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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比来自爱隆这样的智者和长辈的认可更让他骄傲的了。
“关于你上次询问的事项——”
埃斯泰尔直起背，把信纸拿近了些。
“一开始我以为你碰到了我们来自起源之湖的远亲，不过随着你的描述，我意识到这并不是阿瓦瑞精灵。谜团困扰了我几天，直到一段记忆浮出水面。许多年前——具体的数字必须等翻遍我存放在图书馆里的备忘录才能确定——中土曾经出现过一些同样神秘的精灵，他们很可能就是你的朋友的族人。
“你应该从史籍中读过关于昂哥立安的可怕事件。她吸干了日月双树的树汁，用毒液毁掉它们，喝干了星辰之后的井水。这使得它的力量空前强大，连魔苟斯也深为忌惮。后来她与魔苟斯争斗，险败后逃亡南方。后来的故事众说纷纭，一种传说她最终在哈拉德沙漠饥饿而死。
“不过，无论她的最终结局是什么，她可能对一个部族的精灵产生了重大影响。这群精灵是帖勒瑞的一个分支，在西迁的过程中驻留在某个地方——我想离哈拉德地区不会太远。昂哥立安到达那里，施展力量，使他们皈依了她，成为她的信徒。
“皈依过程不得而知；我个人的推论是，昂哥立安吸收了如此多的神圣力量，本身的黑暗面也不可避免地部分消退，显出半神圣的性质。或许正是其光明的一面迷惑了这些精灵，同时她强大的力量也很容易慑服他们。
“这些精灵称自己为‘卓尔精灵’，我猜测这个名字与辛达语中的‘doll’一词同源。他们有一个显著的特征——他们的皮肤是黑色的，不能直接接触阳光——可能是因信仰黑暗编织者而付出的代价。他们生活在地下，鲜少出现在地表——我所接触的那次很可能是唯一一次他们有组织、有计划造访地面的活动——而且只在夜晚行动。据说他们因此与有同样习性的吸血鬼有很多摩擦。
“他们有很强的夜视能力，听力比我们敏锐，身高比我们略矮一些，与人类差不多；他们身手矫健，行动起来无声无息，善于隐藏自己。他们没有受到过双树光辉的照耀，但作为信仰昂哥立安的恩惠，卓尔诞生了不在小数的女巫。
“他们的社会形态不为外人道，但通过个人和他们的接触，我所知道的是，他们分成几个不同家族，由家族中力量最强大的女巫、即被称为“城主”的人统治。通常只有女性才能成为巫师，所以女性地位极其崇高。
“至于他们的道德品质，恐怕受到了蜘蛛太多的影响。为了争夺地下有限的资源，家族之间会进行激烈斗争，据说时常不择手段。但总的来说，他们的社会存在稳定的秩序，有属于自己的道德观和律法。
“这是我根据你的描述所想到的最可能的答案。不过，如果你的朋友有与众不同的肤色，你肯定会写在信中；所以我仍不敢确定。假如你的朋友愿意，不妨带他到林谷来做客，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帮助他。”
朝着林谷所在的西北方，埃斯泰尔默默向可敬可爱的养父行了个礼。
现在他总算知道莱戈拉斯为什么会被族人排斥了。“绿叶”就应该生长在阳光明媚的地面，而不属于地下世界。
既然卓尔精灵与中土精灵的联系很少，那么以此入手，查明莱戈拉斯的真正身世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最值得注意的就是爱隆提到的那一次接触。
等完成巴德的委托，就带他回林谷。顺便为他介绍自己长大的地方——他一定会喜欢上那里的，这么平和、优美的祝福之地，任何人的烦恼和悲伤都会被洗去。就算最终无法查明身世也不要紧，爱隆一定会欢迎他在林谷定居的，而当地的居民也一定会接纳他。
越是畅想，埃斯泰尔的兴致就越是高涨；半晌他才回过神来：还没问过莱戈拉斯的意见呢！
由于精灵的加入，在北上长湖镇的一路，游侠们几乎产生了在郊游的错觉。
一部分是因为新战友是如此强大——他的箭矢能轻松覆盖所有战斗中遇险的同伴，将他们从敌人的猛攻中解围，而抛开弓箭进入近身战斗时，他更是一个精密的战斗机器。细心的前盗贼伍尔夫怀疑莱戈拉斯只听声音就能判断出敌人攻击的方向、武器、力道，而后很快得到本人点头证实。某次聊天时莱戈拉斯还透露，他以前就是个职业战士。
“我们那儿的男性如果不想做奴隶，就只能做战士。除了无休无止的战斗，什么也不能做。如果不想被杀死，就得努力钻研杀人的技巧。没人关心你的想法、你的心情，她们只关心你能不能获胜。”
醉眼朦胧的游侠们以为他在吹牛，嘻嘻哈哈哈地用酒向他致敬，没把他的话听进心里；只有大步佬在篝火微红的光线中，深深地看着他。
“从此以后你都不必再这么做了。会有许多人关心你的想法和心情。就算没有别人，也有我。”
