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没有我,怎麽算过!这回特意给你补上。"他笑盈盈地掏出五彩的瘦蜡烛,只是七月的天气流火,要被灼化的蜡烛东倒西歪下去。范宁笨拙地顾此失彼,捉襟见肘,最後好不容易颤颤巍巍搞定了五根。 他将草莓蛋糕放在中间,跑去关了灯,又立刻跑回来,一双眼盯著我,嘴里轻轻哼著变了调的生日歌。 "许愿!小彦。"他温柔地下著命令,烛火在他的眼睛里摇荡。 我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诚心祈祷。 如若可能,这一切都是真的。再进一步,这一刻延续地再长一秒。 "许的什麽?"范宁忍不住叫醒沈在自我妄想中的我。 细细一想,前一个愿望果真实现;後一个违背自然规律的则有些让人失望。不过这样也好,我从不贪心。 我拿过塑料餐刀,将有黄桃的那块儿切下来,递给他,"快吃!" "我就喜欢吃这个!"他眼睛眯起来。"还是小彦对我最好。" 那是自然。 他舔舔嘴角的奶油,红润润的嘴角最适合轻吻上去。我的脸颊烧起来一样。范宁也切好一块儿给我,奶油最多的部分,我最喜欢这种甜腻腻的部分。 晚上已经吃过饭,所以胃里鼓鼓胀账的,但是还是舍不得错过。 味道果真不错。 晚饭大概就这样解决了,因为他不许我冒著雨出去。 "小彦,你过来!"反而是他将身子靠过来,我的身体瞬间僵硬,仿佛绑好了绷带的金字塔主人。 任他将手伸到我的脸侧,最终落在我的耳垂上,轻轻扯了一下。 我抽了一口气。 "疼麽?"他问。 "当然!" 他小心翼翼将那枚蝴蝶耳钉退下来,接著一枚温热的细针滑进了我的耳洞里。 "这个是生日礼物,所以不可以换。"他声调轻缓,语气坚定,眸子里尽是从外面缠绵进来的水汽。 我的心里温热酸软一片,大著胆子回拥住他,将他困在臂弯里,怎麽也不放开。 他也没有挣扎,只任我将脸颊埋在他的颈侧,难闻的领口又弄潮掉。 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再加上一个愿望,以後就这样,永远就不放开了。 就像外面的雨,一直下个不停。 让我以後年年都许这个愿望,从十七岁开始,也是可以。 第二日起来,照著镜子,发现耳朵上有些异样,唇角不受控制上翘。 但是既然答应了那人,就不会取下来。 那只蝴蝶,找个时间还给孙好了,可能它的主人也已经回来。 用手抓住耳垂仔细看看,原来就是一只浓绿颜色的小石头,圆圆润润,一滴潭水凝在上面一样。 半夏 ......他的口内虽以恶为甘甜,藏在舌头之下,爱恋不舍,含在口中...... ──约伯记.第二十章 天气突然炎热起来的时候我们还没有冷气机,他仰躺在铺著凉席的地垫上,冲著电扇做鬼脸。他的机械绘图和我的书摊乱成一堆,走过去的时候脚板都会硌到铅笔,要不就是直接滑倒。 我踹他一脚,"喂,你要是肚子不舒服我可不会出去给你买药!" "我看到了,你有药盒子的!"他的理由简单而又难以反驳。 "那......你随意好了。"他立刻坐起来,靠在沙发边看书,长腿舒服地伸展开。 间或偷偷看他一眼,有时候不小心对上了目光,就闪过去。不知道是那人在看我,还是我的目光过於直接,使他觉察到。 那人的皮肤还是白的好像细滑瓷器,浓眉毛有时候皱起来。书上的文字密密麻麻,晃晃悠悠,都杂乱了起来。字里行间都是那两个字。我不是中暑,就是走火入魔掉。 "你热不热?"他问,有气无力。 "当然热......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麽时候才到头!" 他凑过来,"这样更热知不知道?"