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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穗点头：“之前我只是抱着这样的侥幸，今日看来，是我想太多了，事实确实如你所言。养虎遗患，看来当日放火杀我嫁祸与你的便也是他了？”
空气中流动了沉默，须臾，李蘅璋面不改色，淡定的问：“书里的我本来是什么样儿的？”
“心狠手辣喜怒无常，但杀伐决断英明神武，带着天策上将开疆拓土建立不世之功。从小缺爱，只被李定君保护，所以生出畸爱来。痴恋李定君，为了他放弃皇位，又被太原王氏策反篡位，只为了娶他为后。”
“也就是说书里的我从未喜欢过太原王氏的细作？”
“没有！”
时穗摇头，斩钉截铁的说：“你心里眼里只有李定君，对王小虎只有利用。所以就算最后王小虎怀着孩子你也能把他送到别人的床上。”
“既如此，许多事便说得通了。”
时穗不明，一脸问号。
“回王府之前并未中毒，可每每心中温暖想要与你厮守，总是有个声音让我对你掀起无限的怀疑。”
他又说：“回到王府后再加上迷醉的作用，才会对你狠心决绝，只是偶尔才能清醒的想起我们的情意。才会那么冷血的对你，还有那个孩子也……”
时穗欣喜若狂，忘乎所以的抓着他的手，兴奋的半跪着立起身子，盯着他：“你愿意相信我？”
第69章 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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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穗兴奋的溢于言表，李蘅璋只默默无语的抽回被紧紧抓住的手，动动嘴角，别来脸，下垂的头发挡着了他的眉眼。
“相不相信又有什么好说的？和离后，一别两宽，各自欢喜，你愿如何便如何吧。”
他的心里窃喜非常，又狐疑频生。
喜的是时穗并没有真的不喜欢他，他是把自己挂在心尖上，生怕自己出事，才忍痛割爱的做出绝情的姿势来。
疑的是他说的那么一大堆，到底有几分真？那些话太过荒诞不经，怕是连三岁小儿都不会相信，他实在没必要用这样的借口托词戏弄于我。
时穗苦恼的抓抓头，窝火的说：“我就知道说了你也不信，当初思晗也不信！”
“我是怕死，就算是故事里我也不想死。可是换言之，正是因为这是一个故事，所以很有可能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的梦，我死了就会回到我本来的世界里。”
他正色道：“可你不一样，你就是这个世界有血有肉的存在，若你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再也没有活过来的可能。”
“我不想你死，我要你活着你明不明白！”
他满腔悲愤心乱如麻的咆哮，震的李蘅璋呆呆的瞪大双眼，张口结舌的看着他，愣神不已。
若他说的都是真的，我不过是故事里的人物，他才是真真实实活生生的人，那么我们俩还会有未来吗？
橙红的火光摇曳，李蘅璋摇头，郁郁寡欢。
“兜兜转转，前前后后，上次你在安邑坊劫后重生也是这般的说着，想要和我长相厮守，可言犹在耳，转眼间你已经弃我而去。”
“好不容易寻遍了天下，又在江阳碰见，一夜欢愉，第二日你又把我忘记。”
“这两个月的同床共枕依旧没能让你对我坦白交心，一旦你知道我是秦王，你也能将我们的点点滴滴抛之脑后，冷漠决然的要与我分道扬镳。”
“冷漠无情至此，或许从未想过真心相待，或许从未真的愿意回应我这个纸片人的爱。”
他怆然泪下，凄凉的摇头苦笑：“我累了。”
眼见对方心如止水灰心丧气，满身的绝望让他懊悔不已。
他一直都在逃跑，根本是有恃无恐，因为他知道不管他怎么作，他总是会在家里等他，他的心里还是有他。
他从没想过对他包容纵容宠溺的李蘅璋有朝一日会真的离开他，再也不会在他身后等他回心转意。
“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话。夫夫同心协力，本来就应该携手共进，是我不对，你生我的气骂我打我都可以，别不理我。”
“我……”
他期期艾艾的偷瞄他，垂着眸子有些害羞：“其实我舍不得你，想每天都看着你，所以每日都在窗户偷看你……”
李蘅璋心里乐开了花，从时穗开始剖心说出那些他根本听不懂的话开始，从他说他是怕死更怕自己死开始，从他满眼的星辰满眼的自己满眼的担心和柔情似水开始。
