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要有多厚的脸皮才能面对自己与亲哥哥拜堂洞房这件事?更别说在我们被逼成婚之前,还叫他亲眼看到了我和另外两个男人在一张床上不知羞耻地纠缠……
幸好他也失忆了,但他究竟忘了多少,有没有包括这最该忘记的一段,我不敢想,更不敢问……
“乐集央,出来。我知道你在。”
我仍然僵直不动,但遗阙趁我不备突然拉了我一把,直接将我拽到了他面前。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三年前和三年后的记忆纷纷搅和成一团,我心神俱乱,对他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谢继玄不是好人!你早说我就……”
话一出口我就觉得后悔了,着急闭嘴时又差点咬了舌头。
当初衍最因为走火入魔而昏迷,他又不知道谢继玄亲手捅了我一剑,更何况要不是他在我身上放了半生的修为,我这条命也早没了。
我……我真不是要兴师问罪的责怪他……当然,我也更不愿去深想这句话里明晃晃透出来的亲昵的抱怨和撒娇,索性不再多言,宁愿他觉得我是在不知好歹。
哪想他却是淡淡道:“我便是告诉你,你会信我么?”
我当即语塞,是了,他先前也告诉过我的,是我自己不相信,还为了谢继玄跟他吵架,打碎了他一番好心。即便后来遗阙说我被人下了毒,我都没怀疑到谢继玄头上……是我太蠢了。
我低垂着脑袋,乖乖摆好挨训的姿势,但没等来他更多的数落,只有漠然又生疏的一句话:“这边的人已经被我引开,你们可以走了。”
“你把我叫出来,就为了又叫我们走?”我猛一下抬起头来,眼中有些不敢置信。
以前我很讨厌被他教训,如今宁愿他再教训我一回,可他却……
胸腔忽然被许多来历不明的情绪所填满,涨得心口酸涩:“你是不是应该先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只是碰巧路过。”
衍最身形不动,唯独那黑沉沉的双目望过来,仿佛只是想看我一眼,或许是最后的一眼。
我怔怔回望着他,声音仿佛不是我自己发出来的:“你真的失忆了吗?衍最,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的……”
冲动的话语消散在唇边。
他没有说话,仍是这么定定地看着我,我却觉得一切都在不言之中,倏然便失去了再问下去的勇气,扶着闻山羽头也不回地狼狈离开。
下山的一路上,遗阙安静得仿佛并不存在,直到我们终于离开丹神山,离开被阵法密密麻麻覆盖的危险区域,他才若无其事地开口:“现在安全了,你不用撇下我自己逃跑了吧,把那魔种丢下我倒是很赞同。”
我已趁着这点时间,把翻涌的情绪重又压入心底,此时也能同样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不行,我要去找盛决,我不想带着你。”
“为什么不能?你失忆的时候傻乎乎把自己的血喂给他,等同于单方面和他结下替命契约,是我把你们丢进幻境,亲手促成你们的肌肤之亲,才将契约扭转成双向。我什么都看到了,你还有什么好回避的?”
他面不改色地说着这样的话,却险些叫我刚藏匿好的情绪再次失控。
“你就当我……当我死要面子行不行?况且当初你设置的那个解除幻境的条件是什么?是我们反目决裂吧?你可真是……”
看着遗阙那满不在乎的眼神,知道我就算臭骂他一顿也无济于事,只好有气无力地闭了闭眼睛,简直不愿面对自己稀里糊涂欠下的这桩桩情债:“我如今再去烈洲,都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呢,你就别给我添乱了。”
我实不该一看到衍最要和盛决订婚,就先入为主地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上,毁掉了衍最即将定下的婚约,随后又任性地将盛决也牵扯进来,自以为是为了他好,用自己的舌尖血给他治疗,却不知道已经身负血契的我,再主动献出鲜血就等于将自己变成他的替命血奴,从今往后但凡他有所损伤,伤口都会自动转移到我身上。
就是为了保住我,收拾我弄出来的烂摊子,遗阙才不得不将我和盛决拖入幻境。三个人的血契本来就够乱了,现下又变成四个人……
第89章
遗阙沉默片刻,忽然朝着昏迷的闻山羽踢去一脚:“都怪这蠢翻天的小魔种,你昏迷的第一天他就该来找我,却足足耽搁了三年,等到自己彻底慌得没了章法才知道想起我来,竟正正好错过你苏醒的日子,害你又被那个姓盛的拐了去!”
