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知我是秦王,还依旧愿意留下,是因为他真的想要和我共白首。
江阳重遇,他再次将我推开,是因为他认为我一旦和他扯上关系,必然又要在生死之间徘徊。
穗穗,原来在你心中,一直都是我,一直想的都是我。
只是,你这擅作主张的性子,着实不好,不好好惩罚肯定下次还敢!
办法不在乎笨拙老土,有用就行。
他勾起唇角,揽着时穗渐渐的呼吸匀称。梦里的他左拥右抱,把时穗气的一愣一愣的,当即褪去衣衫躺平了任草。
钟山里种满了香樟树,深秋的山涧爬满了小黄花,阵阵幽香带着鸟鸣啾啾把李蘅璋唤醒。
他一个人靠着树干,身上盖着时穗的衣衫,稍微动动僵硬的脖子,拉拽着肩头的伤口有些疼。他微微蹙眉,极目之处却看不到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熟悉身影,十分不悦。
心道:昨夜花前月下甜言蜜语不断,难不成今日又打回原形,一走了之?
大为不爽的他烦躁的揭开身上的衣服,黑沉了一张脸,眉头紧锁。
“你醒啦?”
时穗光着脚挽起裤腿到大腿,膝盖以下湿漉漉的还有些碧绿的浮萍挂着,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挽着袖子在臂弯,松松垮垮的拉起前襟捧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笑靥如花的走过来。
“滚哪儿去了?还知道回来?”
李蘅璋面色不善的一震,话才出口,惊觉自己的怒火又怕吓到人,没好气的扭过头,撑着树干要起身。
时穗连忙阻止道:“坐着坐着。”
知道他误会自己又跑了,心中无奈: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果然没信誉了。把人虐的一点都不相信你就算了,那么霸王的一个人都如今这么患得患失。
一阵心疼又好言好语的说:“我没去哪儿,这不见你睡的香,没叫你,去那边摘了些莲蓬。”
时穗侧身抬抬下巴,他们所在正是水潭旁的香樟树下,水潭里种满了荷花。因为山里的季节比山下晚,得利于山凹聚集不散的暖流,以至于这个深秋的时候,还开了不少的荷花,一些莲蓬也是茂盛的很。
山间的冷风过去,带着一点荷叶的清香。
时穗把衣服兜着的碧绿的莲蓬放在地上,又把不远处早就准备镇着的干净山泉水拿过来,喂给他:“先喝口水。”
李蘅璋自觉理亏,不说话,眼神流转的看着时穗一眨不眨,喝了水乖乖巧巧的坐着。
“先吃点莲子垫垫,兔子肉一会儿就烤好了。”
李蘅璋这才恍惚的过来,心里好笑:真是焦灼上头了,好好的烤着的兔子肉都让自己忽视了,怎么这般大意?真是中了邪了!
时穗剥起莲蓬,含笑的一颗一颗喂在他嘴里,说:“我这次真不跑了,信我好不好?”
李蘅璋情不自禁的点点头,随即又黯然失色的垂了眸子:“谁知道真假,或许明日又忘了。”
时穗涨红了脸,殷勤讨好道:“不会不会。”
李蘅璋冷哼:“指不定回去还张罗的要把我扔给你那小戏子。”
时穗一愣,冷沉了一张脸,扔了手里剥干净的莲蓬,略带怒气的说:“狗比平安你就是色迷心窍,见到那尚清模样俊俏就走不动路。说,昨晚你们在院子里有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对不起我的事!”
李蘅璋泠然点头:“身段模样确实比你好多了。”
“嗯,腰肢也柔声音也娇,还知道疼人。”
“狗比不要脸,厚颜无耻,恬不知耻,你个破鞋我不要你了!”
时穗一听哪里坐得住,起身掐着李蘅璋的脖子来回晃,怒不可遏的细数他的罪恶。
“嘶……”
李蘅璋脸色煞白,疼的丝丝抽气,这才把怒火中烧的时穗拉回现实,他连忙扶着人顺气,焦心的问:“对不起我忘了你还有伤,是不是碰到了?让我看看?”
他转到他身后,确认没有二次伤害的出血,才略微放心一点,又嘟囔着拿着一个莲蓬在石头上敲打撒气:“狗比见色眼开,被迷的晕头转向,也不管那是什么人,死没节操。”
“我看你挺乐见其成的,不是说我只是你朋友吗?我与谁在一起是不是破鞋又与你什么相干?”
