谁。"还有你对得起孙麽?" 放开他,自己坐起来,强烈有些想发呆的感觉。 "我没别的意思。你说你就这样瞎耗著......" "告诉他我就悔大了,以後还怎麽在一起。" "在一起?沈默啊沈默,不在沈默中等待意外,就在沈默中失败麽?"小威一语中的。 其实小威说的万分有道理,但是我又是个思维正常的人,多思考一下就发现这中间困难重重,我怎麽能轻易将自己置於难以收拾的局面。 再说想想一辈子的事情,遥远到要命,我可不想这麽早就失去他。 怪就怪他温柔地过分,我才舍不得。 再说喜欢本来就是一个人的事,与别人无关。 "我才舍不得不做好朋友。"我低低说。 门很大声的被踢开了,忧民虎著一张脸冲进来,将小威提起来,一阵风一样卷出去。 "你暑假住在哪里啊?"小威大声问。 "不知道......反正不想回去。" 其实孙问过我要不要在他那里凑合两个月,敏感如他,早就看出来我是不想回家的人。 但是我想还是自己找个地方过过暑假比较好。 如果回家的话,估计又要做沙发常驻民。自我上学以来,家里的三间房子就可以更加合理分配。我怎麽可以去破坏,搞不好上帝罚我做背著甲壳的格里高尔。其实看著这只甲虫就这样离开了世界,我尤其悲伤了一下,但是他的寂寞,我都没有解药。 毕竟虽然以著爱的名义,但是就算咽了气别人也很难知道是为了这个狗血的理由,还舒了一口气,并踏上一脚。 死不瞑目又何妨,飞蛾扑火又何妨?都是一场意外,不巧发生了。我的意外就是不巧喜欢上了一个小麻烦。 前几天范宁强硬的一个电话──我们学校这个暑假要封校哦,你帮我去报一个数学的班吧。地方的话,我不介意跟你挤一挤。他总抱怨我假期不回家,但是这回终於给自己找到合适的理由粘过来。 范宁还总抱怨一提到我时他的妈妈的担忧表情。其实我又不会吃了你家范宁,好歹他也是有手有脚,虽然我承认抱著这样的心思吧。惹不起躲得起,我销声匿迹还不行。你在这个城市的西头,我在东头,两三个小时的车程,还有什麽不放心的。 我自然口口声声拒绝,不能落了把柄才是。 "你不接受的话,我们就算了。"怎麽听怎麽像谈分手,再加上先前的软语温柔,以及给我做菜的福利,还有水电全包,一时惊吓再加上精打细算我就鬼使神差答应了下来。 雇个保姆不过尔尔,一般经验是有个菲佣也许都没有范宁好用。 身兼重任,只好加倍忙碌,一时心软的代价尽显。大太阳盯著,我才不敢懈怠。 自己打算找两份工,以补贴家用,毕竟我像发工资一样领著日渐稀薄的生活费。某人来了之後不能让他小瞧了饭菜的水准,他吃起东西来向来凶猛。 在张贴栏徘徊良久,以我七七八八的水平只好去教教中学生英语,还有语文。其实这些东西都是实践出真知,我尚且没有做出什麽名堂,也怕自己继续误人子弟。虽然掌握著身为男人比较安全至少晚班也可以接的优势,还是放弃了。 有家冰店在招暑期工,万幸要求没有写清,薪水还不错。我去试了试,竟然中了标。看来这张皮相还是有些用处,两个美女店主指指戳戳嘀嘀咕咕──你说咱们反其道而行之,没准女生们会喜欢哦。 敢情还可以做活人招牌,不过只要不是在大太阳底下,我就来者不拒。去年送报的那份,简直脱掉一层皮。 剩下的是找房子。一室一厅,足够,在他上的班的附近。只是楼层有些高,七楼,顶楼,住惯了二楼爬到顶要狠命喘气的。 还有电视提供,我自然将这笔账算在了范宁的头上。说好了沾到电的东西他就要负责到底,大不了我再交一份观赏费好了。 范宁的班有半个多月,至於上完了他何去何从,没有多想,自然是他随意。 办完这一切,躺在床上,才觉得有一些欣喜,心脏又跳得厉害。 不知道再次可以早早晚晚看到那个人,会不会翻江倒海,百感交集。 还是看的到吃不到的伤感──小威如是说,你就折腾吧,还不如跟哥哥回家,算你便宜好了。自然话还没说完,就被忧民暴力消了音。 叹口气老大刚好回来,"你跑到哪里去了?明天就考试了知道不?" 我有些愕然,翻出记事本,果真这个样子。竟然本末倒置到了这个地步。 