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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星河(近代现代)——九尾叶

时间:2021-01-02 10:23:57  作者:九尾叶
  夜风从长满荒草的土包吹下来,吹鼓了段星河的衣服,顺势撷取了一点湿润的牛奶香,然后又从梁迁鼻尖掠过。
  周遭喧嚣不绝,有人在激烈争执,但是他们所站立的角落却静谧安逸,被柔和的月光柔和地包裹。
  梁迁突然不想再旁敲侧击绕圈子了。
  “我听说,你妈妈……病了,是真的吗?”
  段星河非常平静地应了一声,并不追问梁迁从哪里得知的消息,坦然地讲述了母亲的病情。他妈妈周白琴患的是间歇性精神病,意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发作起来有躁狂的表现,疯疯癫癫,甚至会暴力攻击试图靠近的人。她生病已经有四年多了,一直在沧市郊区的某疗养院接受治疗。
  梁迁问:“你当年退学,就是因为这个?”
  “可以这么说。”
  段星河语气中的犹豫让梁迁怀疑这里面另有隐情,但是他克制了自己的好奇。“没来上海也是因为这个。”他笑了两声,试图将气氛弄得轻松些。
  “嗯,对不起。”段星河惭愧地再次道歉。
  “你别这样,知道了原委还怪你,那我还是人吗,再说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梁迁摆摆手,指尖勾着的手抓饼随之晃来晃去。
  段星河说:“我本来很期待的。”
  梁迁一时没反应过来,挑了挑眉:“什么?”
  “去上海。”
  去、上、海,这三个字清脆地撞进梁迁耳朵里,激起一阵让他起鸡皮疙瘩的回音。“上海又不会跑,等你有空,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在这交谈的片刻功夫,段星河一身湿漉漉的水汽已被晚风吹干,黑亮而柔软的头发变得蓬松,他低下头,用洗得发白的帆布鞋尖轻轻摩擦一颗小石子,轻声说:“那不一样。”
  “因为我不在,是吧?”梁迁促狭地捕捉段星河的视线,皮鞋底踩住了他踢来的石子。
  “是啊,因为你不在。”
  段星河有种别人学不来的本事,比如此刻,梁迁虽然和他相视而笑,但完全分辨不出这句话是戏言还是真心。
  “我要回家了,不能在外面待太久。”段星河看了眼手表,踌躇着跟梁迁告别。
  梁迁笑话他:“这才几分钟,你还有门禁啊。”
  “家里有人在等。”段星河回答得含糊。
  梁迁想起刚才那个摊主的只言片语,颇感兴趣地问:“你还有个妹妹?”
  段星河微微一愣,点头承认了。
  “肯定也特别漂亮吧,什么时候认识一下。”
  段星河很浅地笑了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跟梁迁道了再见之后就往后面的楼房走了。刚走两步他又回过头,对梁迁说那家的手抓饼不卫生又难吃,还是丢掉算了,如果真饿了,可以去买点别的。
  夜空下,他微微侧着身,小半张脸朝着梁迁,清清爽爽、干干净净,身后是画满涂鸦、斑驳皲裂的居民楼,以及狂野生长的碧绿杂草。这奇异的一幕带来强烈的冲突感,在梁迁的心上举重若轻地落下一锤。
  “段星河!”他高声喊出他的名字,像个青春期躁动的小男孩,在段星河的邻居们诧异的目光中,狡猾而畅快地笑了,“明天见。”
 
 
第7章 
  兴邦律所很早就制定过卫生制度,要求保洁员早晚各拖一次地,擦一遍桌子,每周进行一次大扫除。这些工作量如果平摊到两个人头上,并不算很重,而且干完活之后,保洁员还可以在杂物间休息,去茶水间吃点心,待遇算是不错。
  但是现在却有人偷懒耍滑了。
  梁迁第三次从前台路过,张紫慧还坐在庄眉旁边,两个人对着手机嘀嘀咕咕,说说笑笑。他去复印区拿印好的文书,看到段星河在擦拭办公桌,挽着袖子,动作卖力,因为弯腰的缘故肩胛骨微微突出,背后洇出翅膀一般的汗渍。他脚下放着一个红色塑料小桶,洗抹布用的,里头的水已经浑浊。
  梁迁在打印机旁边装订文件,目睹段星河擦完了整排的桌子。段星河也看到了他,提着水桶经过时,轻轻地点了个头,不说话,只是笑笑。
  梁迁伸手揪住段星河的袖子,拇指和食指掐着一点点边,扯着不让他往前走。段星河停下脚步,和梁迁一起移动到大盆栽后面,小声问怎么了。
  梁迁说:“这几天张姐为什么不干活,全都是你在忙。”
  “她腿疼,好像又犯风湿了。我多做一点也没关系,她毕竟是长辈。”段星河悄悄活动着酸痛的手腕,还以为梁迁没有注意到。
  “得了吧,她就是欺负老实人,之前另一个保洁在的时候她可不敢这样。”透过镂空的装饰柱,能看到前台的光景,今天所里没什么客户,庄眉也得闲,和张紫慧亲热地凑在一起,讨论哪一个包包更好看。
  “既然风湿这么严重,干脆辞职别干了。”梁迁将文件放在复印机上,大步流星地走向律所前台,打算好好“慰问慰问”张紫慧。
  “诶,你别,梁迁!”段星河一把抓住梁迁的手,用力往回拉,他大概很紧张,劲头下得十足,再松开时,梁迁手背都红了。
  “对不起,”段星河急忙道歉,满脸羞愧之色。梁迁垂下手臂,轻轻地握了两次拳头,又缓缓张开,感受着那种奇妙的触感,一时没有说话。
  段星河的手形漂亮,指节修长,但掌心却很粗糙,满是老茧和伤痕,和高中时截然不同。梁迁叹了口气,说:“你干嘛,受了欺负也要往肚子里咽?”
