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被子铺好,然后重新坐回他身边,伸手抱住他的腰。
“没有。”我说,“而且我一直在想,要是你也能来这里看看就好了,我特别想跟你一起在这里待着。”
我说:“你能来,我很高兴,我以为我不告而别一走了之,你会觉得我有毛病。”
傅斯澄摸着我的后颈,说:“不会,你想做点开心的事,是你的自由。”
我不知道他知道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决定来找我,好不容易过了几个月平静正常的生活,我不希望自己再次陷入那些无解的漩涡里,傅斯澄能来这里,不管是基于怎样的前提,我都非常满足。
他显然是真的累了,裹着被子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我靠在床头看着他,伸手将窗帘拉得严实一些,然后也躺下了。
-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睡在了被子里,傅斯澄窝在我的怀里,还睡得很熟。
看了眼窗,帘子外的光线昏黄隐约,之前午觉醒来的时候,总是难免冒出一些孤身一人的茫然感,今天抱着傅斯澄,却有种过于美好安逸的恍然,我根本不想起床。
我摸了摸傅斯澄的头发,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傅斯澄搭在我腰上的手动了动,然后他突然一顿,几秒钟后叫我:“梁暖?”
“嗯。”我见他一动不动,头也没抬起来,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
明显感觉到他僵直的身体倏地放缓,我问:“你以为在做梦?”
“是,一下子没习惯。”他说着慢慢抬起头,“还以为是假的。”
我摸摸他的脸,迎着他的目光,低头亲了上去。
我以前从未曾想过,自己和傅斯澄会有这样宁静又舒缓的状态,他一直意气风发又嬉皮笑脸,而我总是拗着性子丧气不耐,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没什么缠绵悱恻的时刻,一是我们两人的性格注定到不了那种境界,二是我向来害怕将感情推送到更难以割舍的地步。
可是这几个月我大概是真的变了很多,就像那天晚上我将那条项链送给傅斯澄,在未褪的醉意里,我企盼着自己有一天也可以通透坦诚。
我想我是可以做到的,只要再给我多一点点的时间,我都能做到,再深的鸿沟、再高的墙,说不定我都可以越过。
傅斯澄压着我的后脑勺,以自下往上的姿态找到了主动权,他有渴望,我也有,甚至可能比他的还要强烈。
房间里是被掩盖住的昏沉暮色,被子被我天天抱出去晒,有细密的阳光的味道,时有时无地钻进呼吸里。傅斯澄箍着我的腰,手指隔着衬衫扣在我的皮肤上,力道有点重,却始终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我把头抬起来一点,和他稍稍分开,问他:“要做吗?”
傅斯澄盯着我,却又闭上了眼睛,说:“没事,起床吧。”
我的欲望来自心理,当傅斯澄出现的那一刻,它就已经濒临满足,我猜傅斯澄也是这么想的,但我还是想要多做些什么。
我在他的嘴巴上亲了一下,然后往下钻进被子里。
“吴……”
傅斯澄的声音变得模糊,我拉下他的裤腰,低头含了上去。
-
看日落是我来到这里后从不落下的活动,沙滩上有块很大的石头,我每天都会费劲地爬上去,坐在上面等太阳落山。
今天我和傅斯澄一起坐在大石头上,海风迎着面吹过来,我从来没发现自己的话能这么多,一直在向他讲述自己在这里的生活,讲到最后我总结:“其实也挺无聊的,都是很简单的小事。”
“不无聊。”傅斯澄紧扣着我的五指,“我没想到过,有一天可以和你脱离其他的一切,聊一聊这些最简单的东西。”
我深吸了口气,问:“你什么时候走?”
“再过几天吧。”傅斯澄看着海面,“有很重要的事,要出趟国,所以想着怎样都要来见你一面。”
他不问我来到这里的原因,甚至都没有提起关于我那次昏迷的任何一句,或许是他已经知道了一切,或许是他和我一样,不想面对那些可能会有的复杂现实,他对我的性格已经足够了解,所以不愿逼问我什么。
这样也好,我可以在这个世外桃源继续自欺欺人下去,然后说不定有一天,突然什么都释怀了。
-
太阳落山后,我和傅斯澄牵着手慢慢走回了村子,进院子的时候我们谁也没松开手,阿仔大概是已经从奶奶口中知道了傅斯澄的存在,他看到我们,咧着嘴一笑:“哦!来客人了!”