莱戈拉斯露出微笑。他相信埃斯泰尔的承诺。他伸出手，轻拍人类的肩膀；而人类将掌心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熟悉又陌生的温度不由得让精灵忆起了那个夜晚——那时人类的手也是这样的温热，游走在他皮肤的每一寸……
“咳。”
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还有就是表情。”自称吟游诗人的马索指控道。
“什么？”
“你的表情太轻松啦！跟你走在一起，我总觉得是在游山玩水！”
刚刚进入队伍时紧绷的神情随着时间逐渐消解，莱戈拉变得越来越随和，笑容越来越多；哪怕是在与兽人短兵相接时，他也毫无紧张感，倒像是在玩乐。
有时走着走着，他会忽然哼起歌来。对人类的歌谣，他非常感兴趣，并非常遗憾地表示他的部族流传的歌不多，而且题材总是太过沉重，欢快的极少。一开始收到教授几首人类歌曲的请求的时候，马索是拒绝的。
“我已经发誓不再唱歌了，尤其是在你面前。”
他声称在莱戈拉斯那非人类所能及的美妙歌喉面前，他的歌声只能是自取其辱。
至少“非人类”的这部分是真相，大步佬笑着想。
不过在莱戈拉斯坚持不懈地夸赞他的嗓音“别有风味、十分独特、非常动人”、附带要求其他人不再进行“嘲笑马索的歌声”这一日常活动之后，前·吟游诗人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游侠们以为莱戈拉斯是那种对陌生人凶巴巴、混熟了之后才会变得非常友好的性格，不过大步佬知道这只不过是本性的自然解放——在以往压抑的环境中，要想保持莱戈拉斯这样的赤子之心已经相当困难，更不要说保持好心情了。
舒瓦瑟尔的态度也发生了大转变。杜内丹人与精灵的关系，比其他人类更紧密一些。她了解精灵族的存在，知道那不仅仅是飘渺的传说，而阿拉贡就来自他们之中。
她怀疑莱戈拉斯是精灵，可又不那么确定。诚然，莱戈拉斯的耳朵有个小小的尖角，但如果不仔细看的话，似乎与普通人也差不多，反正和她想象中的长尖耳不一样。
而如果莱戈拉斯是精灵，她心里会好受一些——阿拉贡对他的信赖就有了除了“他们是情人”以外的其它解释。说不定他们以前就是好朋友呢？或者莱戈拉斯照顾过小时候的阿拉贡？
很快她就用不着瞎猜了。在她考虑着要不要直接向阿拉贡求证的时候，对方单独找她谈话。
“我想你很快就会猜到，所以这件事就不必再隐瞒了。莱戈拉斯是个精灵。如果泄露出去，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我请求你，能不能为他保密？”
她彻底放松了。既然是阿拉贡的朋友，这个忙自然是要帮的。
顿时那些敌意都不见了，有时她甚至显得热心过头，和先前简直判若两人，叫游侠们不禁啧啧称怪。
精灵兴高采烈地以为是自己的善意感动了她，满心都是投桃报李的想法；加上对方是女性，不经意间，他常常特别优待她。
“有没有发现战斗时莱戈拉斯帮小头儿解围的次数最多？”
“发现了。”
“有没有发现开饭的时候莱戈拉斯总是第一个叫小头儿？”
“发现了。”
“有没有发现莱戈拉斯对小头儿说话非一般地温柔？”
“发现了。”
“有没有发现莱戈拉斯昨天送了小头儿一朵花？”
“发——什么！？”
“就在我到河边喝水的时候。莱戈拉斯说他觉得这朵花独自在石头缝中顽强地生存，特别像小头儿，所以坚持要送给他。我觉得小头儿脸红了。告诉我这是错觉。”
“以前我肯定会说‘那个冷面杀手的舒瓦瑟尔怎么可能脸红’，但最近看看小头儿的表现……我不能确定了。”
“所以莱戈拉斯原先是头儿的情人，现在移情别恋小头儿？”马索忧伤地问。
“我真不知道。”伍尔夫忧伤地回答。
无意中听到了整段对话的大步佬表示受到了极大伤害。
TBC
卓尔精灵的设定，特别是关于起源的设定，被我修改了不少，主要是为了适应托尔金设定。
比如卓尔精灵信仰的蜘蛛神叫萝丝；他们不是因为信仰蜘蛛而变成黑皮肤，而是天生的。等等。（卓尔的设定真的很有趣，吃我安利！）
比如《黑暗精灵》中没有吸血鬼。（本文出现吸血鬼主要是因为我的恶趣味）
卓尔的英文是drow。本来想在本文中给他们起另外的名字，但翻辛达语词典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doll这个词，它的意思是“黑暗的，隐蔽的”，我想，哇哦，省事儿了。
第十八章
自巨龙史矛革的死已经过去十六年，对人类来说，这个时间间隔已经足够他们产生全新的一代了。这次被掳掠到南方的人之中，就有不少是“后史矛革时代”的少男少女。
