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你的人离开。”梅斯罗斯重复道。他试图绕过梅格洛尔,但对方控制着马挡住了他的去路。“梅格洛尔!你必须撤退。你还有时间往南走,我们可以掩护你撤退,后卫将为你争取时间。但我不能和你一起走。”
“你敢,”梅格洛尔对他嘶吼道。泪水淌过他脸颊上的烟灰。他近得足够让梅斯罗斯看清他颤抖的下巴,就像他以前每次试图阻止落泪时那样,“罗珊,你他妈的怎么敢。”
“我必须留下,卡诺(Káno)。”
“你不是!你可以和我一起骑向南边,我们现在就走,罗珊,只要你把马转过来和我一起走。”梅格洛尔现在几乎是在抽泣,他的战马在他脚下畏缩着,而他努力控制着他不让他转身逃跑,“求你了罗珊,你不用死在这里。”
“卡诺。”梅斯罗斯伸出手。他把剑拨向另一边,把剑柄夹在手臂和身体之间以便在伸手时将它固定住。他的手碰了碰梅格洛尔的肩膀然后按住他的后颈,被汗水浸湿的松散发辫缠绕着他的指间,“我必须这么做。求你了,卡诺。向南边骑,让我来做这个。”
梅格洛尔抓住梅斯罗斯的手臂。“不要,”他低声道。
梅斯罗斯轻轻拨转战马,“我爱你,卡诺。”
他骑马离开时没有听到梅格洛尔的回答。当他回头看时他只能辨出梅格洛尔战马鲜红的鬃毛,在撤退中维持着人群的秩序。他看了一会儿,直到看到梅格洛尔开始向南骑行,看到他的弟弟们加入了他。然后梅斯罗斯调转方向,前往后方他知道格劳龙会袭击的地方。
阿扎格哈尔正守在那里,他手中的斧头和着风声吟唱。“铜脑袋(Copper-Top)!”他的吼声从战斗的撞击声中脱颖而出,“你应该向南边骑!我会守住你的后方,这样也许能偿还我欠你的人情。”
梅斯罗斯翻身下马并放走了他的战马。至少这一次她应该摆脱这一切。“我的兄弟们正骑向南边,”他喊道,“我会和你一起守住后方。”
阿扎戈哈尔咆哮了一声,尽管梅斯罗斯无法完全判断这是因为自己说的话,还是因为他正斩首了又一只试图袭击他的奥克,“我们会和他们好好算算账的,铜脑袋!”
梅斯罗斯忙于战斗,没有空余的手来抓住阿扎戈哈尔的肩膀回应他。但他转过身来护着阿扎戈哈尔的后背,“我的朋友,能和你一起战斗是我的荣幸。”
阿扎戈哈尔笑了,梅斯罗斯意识到他自己也在内心深处低笑了起来。“这是我的荣幸才对。”
格劳龙上迎上了他们,最后龙的火焰吞噬了他。
梅斯罗斯睁开眼。他仍可以看到受了致命伤的阿扎戈哈尔。格劳龙跃过了他 ,而他拔出长匕并将它深深刺进了龙腹。梅斯罗斯可以听到格劳龙痛苦的嘶鸣声,在他坐起来时这声音仍然在他的耳内隆隆作响。
他在安静的帐篷里对自己笑了。
他可以想办法从这里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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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茹芬,借一步说话。”
库茹芬在帐篷的入口处停了下来。“梅斯罗斯?”他轻声问道,“你会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我想我们大家的时间都很紧迫。”
梅格洛尔在入口停下来回过头看着他们。梅斯罗斯有时候希望他最年长的弟弟不要那么敏锐。他可以回忆起梅格洛尔每一个循环里的担忧神情,在他每一次把乌方召到中央空地上时,每一次简明扼要地说明魔苟斯的军队将在哪里发动攻击以及所他计划的反击时。
“这很重要,兄弟。”梅斯罗斯挥了挥手示意梅格洛尔离开,然后向库茹芬问道,“你对龙有多少了解?”
库茹芬挑了挑眉,“这话,准确来说,是从何说起的?”
