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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世镜(近代现代)——池问水

时间:2021-08-01 11:27:05  作者:池问水
  乔涴仙想打听打听元吉念了什么好,又不好意思问,最终不咸不淡,哼了两声。
  油纸里包的饭稀稀落落,要吃完了。小麻雀收了油纸,将猫放下去,这猫于是绕着他的裤腿,背来回地磨蹭。
  乔涴仙看他冻得打了个哆嗦,干脆脱了手套,递给小麻雀:“早点儿回家去吧。不差这么一点儿账算,有用得着你的时候。”
 
 
第41章 鱼游悟
  南邦没有冷天,首府扎伦望尤甚。早晚上多披一件外衣,就算是过冬。浦雪英不怎么喜欢四季模糊的地方,好在这里治安管辖不力,便于他的爱人生存。
  浦雪英勤学上进,南邦话说了个七七八八。冯用展一句不会,也不怎么想学。他不必操劳生活,他的发财方式唯独是抢,再复杂的,就是浦雪英的事。
  是以浦雪英现今可谓分身乏术。他并不考虑在南邦长住,故而只是租赁了一间简单公寓。但若要住得舒适,也实不便宜,加之雇了个佣人,又要考虑购买黄金资产:南邦时有动乱,黄金是最稳妥的。
  如此,浦雪英还要分出心管一管冯用展:他两人出于浦雪英的强烈要求,是睡一块儿的。截止今日,他已经三个晚上没有见过冯用展了。
  他望卧室墙角的钟,新买的,顶上齐刻了他与冯用展的名字——他都不晓得冯用展有没有发现。
  冯用展原就爱女人,若不是四方围剿,土匪做不下去,要借浦雪英的援手,压根就不会认识浦雪英。浦雪英原不奢望能与冯用展进步成如何的关系,因为冯用展头一次得知他心意时,即作了言简意赅的评论:“我看你有病,操你妈的!“
  然而到这出人意料的地步,浦雪英的要求也改变了:如今你与我相依为命,有什么不可以答应我的?
  浦雪英关了灯,坐在床榻上发怔。他与附近的太太熟络,耳濡目染一些南邦的习俗:倘夫妻间有不顺的事情,就请神佛出面。
  恰在思索间,忽而门外拖泥带水,响起两对脚步声:佣人扶着冯用展进来了。冯用展是很喜欢南邦的,巴不得在南邦久留。盖因南邦一曰热,人穿的衣服就少;二曰热闹,女人穿得格外少。
  浦雪英沉在黑暗中,只见冯用展将佣人一把推开,从外踏踏两步,重重地扑到床上,不久爬起身,满喉咙的酒味,要呕,呕不出。
  浦雪英的手够得着他的肩膀,将他翻过身,面朝了自己。浦雪英即便此刻恨不能扇他一巴掌,手抬起来,却又不自觉去看冯用展的耳鬓。冯用展真是算得丰神俊朗,当下烂醉如泥,也是一滩英俊的稀泥。
  他一喝醉,就没有了讨嫌的倔劲。他平时与浦雪英讲话夹枪带棒,此刻眼睛半睁半闭,面颊酡红:“——你都不来找我?”
  这话一出口,浦雪英捏了空拳,一下子捶打到床上,心软了:“我找你,你肯回来吗?这么多天,你舒服了?你满意了?”
  冯用展被他问得缓慢地思索,最终只一眨眼:“你呢?”
  浦雪英面如纸白:“你还记得我?你一边睡别人的觉,一边记得我?我要谢谢你!“
  冯用展隔着薄被,枕在浦雪英的腿上,接着吃吃地笑:“呵呵、呵!你不用谢我,浦雪英,”他转了个身,抓了一边浦雪英的衣角,攥在手里闻了闻,喃喃地睡着了:“浦雪英……”
  他不晓得做了怎样的清明梦,吃吃地:“天王老儿……拜我的手……”
  是他两人第一次碰见的时候,他对浦雪英玩的花牌词。
  犹是如此的窃窃私语,使浦雪英始终狠不下心。他埋下头,与冯用展的脸颊相贴起来。他刚兑了些黄金,金条贮在箱子里,他原本一点也不想动。
  可是太太们所谓的神佛,究竟有用没有?
