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爱情来了,任凭你是九天神魔,亦是挡它不住。这不,这位小仙君偏偏爱上了一位无品无阶的小仙娥,并且爱得如痴如醉,死去活来。以致于天界法度之于他,不过是形同虚设,身份地位的悬殊,他更是不以为然。
他触犯天规私授仙娥仙丹在先,东窗事发后,小仙娥天刑台受刑,他又勇劫刑场在后。总之,他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一个“情”字,为了救自己心爱之人,不惜牺牲一切。
即便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承受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之刑,他都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就连他那苦苦隐藏十二年的魔血统都暴露了出来,他依旧在所不惜。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位小仙君居然还为那小仙娥,愤而击杀天界的一位大宗主,只因那宗主挡住了他心爱之人的逃生之路。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便在这二人即将逃出生天之时,那大宗主之子回到天界,横剑指向那小仙君,欲报杀父之仇。
即便在此刀口悬颈之际,那小仙君仍不忘用他的神兵,将二人的腰身紧紧缠绕在一起。最终,二人一同跌入那万丈深渊——封灵渊。
有人说,此渊通往六道轮回之三恶道,一旦跳下不论善恶黑白,一律入饿鬼道、畜生道或地狱道,三道之一。还有人说,此渊通往魔界鬼蜮煞气最盛之境、连魔族中人都不敢踏入一步的魔殇之泪。
这二人跌入此渊,那定然是落得个尸骨无存,元神俱灭的下场。
说到此处,李大山学着那些犯人的样子,做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摇头晃脑叹道:“啧啧啧,真真是生未同衾,死亦同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
便在此时,一直走在前面的云一鸣倏地止步转身,李大山随即脚步一顿,只见云一鸣神情冰冷,眼中似有冰刀血刃,李大山忙闭嘴不语。
回到正一神宗,云一鸣便把李大山交给云一诺,“我私自提上来的凡人,十二年前误食仙丹,容颜不老被当作妖怪。”
云一诺问道:“十二年前仙丹?可是我给你的那颗?”
见他垂眸不语,云一诺便知晓他是默认。
少顷,他还是开口道:“还请长姐直接给他谋个合乎天规的身份,而后,让他在宗里做个书童吧。”
云一诺自然明白“直接”便是跳过地祇神宗,向天君求一个身份。她望了一眼远远站着的李大山,开口却执着问道:“百余年前那颗,你可曾服用?”
见他依旧沉默不语,云一诺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心间愤懑和愕然之情油然而生。
然而,转念一想,无论如何,如今他二人已然天人永隔,时间总会将一切冲淡。这才缓缓调整呼吸,勉强挤出一个笑来,“罢了,只要你安好,长姐便安心,此去人间,万事小心。”
云一鸣微微颔首,转身离去。原来,昨日,他便已向天君请了道下凡的法旨。
☆、擦肩而过
话说,山神自两年前从天牢逃狱,便犹如丧家之犬,有家不能回,无奈之下,只得去了魔界。即便是在魔界,他亦不敢光明正大地抛头露面,终日乔装打扮、东躲西藏。
这一日,整整一年都未敢返回人间的山神,只觉岁月煎熬,便想出去逛一逛,一番改头换面方才出了门。
此刻,日影西斜,那阳光穿透魔界上空经久不散的厚重云层,洒射到魔界广袤的大地上,竟使整个魔界都笼罩在昏黄暗哑的色调之中,既不像天界那般清晰,又没有人间那样明媚。
在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魔市中,有一个专卖烈酒的路边摊,摊内一张老旧的方桌上,摆放着一碟花生米、一坛烈酒和一口海碗,那山神便坐在桌旁,给自己倒了一碗又一碗的烈酒。
放下酒坛子,山神不经意间抬眼,只见不远处,街道尽头的夜未央宫中,走出一老一少两名男子来。那位老者,身着滚着金边的黑色华服,正在为那名年轻男子送行。
因这夜未央宫便是魔尊的宫殿,山神不由多看了几眼。只见,那年轻男子身着一袭黑色劲装,身姿挺拔,单就身姿来看,此人年岁不过二十出头。但他那蜡黄的脸上,皮肤粗糙中又带点暗沉,生生将他的年纪往上拔了十来岁。
山神好似漫不经心地与那牛头人身的摊主闲聊:“老板,那二位是什么人?”说完,抬抬下巴指向那一老一少。
那摊主一脸古怪地看着山神,答道:“看来客官入魔不久啊,那位老者便是咱魔界的魔尊,你竟不认识?”