长湖镇虽然一度被毁，但在人类的努力之下，它渐渐与河谷镇一样恢复了生气。如今巴德的人类王国的活动范围就囊括了这两处。
新生儿不断呱呱落地，但人口仍然是最大问题。两镇居民总数加起来只是史矛革袭击前的一半；那连串灾难中去世的人里，有不少是青壮年。两镇离人类其它领地又太远，很难得到人口迁徙的补充。到处都是劳动力不够的呼声。
在最困难的时候，密林的精灵和孤山的矮人也会伸出援手，但每当两边同时出现，如何避免他们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又成了巴德最头疼的事。他已经到了会长白头发的年纪，但仍然坚持至少一半的头发是因为调停精灵和矮人而愁白的。
所以，最让巴德寄予厚望的，还是这些新生代。
这就是为什么在发现了一连串的失踪事件之后，他郑重其事地委托了大步佬进行追查。他怀疑两镇中有内应，将失踪事件掩盖了这么久以至于愈演愈烈，所以需要一个可靠而强力的外援；而大步佬是甘道夫推荐的。这位褐袍老者是他见过最睿智的人，他相信他的人选。
在得知解救成功的消息时，镇上的居民全都沸腾了。在此之前，巴德已经抓捕并公审了内部的蛀虫，将真相大白于天下；剩下的只有翘首企盼南方的喜讯。最终，他们的期望没有落空。
大步佬一行人抵达长湖镇的那一天，等待他们的是一个盛大的庆典。
亲友久别重逢喜极而泣的人们在热烈拥抱。大部分失踪者都回到了假象，一两个到了南方之后有特别的际遇，而选择留在刚铎的人，也委托游侠们带来了他们的问候，有的是书信，有的是小礼物。不幸地是，也有经过追查仍然下落不明，或者亡故的，他们的亲人只有默默地以泪洗面，回到家中啜饮悲伤。
欢乐的人们夹道欢迎，为他们心目中的英雄献上欢呼、扔去鲜花和手帕。
“刚刚有至少四个姑娘吻了我！”加雷恩一脸不可置信，“这个星期我不洗脸了。”
马索漫不经心地指指自己脸上的口红印，“十个。”
加雷恩想冲他那得意洋洋的脸上来一拳。
伍尔夫整整被扯得凌乱的衣服，觉得自己需要一些犒劳。身为一个前盗贼，被混乱人群拥挤着，居然不得不管住自己的手，这绝对称得上“引以为豪的自制力”了。他啧啧两声：“都别得意，想想看头儿跟小头儿还有莱戈拉斯能多受欢迎吧。”
那混乱的可怕画面在脑海里浮现，三人齐齐叹了一口气。
事实上，狼狈的只有舒瓦瑟尔。
她被女性们热情地拥到一起，面对向前仆后继伸过来的手，十分担心自己的假胡子能不能存活下来。举目四顾，能帮得上忙的两人都不在——大步佬很快就被巴德迎到议政厅里去了，他们还有许多后续事宜要商谈。而那个精灵，声称对这种嘈杂环境很不适应，根本就没出现在进镇的队伍里。
莱戈拉斯早早爬到民居的屋顶上——幸好此时大部分镇民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家，否则他说不定会被当成小偷——远远看着沸反盈天的人群，面带笑容。他虽然还不能很好地融入人群，但已经学会了感受他们的情绪。那一张张笑脸，已经足够将喜悦分散出来，满满地在他内心膨胀、发热。
埃斯泰尔真是个神奇的人，他想。
自从遇到这个人类，他能够感受到，自己曾经空洞的灵魂，一天天充实起来；残缺的部分一点点地被补充进来，越发完整、健康。他是一个生命，但现在才称得上是活着。
咦，那边——舒瓦瑟尔好像陷入麻烦了。
他站起身，准备过去替她解围。同时，心中却有些刺痒。
对一位女士，他没有理由不优待，何况对方待他也相当好。可是，假如问他，是不是发自内心地亲近她，他却不能回答。他始终觉得他们之间横亘着什么，尤其是当她和大步佬显示出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时。
将从未遇到过的陌生情绪暂且抛诸脑后，他观察了地形；一条拇指粗的绳索连接着两边的二楼窗户，横挂在街道上方，大约是晾衣服用的。他沿着绳索快步走到街道中心，几乎像是在平地一样稳当。
“看！”
人们吃惊地抬头，望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啊！”
一片惊叫声中，莱戈拉斯的身体忽然倒了下去。就在所有人以为惨剧即将发生时，却发现他的稳稳地倒挂着，一只脚勾在绳索上，向下方的舒瓦瑟尔伸出手臂。
“抓住我！”
舒瓦瑟尔一咬牙，紧紧抓过去。随着精灵一荡、一收，她就被放到了粗绳上，左右摇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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