他哪里还管什么纸片人，这不就是他所求吗？他想要和他厮守终生，和他同云雨共白首。
瞧着时穗害羞的低下头，他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心道：笨蛋，我哪里会不知道你每日都在偷看我？不然我用得着每日练剑练的那么卖力？
他故作冷淡的说：“是吗？”
“是是是！”
时穗坚定的抬起头，诚恳的点头：“思晗说我是误喝了忘情的棠月酒才会忘记过去，喝下那酒时想着谁就会忘了谁，等明日下山了我去找她拿解药。”
“之后我们携手并进，你想谋权也好隐居也好，我都陪你，再也不离开好不好？”
李蘅璋心潮澎湃喜不自胜，却装模作样的皱起眉头，脸上写着不相信。
“你总是说不该和我扯上关系，以前我不明白，现在我明白了。你根本只把我当做故事里的角色，所以不愿意付出真心来爱我。以至于你会不管我愿不愿意喜不喜欢，会把我推给别人，让我娶别人。”
他冷眸如水，一字一句的细数时穗的罪行。
“第一次在王府，你中了药找上我江湖救急，第二日醒来你就跑了；你说你不想和我扯上关系，硬给我说亲，逼着我娶了萧月娘；安邑坊遭雷击你死里逃生，说要与我相守终生，可最后还是不辞而别。”
“江阳初遇，你红衣水袖唱陆离，已经有一妻一妾将为人父，早就将我抛到九霄云外；一夜欢愉，第二日又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再见面便也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言语委屈：“你怕卢大夫生气，只把我当做见不得人的老鼠藏在暗处，同床共枕多日，也抵不过秦王一个身份。怕死的你终究还是冷漠无情的说出分手，呵呵……确实如你所言，和离了，便与你无关。”
“你是这样的若即若离，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干脆决绝的让人心寒！每次说出拒绝的时候，你可曾有片刻的不忍？”
他摇头冷嗤：“桩桩件件恍如眼前，换做你，你还会去相信吗？”
时穗只想抽自己几个耳巴子，心道：妈的，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渣？这都特么是人干的事？亏的他还几次三番的顺着你纵容你，结果你就这么反复无常的伤害人！
他愧疚难耐的笑的有些勉强，对上对方万念俱灰失望至极的双眼，惆怅的坐卧不安。
闪烁其词的说：“那，那……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了。对不起……”
又鼓起勇气，指天发誓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这次我说什么也不会食言，绝对不会不辞而别了！”
李蘅璋不置可否，冷眼相加。
时穗狗腿的笑着，起身靠着树干和李蘅璋并排坐着，环过他的腰身抱着，脑袋靠在他的肩头。
“虽然秋老虎还在，夜里下凉也快，你受了伤不能受凉，暖和一点不？”
李蘅璋一言不发，誓要将这人心中那份怕死到了极点又不肯说实话的心思给强行扭转过来。
“平安，别不理我嘛，跟我说说话。”
“和离了，无话可说。”
“说说以前的事，我想知道。”
他看着他的头顶，浅笑安然。
…………………
听着耳边人絮絮叨叨的把过去的事情说着，轻描淡写的诉说自己那时候的心如刀割，时穗心疼的捏着他的手，才发觉他的掌心全是虚汗。
他的眼眶微红，身子有些瑟瑟发抖，恐惧的让他手心发凉。
时穗不由自主的捏着他的手，让他安心，转而笑道：“怎么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李蘅璋神色复杂的自嘲：“大约正是太过鸡毛蒜皮，不够风起云涌刻骨铭心，才无法让你挂心。”
时穗尴尬的笑笑，有些困窘，os：会不会聊天了时穗！
他转移话题道：“因为我知道所有人的结局，所以我知道自己是王小虎时第一反应就是逃跑！江湖救急那事儿……”
他腼腆的抿嘴直笑，小声嘀咕：“我还是记得的……”
又有些不悦的嘟囔：“你身边到底有多少人，技术那么熟练。”
酸醋味儿将李蘅璋心中的阴霾一扫而过，心情大好却又面不露色。
“咳咳！”
时穗战术性清嗓子，又说：“之后我们过起了平凡的小日子，你家白月光不放心你就派人刺杀我，我猜测他是为了试探我这枚棋子在你心中的地位。”
时穗突然坐直身体，惊讶的不可置信，恍惚间紧盯着李蘅璋：“你说我应该被下毒训练了四五年的功夫，这么算来的话其实我不是太原王氏派来的而是李定君派来的？他从来没有信任过你，从你崭露头角开始就谋划杀了你？”
