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啊,我看陛下对少保亲近信任得很,所以让他过去看看,知道你二人君臣相得,以后要是想下手了也顾着点情面。”许文和不慌不忙道。
“?”吕承泽还以为许文和是想给皇帝和方应时创造暗通款曲的机会,好抓住把柄秋后算账。结果是为了展示双方阵营可以和睦相处?
“你这话说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吕承泽不满道。
“没事,我表哥又不知道,我跟自己人说,又不会长他人志气。”许文和微笑说道。
“哦,也是。”吕承泽点点头,成功被安抚了。
吕承泽回味着“自己人”这个词,虽然他们是自己人好多年了,但他依然被这话说得十分舒心,于是一脸快活的让人上各种水果和茶点,好好招待了一回许文和。
旁边的院落内,吕贤在厅房里随便看了看账本,就被账房请出去了,说暂时他们来看就行。于是吕贤一脸不情愿的被采办拉到前院,去视察他的工作。
“贤哥!”一路上,遇到吕贤的人纷纷打招呼,一脸奇怪的看着他。
“贤哥跟人打架了?”
“贤哥今儿真俊俏!”
小厮们纷纷说着,吕贤倒也淡定,呵呵一笑而过。
“贤哥不会又去马厩看照影了吧,被它叼发髻了?怎不小心点!”忽然,迎面而来的一个护卫对吕贤说道。
“不是!”吕贤终于恼羞成怒了,于是那护卫连忙跑开,私下里和其他朋友研究吕贤大哥是怎么了。于是很快,管家被将军亲赐发型的事便流传开来,成为又一大下饭趣事。
☆、赋税
第二天,休假日过去,就又要上朝了。晨光熹微,天色尚暗,吕承泽就起床准备,吃完早饭后便和几个臣属一起去上朝。
“嘒彼小星,三五在东。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吕承泽走在清晨的御街上,不情愿的看着不甚热闹的街道,喃喃念道。
跟在吕承泽身后的几个人都莞尔,也有些心有戚戚焉。
“嘒彼小星,维参与昴。肃肃宵征,抱衾与裯。寔命不犹。我的被子……真不想抛下汝。”
“哈哈,看来主公今天很困啊。”高晟笑道。
“每次上朝,我都很困。”
“唉,我也是。”许文和幽幽道,他作为御史台的文官,每天都要上朝,而高晟张子远就不用了。
“每次我戴着这个帽子上朝,都感觉两边的角荡来荡去,像个跷跷板,不方便得很。”吕承泽又说道。
“要的就是不方便,免得大家交头接耳。”张子远道,作为上朝就会排在经常回头的吕承泽身后的人,深有感触。
“当初为了防交头接耳,但是自从这个研究出来后大家不还是会交头接耳么,只是不方便了点,常常被打而已。”吕承泽摇头。
“哈哈哈,是。”
“有时候我都想把幞头改回之前软脚的样式,但想想又觉得还是不用了,晃悠着也挺好玩……不过,上朝时间可以改一下,卯时或辰时初上朝太早了,改成辰时正吧。卯时实在起不来!”吕承泽说道。
许文和眼前一亮,但还是迟疑道:“这……好吗?”
“怎么不好,反正之前下午散值时间也比较早,把散值时间改成申时末就行了。就这么定了。”吕承泽坚定道。
各朝代差不多都是春分后于申正散值,秋分后于申初散值,也就是三四点的时候就下班,不过以往的朝代基本都有宵禁,散值早正常。而前朝后期和本朝都夜市发达,有的娱乐场所通宵达旦的燃着灯,以往的作息时间早就不适合现在了。
“那点卯时间也要改了。”几个人都兴奋了,双眼放光道。
“自然。”
“今儿个朝会商议赋税,朝会完了跟陛下提一下上朝和点卯时间的事,明儿上朝昭告天下。”吕承泽说道,愉快的敲定了整改上班时间的事。虽然离朝九晚五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总算比之前天不亮就要起床好受点了。
“那点卯不用叫点卯了,可以叫点辰了。”许文和莞尔。
朝会上,众臣敲定了河东,河北,京东等地赋税两年内减免一半的事,并任命方应时为监察御史,授便宜行事之权,查察地方州县的施政情况。此外,吕承泽还提议让户部官员去关中、淮南、两浙、西川等地催缴赋税,户部尚书一脸惶恐,但沈奕还是一口答应了。
散朝后,户部尚书江若淇愁眉苦脸的等着吕承泽,对他说道:“少保,这……要如何去讨?”
