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好厉害!”温乐坐在桌子的另一边,隔着一桶鸡翅咧着嘴笑。为了见哥哥,他特地换了一身最好的衣服,尽管他这最好的衣服,也是社会人士捐给福利院的旧衣服罢了。
郝向明看着弟弟笑,自己也笑。桌上的肯德基在养父母家是绝对禁止的食物,注重饮食健康的赵丽玲说这些都是垃圾,吃了对身体没有半点好处。可是郝向明却毫不介意地拿起一根鸡翅就啃,还往温乐地嘴里也塞了一个。
“谢谢乐乐,一起吃。”郝向明笑着说。弟弟这么懂事,他真的很高兴。而且,弟弟给他买的肯德基真的特别美味。
温乐三两口就吃完了那根鸡翅,他觉得这个速食真是比福利院的清汤寡水美味多了,花那么多钱确实值得。
吃完后,他用餐巾纸仔仔细细擦了一把手。那些餐巾纸很软,比福利院里用的那些稍微一用力就破的劣质纸巾要好用得多。接着他伸手进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细长的盒子,有些羞涩地推给了对面的郝向明。
“哥哥,这是送你的升学礼物,希望你喜欢。”
郝向明打开盒子,往里一看,是一枝黑色的派克钢笔,款式是已经过时的那种,郝向明在给养父收拾书房的时候见过。
但郝向明还是很高兴地收下了,赞叹道:“这枝钢笔真漂亮,我很喜欢,乐乐。谢谢你。”他不会告诉弟弟,其实在学校里他们写作业及考试,早就已经不用钢笔了,他们用的是时尚、简便,而且不会漏墨的签字笔。
而在学校里仍用铅笔和廉价圆珠笔的温乐当然不知道就读市重点学校的实际情况,他只知道哥哥学习特别好,总是要写很多作业,考很多试,如果送哥哥一枝好看又好用的笔,说不定哥哥写字答题就会更快更好,也能拿更高的分数。
他红着脸对哥哥说:“不客气,我只是希望,希望哥哥用这枝笔的时候,能想起我……”
“当然会,就算不用这枝笔的时候,我也一直在想你,乐乐,你是哥哥最爱的弟弟。”
温乐笑得很开心,哥哥的话让他觉得很幸福。他说:“你也是我最爱的哥哥。”
──☆
从大年初一到大年初四,除了南山寺这种拜神求佛的地方以及一些小店,懋城大部分地方都不开门营业,加上外面又冷,冷暗和郝向明便整日无所事事地窝在家里,要么玩手机,要么抱在一起摸来摸去。两个人干柴烈火的,一点就着,着了之后,又是在床上闹个天翻地覆。
到了初五那日,冷暗实在被郝向明折腾得受不了了,他不明白这个人从哪儿来的这么多精力,从早到晚抱着自己操个没完没了的,便没好气地将郝向明一脚踢下床,说:“你行了啊,天天搞我,也不怕精尽人亡,老子的腰还要不要了。”
郝向明光着脚站在地上,委委屈屈地说:“我这不是忍不住嘛,你说我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看你一眼就硬了,哪里忍得住。”
“我呸,你这他妈的叫精虫上脑!”冷暗骂了一句,揉着酸痛得要死的腰,“你要是带着这样的脑子去高考,看你最后能去哪儿混!”
“那不一样,你又不是不了解我这个人,都是专时专用的。该考试时,就只想着好好考试,该做爱的时候,就好好做爱……”
“你闭嘴!”冷暗朝他砸了一个枕头,“你这他妈叫好好做爱吗?你这他妈叫纵欲无度!”
“纵欲无度也是因为你嘛……”
“欸行了行了,我吵不过你这个学霸!”冷暗极其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念书。但凡他现在肚子里多些墨水,也不至于被郝向明噎得一句话也回不了。“赶紧洗澡换身衣服,出去遛两圈。再这么下去,你就要在我这儿发霉的,我可不想快递一个大蘑菇给郝先生和郝太太,快递费贵得要死。”
郝向明嘿嘿一笑,说:“不会的,有你这小太阳在,我永远都不会发霉的。洗澡的话,我们一起吧。”
冷暗严词拒绝,他知道若是两人一起进了浴室,就不仅仅是互相搓个背这么简单的事了。
郝向明叹了口气,遗憾地独自进了浴室洗澡。
两人洗漱完毕,换了身干净衣服后,便一起出了门。
下楼的时候还碰到了住隔壁的王叔。王叔跟他们打完招呼后没有立即上楼回家,而是有些纳闷地看着这两兄弟一起下楼。
这几日,他总能听到从冷暗的房里传来做爱的呻吟声,他实在是不明白这两兄弟看着都是正直又帅气的小伙子,怎么有一起看黄片儿的爱好呢?两兄弟一起看,还放那么大声,不会害臊么?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太开放了……”王叔摇摇头,提着东西上了楼。
冷暗开着小电驴载着郝向明到了镇中心。
初六了,很多店家开门营业了,街上的人也多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新年的喜庆之色,仿佛路的前方就一定会有美好的新生活在等着。
他们最后停在了一家台球馆外。这台球馆开了好几年了,因为装修前卫,台球运动又非常新颖,所以成了懋城追求时髦的年轻人最喜欢去的地方。
冷暗将小电驴停好后,对郝向明说:“会打台球么?会的话,就陪我进去捅两棍子,省得你精力过剩,整天搞我个没完。”
郝向明笑嘻嘻地答应:“好啊。”
台球馆挺大,得有两百多平米,四面墙开了几扇大窗户通风透光,擦得干干净净的。球馆里整整齐齐地摆着几十张球桌,这些球桌总体看上去都七八成新,看得出球馆的老板花了不少钱进行维护。每个球桌上都吊了盏灯,晚上打球的时候也能看得清楚些。
这球馆外本是挂着未成年人禁止入内的牌子的,但因为懋城是个小地方,管理松散,所以这里面混进了很多未成年的中学生,老板和服务生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反正只要能挣得到钱,也不闹事,中学生进来几个又有什么不好的。
“我有空的时候就会来这里打打球,和一起送外卖的工友。”冷暗解释,带着郝向明走到了柜台前。
柜台服务的小哥一看有两个冷暗,惊得眼都直了:“卧槽,哥,你被克隆了?”