“你不要打他了,难道不是我错得更厉害些吗?”我拧着眉头,抱起闻山羽用后背对着他,“你要打先打我吧。”
“你吃准了我舍不得打你,”遗阙撩起衣摆在我身旁坐下,他将脑袋搁在我肩膀上,呼吸时撩动的气流故意瞄准了我的耳垂,“你去找盛决是为了解开血契?那我劝你别白费功夫了,不可能的事。”
“总得试一试,况且我也不全是为了这个,还因为谢继玄曾亲口说过他要夺取烈洲,我得去提醒盛决小心防范。”
三年前他就敢派人冒充盛家追杀我们,想来他在烈洲的布局一定很深,若不能拔掉他埋下的钉子,我实在坐立难安。
遗阙看起来不乐意听我说这些苦大仇深的事,所以根本不往下接茬,只固执地要求与我同路:“去烈洲的路那么远,你不让我跟去,我不放心。”
我拉着闻山羽的手交到他手里,满脸诚恳道:“你若跟我去了,闻山羽怎么办?他伤得那么重,把他扔在这里我更不放心,而且我师尊还需要你帮忙带药回去。我现在能相信的只有你了,遗阙,你行行好,就当帮我一个小忙好么?”
“一个小忙?”遗阙沉默片刻,忽然冷哼一声,“是挺小的。”
他指尖一转,那枚丹药滴溜溜浮现出来,他二话不说就将其封入了闻山羽紧闭的右眼之中,接着用灵力在上面留了一串讯息,当闻山羽醒来的时候,立即就会感知到讯息中的内容,然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如何?两全其美。”遗阙很是得意于自己精妙的巧思,哼着调儿又在地上画起了阵法。
直接把重伤的闻山羽送到师尊身边,既保障了他的安全,又不用自己为了送药专程再跑一趟,的确两全其美。
不过更令我惊讶的是那行云流水般出现在他指尖的古韵符号:“你还学过阵法?”
“没学过,天生就会的,我进我自己的家门还用学么。”遗阙干脆利落地一翻手腕,这个特殊的定向传送阵就完成了,流转的光晕将闻山羽完全包裹在其中,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好吧,我是再也找不出什么能赶走他的理由了,只能硬着头皮道:“你要跟我一起去就去吧……但是先说好,你还是要变成我的手镯,并且自封五感,不该听不该看的那些……你、你自己要自觉啊!”
“都听你的。”遗阙握着我的手腕,送到嘴边轻轻咬了咬,藏在唇瓣里的舌尖占便宜似地从我腕上舔过,那温热的触感变成冰冷纤细也不过是眨眨眼的一瞬,定睛再看时,一个大活人就变成我手上的黑色蛇镯了。
盘绕的蛇身温润含光,一对紫玉般的蛇瞳嵌在精致漂亮的蛇首上,魔魅而胜妖。
……
镜洲天寒地冻,一年里有好几个月都在下雪,而烈洲则常年炎热,即便我换上一身冰蚕丝的衣裳,一步步走完盛家所在的山门前那条长得看不清尽头的九百九十九阶巍峨天梯后,还是累得汗流浃背,直想不顾形象地瘫倒在地。
而守在门前的护卫们装束严谨,居高临下投向我的视线里尽是目中无人的掂量,越发将我衬得狼狈,眼神变换间就给我吃了一个下马威。
我心里觉得不舒服,但仍要上前开口:“劳烦各位替我通报一声,我从碧洲赶来,有事想和你家少主盛决相商。”
那护卫握着冷冰冰的剑鞘在我面前一横,将去路拦住,张嘴就问:“你是谁?我们少主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
我真想说我也是少主,不比他盛决差,但今时不同往日,谢继玄害得我声名狼藉,我若当真直愣愣地报上自己的名字,他们就更不可能放我进去了。
无奈之下,强忍着憋屈换了说法:“我是谁不重要,你若怕传错了话惹他生气,就说……我是在镜洲和他比试炼丹术的人,他自然会出来见我。”
当初在镜洲第一次见面,盛决就主动提出要和我比试,他应该不会那么快就忘记这件事吧。
想到我与他之间的种种,又有些觉得好笑,我们已经有过那么亲密的关联,却拿不出一个能代表他的信物,想见他一面都要经过重重盘问。
而即便是这样,那护卫也不肯放我进去,还满脸不屑道:“你这人藏头露尾的,还一会儿碧洲一会儿镜洲,我看你就不是好人,没空替你传报,你走吧。”
“……”我捏了捏手指,目光从这无礼之人的脸上滑过,环顾四周,忽见邻山的青岚间隐约露出一行人影,只有十来个人却仿佛分成了三波,打头的一个步履匆匆走得很快,观那高大挺拔的身形和锋芒锐利的气势,很像是盛决。
眼见这些护卫是没打算尽责了,我干脆不管不顾直接朝那边喊了起来:“盛决!盛决!是不是你!我看到你了!我有话跟你说!”