我问他:“作业有不会做的吗?让这个叔叔教你。”
阿仔问我:“为什么你让我叫你哥哥,但是要我叫他叔叔?”
“因为他比我还小两岁。”
我说完这句话,留下一脸茫然算辈分的阿仔,去了厨房帮奶奶烧柴。
我在厨房和院子里来回地走,拿碗拿筷子和上菜,傅斯澄和阿仔坐在一起,教他数学题。
“先算括号里的。”傅斯澄说。
“不是要先算乘除号的吗?”阿仔问。
“不是,有括号的话先算括号里的,不管它是加减还是乘除。”
“哦。”阿仔应了一句,然后低头写写写。
傅斯澄:“唉我他妈……”
他拿起橡皮擦把阿仔写的答案给擦了:“都说了要先算括号里的。”
阿仔说:“我就是先算括号里的啊。”
傅斯澄看了会儿:“对不起,两个答案算出来都是一样的,是我错怪你了。”
阿仔:“……我不写了!”
“别写了。”我说,“吃饭了。”
阿仔于是收起作业本,傅斯澄接过我手里的菜摆上桌,然后进屋搬凳子。
屋檐下吊着一盏暖色的灯,我们围着小桌坐在灯下,阿仔哼哧哼哧地从院子外跑进来,将一瓶果汁放到桌上,然后递给我一把零钱:“这是找来的。”
“都给你。”我边拧瓶盖边说,“跑腿费。”
“小孩子给那么多钱干什么。”奶奶皱着眉,“还给哥哥。”
我站起身:“那我不吃了。”
于是最后阿仔得到了零花钱,我安静地又坐下来吃饭。
傅斯澄在一边笑着围观。
-
吃过晚饭,在院子里逗了会儿狗,傅斯澄把阿仔的作业给教完了,然后我们跟奶奶道了别,回到了隔壁的屋子。
洗澡的时候,傅斯澄说:“我还从来没有用过水壶烧热水洗澡。”
我说:“你看奶奶,现在还在烧柴做饭。”
“但是那样做出来的菜好像特别香。”傅斯澄说,“很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你马上就体会到什么叫很久没在这么小的地方洗过澡了。”我拍拍他的肩,“好了,去洗澡。”
洗完澡,我和傅斯澄站在院子里,把衣服给洗了。
墙边的灯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傅斯澄一边给衣服过水,一边问正在给衣服上肥皂的我:“累不累?”
“比洗一个人的衣服累。”我说。
于是傅斯澄和我换了个位置,他来上肥皂搓衣服,我来做清洗。
一切都弄好之后,我躺到床上,说:“我现在找到原因了,为什么明明每天都不工作,但还是累,还是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因为所有的事情,都要靠手来做,以前都在外面吃饭或者叫外卖,连碗都不用洗,现在我都要去菜地里拔菜,还要择菜洗菜。以前打扫卫生的时候,叫个保洁就行,但现在都得自己来。烧热水,洗衣服,全部都要自己动手。”
傅斯澄坐到床上,捏捏我的肩,说:“这样更有活着的感觉了。”
我笑他:“你这话说得好像自己怎么了一样,在哪活着不是活着。”
傅斯澄笑了一下,然后躺下来,把被子盖好。
他在我的脸上亲了亲,说:“累了就睡吧。”
我点点头,伸手关了灯。
今天不用写信了,因为想见的人就在身边。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应该都会日更的,尽量日更到完结,然后就是不要打赏不要打赏,看看文或者顺手评论一句就够的!