“你知道魔苟斯喜欢它们。”梅斯罗斯敲了敲桌面,“我…..怀疑他打算用它们来对付我们,我想不需要我来告诉你它们可能会造成的伤害。但是我确信他们是有弱点的,我们需要想出一个解决方案。”
库茹芬的眉毛挑得更高了,“而你在这么多人中等了这么久才来找我?为什么,梅斯罗斯?我几乎想说你这是不想让这场对话有任何实际意义。”
“你到底愿不愿意帮忙?”
库茹芬耸了耸肩。“我当然会按照我的大人的命令行事,但这不会有任何结果,除非魔苟斯真的把它们放出来对付我们。”尽管如此,梅斯罗斯仍然可以看到他眼中闪烁的光芒。那让他看起来和他们的父亲非常相似。当新的灵感出现时他抓过桌上的一张羊皮纸,要把它们在消失之前记录下来。“弱点,你是说?”
“我和一些骤火之战的幸存者们聊过了。他们中的一些提到龙下腹的鳞片似乎相对薄弱。”这当然是一个谎言,但这是个必要的谎言。他没法解释他已经守卫了后方三次,和阿扎戈哈尔并肩战斗并且在死于龙焰或者奥克之前,看到格劳龙因刺入腹部的匕首而尖叫这件事,“有什么可以利用这一点的吗?”
“死在它们的下面?”库茹芬提出,“然后祈祷你的剑能像你这个人一样顶天立地?”
“认真点,库茹芬,你见过他们十六年前所造成的破坏。如果不能尽快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将无法赢得这场战役。我们必须赢,必须。”
库茹芬一副从善如流的表情,“那是当然。大人希望我做些什么?”
梅斯罗斯想隐藏他的恼怒已经迟了。他知道库茹芬是故意的,毕竟自己最近就没有做过任何背地里没有神秘目的的事。“你肯定对此有想法。”他说,“你总是有想法的。”
库茹芬的声音圆滑又坚硬如钢铁,“我有吗?在现在?”
“库茹芬。”梅斯罗斯迎上了他的目光,“如果这一仗失败了,我们将彻底迷失方向。现在不是抱怨、委屈或者翻旧账的时候。我让你做这些你就做,如果不为我这个家主和你的哥哥,那就为了这个联盟。我们得和芬巩的部队会和,我们得对安格班展开包围。我们必须这样,否则迎接我们的只有毁灭。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库茹芬的手在空中画过一个圈行了个礼,“完全理解。我有多少时间?”
梅斯罗斯在他的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时间线。“两天,”他回答说,然后意识到他回答得太迅速了,这很让人起疑。“只是一个估计。”
库茹芬哼了一声,“好吧,那我想我最好现在就开始工作。如果你不介意我的失陪,兄弟,就像您一直给我们留下的印象那样。现在有太多需要去做又没有时间完成的事了。”
“在你的计划实施之前让我知道这件事。”梅斯罗斯在转向帐篷入口时说道。既然他想让库茹芬在下一次的循环中改进自己的方案,那么如果在实践中看不到库茹芬的设计,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库茹芬停住了。他转过头越过肩膀看了看梅斯罗斯。“你在隐瞒着什么,”他说,声音依旧轻柔,“不要以为我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梅斯罗斯意识到这时候控制自己的表情已经太迟了。库茹芬眯起了眼睛,“我相信你不会拿我们的生命冒险,亲爱的兄长,这种策略对于多愁善感的你来说难度太大了。但是注意一点,我可不打算为了你的事业送命。”
他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梅斯罗斯直到确定他走远,才放任自己倚在一旁的桌子上长松了一口气。他们都变了。他自己从里到外都带着的伤疤证明了这一点。但是看到现在这样的库茹芬,那个跟在他们父亲身后蹒跚学步渴望学习的兄弟,有着连费艾诺都纵容的永不满足的好奇心的兄弟,让他胸膛深处的某些东西扭曲作痛起来。
他给了自己三秒钟的时间来为那个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突然弄丢了的兄弟伤感,然后起身为战争做起了准备。再一次的。
夺走火把(第一次)
“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Shh,Shh,没事的。”梅斯罗斯试图将阿姆拉斯更稳地抱在怀里。他的手臂因盔甲上的血而不停滑落,“没关系,你会没事的,泰路(Telvo)。你一定会没事的。”
