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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苔(近代现代)——声色犬马

时间:2021-08-09 15:21:03  作者:声色犬马
  “他既然要走,就让他走得体面一点,别让人家看了,还说华来欺负小员工,吝啬得连最后一点面子都不给。”晏知山道。
  这是女经理头一回和他单独见面议公事,即使确定面前这人就是过两天华来的新任老总,她面对新上司总要心里犯怵:“好的,我明白了。”
  “还有事吗?”
  “没有了,”女经理犹豫,“段争辞职,您这儿相应的侍应生也会更换,您想要固定人员,还是流动的好?”
  “既然他都辞职了,换谁都无所谓,”晏知山冲她笑了笑,“你说对吧?”
  这话说得太暧昧,如非早有耳闻他的脾性,女经理还得当他钟爱段争,非他不可。其实呢,换张靶子罢了。
  女经理走后,赵特助上前,听晏知山道:“去查。”
  “查?”
  “查段争,”晏知山合上企划书,“他不是也被拐卖麽,我帮他一把,让他知道自己究竟打哪儿来。”
  “是。”
  唐小杰第一时间发现段争改变了作息。按照以往的习惯,他后一天夜班,这天就会适当地提前休息,加上华来每周的排班表大多固定,时间久了,唐小杰自然而然也摸清了顺序,但段争已经连着两天没有上班。
  入夜,唐小杰刚从批发市场回来。他用毛巾擦胳膊,佯装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工作没事吧,看你这几天都没上班,有人去你老板那儿打小报告了?”
  他疑心是孙光柏的事闹大了,三人成虎,段争徒惹一身腥。
  段争听闻转过身。唐小杰这才发现,他靠在窗边吹风,一边还在和人通电话。他举手道歉:“你忙你的。”
  段争又转回身,隐隐约约的,唐小杰听他沉声警告对方,喊的是“黄铭鸿”。
  最近入秋了,夏季的汗衫短裤也该整理整理收进衣柜。一排干衣挂在木架子上迎风飘,唐小杰闷头收拾,收到一件垂感舒适的白色吊带裙又停住,轻轻一拉,裙子掉进他怀里。
  “怪可惜的,就穿过一次。”他自言自语,接着继续收拾衣物。
  回到屋里,段争正坐在沙发上掰扯那把折叠椅。前两天中间那颗螺丝松了,阮红玲恰巧借去和姐妹纳凉,都摔得身上破了皮。
  唐小杰收拾完衣服,坐到边上:“你是不是被酒店辞退了?”
  段争忙着拆椅子:“不做了。”
  “是因为孙光柏?”
  “谁,”段争抬头,“孙光柏?”
  “……我和你承认了吧,那天晚上,他的皮绳是我解开的,”唐小杰说,“你中间睡了一会儿,他说想和我聊会儿天,我见他看起来很正常,就没多想。他说他不会连累你,所以他后来跳楼,我也没有很惊讶。”
  段争取出那颗生锈的螺丝,拧上新的一颗。
  “我记得他有句话说得特别对,”唐小杰看着段争,“他是坚持不下去,自己要死的,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帮过他,已经够了。”
  最后拧紧螺丝,段争摇一摇椅子,折叠椅立得很稳当。
  其实唐小杰更想问一问“你最近有没有见过小九”,但话到嘴边还是打了个弯。他扭捏地不肯叫段争知道自己至今还牵挂一个傻子,这对他来说好像是一件难以启齿的糗事。再说,以段争的身份,晏知山大概也不会再叫他遇见小九。
  小九就像夏天,秋天来了,他就走了。
  三天后,黄铭鸿一个人提了两份礼吃酒席,送礼单上填的是“段争”和“黄铭鸿”。酒席来宾多是齐佳丈夫那边的亲戚,因齐佳是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本身性格又腼腆,朋友都是少之又少,也就当年和冯斌谈对象的时候才开朗一些。
  很久没有上过几百人的酒桌,黄铭鸿居然有些不适应。他原想见一见齐佳,把段争托他的红包塞给她,他任务完成就该走了,却没想到真见到齐佳,她面色惨白,屋外乒乓作响的庆贺声里,她抱着孩子在无声地痛哭。
  黄铭鸿当是她丈夫表里不一欺负她,可一问,齐佳却拼命摇头,泣不成声。
  “他打你了是不是?”黄铭鸿怒火中烧,“我还当他是个好人,原来也是个混账东西,你等着,我去找他!”