李蘅璋云淡风轻的带着意犹未尽的玩笑,骨节分明的手指剥开碧绿的莲蓬,将浅绿色的莲子放在嘴里,唇齿清香。
又带了一点落寞说:“你不要我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不要便不要吧。”
一口气堵在时穗的喉咙,上不上下不下,气的不行,咬咬牙,又笑嘻嘻的凑上来,乖乖巧巧的低头认错:“我错了,再不做那样的事说那样的话了。”
“这个兔子腿儿给你吃,就是没有盐,可能不太好吃。”
李蘅璋也不客气,接过去撕下一块肉送到时穗嘴边,有些宠溺又不忍斥责的说:“看不出你在荒郊野外还能猎到兔子?”
时穗满心自豪,大言不惭的说:“本怕死星人在野外求生这一块儿还是有些自信的。”
李蘅璋瘪瘪嘴,挑眉,放在嘴里的东西自带了蜜糖,他抬抬下巴,说:“你包里那些东西我以前就纳闷,看起来毫无用处又毫无干系,也不知道你成日带着干嘛。”
他点头又看着时穗:“原来全部都是人到山穷水尽是能用到救命的东西。”
时穗有些红了脸,不好意思的说:“嘿嘿,怕死嘛……”
他伸出脚戳戳李蘅璋:“少转移话题,说,有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要是有的话……”
他做出剪刀手:“我废了你!”
李蘅璋挑眉:“废了我你下半身的幸福就没了。”
“怕什么?还有我呢!保管让爷欲仙欲死!”
李蘅璋淡然一笑:“呵!又想蹭蹭不进去?”
时穗的笑容僵硬在嘴角,有些牙疼的试探的说:“要不爷让我进去?我自问理论知识还是相当浩瀚的。”
李蘅璋瞥了他一眼,眼里闪过戏谑,只说:“我记得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时穗听罢,这才放下心中大石,愉悦的咬着兔子肉慢慢咀嚼。
“你还说掉进屎里的巧克力你不吃,被人睡了就是破鞋,你不要破鞋。你还说牙刷与男人不与人共用,我都记得。”
李蘅璋好笑不已,心道:醋精!
又问:“巧克力什么?”
时穗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可是听着这些确实明显出自自己嘴巴里的话,心里美滋滋的:我都不记得他还记得呢!那还跟尚清不清不楚,简直屁话!
他也撕下一块兔子前腿,说:“巧克力是一种甜品,一般来说是代表爱情送给喜欢的人的东西。”
时穗后知后觉的突然脸色一变,忙问:“对了,你找到我这事儿有多少人知道?”
李蘅璋看他突然正经,微微蹙眉,说:“江阳周边我都清理干净了,想来不多。”
时穗摇头:“不对。”
李蘅璋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问:“什么不对?”
时穗蹙眉:“你到江阳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算有漏网之鱼靠近我也不会和我认识超过你到江阳的时间。而江阳戏班是我到江阳没多久就开始结交的人。”
李蘅璋有些惊慌,心中将所有可能的怀疑都一一拆解。
时穗心里发毛的说:“也就是说有人早就知道我就在江阳,特地派人监视我。昨晚是难得的机会碰上我俩都在一起,所以想一网打尽。”
又说:“我昨晚心情不好,他们的迷香伸过来的时候我迅速闭气才免于中招!我清楚的记得班主是他们的头,而且明确说了他的老板要你我都活着。”
李蘅璋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扭曲狰狞的笑起来,阴恻恻的让时穗有些犯怵:“你竟然逼我至此!”
时穗把手覆在李蘅璋的手背,安抚他的肃杀冷冽,压低了声音说:“他蛰伏日久,怕是等的就是昨夜的机会,果然你我不能在一块。”
“你别急,听我说完,我的意思是……”
李蘅璋陡然起身,拂袖往水边走去净手,根本不予理会。
时穗认命的凑上去,撒娇卖萌的边洗手边说:“我的意思是不如将计就计。”
见他没有反驳,又说:“昨夜他们追杀我们时都换上了夜行衣戴了口罩隐藏身份,想来自觉没有暴露。若我是他们,我会故技重施,装作受害者继续与你我结交。”
他眼里精光一闪,冷笑:“到时候等他们故作清白的凑上来,不如顺着他们走,以静制动。”
李蘅璋微不可闻的点头,心道:确实是个办法。以前只觉得你贪生怕死却时不时蹦出些千奇百怪的想法,这次重逢才知道你原来是如此通透之人。
他挑眉冷厉的看着时穗:“怎么,王妃这次又要把本王送到谁的床榻?”
“哪儿能呢?爷是我的,我哪儿舍得?”
“来来来,慢点,水边湿滑,爷您受了伤可不得好好养着。”
“呵!”
