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沙发座上的两人闻声双双扭头看他,宁砚先是挑起了嘴角,瞥一眼对面的人,又压低了声音,“杭立冬,这么急干什么。”
杭立冬这才察觉自己冒失了,他垂手把东西放在脚下,规规矩矩地低下头。
“这是请的那个护工吧。”一个温润的声音发问。
“是的。”
“看样子你们得相处不错。”
“嗯,挺好的。”
“先把东西收好再过来吧。”
宁砚吩咐杭立冬,公事公办的口气,他自知犯错,谨慎地躬身垂头退下,回到房间,来不及安置行李,只换了件衣服,便马上出来伺候。
客厅的两人对坐闲聊,杭立冬上前,摆上新的水果点心,又满上茶水,站到宁砚后边儿去,偷偷抬眼打量那个陌生的alpha。
他是跟宁胥截然不同的alpha。
穿简单低调的白色高领毛衣和西裤,长得更是让人过目不忘,剑眉朗目,还有梨涡,说话时一直看着宁砚,眼神有说不出的温柔。
杭立冬心里不知为何产生了莫名的戒备,他焦虑地咬着嘴,又去看宁砚。
规律复健后,宁砚的情绪稳定了不少,可这么开心,每次笑都露出牙齿,好像还是头一次。
他退远了点,觉得自己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脑袋里浑浑噩噩的,直到那个叫苏昶的alpha要走了,他遽然回神,差点耽误了跟宁砚一起送客。
“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是发生什么事了?”
杭立冬穿梭在厨房和客厅之间,动手收拾茶具果盘,听宁砚问他,他才想起正事,放下茶杯,擦干满手泡沫,小跑到宁砚跟前,“是那个叫宁胥的。”
“他怎么了?”
“他今天在车站门口拦住我。”
“他,他没怎么你吧。”宁砚紧张道。
“我没事,就是他问了我很多问题。”
杭立冬仔细回忆,“我后面看他的语气不太对,可迟迟想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就没再开口了。”他很害怕因为自己失误给宁砚添麻烦,腰又弯下来一点,“少爷,我应该,没做错什么吧。”
宁砚的眼神稍微放空,若有所思地喃喃着,“难怪呢,前两天海叔还跟我提,宁胥说请了外国的复健团队,要过来看能不能帮上忙。”他做个深呼吸,“他估计是想着看我恢复到什么程度了,他也好再打算吧。”
他对杭立冬笑笑:“做的很好。”然后就把这事翻了篇。
宁砚摸着肚子,脸上一派轻松,“这没见着你还不觉得,一见你,我倒饿了,水果饼干吃得都腻了。”他舔舔嘴巴,“先别忙收拾了,给我去下碗面。”
“好,上次的醋吃完了,我从家里带了新的。”
杭立冬从房间献宝地拿出一堆东西,全是吃的,做菜的,配粥的,特地给宁砚抓了一把炒货零嘴,先让他打发时间。
面好做,十分钟后,他端上桌,宁砚喜滋滋地拿着筷子等,杭立冬也坐下来,两手叠在饭桌上,就那么认真看他吃饭。
宁砚好似真的很馋,可吃得快又大口,却不邋遢,嘟着油润的嘴唇嘬面条,注意到杭立冬毫不避讳的眼神,撇过来一眼。
“你刚回来,先去休息下吧,碗我待会叫别人过来刷。”
杭立冬收收自己直白的目光,轻咳一声,回:“一点都不累少爷,我就在这里等着。”
“……”宁砚急着吃,没再问。
杭立冬心里不上不下好一番,指甲在手腕处掐了无数的月牙,最后还是没压下心里的在意,他颤巍巍地开了口。
“少爷,那个走的人是谁啊?”
“苏昶,我朋友。”宁砚头都不抬。
“那怎么之前没见过。”
“之前我心情不好,家人都不想见,就谢绝他们登门了。”宁砚舀起一勺面汤,吹了吹,“对了,他跟我约好了见面,还有其他朋友一起,到时候你也一起吧,顺便出去玩玩,你在这里工作,也没怎么出去逛过。”
“嗯。”杭立冬心不在焉地应着,“那个叫苏昶的看起来是个很好的alpha。”
“你怎么看出来的?”
“说话不温不火的,一副笑模样。”杭立冬觉得自己望尘莫及,凉凉来一句:“很招人喜欢。”
听他这一句,宁砚忙碌的两手忽地就停住了,不解地重复他刚才的话:“招人喜欢?”
他微微抬高下巴,加重了语气,“招谁喜欢?”
