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韶开怀一笑,她朝萧涅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尽显洒脱:“九郎可算是想起阿姐的好了不是?”
“不是……阿姐是父皇命定的辅国大臣,我自然是信阿姐的。”萧涅被臊得满脸通红,急忙回道,他也算看得明白了几分。如今朝中萧鸾不在,原本一分为二的朝臣顿时失衡,凭借萧涅自己,自然是无法制衡的,想要让自己的想法推行下去,还得借助萧韶的帮助才行。
只是萧涅还是有些不明白,照理来说,以兄长的性子,就算他要走,也会备好万全的手段,以防萧韶独大。而今却是朝臣频频找自己的麻烦,萧韶袖手旁观,让萧涅不得不去找萧韶。
长此以往,对兄长又有什么好处呢?
萧涅想不明白,他一抬眼,见萧韶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急忙收敛了心思,重新举起酒杯,又赐了许多金银器物给萧韶,以彰显圣恩。
于是没有几日,京中就有流言传来,说成王和陛下兄弟失和,萧涅故意让成王外出,就是为了剪去成王的爪牙。
作者有话要说: _(:з」∠)最近北京突然降温,冷得要死, ( )吹风吹得头爆痛
大家要多加衣服,千万不要像我这样……
谢谢大家追文,能追到这里我觉得都是真爱了,这篇文其实确实挺憋屈的,但是怎么说呢,我觉得其实很多时候,就是时势造英雄,而不是英雄造时势。所以每个人,看上去很强大,但他们也都不得不被时局所困扰,所网络,到最后,他们想要做的,和实际能做的完全不同。而每个人的位置又会影响着他们的想法。大概就是这样的。
对了,齐霁真说到的省府州数量都是明朝的……哈哈,直接拿来用了。对武帝的评论是取自司马光的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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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第一步
吏部向来就是最为忙碌的部门, 陈瑾劳累的一天, 只觉得腰酸背痛, 她敲敲自己的肩膀, 只感觉一阵酸痛,不禁在心中感叹一声自己着实是老了。她出了大门, 见马车早就等在那处,车壁上挂着一盏小灯, 是从四海运来的西洋的小玩意儿, 用琉璃做的, 能防风,又能透出光亮, 近来在上层很受欢迎。
小灯照亮了周遭的那一小片雪地, 被人踩得泥泞的道路上也呈现出了柔和的淡黄色光芒,看上去倒像是如画一般。陈瑾觉得脸颊一阵冰凉,忍不住抬起头来, 却见天空中又开始飘雪。她垂下头,敲打着自己的背, 在车夫恭敬的动作下送上了马车。
车里没有人, 只有一方小案, 案上放着一个手炉,捧在手中温度正好,暖暖的,仿佛全身都舒坦了。除此以外,还有一卷卷宗。陈瑾笑了一声, 外面就送来了此前挂在车壁上的小灯,于是室内陡然明亮温柔。陈瑾摇摇头,笑萧韶这点小心思,她心头思绪涌动,于是闭目平息了一会儿。
再睁开眼时,那双寡淡的眉眼里又尽是冷静。陈瑾屈起手指,轻轻的弹了一下那手炉,金属和指节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动。陈瑾笑了一声,垂头看卷宗。卷宗上写的某州府官员贿赂一案,案子不大,无非就是欺男霸女,霸占良田,又以官家的身份,逃避田税。
往轻了说,这样的事,京中哪个官没有犯过?
往重了说,到底牵扯到了数条人命,怎么也算得上是一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更重要的,这是成王手下的分支。水至清则无鱼,这官场中当然没有谁是完全干净的,但萧鸾向来小心,这笔明晃晃的罪证,也是牵扯了不知多远的分支,扳倒成王当然不够,但用来离间却当真是恰到好处极了。
“……有趣。”陈瑾笑笑。知道这卷卷宗也容不得她来说什么,只是萧韶的一个通知罢了。毕竟长公主萧韶的身边,也不止她一个谋士。难得的,是这份细致的心思。
齐霁真有些不安,她少有的去了成王府,她身为礼部尚书,自然也不必以女眷的身份去内宅中和李安歌说话。卫培风身为王府长史,在成王不在时,掌管王府对外的事务,因此也是卫培风来接待的齐霁真。
“齐大人,少见。”卫培风笑了声,朝齐霁真一拱手。
齐霁真挂上笑容,回了一礼。两人入座,只寥寥数语寒暄,就进了正题。
“卫长史,最近可有什么棘手的事务吗?”齐霁真笑笑,“不瞒长史,王爷不在,长公主恐是不会安分,近来我听闻拜访公主府的人频繁,便来探个消息,看看长史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下官只是掌管王爷府上事务,怎知朝中事务呢?”卫培风笑了一声,不冷不热的将话踢了回去,“齐大人如今辅佐圣上,和圣上有半师之谊,这份情谊,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齐大人如今登门拜访,可是奉了圣上的意思?若是圣上的旨意,那卫培风自当竭尽全力。”
这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不是,你也别来探听了。
齐霁真脸上一红,卫培风这话说的是相当不客气了。此前齐霁真背靠成王,如今她又得了萧涅的称赞,说他与齐霁真有半师之谊。这便难免的让成王一系的人感觉不齿,觉得齐霁真先是迷惑成王,后有迷惑圣上。除了成王那边,帝党中也有人这样说,只是萧涅重视齐霁真,大家也不敢当面说,至多像此前那样对齐霁真的话反驳而已。
齐霁真自己也清楚,向来不会自讨没趣。但卫培风是名士,又向来聪颖智慧,齐霁真想卫培风多半不会被这流言所误。却不想一向颇有风骨的卫培风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下齐霁真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才好了。
这样双方皆无对话的意思,气氛便有些尴尬起来。过不久,齐霁真便起身告退了,卫培风礼数周到,亲自送了齐霁真出门。齐霁真无奈至极,她走出几步,又暗道了一声不对。
以卫培风的性子,长公主那边若有风吹草动,怎么能瞒得住他?若卫培风真的不想说,自然也可以装作毫不知情,何苦故意刺她?他故意给齐霁真使脸色,又何尝不是一种提醒呢?