  “究竟有用没有?”钱有方将乔涴仙往书房里推:“现如今打发出去的钱,真不是小数!”
  乔涴仙这半月除去与夏琮亮订的月款孝敬,再有四处的打点,慢说生意开张,哪怕真是步入正轨,也得花时间回来本。乔涴仙仰躺在轮椅上,闭目养神。他真是将三十年未尽的劳碌操心偿还了:“一窝里养不出两样的狗。我若真是没本事,叫他们割我的肉,割死罢了,我若是有本事……”
  乔涴仙闭着眼,只是一哼声。钱有方站在他背后,细细一看乔涴仙的后脑勺,忽而发觉:“哎哟,老爷,这有白头发了。”
  乔涴仙听言,没挂心上:“让它去,”他正欲将碎发向后抚,手臂抬着,却在半空里僵住了:“多不多的?瞧得花白了吗?——要不多,就给我拔了!”
  “多是不多。老爷也怕白头发?”
  乔涴仙的后颈脖子红起来:“少问,拔了吧!”
  钱有方一边拔一边笑:大抵元吉今晚上要来。
  从前乔涴仙见他是在书房,如今跑卧室去了。乔涴仙的卧室房门虚掩,刚够听见楼底下的轻微动静,未见其人,先听其嘿嘿笑:“这么早睡啦?”
  一旁的炉子里跳了火星,噼啪作响,乔涴仙侧躺着,背对元吉,不做声。
  元吉脱了靴子放炉子边儿,蹑手蹑脚地走去床铺,软了腿跪坐下来,朝乔涴仙的背,小声唱歌:“天上的星星亮,哪有妹妹的头发亮?”
  乔涴仙没忍住一笑:“你他妈的——”仍是不侧过身。
  “干嘛不看我啊?”元吉探过去,试图看乔涴仙的脸。
  乔涴仙的头发的确柔软漂亮,反了月光:“你都不来找我。”
  元吉忍俊不禁,手往乔涴仙的被子里探:“这怎么说的?我找你——我凭什么找你啊?”
  这话颇有效果,乔涴仙的屁股往上,明显是一扭,小声地絮絮:“好,你讲得有理。你如今眼瞧着身居要职,往后出人头地,我跟你什么关系也没有。不是你的靠山,也非你的东家……“
  元吉将身子往前一匍,手伸进乔涴仙的被子里取暖:“拉倒吧,谁天天跟东家亲嘴呀?”
  乔涴仙的脑袋陷进枕头里:“你可以去亲别人哪!我不拦着你,我敢拦着你吗?元警官!”
  元吉的手臂悄悄伸进被窝:“真不拦着我?”乔涴仙硬是不扭头,元吉的脑袋也钻进被子里去,声音就闷闷地从乔涴仙的被子里往上传:“说话算数啊!”
  乔涴仙的被子从底下儿往上隆起来,元吉屈着手肘,在被子里匍匐着,一点儿一点儿贴到乔涴仙的脸前去,乔涴仙实也绷不住,一声大笑,将元吉探到面前的嘴唇拿手挡住:“惹老子生气,滚你的吧!”
  元吉的声音在乔涴仙的掌心委委屈屈,眼睛却带笑:“不是说不拦着我的?”
  乔涴仙托着他的脸,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鼻子挺,眉毛粗,叫人看了心里就欢喜:像个大毛狗!
  他捏了捏元吉的鼻子:“你在年下有空没有?”
  元吉靠在乔涴仙的胸前思索:“有是有,你要找我?”
