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陆谭点头。
“不回去。但是他会来找你。”
“真的呀?阿姐呢,也来吗?”
段争看他一眼:“你喜欢她?”
“喜欢的,她很好的,给我饼干吃呢。”陆谭笑弯眼睛,捧起段争的手掌心亲了一口。黄铭鸿见此立刻转过身,摸摸喉咙又摸摸后颈,两只耳朵都能竖到脑袋顶上去。
都说美人关难过,果不其然就听段争应着:“那你去请她。”
“好呀!”陆谭高兴笑时嘴边各有一侧小括弧。他啵啵啵地亲段争,段争就轻轻地刮他的脸,听他夸奖:“你真好,喜欢你!”
一路奔波,陆谭和段争都有些神思疲倦。提醒了晚上七点钟澍成请吃饭,一直到被段争送出门,黄铭鸿还有些晕头转向。
刚下楼就收到唐小杰来电。那边叽里咕噜说得不停,好不容易捡着空档,黄铭鸿没头没脑地插了一句:“我觉得不行。”
唐小杰顿住:“谁不行?”
“我哥。”
“他为什麽不行?哪里不行?”
“原来我在他的重要人物排行榜上排第一,现在好了,我被挤下去了——都快掉出前三了!”
“……你倒是挺高看自己。那现在谁是第一?”
“明知故问,”黄铭鸿上车前抬头看了看三楼的窗户,“他哥呗。”
“第二呢?”
“……他对象!挂了!”黄铭鸿恨恨挂断电话。
晚上说是钟澍成做东的饭局,他却是来的最迟的一个。他的口信带得很明白,要段争带着他亲哥一道来。段争也不惧他看,当晚牵着陆谭上座位。六人位的圆桌,陆谭左侧坐段争,右侧坐的是黄铭鸿。
钟澍成姗姗来迟,进门先脱外套和手表,一边又朝段争寒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陆谭身上瞧,一副财大气粗的神气看得黄铭鸿连翻白眼,暗地里笑他明明前两天还旁敲侧击段争什麽时候回来,现在倒是拿乔作秀,待会儿指不定得要求着段争帮他办事。
后来嫌他们饭桌上闲聊无趣,黄铭鸿只顾吃饭。抬头见段争眼神示意,他叼着虾头往旁一侧,发现陆谭餐碟里虽然都是段争剔好的虾肉蟹肉,但他似乎没什麽胃口,随便捞一勺往嘴里塞,嚼不动两下就往下咽。
黄铭鸿看得不甘心,揭了手套将座椅挪近一点,拧着眉挑两只新虾,边剥壳边嘟哝:“你不知道吧,东西都要趁热吃,这家店其他不说,秘制酱是一绝。你尝尝。”
陆谭不接,而是把小碗碟推过去。黄铭鸿一挑眉,投进虾肉,接着又剥第二只。看陆谭蘸了酱吃掉,又是没嚼两下就下咽,他不禁叹口气,真觉得他哥养个宝贝亲哥就和养小孩似的,往后有的发愁。
“你吃了,要多嚼几下,不然不好消化的,”黄铭鸿作势给他示范嚼肉,嚼得腮帮子发酸才下咽,“这样,懂不懂?”
陆谭下意识跟着他咀嚼。
“对了,就是这样,多嚼几下。”
咽下去了,陆谭像炫耀任务完成似的冲黄铭鸿笑。尝到嘴唇边上有酱汁,他胡乱蹭掉,习惯性扭头找段争。谁想段争也在往这儿看,又时不时对钟澍成的话作反应,偶尔点一下头。
陆谭伸着两根手指推了一碟装满蟹肉的小碗过去,碗壁撞着碗壁发出一声清脆的响。钟澍成话音戛然而止,黄铭鸿也愣愣吮着手指尖的酱汁,包间就剩陆谭自以为小声的献好:“好吃,给你。你不要说话,吃饭了。”
碗里都是黄铭鸿的功劳,陆谭借花献佛不知羞愧,段争也面不改色收了礼,又换自己那份空碗推回去,顺便抽两张湿手巾给陆谭擦手指。直擦得陆谭嫌疼挣开了,他把湿漉漉的手指在胸口一揩,继续吃自己剩余的小半碗虾,一口再一口,每口都嚼上十来下。
饭桌四人分成鲜明的两派。钟澍成暗示段争自己有意拉拢他,前几次他们都配合得不错,里应外合打破了津市蒋程二分天下的局面。虽说结果比预期过火了些,蒋世群猝死,程东阳下野不够,还成了黑白两方的通缉犯,于他们而言却是大获全胜,他们算是求仁得仁,实在是没有不继续合作下去的理由。
段争将用脏的湿手巾随意折了两折:“你的意思,是我捡了便宜?”