  “我会跟她沟通的,但是……你说不合适。”
  梁迁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手背上的热度还没散去,心却有点凉了,“你是怕别人说闲话是吧,不想跟我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不是。”段星河微微仰着头,那颗浅褐色的泪痣正落在梁迁视野中央。他欲言又止,期期艾艾地讲,“我听说张姐……”
  梁迁恍然大悟,接下后半句话:“听说张姐是万律师的妻妹,是吧。”
  段星河点头,小声求证:“是吗?”
  张紫慧是高级合伙人万鸿的妻妹,这在兴邦律所内是公开的秘密。某种程度上说,只有小学文化的张紫慧的确是靠关系进入律所工作的,但因为她做事认真,为人热情,加上有万鸿做靠山,所以许多律师都喜欢她,尤其是年轻律师,有时甚至还要奉承她。
  不过在梁迁眼里,一码归一码,不管张紫慧以前有多劳苦功高,如今段星河来了,她仗着自己资历深厚而偷奸耍滑就是错的。
  梁迁挺得意,“放心,我爸还是律所主任呢。”
  段星河说:“就怕梁主任和万律师因为这个有嫌隙。”
  认识了这么多年,梁迁到今天才知道段星河的性格竟然如此谨小慎微,生怕给任何人添麻烦。
  “你放心,他俩都是人精,这么点小事不至于。”看段星河仍旧犹豫,梁迁只得满口许诺,“好,我不去找张姐了,行了吧?”
  他让段星河去休息,如果储物间太挤了,可以到他办公室的沙发上睡一会,书柜底下有零食可以吃。
  段星河笑着说谢谢,拎着水桶走远了,等他的身影消失了,梁迁直奔前台,挂着春风化雪的迷人笑容,问庄眉和张紫慧:“聊什么呢?”
  庄眉嬉笑着将手机扣在桌子上,丝毫不见被抓包的尴尬,说聊化妆品呢。
  “马上要离职了就可以摸鱼是吧,也不知道站好最后一班岗。”梁迁靠着吧台,表情也很随和,好像只是朋友间的闲谈,他对庄眉说:“有空不如多看看书,你今年法考要是还过不了,就趁早转行得了。”
  “哎呀梁律师!”庄眉捂住耳朵,愁眉苦脸地撒娇,“我压力够大了,你还说我。”
  梁迁笑了笑,转向看热闹的张紫慧:“张姐,听说这几天腿脚不好啊?”
  张紫慧隐约察觉了梁迁的笑里藏刀,捶了捶腿,哎呦两声,说可不是嘛,最近梅雨季节,风湿犯得厉害。
  “那可不得了,到了你这个年纪,一定要多注意身体,我觉得你最好跟钟姐请三个月的假,等梅雨季节过了再来工作,不然太辛苦了。”
  请三个月的假,简直异想天开,还不如直接辞职。张紫慧心里门清,但梁迁说得那么诚恳,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只能硬着头皮讲,不至于不至于,我身体挺好的,养两天肯定就好了。
  一旁的庄眉看出苗头不对,急忙打圆场,扭动着肩膀,娇嗔地谴责梁迁,“梁律师一天到晚就爱开玩笑!”