阿姆拉斯笑了,尽管这笑声听起来更像是在哭泣。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奈雅,你一直试图照顾我们。我很抱歉我们让事情变得如此艰难。”
“这一点都不难。”梅斯罗斯试图帮他按压伤口,但他看不到血液掩盖下伤口的位置。他与翻涌上喉的恐惧斗争着,血流得实在太多了。阿姆拉斯因为压力呜咽了一声扭到一边。梅斯罗斯试图用另一只手臂把他固定在原处,“Shh,Shh,没事的,没事的。”
“不,不会的。”阿姆拉斯笨拙地伸手抓住梅斯罗斯,“对不起。我—我试过了。我真的,我试了。我想——我只是想——”他又哽住了,“奈雅,奈雅,好疼。”
“我知道。”梅斯罗斯放开了阿姆拉斯。已经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了。他把阿姆拉斯的头发从脸颊上拨开,在他的前额留下血痕。红铜色的头发打着结被汗水、污垢和鲜血浸得透湿。梅斯罗斯为了看他弟弟的脸摘掉了他的头盔,现在那头盔被遗忘在一边。
阿姆拉斯努力着试图抓住他。泪水和血迹混杂在一起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下来,“我只是想让你感到骄傲。”
“哦,泰路。”梅斯罗斯在他的前额印下一个吻,“我很骄傲,我真的为你感到非常骄傲,我们所有人都是。我敢打赌皮提雅(Pityo)现在正看着你,并试图告诉你他有多么为你自豪。”
“奈雅。”阿姆拉斯的声音只比耳语高出一点,梅斯罗斯俯得更低了。阿姆拉斯盯着他,沾血的唇角露出一个笑。“有时候,”他低声说,“我觉得我应该和皮提雅一起留在船上。”他闭了一会儿眼睛,“我应该和他一起被烧死。这样会更好。”
“泰路。”这声呼唤像一个呻吟,梅斯罗斯慌乱地把他抱得更近,裹在怀抱里,紧到几乎可以压垮他,如果他不是浑身沾满鲜血的话。“哦,泰路,我的弟弟。对不起,我非常、非常抱歉。”
阿姆拉斯回抓住了他,“奈雅,它好疼。”
“我知道。”梅斯罗斯将脸贴在阿姆拉斯的肩膀上,“它很快就会消失的,很快就会好起来,你会看到的。我们回头见。当我再次见到你时我会告诉你我有多么为你自豪。”
阿姆拉斯抓住他的力道正在减弱。“Naneth(妈妈)?”他喃喃自语,身体开始颤抖着抽搐,“Naneth,拜托。”
梅斯罗斯安抚着他,“Naneth来了,她来了。很快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阿姆拉斯颤抖着。他一遍又一遍呼唤着他们的母亲,他的声音逐渐减弱了,直到最后归于沉寂。梅斯罗斯动弹不得。他紧紧抓着阿姆拉斯安抚他,直到他停止了呼吸。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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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开眼。
他甚至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行动就起床了。梅斯罗斯抓过离他手边最近的衣服,放弃穿戴他的盔甲,把头发随意向后梳了梳。他在肩膀上披了一件厚重的斗篷,然后快速离开了帐篷。
这是他在所有循环里起得最早的一次。已经有一些士兵在为战斗做着准备,有些人在他匆忙经过时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他一定引起了很多关注,前任诺多的至高王,他们追随着加入这个他们并不知道注定会灭亡的联盟的将军正风一般穿过营地,身上甚至没有带剑。
梅斯罗斯无视了他们,反正下一次循环里他们就不记得这件事了。
梅斯罗斯到达阿姆拉斯的帐篷时他仍在熟睡,他没有派人通知而是自己侧身钻进了帐篷里。他看到阿姆拉斯时屏住了呼吸,看着他的胸膛缓慢起伏着。他蜷缩在床的一边,梅斯罗斯可以想象床的另一半被占据的样子,那种空虚带来的缺失感始终残留着。
他在床边坐下,“泰路。”
他醒得很慢,鼻子像双胞胎们还是婴儿时那样微微皱起,任何声响都能把他吵醒。梅斯罗斯碰了碰他的肩膀,“泰路,醒醒。”
阿姆拉斯一瞬间就清醒了。梅斯罗斯不得不后退一点避免在黑暗中和眨着眼睛醒来的阿姆拉斯撞在一起。“梅斯罗斯?”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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