李蘅璋点头，他心中虽然看透，却从未对人说过，此刻听着时穗的分析，不免悲从心上。
我如此对你掏心掏肺，你却自始自终都是与我做戏，为的就是骗着我为你打天下，再杀之后快，稳定皇位！
“狗日的乌骨鸡也太阴毒了！你说你以前怎么会喜欢这种人。”
时穗火大的瞪着他，一想到他不仅喜欢他还把自己当他的替身，越想越气，心里酸的冒泡儿！只想把作者拉出来鞭尸分尸！
李蘅璋挑眉，喜上眉梢，佯装不加理会：“我喜欢谁关你什么事？形同陌路。”
时穗哑口无言，自觉理亏，连忙转移话题，os：好不容易才没有不理人，还说了这么多话，明明心里就有我，装什么装？
“按你说的，回王府之前你怀疑我，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剧情设定的问题。”
“怎么说？”
时穗抿嘴分析：“因为剧情设定你不能喜欢我，你得喜欢乌骨鸡，你得杀了我！所以如果你喜欢我，世界线就会强行更正，让你怀疑我！”
李蘅璋皱眉。
时穗又说：“不然你看为什么我三番五次想逃跑，都没机会跑？我看也是因为剧情原因，让我不能跑，必须走完谋反的剧情。”
“以至于回到王府，你又被下了毒，剧情需要你必须走完冬至谋反的剧情，才会做出那些反常的事情来。”
李蘅璋心中也是如此这般想，只是他大体是顺着时穗的说法。若是自己在故事里不能喜欢他，那么每次诉说爱意之后的怀疑就顺理成章的迎刃而解了。
时穗伸出手抚开他的眉心，摇摇头，不敢去想象他每日回想起往事时疼的多么的抽骨吸髓。
“冬至谋反的故事结束了，没有了剧情设定，我们可以放肆的去喜欢。”
他微微靠近，亲吻他的眼角，泪水滑落面颊，在粼粼水光中闪烁，释怀。
“不是你的错，别自责了，我不会怪你，孩子也不会怪你。”
时穗把他抱在怀里，听着他轻轻的啜泣，悲喜交集。
这么多日子都一个人承受，也不知道千疮百孔的内心有多少苦涩。便是好好发泄了，别再将这份苦楚独自承担了。
“思晗说的对，我既然已经在这里，我就已经是纸片人，是没办法真的置身事外独善其身的。”
“既然不管我怎么逃跑，怎么压抑自己的离开你都不能确保你我性命无忧，那就不用再坐以待毙。”
他轻柔的拍拍他的后背安抚，下巴抵着他的头，说：“你想要把他拉下来对不对？”
“他这种背后阴人窃取别人革命果实的乌骨鸡确实不配坐在万人之上。他的肆意妄为让百姓饔飧不继、朝不保夕。赤地千里易子而食俯拾皆是。”
“堪堪万民，泱泱大国，该是你秦王，这样的雄才伟略文治武功之人，才能开创贞观盛世！”
怀里的人微愣，没有说话。
“这次，我陪你，夺回江山。”
李蘅璋红着眼眶抬起头，看着信誓旦旦志在必得的时穗，闷闷地说：“太原王氏之细作果然要策反本王！”
时穗一怔，莞尔笑道：“竞聘上岗有何不可？”
李蘅璋静默，抬起手放在他的耳边。若有似无的手指划过他耳后的红痣，说：“你是弘农杨氏的遗孤，你应该姓杨。”
时穗如临大敌，一脸嫌恶地说：“羊十岁？我还牛三岁呢！”
“……”
江山风月，本无常主。
便用无上帝位，护你一世。平安。
第70章 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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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幸于意外的绑架案，虚晃一招却还是时穗棋高一局，李蘅璋听着时穗将他的过去娓娓道来，侃侃而谈的都是曾经的趣事。
那样绘声绘色的描述高中时候的叛逆和不羁，好笑又暖心，忍不住想打趣他。又想着此次定要做足了冷淡，让他长长记性，断不能转个背又忘了自己的誓言，食言而肥的把自己抛之脑后，一走了之。
时穗的坦白让他明白了许多事，包括他的若即若离和他的拼命逃离。他贪生怕死到了极点，却在关键时候还是回来救自己，是不是代表在他心里爱自己超过了生命？
他在心里摇头：还是不要了，若是用你的命换取我的苟活，倒不如与你潇洒共赴黄泉。
起初碰上他，他对秦王了如指掌却嗤之以鼻，唯恐逃之不及避之不远。是因为故事里秦王造反，刀起头落，连带他也带着孩子身赴黄泉。
他说不想与我扯上关系，强迫压抑对自己的爱意，整日魂不守舍食不知味的要让自己娶别人。是因为他认定冬至日故事结束，他会离开，他怕我一个人被孤零零的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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