“你说你,整天举着赤字,满眼冒钱光,说你们户部没钱了没钱了,现在我给你想办法了,你还一脸苦相。”吕承泽笑眯眯的道。
“少保请明示,少保必有妙计,只是下官不能参透。”江若淇连忙道。
“好,咱去三衙署慢慢说吧。”吕承泽拉着江若淇,又看了一眼身后,许文和也跟上来了,笑着和江若淇打招呼。
到了三衙署,吕承泽便把之前刘越吴卓手下那些人的供状交给了江若淇,江若淇看完后,恍然大悟,一脸喜色。
“这些人,胆敢在河北境内伏击吕少保,而且吴卓还唆使雍贼旧部反叛!当真其心可诛。”
“是啊,不干好事,非想结仇。”
“那关中和淮南,下官可以派人去催缴一下赋税,两浙西川等地……”江若淇迟疑道。
“两浙和江南一带,不用别的,派人直接去要就行了,他们在京城附近搜刮了我们那么多民脂民膏,回去了还不还回来些?而且江南一带富裕,秦公达知晓轻重,愿意给的,若是要不回来也没关系。”吕承泽道,看看一脸喜色的江尚书,不由得好笑。
其实关中和淮南就算是做了得罪自己的事,也不会出多少钱粮,不过他们至少不会再拦截西川的物资了,西川可是能出不少粮食。
于是吕承泽继续说道:“西川那边历来明哲保身,不惹是非,这个地方的税也好办。关陕荆湖和淮南,收上来多少都行,意思一下。两广与福建偏远,多烟瘴之气,不如中原富饶,税就先不用去收了,跟那边的官员说,开放海关,民可与外自由通商,朝廷不再阻拦。”
“少保圣明。”江若淇高兴了,再次两眼冒钱光。之前朝廷害怕开放通商口岸会引得外来势力入侵,更重要的是洋人会荼毒中原人的思想,可能引发中原动荡,但是海岸开放总是有利于经商的,商业繁荣,税收也就高。
“西川天府之国,能收上来好大一笔,两浙也富饶得很,这下江尚书可以不用对着户部的账本太过头疼了。”许文和在一旁也笑道。
“哈哈,的确,托少保的福。”江若淇兴奋的说着,虽然他不知道两浙和江南路的税能不能收上来,但仗着吕少保的名头去狐假虎威一番还是很快乐的,但愿秦制置使真的知晓轻重愿意交税。而且要了其他地方的税,也差不多把这些日子京畿所耗的钱粮补回来了。
“去杭州那边走水路,去时轻舟,回时满载,来回一个月足矣。其他地方,让他们尽快行动,不可拖延,两个月内,各地粮饷务必到京城附近。”吕承泽又说道。
“是,下官一定办妥。”江若淇胸有成竹道,赶路肯定是星夜兼程的,就是和诸侯们绕嘴皮子可能拖延时间。
“回来的时候,一定不能走漏半点风声,除了户部官员,所有人都不能知道粮食已经运至京畿。”
“这……”江若淇疑惑了,粮食到了是好事,各地缺粮的情况得到缓解,京城以及河东河北等地飞涨的粮价更是可以迅速回归正常,为什么还要隐瞒不报?
“尚书大人,这些日子京畿与两河的粮商可是赚了个盆满钵满,如今不正是可以治他一治了。”许文和在旁边悠闲道。
“哦——如此。”江若淇立刻明白了,最近京畿各地的奸商囤积货物,本来因粮食短缺而增高的粮价更是一再高升,而且近年来官商勾结,难以整治。这次恐怕会故意只放出一点风声给商人,诱使他们以高价买入官粮,囤积粮食,狠狠敲他们一笔。
这件事讨论完后,几个人就开始商议朝廷实控地区减免一半赋税的具体施行与监管措施,方应时已经去地方监管了,还要再派几个文武官员也下到地方。袭扰地方的勤王军已经走了,只要地方实施中央的政策到位,不乱加税收摊派,百姓很快会回到农田里。
三个人正商议时,通进司的官员忽然又进来了,呈上了一堆奏折。许文和上前接过一部分,帮忙放好,放着放着忽然奇怪道:“诶,这怎么送到这儿来了?”