我赶紧战略转移。 低下头看书,有飘忽的凉气从旁边掠过。 抬起头的时候,他正在顾自扇著一本薄薄的册子,下风的位置正好是左边的我。 心狠狠跳了一下。 站起来,将电扇的速度调大一些,呼呼的声音有如站在原野吹风。 冰店的工作开始的很顺利。美女老板们妖妖娆娆坐在柜台後面,边上网逛奇奇怪怪的网站看恐怖探险节目边暗暗讨论笑闹,QQ的声音叫个不停。要不就是不断的开关门的声音,奇奇怪怪的风铃海浪声音後面是"欢迎光临,夏天快乐"的问候。她们的爱好很是诡异,冰店门开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整间店从外面看上去就是一个不规则镶嵌著玻璃的红色盒子。本来就字号很小的木招牌丢了一个字,变成了"穿......之地",有些不知所云。 凳子矮矮好像古代的躺椅,杂乱分布著几个中国风的靠垫。桌子上都有小小的瓷猫懒懒打盹。 我的职责也很是简单,把球状的五彩冰激凌,要不就是盛著凉凉的绿豆沙的白瓷碗送到位子上,再承受一会儿客人莫名其妙的目光就好。 其实这都源於美女店主的唯一条件,大家......都穿著花边围裙。据说这是夏天的特别服务...... 我还算比较好,一起打工的楼灿穿著裙子承受的惊豔目光比较多,他染著亮亮的红头发,有细细白白的手指和漂亮狭长的黑眼睛,走起路来优雅迷人,可惜有一口浓重的乡音。没有事情的时候他就站在玻璃窗户旁边发呆,美女店主曾经郑重其事说过──灿灿你就是招牌了! 我没有如此赏心悦目的资本,只要做好本职工作就好。 有冷气吹,有闲下来的时候,还有免费的草莓奶昔喝。 还好是暑假,又比较偏,所以不容易碰上熟人。有客人盯著看的时候就躲到楼灿的身後,说句"灿灿你是好人。"招来美人白眼,实际效果就是自然目标转移。 就是站久了腿容易酸酸疼疼,还好晚上可以仰躺在沙发上,有人边看言情十点档边敲敲打打。 最美好的事也是美中不足就是范宁就睡在我的左边,我离他的世界是如此近切。 厚道的房东留下了一张双人床,竹片凉席。重重的竹子青涩味道,还掩不住范宁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强生的黄桃香味儿,丝丝缕缕,飘飘荡荡。耳际鼻端,钻心入肺。 电扇"嗡嗡"开到半夜,有时发出好像打呼的声音害我们互相误会嘲笑,有如此坏习惯。後来反应过来,就爬起来把他关掉。 当然这件事情附带诱人福利,可以轻轻地吻他的好看脸颊。 再有时会被细小的声音惊出脊背上一跳,范宁也会皱一皱眉头,他向来讨厌被打扰了好眠。 那是雨夜後的蝙蝠,一团团挤在凸出去的阳台玻璃和墙的缝隙之间,颤抖著移动时发出小小的"吱吱"声。第一次发现它们的还是正在做饭的范宁,他仿佛发现新大陆一样的声音惊动了刚回来在沙发上打盹的我,赶忙跑到厨房兼阳台。 看到他将头探在灶具和油烟机之间,灶上还坐著锅,赶紧冲上去把他拉回来。 玻璃盖子下面果真冒著大朵气泡。 "你有病麽?不怕烫到!"我实在有些生气。 "有什麽事?小彦,你快看。"他又将胳膊伸直,指著那个缝隙。 凑过去细细看,确实有黑色的小绒球在互相挨挨蹭蹭,取暖一样,挤做一团。 物尚如此。 心里有些凄凉,但是想想身後的人,又觉得温暖起来。 突然有有力的手臂环过腰际,有些尖的下颌顶在我的肩膀。那些凄凉立刻消失不见,心脏又开始剧烈运动。 "小彦,你不可以看见它们可爱就据为己有,小时候那些蜗牛就是。这可是我的宠物!"他郑重其事在我耳畔发言。 "好。"浑浑噩噩根本分辨不出那人说了些什麽,反正不是毫无逻辑就是穿越式思维。 转眼之间,锅早就开了,他手忙脚乱下面条,凉面。 "小彦,你先去喝一碗绿豆汤,我凉在桌子上。"