迅速翻身下床,直奔水房,哗啦哗啦的水声里,注定会是不眠之夜。 四大名捕确实不是盖的,实至名归。宿舍里向来采取粗放作业的阿祥一夜未归,将笔记负责任的复制在桌子上一份。可惜被老师看到,不严重,只是换了位置而已。阿祥却形容那真是晴天里的一声响雷,他只想抄著硬家夥跟教务处的老头干仗。但是他终究没有,只是借著抄写的微弱记忆勉勉强强答起来。一边答一边低低有声,反正内容不甚健康,老大瞪他一眼,他便停下来,专心跟音标图作对。 范宁来过电话特意叮嘱天干物燥,多喝水多吃菜云云,不要把什麽考试放在心上,这是一贯的罗嗦传统。那时候他大概一边在锅炉房打水一边夹著手机。 "哈哈,我旁边的小女生还以为我给女朋友打电话呢。" 我的心里霎时一片酸软,安慰自己内心平静,内心平静。 范宁还说会在这几天到,也没有说具体什麽时候,於是告诉了他地址,其实他回来估计会先回家,我这儿就是个临时驿站而已。但是我却自己很是当真,想弄个结结实实的家出来。 全部考完的那天竟然是今年以来最热的一天,班头组织去吃饭,当然不可错过。 吃完了玩大家玩真心话,大冒险。 有同学抽到了大冒险,对著花园里的柳树皮接吻,一脸要挤出水来的表情。要不就是做个"慈禧摘花""贵妃醉酒"的娘娘腔动作,在这个系大部分男生都不会内伤,只是看的女生会留下阴影而已。再过分男生趴在女生身上做俯卧撑......还真是凶猛。 有人趁著真心话的机会表白,我一边坐著一边觉得这个方式真是好,连连点头。当时怎麽没有试一试,以後同学会倒可以没条件创造条件。 但是幻想范宁听到如此告白时先会发呆再无措再内伤到跟被抓抄的阿祥一样的表情,我就於心不忍。 有不太认识的女生过来,倒满了我的杯子。 "喝酒。"如此要求我当然得满足。 "以前在班上没有经常看到你啊。"她问,淡淡的红晕浮上姣好的面颊,果然现代社会了豆蔻都延长了这麽多年。她的头发长长卷卷的,穿著旗袍式的裙子,大朵的花盛开在白绸布料上。还有珠珠串串的手提袋,看起来有些旧上海的感觉。 "我也是啊,王琦瑶......"想著想著就说了出来。 她也没恼,只是又喝了一口酒,眉尖轻挑。"还好不是王佳芝。" 我们一起笑出声来。 走的时候才想起来问问她的名字,她还是微微一笑,李婉。 婉约如此女子。 外面天已经暗下来,估计是阴云的过,层层叠叠,不留缝隙。 没有带伞,想想走到了孙的楼下,想上去借把伞,回那个新家。前几天小威忧民已经帮著搬好。本来东西就乏善可陈,不怪小威一再吵著没有搬过瘾。连带著将他所有私藏的漫画,cd等等家当都堆在我这里。美其名曰好好学习,不至於想霸王硬上弓时乱了流程。 我说要不要实战演习一下。 他立刻缩成一团,忧民怒火全开地盯著我,化身奥特曼。拎了小威起来就要出门。 耸一耸肩,收好。温言软语,息事宁人。 刚刚走到孙的公寓门口,就看到有人在徘徊,不怀好意的小偷一样。 我打量他,他亦打量我。 狭长眉眼,还有眼波流转,如若唇红齿白,雕梁画栋来形容也不算过分。只是皮肤略有些苍白黯淡,年纪就是一般大学生一样。比起我来,也应该是差不多的。 其实没有范宁在先,给他一个我认为的"最好"的称呼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他没有过多的妩媚之气,反而有些阳光的味道。 我径自上楼,孙还是在的。他自己在看电影,一看就是昏昏黄黄的文艺片。赶忙找到遥控器想把声音调小,但是忙碌一阵终於放弃,直接按了关机键。 好久没有来,果真又凌乱起来,只好责怪他不好好照顾自己。去视察冰箱,没有空空如也,至少还有满满的方便食品。 还好有先见之明,来之前去了趟超市,把蔬菜给他留了下来。反正范宁这几天可能不会到,而我的厨艺水平又有限,还不如物尽其用。 晚上在孙家解决,他的手艺一如从前。 直到他把我送出楼道口,我才反应出那个在门口绕圈子的人为什麽有些熟悉,分明是在孙的小相框里笑得霸气十足的那个。只是这回看起来有些虚弱,不知是何道理。但是我才不会去故意提醒孙,这个迟钝到可爱的人,被夺走时,我总该吃一吃醋。 撑著孙的大伞走在雨水里,天地都是黑黑的,於是想这时候要是世界末日的话就好了,可以给那个人拨一个电话,大大方方说──我,爱,你。 只不过这些都是错觉而已。现在顶多回去打个电话,问问他什麽时候过来。