钟澍成表情戏谑:“今时不同往日啦段争,现在想邀我吃顿晚饭的能绕码头一圈,我做东邀你,还不算你捡便宜?”
“哦,是吗?”段争不急不缓。
“你既然明白重新插手这些事的后果,没有我,也会有别的人找你上门。就说隔壁,哗,我一天收到多少想干掉你的消息你有数吗?有的想你接替程东阳的位置,听上去是不错,你现在可比之前抢手多了。”
“说到这里,程东阳人呢?我的约定兑现了,轮到你,你想赖账?”
“赖账?我钟澍成就没欠过谁,”钟澍成嗤笑,“一个程东阳,我总会把人送到你跟前来,还要算你之前一笔阴招,我得讨个价。”
段争猜到了:“你说。”
“程东阳那条街,你来做。”
“一整条?”
“一整条。”
“你放心我?”
“不放心,”钟澍成笑盈盈的,冲正费力舀着一勺米饭的陆谭微微一点下巴道,“不过有他,我不怕不放心。”
段争脸上的两分鲜活渐渐退去,原先眼神里的倦怠随意仿佛凝成一块深不可测的暗斑。如同一头猎豹在短暂的休养生息后再度流露出面对危机的蓄势待发,他说:“程东阳也这样威胁过我。”
钟澍成顿悟:“所以你是提醒我,说不定你也会像对付他那样地对付我。”
段争说:“是。”
“狂妄。你有把握吗?”
“对你一个不算难事。”
钟澍成和他隔桌对视,饭桌气氛刹那紧张,黄铭鸿不动声色摘掉手套,裸露在暖气底下的后颈却有些冒汗。唯独陆谭反应迟钝,吃饭吃得脸颊粘米粒,只在偷偷递给段争第二碟小碗时顺道看了眼对面的钟澍成。他看人敏锐,觉得段争这个朋友吊儿郎当、气焰过盛,他本能地趋利避害,靠得段争更紧。
捕捉到陆谭往自己脸上偷瞟的那眼,钟澍成好笑,心说自己再下三滥都不至于沦落成和程东阳这类鼠辈相提并论,不过是下下下策,谁让段争不懂好话,油盐不进,嚣张又狂妄,必然招人恨。
最后是他摊手笑笑,主动求和:“行了,都说是和你商量,你大可以过两天再给我答复。”
饭桌上气氛变换,黄铭鸿心如明镜,服务陆谭的手速都跟着忽快忽慢。有他在旁边叽叽喳喳地劝饭,陆谭一路埋头苦吃,吃到肚子都突出一块,差不多停了嘴,又被黄铭鸿领去上洗手间。
洗手台前,陆谭俯身专心搓手指,他做得勤勤恳恳,指甲指缝都不落下。黄铭鸿站在他身后打量他。不晓得是不是心智不健全的缘故,陆谭表面看来很年轻,甚至有些幼齿,加上段争又寡言冷淡,他俩放在一块比较,反而是陆谭更像弟弟。
回去路上,黄铭鸿左思右想,到底没能按捺住,靠近陆谭半步,亲昵地喊了他一声哥:“还没和你讲过我名字吧?我姓黄,叫黄铭鸿,跟着我哥做事。反正往后肯定是每天都能见着了,那我们也认识一下?”
陆谭哦哦两声,好奇道:“你也有哥哥呀?我有弟弟呢。”
“啊?”黄铭鸿面露难色,“我哥和你弟弟应该是一个人。”
“山山?不是的,山山是我弟弟,不是你哥哥。”陆谭纠正。
“他是你弟和他是我哥,这两者不冲突吧?”
