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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鸟(近代现代)——尤度

时间:2022-03-06 10:36:59  作者:尤度
  两人沉默半晌,方悱瞄了男人一眼,见他有大谈长谈的架势,干脆平复好呼吸,坐在桌旁安心的给水果去皮。
  方悱做事情很细心认真,苹果去核,橘子的瓤丝被撕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放在盘子里。
  男人自顾拿了吃,细嚼慢咽,也不开口,表情一如既往。
  和喻洛笛很像,是一类人。
  “他应该跟你说过我的名字,喻子昂。”男人拿出纸巾擦了擦沾着水汁的手。
  方悱不说话,过半天,才微微点点头。
  忽地,男人笑道:“洛笛说他喜欢你,他只和你在一起,还真没骗我。”
  方悱指尖微滞,又拿起了一个苹果。
  “当然也骗不了你。”他补充道。
  方悱点点头。
  “他说走就走,和喻家的所有断的干干净净,我也是辗转着旁敲侧击才知道你们在这里,当然,你知道他这个人,要想从他嘴里知道些什么是很难的。”
  方悱眉头拧作一起,正想开口,却被喻子昂抢了先,“你放心,我不喜欢我后母那套,没心情去教训别人。
  “不是教训我,目的却都是一样的。”方悱道。
  喻子昂歪头打量了方悱一眼,玩味的表情,“你们俩这点挺像。”
  “像?”
  “不喜欢拐弯抹角。”
  这句话本是夸赞,却令方悱嘴角一僵,语气里表达地像是高位者对幼稚人的叹气,却没有任何讥讽的意思。
  :六灵欺九巴午衣巴九:
  方悱苦笑,喻家人原来不喜欢不在乎对方,会给人这样的感觉,话不会说透,疏离淡漠,礼节表现却滴水不漏,无人挑的出错。
  比如说,按照方悱曾经对有钱人的刻板映像,他应该一进来就开始嫌弃这间屋子,喝不下去塑料杯里的水,吃下廉价的水果后表情不耐......但是这些统统没有,他们的素养并不总是给人高高在上的。
  客气疏离,好像对面的人被尊重,但也许自己并不在对方的眼里,也许曾经喻洛笛初见方悱,对自己的那些所谓的平等态度,也不过是他们这类人伪装的方式。
  见方悱沉默,喻子昂抿唇后道:“我哪有立场干涉你们呢?你们怎么选择,我都是局外人。”
  喻子昂说完,看了看在窗子旁边飞来飞去的那只虫。
  “先不说当下,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跟你说洛笛以前的故事。”他停顿了一下,才开口:“其实,你对洛笛的了解很少吧?”
  方悱虽面色漠然,心里却被这句话单枪直入戳到了要害,不自在起来。
  他了解不了这么多,喻洛笛很少讲到他自己,他一直都听方悱说,只在意方悱开不开心,委不委屈。
  喻子昂又抽了一块纸巾,把面前的桌面擦了擦,把手肘搭了上去。
  “其实洛笛从小就和我分开,十多岁才被父亲带回喻家,孤僻又不着调,他这人天生反骨,总喜欢和父亲唱反调,就说回国读书这件事吧,本来在欧洲好好读着书,跑回国转一圈就嚷着要来云城读书。”
  方悱记得,他和喻洛笛初见时确实是高三复读那一年更久之前的春日,那时候他还在花店打工,喻洛笛给了他一堆欧元。
  “父亲刚开始当然是不允许的,两个人针尖对麦芒,总是坐不下来和和气气地说话,最后实在拗不过洛笛,想来也是对母亲有愧,才让洛笛回国,派了威叔来照顾他。当然,他也有他的责任需要承担,读完高中,还是需要回到欧洲去读大学,然后继承家业。可是回国之后,他总喜欢管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一些无聊事——我所说的无聊事其实你也能猜到几分的对吧?”