“啊。”
杭立冬反应过来,局促地笑笑:“没什么,我就是随便说说。”
第16章 耽误你了吗
宁砚古怪地瞅住他,塞面条的动作慢了许多,再次咽下一口,他换了个话题。
“过年在家过得很好吧。”
杭立冬稍稍松口气,“挺好的。”
“你妈妈呢,身体怎么样?”
“她也好,嘱咐过了,让她注意饮食,别太劳累,你给的那些补品,她还让我谢谢你呢。”
“嗯。”宁砚弯弯唇,拨着碗里的青菜,似笑非笑,“在家有相亲吗?”
“相亲?”杭立冬很疑惑,宁砚怎么问起这个?
“对,过年了,都回老家,安排相亲算是过年一项重要的活动吧,村里城里都是。”
“少爷也相亲?”
“对。”宁砚点头,“不过那是以前,今年因为这腿。”他淡淡往下看,“算是因祸得福,少了麻烦。”
“我没相亲。”杭立冬干净利落地否定,“我现在最要紧的事是我妈的病,还有要还钱呢,家里情况不好,人家说媒的不上门,我也要在这里工作……没那么想结婚。”
听他这么说,宁砚扣了筷子,他操作轮椅斜了45度,朝杭立冬的方向打了半圈,嗡嗡几声,宁砚靠得很近,近到说话时的气息喷在杭立冬的脸上,这让杭立冬想起宁砚发情期的那晚,他僵在原地,看似动弹不了,实际上,他心乱得厉害,尤其那让人怀念的香味一股股飘过来,他禁不住猛吸气,贪婪地感受他的气息。
宁砚没注意到杭立冬的反常,他撅着嘴,好像因为杭立冬方才的话不高兴了,“你的意思是,你欠我手术费,要好几年耗在这,是因为我,不能结婚?”
他歪歪头,无辜地问:“我耽误你了?”
杭立冬赶紧摆手摇头,“当然不是,少爷你在我走投无路是借手术费给我,救了我妈的命,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怎么能说耽误我呢。”
他吞着口水,瞄瞄宁砚吃得油润润的嘴唇,小声地跟他表明心迹,“我没碰上像少爷这么好的雇主,不晚发工资,还有福利,还借钱给我,我,我愿意在这里干一辈子。”
“一辈子?”
宁砚的表情明朗不少,退回去,接着吃面,那根青菜终于进了他的肚子,他把汤喝得只剩个底,擦嘴的时候,眼睛再次往杭立冬这边瞥,“不怀好意”的感觉。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顺便帮帮你。”
“帮什么?”杭立冬一头雾水。
“找结婚对象啊。”
“……”
杭立冬惊出了双下巴。
“跟我说说,喜欢什么样的,我可以让海叔帮着看看,alpha还是omega,性格喜欢什么样的?你这么会做饭,对另一半的手艺应该没有要求吧。”
杭立冬说不出话,心里五味杂陈的,宁砚却喋喋不休地来劲了。
“我,我不用少爷操心!”杭立冬冷冷地撂下这么句,拿了饭桌上吃完的碗筷,带着气地去厨房刷碗了。
宁砚却跟了过来,杭立冬头一次不喜欢他的声音。
“我记得海叔说你今年才22,你接受几岁的年龄差,身高呢,你多高,超过180吧。”
杭立冬在厨房水池边左躲右躲,到底不敢走远了,所以宁砚每次都能追上来,他甚至从后面拉住了杭立冬的卫衣,拽两把,“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听没听见。”
杭立冬想让他松手,动两下身子不成,顺手往后摸了两把,宁砚的手滑溜溜的,攥成一团捏紧他的一角,杭立冬粗糙的手摸过去,太柔软的触感,软得他一个激灵,手嗖一下,又被烫似的缩了回来。
“我听见了,但是只想在少爷这里好好工作,其他的不想。”
“那你想一下,也不能整天都是工作工作吧,你不无聊?”
杭立冬梗着脖子一直不回头,宁砚的声音也急了,“就那两个碗,你要刷到什么时候,你回回头,不然,衣服要拽松了。”
杭立冬不为所动,“少爷想拽就拽,我就要干活,刷完碗,我还要刷茶具。”
他其实是不敢回,他怕他对着宁砚说漏了嘴。
他总不能说,他一个下人,有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心思吧。
第17章 苏昶
要出去见宁砚朋友那晚,杭立冬挑了好一阵衣服,按说他拢共就那么两件,实在没必要,但是想起那个叫苏昶的alpha,他产生了难得的好胜心,左挑右选,最后选了过年买的那件夹克,看起来很新,不至于太寒酸。
他拾掇好了自己,上楼去找宁砚,他现在将将能借住助行器站起来,迈步依旧很难,甫一进门,就看到宁砚穿着睡衣练习往上站,马上跑上去,张开手,护在边上。
等他站稳了,他估摸着时间,提醒他:“少爷,时间差不多了,该换衣服了。”
宁砚先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又看一眼他,仔仔细细上下瞧个遍,问他:“今天这件衣服,没见你之前穿过。”
杭立冬羞涩地笑:“过年的时候买的。”
“这次见我朋友这么重要吗,还专门换上新衣服?”