山神看似惶恐:“哎呀,不是小可有眼不识泰山,的确入魔不久,方才一年有余。”
那摊主一副恍然大悟状:“也难怪你不认得,魔尊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云游四方百余年,直到近日才回到夜未央宫。至于那位年轻人,看起来面生,不过能得魔尊亲自相送,想必是在魔尊面前算得上号人物。”
见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山神端起面前的海碗佯装大口喝起来,半掩在碗口之下的那双眼珠子却滴溜滴溜转着,一刻不停地悄悄打量着那人。
山神见那人的领口下胸襟处鼓囊囊的,好似藏了什么东西。许是山神过了一年平淡无奇、无聊透顶的日子憋坏了脑子,又许是他贪杯醉酒,竟好奇心大发,在那人擦身而过时,胳膊肘“一不小心”便将那桌上酒坛碰翻在地,那酒水便洒了那人一身。
“哎呀,这位兄台,对不住对不住……”山神急忙起身,一双手胡乱地在那人的衣袍上乱擦一通,趁机也在那鼓囊囊的胸襟处探了一把,竟似一把绳子?在他的胡拍乱挠之下,那衣襟内竟露出一节五色绳尾来,山神不由吃了一惊。
便在此时,山神那双手腕便被那人一把攥住,他只觉那人右手掌心不似左手那般平滑,似有凹凸不平、坑坑洼洼之感。于是,扫了眼那人右手,只见那手背上亦有一道狭长狰狞的疤痕,好似一条弯曲爬行的蜈蚣,令人生畏。
只见,那人将山神的手腕蓦地甩开,只撂下二字:“算了!”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山神则口中致歉,点头哈腰地目送那人离去,便在那人即将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时,他忙付了酒钱悄悄尾随上去。
这一路尾随,山神竟随那人来到了东海之滨,他躲在海边一块巨石之后,只见那人掐诀念咒间,便从容走入东海之中。
这时,一阵湿闲的海风吹来,竟将山神的酒意吹散了去,他打了一个冷战,头脑也好似清醒了许多,不由自嘲一笑,如今自己已如丧家之犬,即便真是五色神鞭又关他何事?况且,那人的修为看起来只会在他之上,自己又何必无事生非、引火上身呢?
想通此节,那山神便毅然转身离开了东海。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既然上天让他今日阴差阳错地回到人间,也是时候回鹄鸣山一探究竟了。
这一日,正值人间二月天,草长莺飞,风和日丽。
距山神自东海返回鹄鸣山那一日,一年光阴已逝。此刻的山神正悠然躺在洞口那棵银杏树上,晒着太阳,一条腿支在树枝上,另一条腿则搭拉着一晃一晃的。
忽地,丝丝春风吹过,裹着淡淡泥土气息和小草的清香,沁入心脾,他只觉阵阵困意袭来,打了一个十足的哈欠,好不惬意地闭上眼睛。
一年前,山神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回到鹄鸣山,他担心的是,尽管距他逃狱一年时间已然过去,然而,切不可掉以轻心、麻痹大意,谁又能知晓,那天界是否仍在追捕他呢?
好在,据他观察,自他返回鹄鸣山,只在头两月,尚有三两天兵每隔十天半月,便前来鹄鸣山例行公事地查看一番。即便来了,亦只是在这附近山上转上一圈,便打道回府返回天界。看来,他们并不知他这洞府该如何进入,并且亦无兴趣一探究竟。
自第三月起,干脆连一次也不来了,似是放弃了追捕。山神心中窃喜,却也并不得意忘形,几乎每日晌午都雷打不动地躺于这银杏树上放哨一番,方能安心地打道回府。
便在这时,一阵“沙沙沙”的窸窣之声传入山神耳中,那是去年冬天还未化尽的枯枝干叶被脚步踩踏,而发出的清脆碎裂之声。放了一年的哨,这声音没有人比他更为熟悉,平日里偶有村民路过时,便会发出这种声音。
闻声,山神一副高枕无忧的模样,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只因他知道,那些村民连同那些天兵,皆看不到这棵立于洞府入口处的银杏树,自然也看不到树上的他了。
恰在此刻,他听到那脚步声蓦然止住,与此同时,一道冷冽的声音传了过来:“找到你了。”
山神倏地睁开眼,一下子便从树枝上弹坐起来,还差点掉下去。他俯首一看,只见来人正目光清冷地盯着自己,而这清冷目光的主人便是那云一鸣!
还愣着作甚?赶紧跑啊!
微愣片刻,山神腾地自树枝上窜起,越过山林树尖,毫不迟疑地朝山下圣清街上飞身而去……
与此同时,圣清街上一间书肆内,一位面容姣好、身着青色罗裙的姑娘将刚买下的书籍放入袖中,便往外走。
谁知,她刚出了书肆门口,便被疯狂逃窜的山神撞倒在地,山神脚步未停回头看她一眼,仅是匆匆道了声:“姑娘,抱歉!”便一溜烟地一头扎进人声鼎沸的仙缘客栈。
跌坐在人潮汹涌的集市上,那姑娘涨红了脸,只得赶紧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竟还嗫嚅道:“没……关系。”只见,她起身后,同样也步入了那仙缘客栈。
这家客栈很大,临街两层走马楼,四周皆有走廊可通行的楼屋。中空天井下方露天空地上,搭起一个戏台子,有位说书先生正立于其上说书。那戏台周围,连同二楼走廊雅座皆坐满了宾客。
那青衣姑娘缓步上了二楼,沿着走廊走向一个正背对着她,坐在酒桌旁喝茶的黑衣公子。此刻,那说书先生刚说完了一段,许是说得精彩绝伦,鼓掌喝彩之声充斥在客栈内的每一个角落。
那黑衣公子正拍手叫好,见那姑娘回来在他对面坐定,便拎起茶壶为她斟了一盏茶,“这位先生书说得不错,姐姐也来听听。”
恰此时,仙缘客栈一楼大堂内,云一鸣亦迈着平稳的步伐走了进来。那掌柜每日迎来送往之人不计其数,向来先敬衣衫后敬人,一见云一鸣气宇轩昂、衣着非凡,连忙满面笑容亲自迎了上来,“客官您是住店,还是打尖?”
