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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宁砚骤然收紧了搭在扶手上的手，咬肌抽动。
宁胥被横步过去的杭立冬挡住视线，没注意到宁砚的小动作，他走上前，眉毛压着不善的眼睛，警告杭立冬：“让开！”
杭立冬当然不能让，他脚掌点地，在地毯上捻了捻，做好了随时奋起的准备。
宁胥往左，杭立冬就往左，宁胥退回来，杭立冬也马上追过来，他是铁了心跟宁胥杠上了，不让他近宁砚的身。
宁胥逐渐烦躁，上手推了杭立冬一把，杭立冬抬手要挡，黝黑健壮的粗胳膊，架势唬人，看在宁胥眼里，以为他还敢动手，来回推搡间，两人就没头没尾地抱起了个子。
宁胥是个alpha，身体指标本就高出身为beta的杭立冬一大截，加上他还是个户外运动的狂热分子，即使杭立冬在工地上卖劳力，身上的肉算结实，但他没跟人急赤白脸干过架，又受制于宁胥的身份，施展不开，被宁胥扭着胳膊朝地上一甩，他拧着脸，五体投地地被压在了地上。
“宁胥，你住手！”
事态发展过快，眨眼间，他们就缠斗在一起，宁砚摇着车轮在原地打转，劝了好几声，都没人听，直到见杭立冬被压住了，他心一横，都忘了自己走不了，想动腿，却直挺挺地从轮椅上扑了下来。
佟韵琴在他们刚动起手的时候，就从起身闪到了一边，惊得捂着嘴，不敢近前，见宁砚倒在地上，她扔下那俩，小跑过来扶宁砚。
客厅霎时乱做了一团。
啪一声，伴着饭桌上瓷器磕碰的清脆，沉吟半天的宁泽生一锤定音。
“都给我住手。”
没人敢不听。
“给我滚回去。”这句单独说给宁胥听的，他瞬间就收住了戾气，粗喘着，从杭立冬身上起来，捋着身上被抓皱了的西装，面色如常地到了宁泽生的身后。
宁泽生慢慢从座位上往上站，翻了宁胥一眼，后面就死死盯着趴在地上的宁砚看。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他一字一顿，说完，不忍地闭住了眼。
爬起来的杭立冬匆忙跟佟韵琴去扶宁砚，他始终低着头，不发一声。
“走吧。”
宁泽生又发号施令，宁胥跟在他身后往外走，佟韵琴还不动，她半蹲在轮椅旁，快速地把宁砚扫了一遍。
“砚砚，有没有磕到哪里？”
宁砚毫无生气地摇头。
“洗澡之前得好好检查。”她不放心地念一句，杭立冬立马接话，“你放心吧……”他想想称呼，“夫人。”
佟韵琴斜一眼过来，似笑非笑地点头。
她的手摸上宁砚的脸，温柔地拿拇指摩挲两下，“砚砚，妈妈再来看你。”
宁砚又只点头。
第13章 攻心
整栋别墅重新安静下来，杭立冬拿回包袱，推着宁砚，到了卧室又风风火火地忙。
膝盖没破皮，只是红肿了，脚踝却卡在轮椅踏板上，擦破了皮，杭立冬吹着气给宁砚上药，眼睛在伤处和他的脸上来来回回。
宁砚仰面躺着，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好半天，才眨下眼皮，像个木偶，情况不太好。
杭立冬知道，他是还陷在方才的争吵中，被家里人那样说，他心里定不是滋味。
他想了半天，只想出个化悲愤为食量的法子来。
“少爷，你刚没吃好饭吧，要不我给你重新做吧，你想吃什么？”
收了药箱，他给他撸下裤腿，打起精神凑上前问。
“不吃了，不饿。”宁砚并不领情。
“那，那洗澡吧，洗完澡，早点睡，伤口我给你包好了，不怕水。”
“还不困。”宁砚又拒绝。
杭立冬恹恹地没招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想着也只能陪陪他了。
他瞄到了挂在墙上的投屏，又生一计：“少爷，要不我陪你打游戏吧。”
宁砚终于有了大点的动作，他偏过头，奇怪道，“打游戏？你知道我打的什么游戏？”
杭立冬扭过屁股，面对他，“就是那种用刀用枪的，我见你玩过几次。”
“你会？”
“不会，但是我可以学。”他很有信心，“只要不是看书，其他我都能试试。”，他抠抠脸，“我看书就头疼。”
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好像短暂地又回到当时上学的日子。
“呵呵。”