那护卫立即变了脸色:“禁止在此吵闹喧哗!还不快滚出去!否则我叫你小命不保!”
他们这样粗暴地持剑驱赶我,我仍是抓紧机会大喊盛决的名字,远处那道身影微微顿足,似乎是听见了,我才心生希冀,却见他生硬地调转步伐,从向北直接拐成了向东,我一颗心又摔回尘地里,不甘不愿地暂离盛家这座高贵的山门。
难道我真的认错了么?我执拗地将那道身影裁剪下来,在回忆中反复观辩,总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我没打算就这样轻易放弃,小心翼翼在山门外蹲守下来,三日后的一个夜晚,到底还是叫我寻到了机会,成功偷溜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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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开始一天只有一更啦,原定计划是20万字完结,但是原来那个结局感觉还是有点突然有点草率,收尾部分删删改改以后大概22万字完结,我这几天发了两万字存稿,手里只剩一万多了,想一口气完结不断更所以省着点花_(:з」∠)_
第90章
进了盛家的大门,还只算是过了第一重关,要想在全然陌生的地方找到盛决,还不被人发现,才是千难万难。
而我如今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更别说去找他的房间了,只好在脑海中回忆着衍家的布局,拿居住幻境来稍作比对,也算有一个模糊的方向,不至于盲目乱走。
四周静悄悄的,本以为天时地利人和,这么好的机会,我可以慢慢去找,然而就在我刚找到一座小院,打算推开窗往里细瞧的时候,一只大手陡然将我捉住了:“你来我小叔叔的房间干什么?”
“!”我被这人突兀的出现吓了好大一跳,一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愣愣地失了声。
高悬的圆月被乌云藏着掖着,只肯吝啬地投下些许模糊的冷光,那张夜色中模糊不清的面庞定定看着我,眼底燃着一簇灼目的怒意:“说,你在我家附近徘徊三日,到底想干什么?一进门就直奔我小叔的院子,难道……难道你是连他都不放过,想把他也勾搭上手?”
“胡说八道什么啊,盛决你疯了吧?”听他这样信口开河地污蔑我,我终于从那般惊吓中缓过神来,没好气道,“我压根就不知道你小叔是哪号人士姓甚名谁!我是来找你的!”
“来找我?你找我做什么?”盛决看起来依然没有要和我好好说话的样子,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夹枪带棒,“你已经在我和那个人之间做出选择了,难不成还指望我能大度到容忍你们当着我的面搂搂抱抱,容忍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见一个爱一个?!”
什么做出选择?我又愣了一下。刚捡回三年前的过往,我的记忆着实还有些混乱,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原来他说的是我们在幻境里面,因为遗阙而吵的那一架。
这样算来,其实我们才分开不久,只是因为多了三年前的记忆,桩桩件件的变故堆叠起来,感觉上仿佛很久没见他了似的。
我的神情不知给了他什么样的信息,他忽然低沉了嗓音,有些犹疑道:“还是说你打算放弃他,重新选我?”
“没有,没打算放弃。而且……”见他老爱提起遗阙,我索性把话说开了,免得他怀揣心结,顶着一脑门的情绪不肯同我好好商议正事。我忍着羞耻道:“我也不是只有他。”
“你说什么?什么叫你不止有他?”他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我反正豁出去了,道:“我说我的男人不只有他,还有另外一个!好了别提这个了行吗,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说这事的!”
“那你要说什么?!”盛决仿佛被我气得不轻,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我们……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理直气壮道:“所以我要说的压根就不是我们之间的事啊。”
他脑子里能不能装点正经的东西?我冒着被谢继玄截杀的风险千里迢迢来这一趟,可不是为了跟他讨论那千头万绪的、我自己都还没完全理清楚的感情。
我甩掉他抓痛了我胳膊的手,虽然对他心怀愧疚,但这份愧疚远远不够让他随意挥霍,更不可能让我面对他莫名其妙乱发的脾气,还做出一副好声好气的小媳妇样子。
“你冷静点,先听我说,我先前回了一趟碧洲……”因想着我们也算同一阵营的盟友,我便细细地将三年前师尊受伤假死和谢继玄偷袭我的事说了,又说了不久前落到谢继玄手里,发现他在碧洲是如何一手遮天,又是如何谋划要夺取烈洲的事。
当然,我和衍最的真正关系却是不能宣之于口,与之相关的诸多细节也隐去不提。
“三年前他就敢让手下冒充盛家的人对我千里追杀,焉知三年后他不会再借谁的刀暗中除去你,总之你一定要小心提防,趁早把不可信的人尽数清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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