  “我想着,”乔涴仙遮遮掩掩:“我想着临过年了,你来我府上过年,也热闹。”
  元吉自然高兴:“好哇!”他一挠头,又撩乔涴仙的闲:“我上你们家吃饭,有什么说法没有呢?”
  “要什么说法?我是你东家!”乔涴仙借坡下驴,未将实情以告。盖因这实情除了他自己,实在也不足为外人道:乔涴仙的娘就是在除夕过的门。
 
 
第42章 春盘春酒
  年节给慈城裹了层红纱,一味地只用忙碌欢喜。
  是日,乔涴仙是被小女孩子的声音喊醒的。
  这小女孩子噔噔噔地在楼梯上跑,边跑边呼喊:“——小乔,小乔!”乔涴仙睡得糊里糊涂,半梦半醒地思索:谁是小乔?
  小女孩子的喊叫不多久被钱有方打断了,钱有方压着声音:“小胖!不要上去,老爷在睡觉!”
  小胖闻声而止,学她父亲,也压低了声音:“爹!小乔不在这呢!”
  乔涴仙平静地仰躺在床,推测出一个结论:他不是小乔。他侧耳倾听,楼下更远的地方有尖亮的叫喊:“小胖,哪去了?在这头!”
  乔涴仙的耳朵旋即进行思索:这声音是小麻雀。既然这小孩在这里,那么——
  他不紧不慢,将筋骨嘎嘎嘣嘣地抻展完毕了,才摇了床头的铃。
  钱有方进得门来,腿上攀了一个小女孩。这女孩儿约莫六七岁,圆脸圆眼睛,颊上肉鼓起来,将嘴巴挤得小而红。她躲在钱有方后头,脑袋一歪,辫子也一歪:“爹,谁?”
  乔涴仙由钱有方扶起来,望着这个小孩儿,仿佛年画里跳脱出来的,喜气洋洋:“许久不见,长这么大了。”
  钱有方将毛巾浣洗两道,端给乔涴仙,顺道将她拎到乔涴仙跟前去:“小胖,给乔老爷拜年!”
  小胖此时嘴巴张圆着:“怎么他也姓乔啊!”
  府内另一名乔氏访客现下被小麻雀按在怀里。它将爪子伸出去,试图够向面前的油锅,锅里二十来个春卷,此刻金黄油亮地翻滚。
  元吉扶着腰,站在锅前。他今日特意挑了件滚边棉服,头发新剪过,伶俐整洁。他拿筷子将春卷划拨来去:“找着猫了?”
  小麻雀将猫搂着:“刚才吓着它了,”他吸一口地菜味儿的油香气,就活过来,痴痴地答非所问:“元吉哥,这么多啊……”
  油星噼啪地溅,元吉朝他笑:“急着吃?”
  小麻雀的喉结滚动:“我不吃……我不吃,我给小胖。”
  “真给假给?”
  小麻雀显然踟蹰一会儿,然而不多久放晴了:“给她,她肯定爱吃这个。”
  元吉大笑起来,摆了两个叫小麻雀拿走:“小心猫叼跑了!”
  乔涴仙被钱有方推着,下得楼来,先看见飞奔而来的小麻雀。他两手各抓了一支春卷,肩上趴了只猫:“小胖——小胖!”他撞见迤迤然而来的乔涴仙,险些栽一跟头,往前趔趄时,还小心着把春卷举起来。这猫察觉险情,跳落下来,轻巧地反过身,往厨房去了。
  小胖闻着味儿,立刻飞奔至此,顺道一把抓过了春卷,指着厨房:“走,小乔又跑了!”
  元吉刚将春卷出锅,热气腾腾中转身,吓了一跳:“我的妈呀!怎么全在这里?”
