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到郑家后,郑听雪说:“去我爹那儿守着吧,今晚我陪舀歌睡。”
两人领命离开。郑听雪走到郑舀歌房间门口,见房里还亮着灯,便推门进去。
他一进去就看到郑舀歌换了睡袍蹲在桌前的椅子上,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小孩瘦得很,身体从小算不上好,在夏夜里穿着单衣坐久了都会冷得手脚发白。郑舀歌见他进来,显然松了口气,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哥,怎么才回来。”
好像知道他哥总要来他房间看一眼。
郑听雪问他:“蹲在椅子上做什么?”
“我怕躺到床上去就要睡着了。”郑舀歌从椅子上爬下来,小心凑近他:“哥,一起睡吗。”
“嗯。”郑听雪简洁回答,“我去洗澡。”
“太好啦!”郑听雪欢呼一声跳上床,很乖地等他哥洗澡。
郑听雪简单冲个凉便回来了。他灭了灯走到床边,小孩自动往床里滚了一圈,给他让位置。
“哥,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你。”郑舀歌逮着机会就往他身上扒拉,“特别想,想死你了!”
郑听雪不动声色把他压到自己腹部伤口的腿拿下去,“先生怎么教你读书的?”
郑舀歌忙念诗:“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兄还!”
嫌不够,继续念:“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哥,我年年中秋都盼你来,你就是不来。”
“忙。”
郑舀歌不高兴,又不敢朝他哥摆脸色,只好嘀嘀咕咕:“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郑听雪终于露出一点笑意。他侧躺着,头枕手臂,随手捏了捏郑舀歌的脸,“倒是会用。”
郑舀歌傻乎乎看着他哥,说:“哥笑起来好好看。”
“嗯。“郑听雪的笑意淡的很快,“这两天暂时呆在家里,过阵子再出门。”
“为什么呀。”
“没有为什么。”郑听雪好像只是温柔了一瞬,就重新变回那个冷面无情的郑听雪,“睡觉。”
郑舀歌被他哥的冷脸吓得不敢造次,只得憋了一肚子话窝在他哥怀里,乖乖睡觉。
第二天清早,郑听雪就出了门。
他出门也不做什么,只挑了家面摊吃了碗面,然后四处逛一圈,给他弟买了吃食和新衣服,路上看到有人卖手工做的布老虎,就随便买了只回来,也不想想他弟都六岁了还玩什么布老虎。他午时便回了家,与家里人一起吃过午饭,下午在家陪他弟,郑舀歌对布老虎表示出微妙的嫌弃,但出于是他哥送的,还是虚假地表示了喜爱之情。
晚上,郑听雪把郑舀歌丢床上睡觉,之后陪他爹聊了一会儿,直到夜深了,才从房间里走出来。
白龙和玄武在悄无一人的院子里等候。
“今晚你们守在这里。”郑听雪说。
两人答:“是。”
郑听雪只在腰间悬一把白梅,依旧白衣马尾,独自出了门。
深夜,一条不起眼的河边小巷中,一家面摊正要关门歇业,忽然一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一身长袍,在江南的夏夜里显得厚了。他人高马大,说话时一嘴带着生疏口音的江南腔,“来碗牛肉面。”
老板娘本想说我们打烊了,却被老板扯了扯。
“好嘞,马上给您准备。”老板说。
热腾腾的牛肉面端上,老板觑了男人一眼,客客气气地说:“您慢慢吃。”
男人也不说话,只低着头吃面。吃了一半后放下筷子,漫不经心地问:“二位可知道郑家?”