“您稍等,我收拾下咱们下山。阿嚏!”
李蘅璋蹙眉,弯腰拿起地上的衣裳披在时穗的身上,不悦道:“山里凉,不知珍重。”
“嘿嘿,这不是等着爷心疼呢。”
又亲昵的凑上去偷香,穿好衣服背上自己的包,看了看包里还放着的虎头鞋,心中酸涩,脸上有些挂不住,眼里蕴着苦涩。
“那孩子,有名字吗?”
“谁?”
李蘅璋看他盯着虎头鞋面色愁苦,说:“时艾,艾草的艾。”
“怎么姓时?”
“李姓配不上她。”
时穗转身靠在李蘅璋的颈窝,微不可闻的啜泣:“每次听到那个孩子,心里总是酸涩难耐。”
“是我对不起她,没能把她带到这个人间。”
李蘅璋搂着他,嘴角颤抖的向下,低声的叹了口气:“她是个时时刻刻被爱着的孩子,你看,你不记得她了,还是爱着她的,对吗?”
时穗潸然泪下的点点头。
第71章 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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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我药房里翻箱倒柜的干嘛呢?”
卢思晗护着肚子依靠在门边看了好一会儿,时穗还在认认真真心无杂念的埋头苦干,好笑不已,闲庭信步的走进去,坐在凳子上单手托腮。
“找却缘吗?”
时穗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扭头看着主人,小脸煞白的拍拍心口:“呼……思晗你走路怎么没声?人下人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谁知道你在我药房里全神贵注的做些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我都杵在门口好半晌了,你都没发现。”
她指了指时穗右手边的白底蓝釉红盖瓷瓶,说:“右手第三瓶就是给你配的却缘,色胚!”
时穗嗫喏了,吐吐舌头一脸‘你想多了’的说:“谁找却缘了?”
说着又实诚的把却缘揣在怀里,挠挠头转移话题问:“有没有治疗风湿骨疼的药?”
卢思晗看破不点破,心里大笑:色胚,装个锤子!有本事爬床有本事别拿我的却缘。
她挑眉含笑,意有所指的问:“怎么,这么生猛?”
“滚!嘴里没一句好话,教坏我儿子!”
时穗微红了脸,眉眼里有些羞耻,单手叉腰看着柜子里满满当当的瓶瓶罐罐,说:“每每阴雨天他的双腿便疼痛难忍,严重的时候有些不良于行。我估摸着应该是风湿,你有没有什么膏药好使?”
卢思晗冷嗤:“那边的刀看到了吗?”
时穗不明就里的点头。
“拿着,抹脖子,去天上找太上老君讨去!”
卢思晗老大不爽的说:“一个二个满心里都是那个龟孙子渣男,都把老娘压箱底的好药掏出去了,这会儿还惦记着。要不是老娘这肚子,你看看老娘打不打死你们俩吃里扒外的混账。”
“嘿嘿!”
时穗卖乖讨好的凑过来,又是捏肩又是捶背,伺候的周周到到:“卢大善人,您就行行好,赏点好药施施恩德吧。”
卢思晗半眯着眼睛舒服的享受,大手一挥,道:“没有,活该让他吃些苦,再来求药信不信我在药里加些烂肌腐骨粉!”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他一般见识,生气伤身子。”
“哟,您那黑心肠还惦记着咱娘俩呢?”
“是是是,是我错了。咱们思晗菩萨心肠妙手回春,士先从您这儿拿的药哪儿有不药到病除的道理?他雪盲症的后遗症都好了很多了,要是还没好肯定是他坏事做多了遭天谴!”
“哼,这还差不多?”
卢思晗扭头抬手拧着时穗的耳朵把人拉着坐在一旁:“你个龟儿子时穗,老娘辛辛苦苦把你救回来你就这么上赶着送上门,你对得起老娘吗?”
“疼疼疼……”
“白瞎了老娘那么些好药?”
时穗摸摸被拧红的耳朵,笑的有些勉强,嘟囔:“你当初还不是忘不了士先,这会儿好意思说我?”
卢思晗一听,当即火冒三丈破口大骂:“我那和你能一样吗?元士先能有你家龟孙子秦王那样又渣又贱吗?”
“气的我心口疼?”
卢思晗一提起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脸红脖子粗的扶着心口顺气。
时穗知道她一心为自己,他背靠着桌子双肘撑在桌面,看着屋外飘飘落叶在秋日的余晖中翩翩起舞。
“情不知所以,一往而深。”
卢思晗反驳:“《牡丹亭》毕竟不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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