  两个小孩抓着厨余的边角料,弯着腰就去逗猫。
  乔涴仙从后头跟过来,眼睛穿过这两人一猫,与元吉对上了。他今日穿的紫苑红的长衫,节气有别,还多挂了串赤玉珠,白脸搁在毛领子里,嘴唇由玉珠映出一点儿红润色泽。
  元吉张着嘴发愣。他看乔涴仙的眼睫乌黑的,嘴唇在雾气里张张合合,走近了去听,愈走愈近,耳朵才同眼睛一起工作了:
  “这猫的名字你取的?我看你是皮痒!”
  元吉在他跟前站着,光顾着傻乐,半晌一拍脑袋,转过身,从盘子里捞了个春卷,吹了两口,一手递一手接,送到乔涴仙嘴边去了:“吃点儿啊?我新鲜和的馅!”
  乔涴仙还没骂完,脸上就被春卷的热气熏得发红。他小心地看一眼趴在地上的两个小孩儿,看他们无暇分心了,这才扭扭捏捏,将嘴巴凑过去一咬,腮帮子鼓起来,慢慢咀嚼。
  元吉仰着脑袋:“还不赖吧?”
  他给一点儿,乔涴仙就吃一口,末了将一个全吃完了,乔涴仙侧过脸去,嘟嘟囔囔:“油大。”
  “小乔不爱吃这个。”
  乔涴仙脖子一僵,后知后觉,才看见小胖拿着春卷的一层薄皮,喂给了猫。
  元吉憋了笑,忽听得老钱小跑而来:“外头拾掇好了,”他一抻脑袋:“都出来,别碍着你元吉哥做事!”
  乔涴仙自然不认为自己在妨碍元吉做事,他为小孩子腾出道路,临了拍了拍小胖的棉袄,小胖的眼睛冲他一眨,蹦蹦跳跳跟着小麻雀出去了:“我三岁就不用人喂饭吃了!”
  这顿饭乃是元吉操刀,多归多,样式却朴素,算不得隆重。乔涴仙见多识广:“还以为你自告奋勇,得多么会做饭呢。”
  元吉知道他嘴里没有象牙,坐他身边,嘿嘿地笑:“能吃就行,能吃就行,”语罢抬脸招呼钱有方:“老钱,喝酒啊?”
  两个小孩儿几近攀到桌子上去,嘁嘁喳喳地要吃,钱有方手忙脚乱,给众人盛了汤,就将酒从桌子底拿出来了:“喝啊,喝!”
  外头接连响了几串炮仗,红的鞭炮纸飞起来,风一吹,缠着笑笑闹闹,散入家户门帷中去。
  乔涴仙坐在原地,听着窗户外头的欢腾喜气,心下百转千回地一软,却见元吉的手在桌下,悄悄地将他握了一握。元吉捡了两个小瓷杯,两厢斟满了,在乔涴仙面前,有一些罕见的、欲言又止的腼腆:
  “咱们俩也喝一杯吧。”
  酒过三巡,乔涴仙的赤玉珠已经挂到老钱的脖子上去了。
  “你、你也很久没有回老家一趟了。这一回好好地多歇几天,左右这里有……”乔涴仙轻轻地打了个嗝,将名字咽下去了。
  元吉点点头,眼神还清晰:“老钱,你放心吧。”
  钱有方没有多说,只是一饮而尽,拍了桌子,面色晕红:“造化……老爷,这一年,造化,”他伸出食指,“我回老家,替您拜个佛。这丫头像老爷您,小时候身体一直不好,拜了这个佛,现如今……小胖儿……”没说完,倒桌上了。父女同心,小胖儿吃饱得发困,箍着板凳要睡,小麻雀见状,抱着她就要起身:“元吉哥,我给他俩扶去躺着。”
  元吉随之也站起来:“得。你收拾你的,我收拾我的。”
  乔涴仙醉醒着,还在应钱有方的话:“不消替我去拜……”他将酒盅喝得一干二净,朝元吉:“什么你的我的?”
  话音方落,乔涴仙就腾了空。换作从前,他应当是要挣扎反抗两句,如今归功酒气上头,闭着眼睛,只拿鼻子一闻,便将脑袋靠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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