宁砚被他这副样子逗出了声，杭立冬听到，咧着嘴跪坐起来，“少爷，你好一点了？”
宁砚清清嗓子，并不回，又问起他来，“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不是明天回来吗？”
“哦，家里的事都安排好了，我就回来了。”
“以后，少出头。”
终于谈到了客厅的那档子事，杭立冬盘下腿，认真说：“可是他有点太过分了。”他想起宁胥那个挑衅的表情，还是气得牙根痒。
“那你也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情况，你能打过他吗？”
宁砚挑高了下巴，那神情，分明是认定他打不过的。
虽然这是事实，可是宁砚那么笃定地说，杭立冬有那么点不忿，他不好表现出来，只小声地嘟囔：“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欺负人，试试，最起码还能让他住两分钟的嘴。”
不知道宁砚听没听到，他静了会儿，活动着腰，撑着床往上坐，眼睛扫他的身上，“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有。”杭立冬起身转个圈，“他看着很厉害，其实就是个头大点，我又皮糙肉厚的，不碍事，不碍事。”他砰砰地拍响胸膛，证明自己的强壮。
宁砚没有再躺下去，他也不说话，眼睛微弯，很专注地盯着杭立冬看，看得杭立冬笑不出来，紧张地咽口水，整个张脸黑里透着红，他才懒懒地朝他伸手。
“抱我去洗澡吧。”
“嗯。”杭立冬如释重负。
等宁砚洗澡的间隙，他不得闲地在心里打草稿，叫宁胥的那么明目张胆，就是看中宁砚现在身体残缺，要是能说服他好好复健，重新健康起来，那自然就能堵上他的嘴。
可他头脑简单，说不出好听又劝慰的漂亮话，再加上顾虑宁砚会心情不佳，这话直到宁砚睡前都没说出口。
他给宁砚盖被子，忧心忡忡的，要熄灯了，动作更是愈发拖拉，宁砚叫他，喊第二遍才听见，他尴尬地挠挠头,“少爷，你有话跟我说啊？”
“是你有话跟我说吧。”
那双渴睡的眼睛轻而易举就看穿了他，可杭立冬还没打好草稿呢。
“我……”
“你是不是又要劝我复健的事。”
宁砚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杭立冬望过去，他不跟宁砚一样聪明，他读不懂宁砚的表情，可他还是坚定地立马出声：“是，少爷。”
他做好了挨骂的准备，话就越说越顺嘴了，“那人说话难听，你别往心里去，但是复健的事，是你自己的事，他不拿这个嘲笑你，你也要当回事，能好好走比拄拐好，能拄拐就比坐轮椅好……”杭立冬的声音抖了抖，他看见宁砚翕动的鼻翼，那是他要生气的前兆，他竖直腰背，给自己打气，“你只要开始想复健，那肯定……”他豁出去了，“比你现在逃避的好。”
宁砚的眼慢慢瞪圆了，他看杭立冬，讶异压过气愤，他应该是在想：杭立冬哪里来得这么大的胆子，敢这么跟他说话。
“你……”
宁砚掀开被子，哼哧哼哧地靠上床头，却没骂出什么来，杭立冬迎着他热热的目光，大着胆子坐他身边去，“少爷，医生说我妈换了肾，即使保护好了，10年以上也很难活。”他的话里有种跟他年纪不相符的豁达，宁砚的心顿了一顿。
“我妈就是偷偷打听了，才一开始不同意做手术的，她说花了钱欠了人情，最后她没了，剩下我一个背一身债，可能都没人愿意跟我过。”
他轻轻松松地笑着说这些，宁砚却替他过意不去，眼皮落下，反倒是他不敢看杭立冬了。
“少爷，你看，只要去做，就比什么都不做强，我走投无路，能碰上管家碰上你，现在，我最起码还有10年，是有妈的孩子。”
“行了行了。”
宁砚划划手，认输地回他：“做就是了。”
杭立冬兴奋地蹦个高，没听见宁砚又小声补了一句：“还学会攻心了。”
第14章 宁胥
第三天，杭立冬跟着宁砚进了复健室，宁砚少见地露出了排斥和惧怕的表情，面对一群专业人士，杭立冬只能老实退到最角落，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便是在宁砚看过来的时候，用眼睛鼓励他说，“少爷，你可以的。”
宁砚悬吊在训练器上，像盏风铃，每次两腿不自觉地碰撞，就会发出想要站起来的声音。