老板一愣,斟酌答:“自然,谁不知道郑家。”
“想必也认识那位小白梅了。”
“这……”老板犹豫,“自是晓得小白梅的名声,可要说认识,那是万万攀不上的。”
“噢?”男人平静道,“今早还见他来你家吃面。”
“嗨,这位爷,每天来咱们店里吃面的客人不说上百,也有好几十位,咱们忙着准备食材,哪还顾得上看这……”
啪嗒一声,男人放下了筷子。
老板顿时噤声。他分明看到男人的衣袍下藏着一把漆黑长刀。
“久闻小白梅大名。”男人说,“本想与他切磋一番,只苦于引荐无门。恰好听说小白梅来了江南,若是老板愿费心牵线搭桥,某人感激不尽。”
老板的额头流下冷汗,“这位大人,我们是真不认识小白梅……”
男人冷冷扫他一眼。那一眼极阴冷,带着嗜杀成性的血味。老板顿时浑身紧绷,下意识往后退一步,然而男人依旧一手按在刀柄上,刀光出鞘。
他阴森道:“就烦与你们这些关内人废话。”
眼见男人身形一动,老板大叫一声,忽然门外响起一阵风声。男人敏锐察觉到危机,瞬间调转刀锋迎上,他的反应够快,可白梅的速度更快。长刀被雪白的剑扫开,男人的手腕被迎面冲来的磅礴内力震麻,手竟是一松,刀掉在了桌上。
他的瞳孔急剧收缩,眼中映出一个从黑夜中席卷而来的白色身影:“郑——”
他话音未落,被一剑捅穿脖颈,声音生生扭曲成临死前戛然而止的音符。
高大的男人被钉在墙上,血泼了一地。
老板好歹见过一点世面,没有直接吓得跪在地上。他扶住柜台,声音打着颤,“这,这位是……”
郑听雪单手拔出剑,男人从墙上滑下去,墙上的鲜血触目惊心,血迹中间被白梅开出一道深深的墙缝。
郑听雪动作快,温热的血液一点没溅到他的衣服上。他从怀里拿出一袋碎银,放在桌上,平静道:“叨扰了。”
说完,弯腰拎起那人的衣领,拖出了面摊。
浓重不见五指的夜色下,只有月光。郑听雪单手拖着沉重的尸体,沿着河边往郊外走。他听到动静,也看到暗夜中倏然晃过的人影,但他仿佛无知无觉,直到留下一路几近干涸的血迹走到河堤上,这才将尸体扔进河里。
扑通一声,尸体沉入涌流的水中。岸边杨柳纷然作响,郑听雪抽出剑,握在手里。
数十道黑影猛地朝他扑来!
河流静静淌过的杨柳堤边,一场无声的杀戮爆发。郑听雪出手极快而狠,比起邪派武功的阴毒与出其不备,正派武功的代表断梅剑法大开大阖,气势磅礴,正像一阵无处不在的狂风将满树梅花卷至半空,花还未落地,花瓣就被片片风刃在无形中全数断成两半。
人们知道风,却无法看到风,抓到风。所有与郑听雪切磋过的人都是如此形容,他们知道断梅剑法,眼中有郑听雪的剑,也有郑听雪这个人,却始终抓不住郑听雪的招式。
切磋时郑听雪尚且留有余地,但此时他满含杀意,显然没打算留下活口。白梅剑光所至,鲜血喷涌。不出片刻,幢幢黑影倒了一半。空气中弥漫出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和肉体被开肠破肚后漫出的腥热味道。
剩下的人不再靠前。郑听雪也不主动招惹,手中白梅垂下来,剑身雪亮,一丝血迹也没有留在上面。
“郑听雪。”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不错,比三年前更有长进了。”
郑听雪不应。那人的身影混在一群黑影之中,声音低沉:“你的小情郎舍得你一个人来江南?”
回应他的依旧是一片沉默。郑听雪向来不打嘴皮官司,要么动剑,要么走人。那人或许对他的性子有所了解,也不与他废话,开门见山道:“把你抓的人带来,我便饶你一条生路。”
“死了。”郑听雪说。
那声音先是消失一阵,紧接着带着隐隐狂怒响起:“你杀了他?!”
郑听雪说话毫无起伏:“问完了想知道的,便杀了。”
“你——”那人真正暴怒起来,“给我杀了他!”
黑影再次动起来。郑听雪这回更快更狠,利剑抹上脆弱的脖颈,所有意图接近他的人都被他一剑封喉。他杀光了包围上来的人,最终堤上只剩他一个,以及不远处,另一个模糊的人影。
“聂春衫。”郑听雪叫出那人的名字,“我杀的是你哪个儿子?”
那人猝不及防被叫破身份,身体在黑暗中明显一绷,“你如何得知是我?”
“猜的。”郑听雪道,“听闻聂家老大蠢,老二毒,老三废,你最像老大聂春衫。”
“你——”聂春衫被他激怒,聂家的老大直到手下全被杀了个干净后,终于亲身上阵,冲向郑听雪。二人在奔涌的河水之上交手。聂春衫的武功比手下都要强,却依旧在与郑听雪的对峙中落入下风。郑听雪步步紧逼,聂春衫退至河堤边缘,几欲坠落。
“你把我儿子带去了哪?!”聂春衫怒吼。
郑听雪冷冷道:“就在你身后的河里。”
聂春衫爆发出一声极痛的悲嚎,他恨红了眼,不顾一切要杀了郑听雪。他飞快从袖中掏出一物,郑听雪预料到他有暗器,迅速一剑挡上,瞬间“叮”的一声,一枚银针撞上白梅剑身。谁知那银针在撞击之后竟又爆开,从里面射出万千毒粉——
郑听雪武功盖世,却料不到如此阴毒的法子。这毒专针对贴面战,一击不成,还有一手。郑听雪顿时闭气,正要撤身,却被聂春衫抓住时机,一拳正正捣中他腹部还未完全痊愈的伤口上。
一声咳卡在郑听雪的嗓间,他不可避免地微微弯腰,伤口迅速渗出血来。聂春衫极快扼住他的喉咙,“原来你受伤了——天助我也,今**注定毙在我聂春衫手中!”