Rain water 到楼下的时候看到七楼的灯是暗著的,心里著实有些失落。 如果真有人等门,最好是那人,该多好。 不用饿著肚子反扣盘子等候,也不用软语问候,哪怕让我风尘仆仆就穿上围裙祭拜灶神张公,满面尘灰烟火颜色,也是心甘情愿的。 范宁曾向我形容过他每次做作业到深夜时,他母亲的门缝里隐隐透出的微光。我所求的,其实不过如此。 没有电梯,那是八楼以上的特权,我只有十一路撑腰。 层层上进,恰如马克思主义的命运,螺旋上升。只不过一路上明明暗暗,跌跌撞撞,暧昧不明而已。这是幢有些老的楼,外面爬了半墙的爬山虎,远看上去古堡一般。洋灰的阶梯高高壮壮,反而踩上去踏实。有些楼层的灯泡早就失修,任跺脚半天也毫无反应,掏出手机照亮,却发现没有了电。再加上外面隐隐雷雨,幢幢电影,倒有些恐怖片的诡异气氛。 心里面忍不住将那些情节倒带重现,後悔已经来不及了。一时间群魔乱舞,想象力爆棚。还好没有做过什麽亏心事,套不上琼斯皇的剧情。 "噔噔"地甩下一串脚步声,五楼总算有了灯,大放光明,温暖亲切。 走到七楼,跺脚点亮灯,有怪兽在门边刚刚转醒。 怪兽范宁坐在一张皱皱的报纸上,靠著大大的箱子,里面大概是全部家当,等著人领养。 脚上是轻便的夹脚拖鞋,短裤因为睡眠的姿势被蹭到膝盖以上,层层皱褶。 是人是妖?不禁恍惚。 我又不是好运气的书生,有绿腰女子投怀送抱。但是今晚显然比那书生运气还好。 那人抓抓头发,迷迷蒙蒙的眼睛开始变得晶亮,一下子扑上来,温热的体温盈了满怀。 "小彦!你终於回来了!"他的身上有著汗水味儿,还有不好闻的烟味儿,车厢的味道。从此以後,大概属於范宁的味道又要加上一项了,谁让嗅觉的记忆最为绵长。 "去,难闻死了。"我忙著挣脱,但是眼睛怎麽都离不开他。 "喂,我几乎坐了一天的车哦,又等你到现在!"他大概感觉到自己味道,稍稍离开我一些。 "进来吧。"我努力压抑自己的语气,却控制不住嘴角向上牵引的引力。"还不是你不打个电话过来,笨。"敲他一下,他的头发以各种艺术的角度摆著姿势,事不关己地杂乱。 掏出钥匙开门有了难度,手颤抖到有些对不住角度。 范宁的刘海偏到一边,淡淡的胎记浮现出来,追魂夺魄,使我差点将拖著箱子的他撞在防盗门上。 进屋平静下来才想到自己的电话早就没有电了,但是范宁也没反驳。 他左嗅嗅,右嗅嗅,狗狗适应环境一样。最後把行李拉到墙边立好。 他好像没有好好吃东西,肚子"咕咕"叫起来,但是没有抱怨火车上的泡面难吃,只是坐在地垫上,仰著头看我。 "你想吃什麽?"心急火燎再把伞撑开,心里计算一下楼下小超市里还有什麽卖,大概只有方便食品了,估计要到附近的小吃店打包,来来回回20分锺应该足够。 "啊......在屋子里打什麽伞?"他拉我坐过去,将还在滴水的伞撑在一边,"不用那个,小彦,你也坐过来。"他郑重其事地看著我,接著竟神秘兮兮地笑了起来。 "看!生日快乐。"他不知从什麽地方弄了一只漂亮的盒子来,缠著亮闪闪的缎带,只是有些变形而已。嘴里还絮絮叨叨不停,"本来是想给你第一时间的惊喜的,没想到你电话断线,只好一直等你喽。但是现在也不晚。" 我已说不出话来,只好纵容他自己边拆著缎带边手忙脚乱。 "我......我的生日早过了......"我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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