他探出头,细细的围裙带子绕过他的脖颈,在後面收了一个利落的结。 绿豆汤,解暑,清凉。 早上范宁喜欢睡懒觉,我起得比较早。 我走的时候他还抱著毛巾被亲热,难分难舍的样子。头发乱乱散在枕头上,白皙的面颊,长长的睫毛,微张的嘴唇,不设防的姿势。 赶紧平息一下熊熊火焰。 去一趟早间的菜市场,亲近绿色蔬菜,跟大妈斗争,换得白眼无数。 回去的路上,看看篮子里的东西,都是他爱吃的,也是我爱吃的。其实久而久之,就会被彻底同化吧,这大概就是爱屋及乌的道理。他喜欢的歌,他爱穿的颜色,他喜欢的屈指可数的几本小说,我都仔细研究,一句"喜欢"就是最佳的催眠暗示。 走了没几步,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弯下腰来仔细挑拣著西红柿。瘦瘦的腰,规矩的白衬衫,黑框眼镜。估计还是一副生怕麻烦到别人的恭敬表情,在毫无威力地讨价还价。 有拥挤人流从他的後面掠过,不自禁踏前一步,打个招呼也好。 却有另一个身影将他拦腰稳住。相框里的漂亮青年简直不适应这个驳杂的市场,好看的眉眼应该直接坐到餐桌前等待美味,再不满蹙蹙眉尖才对。 孙回过身,反而冲那少年皱皱眉。青年立刻松开手,暧昧温柔一笑,估计西红柿也醉掉了。 孙提著大篮子走过去下一家,青年悠悠闲闲迈著步子,几步就跟的紧紧的。 走在前面那人,分明脖子後面都有些发红了。 回过身,沿著街道慢慢行走,两边的小店子都闭地严严实实。 买好豆浆油条,掏口袋的时候,才发现没有带钥匙,於是就站在楼下等一会儿。 仔细回想一下刚才的情景,还是想笑,那个向来连屋子都喜欢杂杂乱乱的人,什麽时候拿起了菜篮子。 回过神来才看见隔壁阿姨正打量我,问,"买菜回来?" "嗯。" "你怎麽不上去?" "我忘了带钥匙,我室友应该还没起。" "啊,嗯。"阿姨似懂非懂看了我一眼,出门去了。 我就是实话实说而已。 低下头,拖鞋的带子好像不结实了,看来又要去买一双,美女店主提供的亮闪闪的那种就敬谢不敏了,我要是穿回来范宁准得探我的额头。 时间差不多,上楼。 范宁早就坐在沙发上,穿的妥妥帖贴,只是气色好像不太好。 "到楼下多长时间了?"他问。 "啊?没有,刚回来。" "你上班还没站够麽?"范宁的话里有隐隐的怒气,"我看到了。" "你不是还没起,我可不想承受你的起床气。"将早餐摊在桌子上,捂一下,豆浆还是温温热热,加上糖,就不会那麽苦了,喝起来正好。 其实不加糖的话,那种苦涩过後也会有一种淡淡的甜。比糖的甜还洁净,珍贵。 "有病!"他甩出一句,我的手一抖,豆浆溅了一点出袋子。 他坐到我的对面,开始吃东西,咬牙切齿的动作好像与油条有多久的冤仇。孩子一样在唇角,染了几点油渍。
A little over zero 我刚到那所红房子天就阴沉下来,老板打量我半天,用满是蔻丹的红指甲点了点我的脸颊──你今天在柜台後面呆著,绝对不可以出去见人。 我不就是情绪分明了些,也不至於到这种地步,但是有这种机会当然好,可以凑在老板和掌柜的後面看看恐怖片,她们的段数竟然比我还高,我背上寒粒乍起她们还谈笑风生。两个人窝在一起亲亲密密讨论的全是茅山道士啊,猛鬼游乐场什麽的话题,全然不顾外面细雨绵绵,阴气浓重。 百无聊赖向外张望,客人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楼灿照旧站在玻璃前面,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正在过马路的小猫,落地窗户外面天色暗沈,耳边是婉转的情歌。 叮叮当当的声音传过来,竟然是我认识的人。 赶紧藏到楼灿的身後去。 "徐彦?"