齐霁真的步子慢了下来,眉头紧锁,莫不是有什么事是如今的卫培风不好说的?齐霁真忧心忡忡,暗自将此事放在心上,回家中去了。
这一头卫培风慢悠悠的倒了一杯茶水,他一双眼似闭未闭,悠然自得。倒是一旁的人有些不解,问道:“长史此举何意?”
“不过是两手准备。动的官员虽小,万一牵头引出一串,这便不好了。”卫培风垂首想了片刻,这才又道,“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是,都准备好了。”那人急忙赔笑。
卫培风眯起了眼,许久后才点点头,应了一声。
一切具备,便是大戏开场时。
朝中安静了数日,便有人上了一封折子。这样的事原本是无法传达圣听的,但此前长公主就说了,圣上初听政,事无大小,都交上来,也好让圣上了解民生,顺道练手。于是这封折子便绕过了内阁,绕过层层的拦阻,送到萧涅手上。
萧涅看过折子,他也并非是一个一味暴怒的人,但他既然开始掌握朝政,又正好是欠缺威严的时候,便不愿让其他人来干扰。他也没有问旁人,先换来了唐督主,让他去查这个事情。
朝中每年都会派出巡按,代天子巡游,这件事便是由巡按呈上来的。罪状事件,人证物证俱全。唐督主很快就调查回来,交给了萧涅,除此以外,还有此人所属的派系,以及曾受到成王一派的官员阻拦的事情,也都一一呈禀上来。
萧涅知道这个消息后,久久没有言语。他坐在龙椅上,皱着眉头问:“我兄长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说天子富有天下,我兄长亦是不差什么。为何他还要纵容臣下行凶,鱼肉百姓呢?”
唐督主答非所问:“世人多贪婪,此人虽为成王一系,却是旁枝末节。王爷富有,而非此人富有。官员汲汲营营,攀上王爷,那定是想要更多的富贵,更多的权势。”唐督主觉得如今时局,圣上和成王翻脸并不是什么好事,因此也小心的劝解,为成王开脱。
但萧涅却想了另一事,世人多贪婪,寒门想要做官,做了官便想要钱财,有钱了又想着富贵。那么,富有天下的成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成王,又想要什么呢?亲兄长如此,自己的阿姐又想要什么呢?那一瞬间,萧涅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唐督主察觉到萧涅的异动,急忙关切的问道:“陛下?”
萧涅被这一声所惊,看向唐督主的眼光也是一变。这看似忠心温顺的阉人,心中又是想要什么呢?
一时之间,萧涅竟觉得身边人都面容可憎起来。
萧涅思索了一夜,第二天,他批注了折子重新返下来。折子落到了萧韶手中,萧韶看了一眼,上面批复查证属实,按律处置几个字。萧涅也没有在朝中宣扬,只静悄悄的,仿佛这样就能把事情掩盖一般。
“倒也不是没有头脑。”萧韶笑了笑。
只是出乎萧涅的意外,这件事并没有就此埋没下去。成王一系的大臣首先上报,此事定有蹊跷。
“圣上明鉴!成王与圣上乃是手足,成王的人品圣上还信不过么?这位官员,曾得了成王的赏识,人品定是没有问题的。多半是巡按得了什么小人言论,故意弄虚作假,蒙蔽皇上。”一人跪倒在地,大声喊冤。
萧涅气得握住龙椅的手都在颤,他高声道:“此事朕已命人查明,莫非从上到下都欺瞒朕吗!若是的话,是不是你也在欺瞒朕!”
那名官员也没有想到萧涅竟会如此小心,顿时喃喃没有言语。倒是齐霁真站了出来,说道:“人都是会变的。或许当初此人一片赤诚,能入成王眼,但如今却不见得。既然证据确凿,一切查明,自当按律处置。”她顿了顿,见萧涅稍微平静了些,又见那名官员似有不服,她冷笑了一声,“这位大人如此激动,可是收受了什么好处不成?”
“你可莫要血口喷人!”那名官员立时喊道。
齐霁真笑了一声,回转身来,朝萧涅一拜,说道:“陛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臣子犯法,当然是要秉公处置!”