  方悱当然猜得到几分,名流公子爷,有钱有背景,肆意人间,少不得拥泵,嚣张跋扈,欺负打压的事很少不做,这些事当然算不得什么有趣的事,他点点头,等着喻子昂继续说。
  “李家和晏家在云城颇有名望,这些我不说你也不傻,总能知道些,洛笛却总喜欢和这两个家族的人作对,李安民不安分,拜高踩低,养些年轻人玩,嚣张的时候丧心病狂的事也没少干,那个儿子也不必说,在云城整个圈子里出了名的讨人厌,可是李家背景强,没人敢随便动,可洛笛却敢。”
  喻子昂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面板,继续说道:“李家不好对付,洛笛捅娄子搜集证据,引起喻家和李家的对立,父亲当然生气,暴怒之下痛打了洛笛一顿,索性没折了骨头,肺泡没炸。”
  他说的轻松,方悱却内心酸涩。
  方悱当然不会觉得李安民的倒台是简简单单的社会正义伸展的事情,这个世界强者为胜,没谁有那么多的同情心,他能想象得到,喻洛笛在暗中帮忙搭线,去了A城,找了宁骁教授,借助社会声誉帮忙,却没想到洛笛在背后做了这么多。
  怪不得那天喻洛笛浑身是伤的回来,回来也不敢开灯,被方悱看到伤口也只是云淡风轻的玩笑搪塞了过去。
  “最后你也知道,父亲权衡利弊,动用了国内的关系,最后顺手帮了一把,李安民才能绳之以法......其实说到这里,我想有些东西你就明白了,这个世界那些条条框框的规则其实很大程度上只是施加给弱者维护稳定秩序的说辞,而有了权势,那规则不过只是一纸空文,那相对的,那些文学著作里面突破世俗和伦理限制在一起的所谓爱情,在时代的现实之下,其实是脆弱又可笑的。”
  “其实人总会犯错,但是大体上总喜欢犯两种错误,有些错误是笨蛋喜欢的,我们叫明知故犯,不改,会一直犯错下去,至于另一种,便是刻舟求剑,固守陈旧。”喻子昂收回手,坐得有些直。
  “这两种错误你们都在犯。”他的声音忽地冷了些。
  “明知道继续在一起不会有结果,那又何苦挣扎?明明知道人永远只会喜欢自己,却还是寄托于回不去的曾经和虚妄的未来。”喻子昂道。
  “这难道不是明知故犯,耽于过往?”男人挑眉,平静地望向对面的人。
  “洛笛和母亲的性子极像,发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也不愿意融合,他只要见到想要得到的东西,就只会去保护,在所不惜,但也很少有人能走进他心里,很少有人会像他。”他眼里难得浮出一层鄙薄,“你见过一个人总想着毁灭自己生下来就拥有的一切吗?名利地位,相貌身体,生命有时候都想弃之不顾。”
  说到这里,喻子昂缓了缓呼吸,似有哽咽,黑沉沉的眼睛似乎被抽了些光,“他是个疯子,他和母亲一起自杀,母亲死了之后,他也自杀过几次。”
  方悱听到这里,脸色变了。
  原来喻洛笛有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说你像他?洛笛喜欢的只能是像他的人,他病态,他倨傲,没人看得透他,可是你看得透,那是因为他愿意被你看透。”
  喻子昂之后说了很多,只是后来方悱都听不进去了。
  说到最后,喻子昂只问了一句,“他不会清醒,那么你呢?”
  这一问,方悱瞬间哑口无言,他的喉咙似乎被堵,千头万绪,想说的很多,却没有什么话能说出来。
  只要情绪稍微有裂缝,镇定皲裂,而后是密密匝匝的如墨的细密记忆,只要有一丝,就足以搅动心志。
  方悱从小长于妇人之手,父亲的培养和熏陶少得可怜,这也造就他举止行为偏于细腻,从小自卑讨好,自我否定到极点的时候就只剩努力“变乖”这条路。
  乖孩子的标准是什么?尊老爱幼,听话懂事,成绩优秀。做的好有奖励有夸赞,可对于方悱来说,这些都是奢望,能吃饱有衣服穿就不错。
  方朗生在方悱的记忆里像是一条破带弧度的线,对方悱的影响有时候都比不得靳莲。
  父亲母亲对方悱来说一直都是陌生的符号,在家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如何在方朗生气急败坏的时候乖巧讨好,如何在他冷漠平淡的时候讨要生活费。
  那喻洛笛呢?从小就被失常的母亲带在身边,身边的环境割裂着,是非对错冲撞,他认为对的一直都是错的,失落感这么大,当然想要逃离。
  “洛笛是初中时候出的柜,西方思想开放,没那么多传宗接代的思想,可是我父亲毕竟接受的是中方的思想教导,总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能延续喻家的血脉。”说完话,喻子昂拿出一份检验报告出来。
  方悱的心瞬间被攥紧,眼睛睁大了些。
  “孩子是他的,艾家小姐同意的人工受孕。”
  “你们疯了吗?”没有经过喻洛笛的同意,私自用无辜的孩子绑住他。
  喻子昂早就预料到他会这样说,表情没多大变化,“所以你明白了吗?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利益高于亲情、爱情、友情,这才是我们这个圈子的一切。对错真有这么重要吗?不过都是选择罢了,选择才重要。”
  “啪”一声,在床边嗡嗡飞的虫子横冲直撞地撞在墙上,掉落在地,翅膀用力震动,脚爪徒劳地挣扎,发着连绵的嗡嗡声。
  53:19
  
 
 
第五十四章
  正午的天不可能黑,不过因为乌云阵阵,像极了末日。
  “你放开洛笛吧,洛笛和你不是一路人,他有自己的责任和使命,你也有自己该走的路。”喻子昂环顾四周,最后语重心长道:“如果真的喜欢他,你可以给他自由,与艾家的联姻我可以代替洛笛,他可以和喻家所有人毫无关系,但父亲不会......也许当你有足够底气可以和洛笛在一起的时候,那才叫真的在一起吧。”
  说完话,喻子昂走了。
  走之后,方悱久久没有缓过,最后径自出了屋。
  喻子昂的意思很明确,喻洛笛有自己的自由和骄傲,就算永远被自己才父亲掣肘,他可以继续待在喻家,蓄势待发,反抗到最后只做自己,这是他的底气,可是方悱能吗?方悱什么都给不了他。
  方悱只能束缚着他,让他和自己沉沦,永远呆在这个昏暗的地方,喻洛笛现在当然不会后悔,可是以后怎么办?