  梁迁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一想起段星河满头大汗地打扫卫生,心里的火就一股接一股,非要跟张紫慧辩个是非黑白,硬邦邦地甩下一句:“我没开玩笑。”
  张紫慧也是四十出头的人了,被一个小辈抢白,脸上挂不住,表情非常僵硬。平日里她在律所辈分不低,有些年轻的实习律师想跟着万鸿做案子,更是经常巴结笼络她,因此她完全没料到稍微欺负一个新来的老实人会惹到梁迁这个太子爷。
  气氛尴尬到极点,突然有一个沉稳醇厚的声音插进来,替张紫慧解了围,“张姐年龄大些,腰也不太好,平时少做一点也是正常的,身体最重要嘛。”
  张紫慧通红的脸绽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慌忙摇头:“主任您说哪里话,大家都是一样的,这几天我脚痛,小段辛苦些,往后我多干点,也让他休息。”
  梁宴杰称赞道:“你能这么想最好,张姐,你确实得注意身体,多少年了,咱们所可不能没有你啊。”
  张紫慧笑得满脸起褶,连声说不敢当,场面迅速恢复了欢乐。
  “我不也是关心张姐嘛。”梁迁虽然愤愤不平,但也没有傻到在外人面前让他老爹难堪,大家各怀心思地聊了些闲话,然后就散了。
  梁迁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贾斌就来敲门,说主任叫你过去。
  梁宴杰和几个高伙都在东区办公,梁迁为了避嫌,特意选了西区尽头的办公室,平时离得远远的,互不打扰,来兴邦一个多月了,这还是他第二次进梁宴杰的办公室。
  “把门关上。”梁宴杰摘下眼镜,掐了掐鼻根。
  “梁主任有什么话快点吩咐。”
  梁迁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从茶几上拿了一个橘子,慢条斯理地剥皮,一抬头看见梁宴杰瞪着自己,于是往前递了递:“要不先孝敬您?”
  “别在这跟我卖乖。你说你刚才干什么呢?行政的事跟你一个律师有关系吗,轮得到你出头。”梁宴杰的语气不算严厉,提醒的意味更明显。
  “那钟露管了吗?”
  “人家钟露干了多少年行政了,还需要你指点。你当她没看到呢,只是张姐在所里年头久了,有些事情不能硬着来,她没说话,总归是没到时候。亏你还是律师,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再说,职场里多多少少都有欺负新人的情况,段星河自己都没吱声,你倒还跳得高。”
  梁迁将几瓣橘子一起塞进嘴里,腮帮子撑得鼓鼓的,一边大口咀嚼一边直勾勾地望着梁宴杰,眼神里满是不忿。
  梁宴杰忍俊不禁,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废纸团砸他:“梁小迁,你别跟我搞消极对抗。”
  梁迁费力地咽下橘子,扯了张纸巾擦嘴,又把梁宴杰扔到地上的纸团投进垃圾桶,说:“训完了吧,那我走了。”
  他离开主任办公室,关门的时候突然杀了个回马枪,探头进去对梁宴杰做了个撇嘴的表情,“亏你还是律师呢,不想着维护规则,只知道偏袒老员工。”
  “还治不了你了?”梁宴杰笑骂,“你今晚把绿鑫公司的法律意见书弄出来,写不完别回家了。”
  梁迁以为他爸就是随口一说,结果几分钟后贾斌真的抱来厚厚一摞文件,他随便翻了翻,是个建设工程纠纷,已经经过了一审和二审,现在委托人想咨询一下有没有启动再审的希望。
  梁迁长叹一声,陷进柔软的椅子里,闭上眼睛哼了几句歌,算是苦中作乐。再睁开眼的时候,他看见了段星河。段星河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局促地站在办公桌后面,半是愧疚半是感激,欲言又止地望着梁迁。
  梁迁坐直了,精神抖擞地笑笑,他知道段星河肯定发现自己出尔反尔做下的蠢事了,故意问:“怎么了?”
  段星河动了动嘴唇,说:“梁迁……”
  梁迁挑起眉稍,棱角分明的五官英气而深邃,一副认真聆听的神态,然而段星河纠结了一会,却没说出谴责的话来。
  梁迁笑了:“连骂人都不会啊?”
  段星河惊讶地辩解:“我不是要骂你。”
  一阵风从窗外飘进来,吹得段星河的发丝轻轻颤,他半边脸沐浴在阳光下,连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梁迁和他对视了一会,温柔回答:“我知道。”
 
 
第8章 
  下午六点,兴邦律所在一阵短暂而集中的喧哗之后,变得冷清而寂静。行政人员下班了,大部分律师也走了,工作区的灯渐次熄灭。
  梁迁埋首在纸堆里,拿着铅笔勾勾画画,时而抬起头,对着电脑敲打一阵。梁宴杰差遣他的这个案子有点复杂,绿鑫公司是一家建筑企业,五年前从某国企处承包了路桥工程,总金额三个多亿,因为工期长,除了当初的中标书、承包合同之外,还形成了许多补充协议,其中有些文件记载的工程价款的结算标准存在冲突。建设完工后,绿鑫公司主张按较高的单价标准结算,而发包方主张按最初商定的价格支付,并且不承认后续增加的工程量。绿鑫公司诉到法院,但是一二审都支持国企一方的观点,导致绿鑫公司取得的工程款比预期低了七千多万。
  一二审判决书加起了有一百多页,梁迁仔细看了一遍,果真找出几个值得推敲的事实和法律疑点,他先拟了个提纲,然后正式开始写作法律意见书。
  办公室的门开着,段星河拖完地,见梁迁仍端坐在电脑前,小心翼翼地叩了叩玻璃幕墙,“梁迁,你还不走吗?”
  梁迁回过头,对段星河做了个惨兮兮的表情,说:“我要加班。”
  “明天做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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