萧涅闻言,顿时心中极为畅快,连声道是。萧涅盯了此前忤逆他的臣子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此事似乎平息得平顺,萧涅不愿扩大事端,其余诸人也不愿牵扯到自己。但到底还是埋下了一根刺。
“人和人的信任,总是得来不易,毁去却是极易的。只要有刺,有缝隙,那就好办得多。”萧韶笑道。
作为权臣,权臣一党能嚣张跋扈到什么程度,再没有比同是权臣的萧韶知道得更清楚了。而毁灭信任一事,也再没有比曾经经历过的萧韶知道得更清楚了。
这桩草草了结的案件,仅仅是个开始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又起荨麻疹了,今年太惨了……
明天不更新,我捋下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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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党羽
“陛下”庶吉士赵坦朝萧涅一拜。
此时下朝后不久, 萧涅自从那一日算是得了胜利后, 便也仿佛得了些自信, 上朝都提起了兴致。又因齐霁真的出头, 萧涅对齐霁真便更为真诚信服,事无大小, 都会先问一问齐霁真的意见。
齐霁真虽然也算不得是什么老江湖,却也是在官场里磨砺许久的人物。她帮着萧涅避开了不少坑, 这点萧涅或者并不自知, 却让萧韶和卫培风都暗自咬牙了一番。于是朝中暂且又安分了几日。萧涅也渐渐的找到了些节奏, 处理事务时,便不想初时那样慌乱了, 也无需齐霁真守在一旁。
而今萧涅处理事务, 听见赵坦的一拜,知道他有话说,便急忙放下朱笔, 看向赵坦。这一批的庶吉士都是年轻有潜力的进士。萧涅知道这些人日后说不得就是自己的亲信,对他们也一直以礼相待。而赵坦说话文雅, 在庶吉士中虽然年纪偏大些, 却是见闻广博, 在同僚之中也是如鱼得水,隐隐成了这其中的头领。
“何事?”萧涅问。
赵坦左右四顾,萧涅自然明白,于是屏退了下属。赵坦这才叹息一声,说道:“陛下频召齐尚书议事, 已经传得上下皆知了。”
“齐尚书乃国之栋梁,我召她又有什么。”萧涅不以为意。
赵坦便苦笑一声,说道:“齐尚书云英未嫁,虽然大了陛下这许多岁,却正当时。频频召见,又单独谈话,恐惹人非议。”
赵坦说的是恐,但萧涅顿时意识到,恐怕是已经引人非议了。萧涅原本并不觉得什么,但他却是知道自己兄长一直对齐霁真念念不忘的。两人之间,若非那件事,说不定已经结为白首之约。而今虽然并未成婚,却分明是郎有情妾有意。因此萧涅便有些踌躇起来,觉得自己确实要维持一点距离才是。
萧涅心中盘算,又听赵坦道:“臣为官不久,却也一直听说此前齐尚书和成王关系甚密。而今齐尚书舍成王就陛下,其心难测。陛下还需谨慎才是。”
赵坦到底是年轻,沉不住气。萧涅虽然同样年轻,却一直在宫中长大,当下也明白了赵坦的真意。帝党之中,他和齐霁真走得太近。齐霁真是女子,此前又是成王的嫡系,萧涅或许信齐霁真,但旁人可不信。因此赵坦找了个最顺理成章的借口,借男女私情,来让萧涅远离齐霁真。
这其中虽然包含着赵坦的私心,却又有着萧涅无法拒绝的理由。而萧涅只要再仔细想想就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萧涅静思片刻,安抚了赵坦。
此后萧涅虽然依然问询齐霁真,但也疏远了一些。齐霁真自然感觉到了这一点,更何况还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在她面前炫耀帝恩。齐霁真便知萧涅想要平衡双方的打算,她虽然不以为意,却也心中难免有了些心事。
直到诗社出现在眼前,齐霁真这才轻轻的拍打着自己的额头,暗笑一声自己。为何每次到迷茫困惑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来到这里。是盼望的谁又能给予自己答案吗?可是又怎么可能呢?那个和自己有着半师之谊的人早就和自己分道扬镳,维系的也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
齐霁真站在诗社门口待了一会儿,这才又推开门。门里的婆子见了齐霁真,便笑着行礼,齐霁真也回了一礼。她耳尖的听到了朗朗读书声,声音多半是女童的声音。齐霁真倒是有些奇怪,问询了几句。婆子便笑道:“此前来投宿的几个进士,有的还未发下官职来,便在这里读书。左右有邻人听闻,也就找来,算是拜了个先生,也好让自家孩儿读读书。”
说着,婆子又摇了摇头,感慨道:“如今世道却与我们那时不同啦,也有家人肯让女孩儿读书。”
齐霁真笑笑,又问:“陈大人呢?她可知此事?”
“陈大人自然是知道。”婆子笑起来,“陈大人说这是好事。”说着,婆子犹豫起来,又看看齐霁真,悄声问道,“这当真是一件好事么?我见女子读书多了,便成婚晚,这成婚晚,还有男人可要?家里也要多养很多年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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