  “不是,不是他,”齐佳抓住他,“我不能说,我什麽都不能说。”
  “到底是谁欺负你啊,你什麽都不说我怎麽帮你,冯——”黄铭鸿喉头一哽,“我答应过他,你有事就找我,我肯帮你。”
  哪知道齐佳一听“冯斌”,反应更加激烈。黄铭鸿敏锐嗅到不同寻常的意味,他靠进一些,齐佳哭得刺耳,吵醒了一边熟睡的婴儿。母女俩的哭声混作一团,黄铭鸿正要再问,兜里手机骤响,他接起一看,居然是段争。
  “在哪儿?”段争问。
  “喝酒呢,满月酒。”
  “我在外面。”
  “外面,哪个外面?”黄铭鸿蓦地瞪眼,“这儿啊,哥你过来了?行,我马上来接你。”
  电话收线,黄铭鸿抽了两张纸巾给齐佳,见她哭得几乎晕厥,目露不忍。
  但齐佳推开他的手,牙齿打颤着问他:“谁来了?”
  “我哥。”
  能让黄铭鸿自愿叫哥的人还有谁。段争。思及此,齐佳头痛欲裂,她捂住嘴摇头,自言自语地道:“不能说,不能说,什麽都不能说。”
  “你到底在说什麽?”
  “会害了他的,我什麽都不能说。”
  “……这事和我哥有关,”黄铭鸿试探着问,“和冯斌也有关?”
  眼见齐佳脸色瞬变,黄铭鸿预感不祥:“……难不成冯斌的死有蹊跷,他不是我哥杀的,是曾国义,还是其他人——不是我哥,是不是,不是我哥?”
  齐佳拼命摇头:“是他,是他!”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齐佳,齐佳!”黄铭鸿强揽住她的肩膀,激动处鼻头一酸,他瞪着两只泛红的眼和齐佳对视,“冯斌死了,你恨过我哥,但我哥呢,他就过得安心吗?你当他解决冯斌是保全他自己?我告诉你,我们那堆人因为冯斌贩毒被曾国义怀疑的时候全他妈是我哥扛下来的!他被曾国义当条狗一样任人踩,整整一个礼拜,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半条命都没了。齐佳,我哥不欠冯斌的,更不欠你。他是什麽人我比你清楚。”
  齐佳嘴唇颤抖:“冯斌,冯斌——冯斌是被人害死的!”
  黄铭鸿松手:“你说什麽?”
  “是程东阳,都是程东阳干的!偷偷截曾公货的是他,给冯斌沾毒的也是他,全是他干的!”齐佳哭叫着攥住黄铭鸿的衣领,“冯斌是被程东阳害死的!”
  黄铭鸿呆愣后坐:“什麽意思?”
  “是程东阳害死他的,冯斌没有背叛段争,他不得已的,当时只有程东阳有毒,全是程东阳逼他的,”齐佳哭道,“他没有办法了,他不听程东阳的他就活不下去,他是为了我才答应我程东阳的,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齐佳——”
  “不是,也不是程东阳,是我,是我害死他的,他为了保护我,只能听程东阳的,都是因为我,”齐佳状态古怪,蓦地又从哭嚷变为自言自语,“是我害死他的,冯斌是被我害死的——”
  黄铭鸿侧头擦一把眼睛,待情绪冷静一些,他上前大力把住齐佳的肩头:“这些话你一个字都不能和我哥说,听到没有?”
  “你哥?”齐佳讷讷的。
  “我哥,段争,”黄铭鸿道,“他就是不想再沾这些事才走的,所以你一个字都不要和他说——冯斌早死了,死了很多年,你现在发疯也救不了他。所以,别再拖我——”
  “程东阳?”蓦地,屋外传来一道低低的男声。
  黄铭鸿眉头一跳,几乎是瞬间认出那道身影。他瞠目结舌:“你——”
  段争立在幽暗的走廊口,左手提着一只红色塑料袋,袋身上印的是“新年快乐”。沉默许久,他终于抬了头,低声问道:“程东阳?”
  刹那间,黄铭鸿透过昏暗暗的光,好像又瞧见当年被他们从地下仓库里拖出来的段争。和曾国义相比,程东阳折磨叛徒的手段实在只能算小儿科,黄铭鸿根本不怀疑,如果不是曾国义特意要给段争留一口气,或许在他进了仓库的第一天,他就已经死了。
  “哥,这件事你不能管,”这大概是黄铭鸿头一回以命令的语气和段争说话,“冯斌已经死了,什麽都来不及了。”
  突然门外巨响,止住齐佳疯癫的自语,黄铭鸿和段争也回过头。
  来客竟然是程东阳。
  
 
 
第二十一章
  冯斌当年在社团的地位不高,更不如黄铭鸿和段争关系亲近。再说后来他由于坏了规矩,触怒曾国义而被当场处决,社团成员都对其避而不及,连死后,他坟前也久久没人探望。对待本人尚且如此,何况是他生前的女友。因此,程东阳今天造访,很显然是冲着段争来的。
  听了齐佳的疯语,黄铭鸿正在气头上,他怒不可遏,就要头一个冲出去。反让段争抓住肩膀,他被拽得倒退两步:“哥你别拦我,我帮你解决他,程东阳就是个畜生!”
  段争轻踹他膝窝,往另一侧抬了抬下巴:“还有人。”
  黄铭鸿一愣:“谁?”