“当,当然送到这儿……”通进官擦了擦汗,说道。
“怎么了?”吕承泽看这位左通进的神色不太对,于是也来了兴趣,好奇道。
“没事,他们把告状折子送到这儿来了,自己审自己,像话么。”许文和说道,拿起其中一个奏折。
吕承泽凑过去一看,只见那是御史台呈的折子,打开,里面赫然写着——奏言:臣等参吕少保日前进京,与帝同銮,赞拜不避,轻慢天子,有违礼法。望陛下予以惩戒,以儆效尤。末尾署名除了许文和之外,还有御史台的数位侍御史。
御史台上了封联名折,参他前天的行为,吕承泽莞尔,不以为意。
旁边的江若淇一看就知道御史台上的什么折子,连忙说道:“我与少保、许中丞也商议得差不多了,看起来少保还有要事,下官先行告退。出使名单待下官回户部商议完毕后,再将拟定人选送交少保定夺。”
吕承泽回头看了江若淇两眼,点头:“好。”
江若淇便一拱手,转身走了,左通进连忙也要开口告辞,吕承泽直接开口制止了:“你等下,这个给陛下送去。”
左通进神色一滞,努力调整好表情,僵硬的接过奏折。但愿皇帝不要被刺痛,又跟之前一样发疯……
“等会儿,还有这些。”许文和又叫住正要走的左通进,便又开始在桌案上挑折子。
“大理寺卿,礼部侍郎,工部员外郎……这都是弹劾的?”吕承泽愣愣道。
“是,这下够意思了。”许文和点头,便把一摞奏折交给左通进,左通进躬身一礼,连忙转身走了。
“没有朝堂上面劾,不错了。”许文和悠然自若道。
“好,干得好。”吕承泽竖起大拇指,难为他能凑这么多官员上书,安抚沈奕的小心灵。
御史台监察百官,弹劾犯错的官员是本职,其他官员也可以参同僚,大的错误也会在朝堂上面劾。面劾的话,太过张扬,所有的臣子都会听着,也方便众人在朝堂之上讨论。
吕承泽知道许文和不是怕面劾影响大,而是在那种情况下,沈奕只能出声为吕承泽说话,就显得他们是做戏逼皇帝为他开脱了。
现在这情况,台谏活跃,皇帝能看到一堆参吕承泽的折子,面子上也过得去。如果不想惩罚吕承泽打回折子就好了,也不用当众为吕承泽开脱。
于是两人没有什么事再需要商议了,吕承泽愉快的给许文和分了一部分折子,就让他回御史台。
☆、汴河
许文和走了之后,吕承泽开始坐在案前批折子,方才他就看见李思云上了两封折子,李念云也有一封,不知道在说什么。
打开河北西路经略安抚使、真定知府折,只见第一封是请安折,看日期是从相州第一次分开的时候他写了送来京城的。吕承泽无语摇头,本来想直接再给沈奕,想了想,提笔写了句“安好,又长高了”,才又放到要给沈奕批的折子里。
第二封是早前在真定刚要南下时写的,比上一封长了些,不过还是一些废话。奏言:真定安好,沙陀无犯。夏日雨足,白洋淀芦苇繁盛,芰荷飘香,令人神醉,臣特献一苇于君前,陛下可聊以观北地之风云。臣虽居偏远,日沐圣恩,不胜欣喜,再拜顿首。
献了一尾芦苇……这比福建那边献芒果的官员还狠啊。吕承泽莞尔,又把这折子放到给沈奕的一批里,再看李念云的奏折。
奏言:臣兄近日罹患头疾,行事无状,望陛下担待。臣已封北地之甘栗送往京城,陛下可品之。臣等日夜思慕陛下,惟望君安,以泽万民。
很好,说他哥有病,结果自己又送了吃的。真定河间那边的板栗虽然不如燕京一带的甜,但还是很好吃的,不错,可以有口福了。
于是吕承泽批了一句“知道了,愿你哥头疾早愈,既然日夜思慕,有空就来京城”,就又把折子放在给皇帝的一堆里。估计沈奕那厮会很想见到李念云,不对,他想沈奕那厮作甚,自己当然也很想见李念云。
吕承泽批了一会儿折子后,就批得差不多了,于是起身去找沈奕。
沈奕今天下朝后也没接见几个臣子,他的折子大概也批完了,吕承泽就直接去演武场找人,果然在那儿看到了在射箭的沈奕。
“你的箭术,也不用练的那么勤了,估计过个把年也不会生疏。”吕承泽走到沈奕附近,看他装模作样的射着已经得心应手却偶有疏忽的箭,说道。
沈奕放下箭,笑了:“那朕是不是可以练枪了。”
“随便,陛下想学什么就找人去学。”吕承泽一脸事不关己,又说道:“我这次来,一是和陛下商议点卯和朝会时间,二是想和陛下讨玉米种子。”
“点卯和朝会?”沈奕莞尔,立刻明白他是不想早起。
早朝一般都是卯时就开始,不过之前几年陈雍在京时上朝总是迟到,常常辰时百官才能进大殿,于是朝会时间就逐渐变成辰时初了。这回吕承泽直接想改成辰时正,也好,迟半个时辰,能补充很多精力,而且他自己也不想起太早去上朝。
于是沈奕很愉快的同意了,并决定明日宣布,八月施行。
“玉米种子,朕马上着人去内库府取,送到你府上。”沈奕又说道,内库属于皇帝自己的私库,不入朝廷户部的账,倒是方便支取。
32/73 首页 上一页 30 31 32 33 34 3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