云一鸣清冷问道:“敢问掌柜,方才那位身着青色罗裙的姑娘,可是贵店的客人?”
掌柜略一思索,便果断答道:“不错。”常年做买卖的生意人,目达耳通、七窍玲珑,这记忆力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
闻言,云一鸣便将手中的一本书籍递至掌柜面前,那掌柜看着那书籍,疑惑地念着那书名:“这……《清心咒》?”
原来,方才云一鸣一路追在山神身后,远远见他撞倒一位青衣姑娘后匆匆进了这间客栈。而那姑娘起身时,并未发现自己的书籍掉落。待云一鸣走近,《清心咒》三字赫然映入眼帘,心念微动,便随手将那书籍捡了起来。
“此书乃是那位姑娘不慎掉落的,还劳烦掌柜转交给她。”云一鸣解释道。
那掌柜这才接过那书籍,笑道:“不麻烦,举手之劳。”
言毕,云一鸣对着那掌柜微一颔首,便缓步朝着天井戏台走去,清冷的目光不时扫过人群,搜寻着山神的身影。
而此时二楼雅座上,那位青衣姑娘坐好后,便去取那袖中的《清心咒》,这才发现已然遗失,便欲起身寻找。
黑衣公子却将她按下,道:“姐姐,且坐好安心听书,我去寻吧。”
说罢,他便步下楼梯朝客栈大门方向走去,恰巧与那朝天井戏台走去的云一鸣擦肩而过。
☆、兄弟相称
黑衣公子正欲踏出客栈大门,那眼尖手快的掌柜便瞧见他,忙喊道:“赤公子!”原来,这位黑衣公子贵姓赤。
闻声,赤公子止步转身,面上笑容和煦。
那掌柜三步并两步行至他面前,笑呵呵地道:“赤公子,方才有人捡到了这本书籍,托我转交给赤姑娘,我这便物归原主了。”说着便将那本《清心咒》递至赤公子面前。
赤公子的笑脸,却因看到《清心咒》三字突然静止了一样,她只说丢了书籍,却未说是此书。然而,只一瞬,那和煦的笑便继续在他面上流淌。他口中称谢取回书籍,转身回到二楼雅座。
只见,他坐定后,一语未发地便将那书籍递给对面青衣姑娘,旋即漫不经心地调转了视线,投向那位说书先生。
见他面上似有不快,青衣姑娘顿时局促起来,眼珠子乱转,握着书籍的双手也无措地握得更紧,少顷,方才低缓道:“公子,我……”
赤公子却忽地打断道:“嘘……”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寒意,令青衣姑娘一阵畏怯,不由低下了头,气氛一时森寒而诡异起来。
所幸,便在此刻,那说书先生开始说起一段新的传奇故事。
“各位客官,接下来老夫要讲的这段传奇故事,传言源自于一位花街柳巷风尘女子的笔下。据说,这是一个以真实事件为背景而撰写的故事。诸位恐怕都想不到,这可是一段在九重天上广为流传的风流佳话呢。”
说着,说书先生话音一顿,将桌上醒木高高举起,而后重重地拍在桌上,“啪”一声之后,摇头晃脑地拿起折扇,抑扬顿挫地娓娓道来:“话说,天界有位自人间擢升而来的小仙君,不仅容貌俊美绝伦,而且天资卓越不凡。初登天界不过区区十二载……”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不若共赴鸿蒙,生死相随!”说书先生说到这最后一句,又是一拍醒木“啪”的一声,惊醒了尚且沉浸悲伤气氛之中的众人。
一位红着眼睛、带着浓重鼻音的公子,带头喊了声“好”,下一瞬,全场便爆发出一阵响彻天地的掌声和喝彩声,竟似要将这二层走马楼的屋顶掀翻了去。
听罢,二楼雅座上的赤姑娘匆匆扫了眼对面的赤公子,只见他似毫不在意嗤笑道:“以讹传讹。”
闻言,赤姑娘便垂下头,盯着手中茶盏。
而那隐匿在人群中的山神,听了这段有鼻子有眼,真假莫辩的传奇故事,竟信了七八分,还自动将那云一鸣和柳和风二人对号入座。
天界神宗主之子,除了云一鸣便无旁人了。而那俊美绝伦的小仙君,且不说柳和风完全担得起“俊美绝伦”一词,另外,若他还活在世上,那认主的五色神鞭岂会落入旁人手中?
38/72 首页 上一页 36 37 38 39 40 4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