“……山山是弟弟,不是哥哥。”
“他是我哥,是你弟弟,为什麽不行?”
“不行,不行!”陆谭固执地绕不过弯来,“山山是弟弟,不是哥哥!”
“……”各种场合见过的各色人多了,黄铭鸿却是第一次应付陆谭这样的,说他是成年人吧,显然心智跟不上,可要说他是小孩,他又毕竟是段争的情人和同胞兄长,再怎样比较,分量都在他之上。
黄铭鸿算是拿出自己这辈子最强的耐力和他周旋,可绕来绕去,陆谭就是没法接受黄铭鸿的“哥哥弟弟论”。两人对峙在拐口,一个气得脸红耳热不承认,一个倔得梗着脖子不低头,引得来往的侍应生都冲这儿侧目。
包间的门关了开,开了又关,偶尔露出钟澍成夹着烟的半边手。黄铭鸿想段争这时大概也抽上了。他哥心烦意乱的时候烟瘾最重,而人生在世能心烦的有哪些,其中一项不就是个情人。是嘛,跟前攥着两只拳头气得快冒火的傻哥哥就是唯一能叫段争心烦意乱的“好情人”。他明知道陆谭脑袋拐弯慢又认死理还和他吵架,要段争知道可怎麽收场,道上规矩可没有手下闹哭了大嫂还趾高气昂的说法。
这样一想,黄铭鸿满腔的气劲咻的一下退得干净。他好言道歉,说都怪自己行为幼稚,你当然是没有错的,永远都不会有错的。劝解一通,见陆谭还是一脸的恼火,黄铭鸿多盯两眼,心里又有些得意:别的阿嫂都是红唇巨乳翘屁股啦,不然就是养在家里不见人的大婆,谁能和我们阿嫂比啦,不但是个囝仔,和大哥血脉相连亲密无间,相貌更是一等一啦,生气都要眼睛闪亮亮,水荡了又荡,晕出个漂亮小阿嫂。
黄铭鸿蓦地与有荣焉,和陆谭的那通争论早丢到脑后,总归段争还是他哥,陆谭也是他哥的亲哥,画个圈一数,都是一家人。
一直到那晚饭局散场,陆谭被段争虚虚揽着和黄铭鸿告别,他仍记得之前受的气,总觉得黄铭鸿是个对他弟弟不怀好意的坏蛋,于是强作凶狠地敌视他。见段争挥手作别,陆谭叫着去挡,嘟哝着说不要不要。段争问他做什麽,黄铭鸿早缩着脖子耷了耳朵溜走。
陆谭强憋着话,想段争再问一回,自己一定告状。可段争拿捏着他的脾气,就不肯再问
第二回,反而是陆谭心焦得险些挠破肚皮,小声告了密。
这时候黄铭鸿都走远大半条街了,段争将手轻轻搭在陆谭的后颈,有些想揽他进怀的意思,又像只是胳膊没地方放了,随意地一靠。
陆谭抱怨的嘴不停:“你是我的弟弟呀,对不对?你不是哥哥,我才是哥哥,我是你的哥哥,没有别人,你也没有的,哦?”