“当然,我虽然是伺候少爷的,也不能穿得太随意了吧。”
宁砚努着嘴,没接话,等了会儿,说:“去挑衣服吧。”
那一柜子崭新的成套西装,杭立冬还是第一次见,宁砚让他帮着挑一套,他受宠若惊,“我挑?我不懂这个。”
“哪件好看你还不知道吗?”
“少爷穿什么都好看。”杭立冬真心实意地张口就夸,宁砚的眼梢微扬,顺手指了一套样式简约的黑色休闲款,里面则配薄荷绿的丝质衬衫。
杭立冬帮他穿衣服,拿在手上还不觉得,可那衬衫一上身,就看出问题来了,领口大,还是纱的料子,露着一大片白白的胸口。
“好看吗?”宁砚询问杭立冬,他却神色飘乎,迟迟不开口。
“不好看?”宁砚看向镜子,除了肩膀那块因为瘦了,显得宽松了点,没什么毛病,他低头检查,捋了捋领口的飘带,“我觉得还不错吧,朋友聚会的场合,不用太正式了。”
杭立冬被那片耀眼的白腻夺了魂,宁砚修长的手指一扯,又扯出一片来,他的眼睛瞪大了一圈,慢吞吞开口:“少爷,穿保暖一点吧,海叔嘱咐我,千万别让你感冒了。”
他再次蹲下来,两只手在他锁骨处穿梭,把两根飘带系成一个紧又端正的蝴蝶结,遮掉大半的风光。
“这样好不好?”
宁砚好似不怎么满意,他不舒服地动脖子,把被系住的领口向下扯,“也太紧了,还有,这样好看吗,不显得太刻板了?”
杭立冬给他整理,又偷偷往后拽了拽,“不会,不会,少爷穿成这样,又优雅又大方。”
这话是实话,宁砚咋样都好看,然而杭立冬是出于自己的私心,说得挺没底气。
宁砚皱皱眉,眼神狐疑地转了老半天,没再计较:“那好吧,就这样,走吧。”
到了地方,是幢很摩登华丽的高楼,杭立冬仰着脖子都看不到头。
服务人员毕恭毕敬,个个都是西装革履的,戴墨镜,佩监控耳机,一个领路,两个伴在宁砚左右,周到地送到了房间号888的门前,才排成一队离开。
“少爷,那我敲门了?”
帮着宁砚又理了理衣服,杭立冬在他的准许下抬手敲门。
才敲了一下,门霍地从里面拉开。
带笑的陌生面孔,闪烁的球灯,手拉礼炮伴随飘落的金色闪片,一股脑地涌进杭立冬的眼前,过分隆重又热烈的仪式,让没见过世面的杭立冬登时愣在当场。
宁砚摘着落在身上的闪片,说是抱怨,语气还是开心的。
“喂,你们搞什么,都不小了,还搞这种,土不土?”
“哎,别说我们啊,这是苏昶的主意,我们就是帮着打个下手。”伴着这话,一人被从人堆里推出来,就是那个苏昶。
巧也不巧,他今天也穿了一身夹克,皮的,墨绿色,看起来又贵又有品位,跟宁砚的内搭很配,还把杭立冬的一番用心衬的多此一举。
众人招呼着把宁砚拉进门,七手八脚的,宁砚察觉后面的杭立冬却松了手,他回头,杭立冬目视前方,眼神呆滞的,他顺着去看,目光落在苏昶敞开的衣襟那儿。
“杭立冬。”他沉声叫他名字,连着两次,杭立冬才慌乱地把视线收回来,手又搭上。
“少爷。”
“推我,别看别人!”他短促小声地命令,手在暗处狠狠拽他裤脚。
“这就是海叔嘴里的那个护工吧,你好。”
宁砚的朋友们很友善,带着淡淡疏离的友善,杭立冬深深跟他们颔首,手抠着轮椅推手,紧张得只能保持这个姿势。
“好了,人到齐了,开整吧。”
一身休闲运动服的人接手了杭立冬的活,他手一空,心里也空落落的,下意识要喊少爷,他已经被人拥簇着推远了。
“宁砚,你啥时候回公司啊,我跟那个宁胥做生意太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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