他举起手中长刀,对准郑听雪的脖颈,目光带着恨意与嗜血的快意:“这就为我儿报仇!”
然而刀还未来得及挥下,就突兀地掉在了地上。卡在郑听雪脖子上的手也松了,聂春衫高大的身躯僵在黑暗中,一柄比黑暗更黑的剑从背后贯穿他的胸口,剑刃上滴下浓稠的血。
郑听雪捂住腹部,勉强站直,看着聂春衫轰然倒在地上,现出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沈湛。
沈湛抽出怜人,看着倒下的聂春衫,目光隐于深黑,月光照亮他眼中沸腾的杀意和无尽的冰冷。
聂春衫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惊愕地看着沈湛,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
黑刃再次捅进他的喉咙,令他的声音彻底终止在那个孤独的字符上。
沈湛慢慢把怜人从尸体身上拔出来,随意甩掉上面的血渍,看向郑听雪。
他的眼睛在朦胧无情的月光下显得那样好看。几近透明的琉璃瞳孔折射出梦幻的色彩和光点,尤其他看向郑听雪的时候,眼中的杀意和冰冷褪去了,转而浮起一层缠绵的温柔,和更加深重如柔软云层下滔天海潮的癫狂。
“小雪。”他一步一步走近郑听雪,声音又柔又低,“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作者有话说:凑够三万字申请榜单. doge
第十二章 皎若云间月(十二)
“哥哥呢?”
郑宅里,郑舀歌抓着布老虎转来转去,找不着他哥,跑过来问玄武。
玄武在郑舀歌很小的时候就陪在他身边,两人关系很好,玄武既是他的朋友,又像疼他的姐姐,郑舀歌没事儿就喜欢找她。
玄武老实回答:“我也不知道。”
郑舀歌着急了:“不会是回青冈去了吧!”
玄武说:“那倒不会,少爷若是要回江北,至少会与小少爷说一声。”
郑舀歌更害怕了:“难道被坏人拐跑了?”
玄武噎了一下,坚定道:“不会的,没人能拐得走少爷。”
一间客栈房间内。
“呜......”
郑听雪轻轻颤抖着,嘴里溢出一丝呜咽。他的双手被绑在床头上,手腕勒得通红。沈湛将他脱得一丝不挂按在床上,连着他腰上的绷带也全部拆掉扔在地上,露出里面崩开的伤口,旧痂与新血混合在一起,从他光洁的皮肤上缓缓淌下。
沈湛的手指按在他伤口上,指尖轻轻用力,将伤口上新翻出的血肉拨开一点,让里面的血流得更多。同时身下不留余地地操进郑听雪的身体里,每次都整根捅进去,撞出肉体拍击的声响。
郑听雪握紧手指,手心都被自己掐红了。他的身体轻微痉挛,尤其在沈湛残忍地按他的伤口还要操进来的时候。腹部上的血痂都被冲了个干净,床单上晕出一片淡淡的红。
沈湛的手上沾满了红。他抚摸着郑听雪的皮肤,抬起手慢慢舔掌心里尚且温热的血液,舔得嘴角边也沾了红色的渍。
“小雪。”沈湛叫他的名字,“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他不等郑听雪理他,就自顾自说起来,“第一,你答应了我乖乖待在家里,为什么要一个人偷偷跑出来呢?还跑得这么远,要不是我折回来找你,你是不是会跑不见?”
沈湛俯身亲吻郑听雪的嘴唇,接了一个满是血腥气的吻。火热的呼吸扑过来,郑听雪闭上眼睛,听沈湛在他耳边继续说道:“第二,你让别人伤到了你。”
“谁都不准伤害你,除了我,你明白吗?”沈湛用力干进他的深处,把他顶得喘息起来,“如果你让别人伤害了你,我会立刻杀了那个人,然后罚你,狠狠地罚你。”
沈湛忽地笑起来。他掐紧郑听雪的腰,越撞越用力,到后面几乎发了疯似地干他,“谁都别想碰你,郑听雪!”
郑听雪腹部的血口被他撞得又扯开了些,血从里面四散流出,甚至溅到他的胸口。郑听雪紧紧闭着眼睛,牙关紧咬。因为长时间失血,他的脸色已经呈现出一种接近病态的苍白。
沈湛看他强忍的样子,双目中充斥着扭曲的兴奋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绝望,他喘息愈重,苍白皮肤上泛起情潮般不正常的红色。他按住郑听雪的伤口,拇指一用力,没入了血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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