那人声音里带著笑意,打量著我。今天她还是浅色的绣花旗袍,手里握著一把收好的漂亮的伞。 "嗯。要点点儿什麽?我做东!"李婉原来也是本市人,既然不能收回全部曝光在他眼前的形象,就尽量弥补一下。 她摇摇头,还是从上到下审视我一遍,再摇摇头,走到柜台後面,与掌柜打招呼。 很是熟络的样子,应该认识很久了。原来这个世界有时候小的要命。 下午的时候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想一想不知道范宁有没有带雨伞,早上他走得急。 到傍晚的时候掌柜就放了我们的班,还凑过来,在我耳朵边上说:"小彦,我们晚上想玩招鬼游戏哦,你要不要来?" "我不要!"一边把花边围裙往下拽一边背起自己的包。 "切~就知道你胆子小。"她不屑地一瞥,李婉也在旁边掩著嘴笑著。 "我就是胆小......我拿把伞!" 我本来就胆子小,要不也不会到现在还活的平平安安的。谨言慎行,容易满足,善於臆想,都是我过活的法门。 其实举著店子里的伞在大街上走也是需要勇气的,典型的少女风格,花开满了整个伞面。 快到家的时候,隔著马路就看见有个人在大门口站著,很熟悉。 就是他,手里提著个酱油瓶子,手腕上挂著一把伞,另一只手还举著一把,就那样冲著雨站著。 "你在干嘛?" "我......打酱油。"他说。 "你带著两把伞打酱油去?" "我......顺便买的。" 明明就是家里那两把,一个灰格子的,一把黑的,打开时要鼓捣半天。风比较大时,还会伞骨反过来,变成碗状。 "那就回去吧......" "嗯。" "这把伞......"他盯著那把花花绿绿的伞,疑惑。 "店里的。"把伞上边角的艺术字店标给他看,他才"哦"了一声。 是夜,雨下得很大,不知道掌柜们的活动成功没有。 如果成功的话是不是我明天就不用再去工作了,不过薪水还没有发给我,真是不厚道,要搞什麽名堂至少要等月底再说。 范宁大概在打电话,语气很平静,估计是家里,他还是不习惯扯谎,脸红了一片。 然後下一个打过来的应该是欧阳燕月,这个孩子什麽都认真,就连个恋爱都能谈到这麽绵长。 "想......"他在电话的一端说著。 "嗯,你在那边也要照顾好自己。"欧阳大二的时候就到意大利留学去了,据说她在的那个城市2欧就可以买一个吃到爽的巨大冰激凌。 我从来不知道他和欧阳到了什麽程度,但是看起来还是亲亲密密。我才不会主动去找心伤。 突然想起来小威放在我这里的那堆漫画CD,应该去看看有没有认真收好,被发现了可不妙。 都放在墙角,和我的一堆书混杂在一起,花花绿绿的封面都不甚显眼了。 刨开一角抽出一本,看来,竟然觉得好笑。不知道另一个城市的小威,还好。 忧民就是那种冷面孔的人,但是心眼里可是火热明朗的,小威大概就是就是认定了这个宝藏,所以才舍不得撒手,锲而不舍。结果也真的抱得美人归。 不知道他们走了多少盘盘弯弯,也不知道以後的陆会有多少盘盘弯弯,但是看著小威跟在忧民後面一脸灿烂的笑颜,忧民想翘起来又努力压下去的唇角的样子,心里就有一种幸福的感觉驱赶不散。 "你在看什麽?"这一声让我差点儿唱一出离魂,范宁不知道什麽时候打好电话,靠在门框上看著我。 "没有,收拾一下书......"我平静一下心情。 "我来帮你吧。"他凑过来,就要拾起我刚才掉到地上的书。 "别!我一个人就行!"把那本书踢到一堆书里。 "怎麽了?你收藏了什麽见不得人的?"原来他笑起来还是狡诈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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