第31章
第二天我准时早起煮粥,这边的天气总是很好,有风有太阳,隔壁的大黄狗在汪汪地叫,我听见阿仔的说话声,他等会儿就要上学去了。
鸡蛋都是我从奶奶家买的,她家养了几只鸡,天天下蛋,但家里就两个人,吃不完,之前奶奶总会在周末的时候跟阿仔一起挑着鸡蛋去十几公里外的县城上卖,现在我接了盘,他们就不用拿到外面去卖了。
我这人不讲究,把鸡蛋洗干净之后直接扔进了快要煮好的粥里,省得再另外煮了。
其实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鸡蛋,这段时间囤了不少,于是我又拿了几个去煎荷包蛋,争取在傅斯澄在的这几天里解决掉一些。
把荷包蛋从锅里捞出来之后,我一转身,就看见刚睡醒一脸茫然的傅斯澄。
公子哥的形象已经荡然无存,傅斯澄拿着牙刷,穿着帽子外翻的卫衣,运动裤下是一双拖鞋,头发凌乱,刘海上翘,盯着我手里的荷包蛋。
“以前都不知道你……”
“只会煎鸡蛋。”我适时地打断他,“要是会做菜,我也不用天天去隔壁奶奶家吃饭了。”
傅斯澄笑了一下:“我去刷个牙。”
“我也没刷。”我把荷包蛋放上桌,拿了自己的牙膏牙刷,“去外面水池边刷吧。”
刷牙的时候阿仔正背着书包路过门口,见我俩站在水池边,他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你今天上课小心被老师骂。”傅斯澄嘴里含着牙膏,含糊不清地逗他。
“略略略!”阿仔呼噜着舌头,扭头跑走了。
-
早饭过后,我和傅斯澄去了隔壁,帮奶奶晒了被子,打扫了一下屋子,然后洗了菜。
奶奶在准备做午饭,我在厨房里帮她,傅斯澄在外面逗大黄。
奶奶看了一眼窗外,问我:“他也要住在这里吗?”
“不是。”我说,“过两天就走。”
“那你呢?”
我看着锅里沸腾的汤,沉默了几秒,回答:“不知道,我在这里待着很好。”
“你不能永远一个人待在这里的。”奶奶摸摸我的肩,“你还这么年轻,是不是?”
我知道我无法一直躲下去,我也知道没有人会一直等我,哪怕那个人是傅斯澄。
我自我逃避与欺骗般地躲在这里,安慰自己总有一天会走出来的,就这么骗了自己好几个月,可是那天到底是哪天,到底要多久,在它真正到来之前,我永远不知道答案。
如果是一辈子呢?
我转头笑笑:“是不是我天天来吃饭你嫌烦了,想赶我走?”
“又乱讲话!”奶奶拍了一下我的手臂,拿过我手里的汤勺,说,“拿汤碗,装菜。”
-
我进房间的时候,看见傅斯澄正把一个纸袋放进床边的旅行包里。
“那什么?”我问他。
“药。”他转头看着我,说,“前段时间胃痛去医院,检查出来说有胃炎,不过不严重,医生说禁烟禁酒,按时吃药就好了。”
难怪他说他瘦了七八斤。
“会痛吗?”我走过去想要将药拿出来看看,“早知道你胃不好,我应该让奶奶……”
“没事的。”傅斯澄拉着我坐到床上,拉上旅行袋的拉链,说,“奶奶做的菜都很清淡,最适合我这种胃不好的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多养人。”
“你是讽刺我胖了?”我问。
“胖一点好。”傅斯澄笑起来,搂着我的腰带我躺到床上,“看见你胖了就知道你过得很好,我才放心。”
“那你最好也胖个几斤再回去。”我说,“不然他们还以为你在这里受了什么苦。”
“来不及了。”空气安静了两秒,傅斯澄抿了抿嘴,轻声说。
心瞬时沉了沉,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抱着他的脖子贴过去,往他的脸上亲。
我想我还是有进步的,至少在这种事情上,我变得主动不少,大概是心和身体总有一个需要坦诚,那我当然是从简单的开始做起。
“梁暖?”傅斯澄将我推开,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怎么哭了?”
我他妈真没出息,好好地接着吻也能掉眼泪。
我舍不得傅斯澄,更为无法摆脱心里的病而抵死自扰,就像一个死循环,越是走不出来,越是痛苦,而痛苦带着我往更深的死角迈步,最终将我围困在永远无法开口的境地,让我一辈子都够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想要的并不多啊,我只希望自己能够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坦然地面对自己的感情,痛快地接受他人的爱意,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傅斯澄。”我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你别等我,别等我了,行不行?”
隔了好一会儿,我听见傅斯澄说:“我没在等你。”
“我不是在等你,来这里也不是想逼你什么,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我尊重你。我就是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过后我也要去做自己的事,没什么耽误的。”
他摸摸我的后颈,说:“不哭了,你除了在床上好像还没哭过,我有点慌。”
“现在就在床上。”我强行纠正道。
“那不一样。”傅斯澄笑着说,“好端端的哭跟被操哭能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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