  如果爱一个人只是想要把他占为己有,那他不就变成了和伤害他的母亲,控制他的父亲一样了么?只为私欲,从没想过喻洛笛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出门一趟,方悱想了很多,他是第二天中午才回家的,手里提着菜。
  刚开了门就被人用力抱住,喻洛笛什么话都没说,但是整身的疲惫却能轻而易举感受到。
  两人俱是无言,过了好久,内心被抛高的情感才缓下来。
  “彤彤,你走了。”声音嘶哑,情感复杂。
  委屈,奢求,不舍,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豁然。
  忽地,过往很多回忆蓦地涌现在方悱脑海,雨夜里喻洛笛拿着花落寞的身影,背着方悱跑去医务室,两人相互说出自己的名字......还有那段沉在泥潭里的日子,喻洛笛骑车带他沐浴在月光之下,和他在球场一起喝可乐,他们相爱吵闹,无数次地相拥而眠,那些记忆现在想起来都是温暖的,方悱很幸福。
  一幕幕地在脑海里浮现,纷纷扬扬,这是他第一次被人爱着。这日子太过美好,美好到方悱都怀疑过,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一个这么温暖的人会出现在他乌烟瘴气的生命里......
  喻洛笛不该在这里,不应该。
  方悱有病,自卑病,自责病。
  他被自己的挫败感和被动性误导,以为凡是自己得不到的就是内心向往的,得到了想要的,却也没有底气去拥有,总是左顾右盼,惶然不安地怀疑自己,他该改变的是自己,而不是让喻洛笛和他一起迁就着自己。
  方悱轻轻挣开喻洛笛,只是仰头望着他,喻洛笛比自己高了半个头,下巴冒出的青茬泛着光泽,忽地,像着魔似的方悱又紧紧揽住喻洛笛的腰,窝在他怀里重重地亲吻着对面的人。
  方悱亲地很重,最后变成啃咬,直到尝到铁锈的味道才慢慢收敛放开。
  喻洛笛没说什么话,只是一只手揉着他的后脑勺。
  两个人吻得昏昏沉沉,最后又慢慢地额头相抵,靠在一起平稳气息。
  “我去做饭给你吃吧。”方悱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菜,然后慢慢去了厨房,这一次他买了牛排,红酒还有一些配菜。
  桌布摊开,盖住折叠塑料桌,餐叉布置整齐,方悱用还没缺口的盘子盛出焦香的牛排,玉米浓汤,一份沙拉,往酒杯里倒上红酒,然后坐在桌子旁等着喻洛笛。
  喻洛笛手里拿着遥控,对着有层雪花纹路的电视看得入神,也许他没看,只是在想别的事,直到方悱走近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
  “吃饭。”方悱道。
  喻洛笛点点头,找到遥控正准备关电视。
  “你很喜欢小孩子?”方悱问。
  拿遥控器的手一滞,电视关了,室内顿时无声。
  两个人俱是一愣,过了好久,方悱先反应过来,开了口:“我也喜欢小孩子,软软的很可爱。”
  喻洛笛抬眸,凝望着方悱,忽地被喻洛笛拉住手坐下,他幽黑的眼睛里全都是方悱,不说话,只看着他。
  方悱动作一顿,嘴轻轻抿着,有些发抖。
  天上闪出一阵雷光,却没有雷声,像劈开的两人连接的冷光。
  “这么半天了,词还没想好吗?”喻洛笛冷笑道,漠然冷峻。
  他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不,也许一直都知道,方悱想。
  突然离开,突然回来,饭都做好了,就非得等到那一刻吗?
  雨水珠子碎裂在窗户上的声音轰得耳膜发鼓,时间好像在这一刻禁止,方悱的姿势定格了好久,最后他忽然惨淡地笑着说:“要不然算了吧。”
  是方悱先开的口。
  漫长的岑寂,沉默像罪恶的藤蔓,化成冰刀,割肉刻骨。
  那么一瞬间,内心忽然荒芜。
  “拿你的东西去。”喻洛笛没再看方悱。
  方悱嘴角酸得要命,略点头,起身,缓缓舒口气,拿起了早就整理好的军绿色麻布口袋,抱在怀里,环顾四周。
  都没有了。
  ——其实什么都有过。
  喻洛笛背对他,始终是之前的姿势,颓唐,无力。哪怕他脊背挺得有多么直。
  也许是想挽回一些脸面,喻洛笛拿过桌上的烟点着抽了起来,“我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他落寞,自嘲,不过更多的是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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