  差不多同一时间,随着一阵尖利的刹车声,三五辆重型摩托赶在撞去程东阳黑色座驾的前一秒刹车停稳,摩托车头和汽车车尾仅差几公分的距离。一个头上编满了小辫的年轻人摘掉头盔,扫视在场所有宾客的神情,最后朝面色不虞的程东阳吹了声口哨:“巧了,程老板。”
  扎小辫的,黄铭鸿认识他,蒋公近些年收的唯一一个门徒,别号阿树,出道不久但手段雷霆,是个狠角色。他不禁骂道:“冤家路窄。”
  如果说程东阳今天到这儿是代表他自身,那么阿树就该是替的蒋公。一个两个都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摆明是来找段争麻烦。黄铭鸿早该想到的,从段争主动上铺子来,他等于率先公然毁了约,对他这块肥肉虎视眈眈的,和来寻他仇的人必然不会少,比如程东阳,爬了龙头还不够,非得亲眼见到段争躺进棺材才肯罢休。
  程东阳单手插着兜,空闲的手还握着一盒小铁匣。他和阿树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性情激进,轻易不好招惹,于是冲他一点头,举了铁匣道:“难得在这里见你,也有朋友?”
  阿树一身松垮垮的花衬衣,走路都吊儿郎当,靠近程东阳,他手指一弹那铁匣,说道:“程老板找谁,我就找谁。”
  “不见蒋公?”
  “忙,码头生意刚上手,抽不开身。对了,那批货程老板应该很熟悉,不就是从您手上过来的?承让。”
  明知对方挑衅,程东阳却面色不改,顺便挥手制止下属。这些年他有意将大把生意搬到明面上来,但市场就这么一块,难免和蒋公那边有冲撞。曾国义当权的时候,两方还能在面上和和美美佯装融洽,待他一下地,程东阳上了位,对面便开始蠢蠢欲动,不是哪天程东阳买断了码头,就是隔天蒋公手底谈妥了几单货。偶尔哪处地盘起了冲突,托词总是年轻人血气方刚,流血伤亡是意外,实在不足挂齿。就这样,两方背地里互相忌惮,明面一团和气,津市近几年确实发展极快。
  阿树见程东阳畏缩,颇轻蔑地笑了笑,转而向目瞪口呆的酒席正主道:“我们来送礼,你不迎客?”
  齐佳丈夫向来老实本分,头一回见人吃酒席居然不请自来,来就来吧,态度还这么傲慢无礼。一大纸盒的礼呈在眼前,他不敢接:“这礼——”
  “送你老婆的,”阿树望向屋里,抬步就要进,“送礼就是客,你还不欢迎?”
  虽说对妻子的旧事有所耳闻,但今天这遭实在超出他预料。门前汽车摩托停得横七竖八,两方为首的头目说话又都拿腔拿调,显然不好招惹。齐佳丈夫受着亲戚朋友的指点,老来得女的喜悦立即被冲成羞惭窘迫。原本强压的怀疑妻子不忠不贞的念头又死灰复燃,他盯着那摞堆成小山包的大礼,忍不住吞一口唾沫,余光瞥一眼阿树,抢在他径直进到卧房前,将人拦在屋外。
  他道:“酒席在外头。”
  阿树睨他:“满月酒不给看小孩,亲妈也不能见,还是屋里藏着谁啊?”
  齐佳丈夫说:“里面是娘俩住的地方,不好进。”
  阿树笑了笑:“那我怎么看见屋里藏着两个男人,凭什么他们能进,我就不能?是嫌我送的礼小,面子不够大,过不了关?”
  “男人?”齐佳丈夫愕然,扭头去看,果真见屋里走出两道身影,不是段争和黄铭鸿又是谁。
  今天这席满月酒注定没法完满。外有两派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内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发了疯,黄铭鸿随段争下了门前的台阶,还能听见屋里齐佳和女婴同样尖利的哭声。
  他想到刚才自己抓住齐佳的情形,是他发现齐佳竟然在无意识地掐拧孩子的大腿。待他喝止,她仰高了脸,娴静温顺不再有,她成了可怖的疯子,又哭又笑的,仿佛被怀里那个她生育的孩子抢走了理智。她嫉恨这个婴儿,甚至起了想要掐死她的念头。可一被阻止,她又茫然地呆坐在地,许久回过神,也只是默然无语地掉眼泪。
  黄铭鸿恨她自作聪明,更恨她疯得不是时候,但也记着她的好,因此觉得她可怜。他不停地往后张望,肩头倏地一重,是段争掰过他的脑袋,手掌贴着他的后脑往下轻轻一摁,同时低声道:“向前,看路。”
  阿树此行的目标是段争,既然逼着他露了面,他也见好就收。做东道主请一群人上茶楼,偏偏他不叫茶,叫的是满桌的酒,还点了出昆剧,一楼戏台咿咿呀呀,二楼护栏边的八仙桌坐了四边,段争和他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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