迎面有人走过,段争搂着陆谭往旁一斜,听着声音懒洋洋的:“嗯。”
“是吧,是吧!我没有说错,我都知道的,但是他就是听不懂,他好笨,比我还笨呢。”陆谭高兴地连蹦带跳,恨不得现在往反方向跑,抓了笨蛋黄铭鸿回来狠狠训导。
然而没等他回头,段争领他抄近路进了一条黑黢黢的小巷。
虽说附近仍有夜市的喧嚷,但漆黑不见五指的环境依旧叫陆谭吓得寒毛直立。他不比段争夜视能力出众,就攀紧了段争的胳膊,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不住地左右乱瞟,疑心一个不留神,身前身后立刻就要窜出来一堆索命的鬼。陆谭草木皆兵,脚步想快又想慢,冷不丁后颈一凉,他啊的大叫,却被捏住后脖子跌退两步。
冬天实在是冷,墙边偷一点点亮光,连亲嘴时呼的两口气都能从对方脸边腾起来。陆谭配合地张嘴和段争接吻,一面又觉得自己呼的白气好玩。他用力吸一口段争的下嘴唇,又稍稍推他一把。段争接势放松力道,从他身上挪开,看陆谭嘴也不闭,冲半空长长地呼气。一不小心呛了冷风,他弯腰咳嗽,气血猛然间都涌到面上来。
“好冷的呀……”陆谭红着脸按住段争伸进他毛衣里摩挲的手,好巧不巧,就按在左乳头上。陆谭乐陶陶地想他肯定是故意的,腰眼不由得酸了,羞得含起胸来。
掌心蹭着那颗乳粒,段争微微低头:“亲我。”
陆谭有时候会觉得亲嘴真是件卖力活。他好一通摸索才捧住段争的脸,因为看不清彼此五官,第一口亲在他腮边,第二口亲在鼻侧。怎麽都亲不准,陆谭心里越发的痒,就以嘴唇贴着脸慢慢试探。终于亲着,他还不肯放开捧着段争脸颊的手,这样的姿势更方便深吻,陆谭像是把控了主动权,他可以控制段争的进退,调转脑袋的角度。于是他一点一点地吻,从嘴唇吻去鼻尖。
这太煽情了,陆谭情不自禁地闭上眼,抚在段争脸侧的左右拇指不自觉地开始细细摩挲。
而段争的双臂揽在他后腰,将陆谭与背后粗粝的墙面隔开一小点缝隙。他的手背按着碎石,再往下一点,就是陆谭习惯性翘起的后臀。
陆谭吻得投入,最后吻去额角和眼尾,眼睫扇在唇边有些轻微的痒意。他顿了顿,才发现原来段争始终睁着眼。
离开一些距离,陆谭用气声提醒:“要闭眼睛的。”
段争就问:“为什麽?”
陆谭说:“亲嘴呀,都要闭眼睛的。”
段争的手滑在陆谭的尾椎骨:“闭眼就看不见你,不闭了。”
他在看谁,大概在看这条黑漆漆的巷子里的陆谭,和被他珍之又重地捧在手心的自己。
两人在黑巷子里亲得热火朝天,再走进巷口的路灯底下,段争面色凝重步伐稍快。陆谭被他捏着手腕,落后一步,却低着脑袋数影子。
全程不语地进了家门,陆谭刚在玄关站稳,腿根忽然遭力一提。他坐上那张新鞋柜,脚尖勾的鞋子扑通掉地。他半低着脑袋,将伏在胸口的段争抱紧,脸颊贴在他的发心,一会儿又变成细细的吻。
接着段争抬起头,他们自然而然地吻在一起。陆谭还是既纵容他用力过猛,又双手交叉抚着段争的后颈,摸他粗粝的发根。
衣服是什麽时候脱掉的,又是怎麽搂进浴室的,这些陆谭通通不记得。他从洗手台那张被水雾蒸得迷蒙的半身镜里看到段争,他往后微侧着脸,眼角发皱,因为下沉小腹,他矮了自己一头。抽插间,他喘声愈重,蹙着眉扭回脸来,就在镜面和发呆的陆谭对了个巧。
陆谭的目光由镜子里段争的面庞挪去他裸露的上身,锁骨,乳头,上臂,下腹,没有一处不是他记忆里的样貌,曲线弧度分毫不差。他能是谁,他是陆远岱,也是段争,是陆谭最爱的弟弟。
陆谭不知道是哪儿来的狠劲,他伏去段争后背,双臂由后方绕过他的前胸,覆住段争各撑在墙边和洗手池边缘的双手。他舔他的后颈,往前撞,段争向后侧,次次插得很深 流掉在颈边往下淌,段争原来因为第一次尝试被后入的不适随着水珠蒸发而一并消失。陆谭大概是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了段争后背,所以段争在转换体位时有些吃力,好在陆谭体贴顺意,帮他翻身,还会舔掉他眉峰凝起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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