五个月后，康复训练已成为宁砚的日常，而杭立冬也早早不用看着视频学按摩手法。
中午睡醒，宁砚的表情有点古怪，拧着眉毛，难以置信却又隐隐兴奋，杭立冬上前问：“少爷，怎么了，不舒服？”
宁砚支吾半天，才说：“我的腿，是不是发麻？”
他说得极不确定，因为，他都不记得发麻的感受了，似有无数燎人的火点同时烧他的腿，不太舒服，他却开心地扬眉，看向杭立冬，又说一遍，“好像是发麻吧。”
“我去找医生来。”
杭立冬风一样地跑出去，又扯着医生风一样地跑回来，终于带来他们坚持了五个月才等到的好消息。
过完年回来，海叔说是遣人在车站门口接他，杭立冬怕麻烦人，坚持要自己逛着回去。
出站口人流密集，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杭立冬一打眼就瞧到了宁胥。
他个子高挑，又穿一身骚包的橘红大衣，想不看见都难。
两人对上眼，杭立冬拔腿就跑，奈何身上行李太多，跑出去没多远就被追上了。
“你要是动手，我就喊人了。”他先出声警告，被宁胥驳一句：“谁要跟你动手了。”他叉着腰四下打量，“找个地方聊聊吧。”
“我不去，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杭立冬紧张地抠住行李杆，警惕地偷瞄他。
“那去车里，你不冷？”
杭立冬还是摇头，宁胥忍耐地深吸口气，“行，那就这里说。”
他踢着皮鞋晃了两趟，眼睛一刻都没离开他：“你别这么紧张，你是宁砚的人，还怕我把你怎么着？”
杭立冬斜眼睛看他，小声哼气：“难说。”
“是我爸和阿姨让我来的。”他推出长辈，“上次跟宁砚闹得不愉快，有些事不好直接问他，你不是在他身边伺候吗，所以差遣我来问问你。”
杭立冬觉得这事很不合常理，闷着头不作声，脑子里浆糊似的。
“就是很简单的问题，你照实说就好了。”
“……”
“他的睡眠情况怎么样？”
杭立冬迟疑着：“挺好的。”
“吃饭呢，按时吃了？还有那些养神经的药？”
“嗯。”
“那，他有按时复健吗，现在能不能站起来，还有，他平时消遣是什么？家里平时访客多吗？”
“他……”
杭立冬拧着眉，他猜测不出宁胥的目的，但是他听出了他语气里的焦急，脑袋难得灵光一闪，飘过妈妈常挂嘴边的一句话。
“冬冬，言多必失，想不清楚的事少说话。”
“怎么了？”宁胥的笑很虚，杭立冬愈发感觉蹊跷，他抬抬下巴，把原本的话憋了回去：“我不知道。”
宁胥被噎，脸色有些僵硬，“是什么不知道，复健你不陪着吗？”
杭立冬还是，“不知道。”
宁胥抿嘴忍了忍，“我再强调一遍，不是我想问，我是帮家里长辈问的。”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你们可以道歉。”
“哈？”宁胥觉得不可理喻，“道什么歉？”
“你们要是想知道少爷的消息自己去问就行了，如果因为上次的事抹不开面子，你们好好道歉就行，只要是真心的，少爷就会接受。”杭立冬很实诚地解释，“我之前犯了错，跟他道歉，他就接受了。”
宁胥翻个白眼，他装不下去了。
“方法我都跟你说了，你要没什么问的，我先走了。”
杭立冬手脚麻利地收起拉杆，提着行李，一溜烟，不见了。
宁胥坐进车里，喊司机把空调开高，他很烦躁，一半因为并没有打听到宁砚的消息，一半因为那个杭立冬。
上次那种场合出来露脸，还以为是个没脑子的憨蛋，没想到嘴还挺严，甚至还知道跟他装傻充楞。
司机降下三分之一的隔板，宁胥刚碰一鼻子灰，没有好气，“又什么事？”
“宁总，现在我们直接就去见沈总了？”
“沈总？骏豪安排见面的不是姓虞嘛？”
“虞总是今晚8点的酒会，现在是要去跟沈总吃晚餐。”
突然多出来的行程耗费掉宁胥最后一点好脾气，他很不耐烦地扇扇手，让把隔板升上去，“知道了知道了，到了喊我，中间别再叫我了！”
第15章 招谁喜欢
因为这个插曲，杭立冬也没闲暇心思逛了，难得大手笔地打了车，直奔别墅回来。
“少爷。”
他急冲冲喊着宁砚进屋，不巧地碰上宁砚在家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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