“你还懂克隆这么时髦的词?”冷暗笑着回了一句。因为常来这里打球,他和这个柜台小哥是老熟人了,见面的时候总会开两句玩笑。“这是我哥,来陪我过年的。”
“原来是你哥啊!”柜台小哥恍然大悟,接而抱怨,“不是,咱俩都认识这么久了,你怎么从没说过你还有个双胞胎哥哥啊?”
“这不就给你介绍了嘛,怎么这么八卦。”
柜台小哥将登记好的台卡交给冷暗,又仔细观察了一番这俩兄弟,说:“啧,仔细一看还是有些区别的,你比你哥矮,也比你哥瘦。”
冷暗接过台卡,不服气地回了句:“我再矮再瘦也能一棍子敲死你。走啦,我打球去了。”
柜台小哥摆摆手:“去吧去吧,别影响我嗑瓜子。”
冷暗切了一声,领着郝向明去台卡上写的10号桌去了。
“他就是这样,嘴碎,人还是挺好的。”冷暗说。
“挺好的。”郝向明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内心里早已是醋意翻腾了。
来懋城这么多天,尽管冷暗也不是没有在他面前笑过,但都是带着劫后余生般的苍白无力;而冷暗方才跟那个柜台小哥开玩笑时露出的笑容,却是那么没心没肺,仿佛从未被什么东西烦扰过一般。
这样的笑容,曾经是独属于他郝向明一个人的啊。
冷暗转头看他,问:“你怎么了?”他能感觉到郝向明不开心。
郝向明摇摇头:“没什么,咱们打球吧。”
两人站到了台球桌前,各执一球杆,抓阄后,由冷暗开球。
冷暗站在桌前,俯下身,握着球杆,对着看准的角度撞去。
“砰”地一声,各色球被撞开,砰砰砰地到处撞去,其中两个居然顺势掉进了球袋里。
“哟,球技不错嘛,不愧是我教出的。”
冷暗听到了一句称赞,然而却不是郝向明说的。
他回头一看,登时皱起了眉:“你怎么来了?”
第17章 【已修改】
冷暗问的那个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看上去应该是懋城本地人,个子和郝向明差不多,但是显瘦得多。脸部线条凌厉,剑眉星目,神情桀骜不驯,头发染成黄色,耳朵上戴着骷髅耳钉,左半条手臂上纹着一朵扭曲的黑玫瑰,黑玫瑰缠绕着几个英文单词“COLD & DARK”。即便天气很冷,但他只穿了一条薄薄的破洞牛仔裤,上身穿着一件捋起袖子的黑色夹克,內里搭了件短袖,看上去颇像港片里的坏小子,痞帅痞帅的。
听冷暗这么一问,那人向冷暗走近了几步,几乎贴上了冷暗的脸,他扬起嘴角笑了一声,用十分暧昧的语气说:“怎么,你能来,我还不能来了?以前你不是特别想见我的么?”
冷暗仰头,冷冷地看着他:“所以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那人啧了一声,挑起一边眉毛,“自然是干你啊。”
冷暗听得不禁咬牙攥起拳头来,但他终究是没有动手,也没有骂脏,只是微微张嘴,冷冷地吐出了一个字:“滚。”
那人嗤笑一声,伸手将冷暗的腰一揽,直接将人拥入了怀里,嘴唇几乎要贴到了冷暗的鼻子。
他说:“真是怀念你跟我说滚呢,因为下一步,就是干了,干得你尖叫求饶,那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神经病!”
冷暗骂着推他,却被他抱得极紧,想抬腿给他一脚,那人却已经被郝向明给一拳揍倒在了地上。
“你给我把嘴放干净点!”
郝向明像一头愤怒的狮子,浑身发抖,两眼发红,简直是正在倒数计时的地雷,只要一碰,就会将这家台球馆夷为平地。
他怎么可能不爆炸,因为这个被自己揍倒在地上的人,分明已经和他的弟弟,他最爱的人睡过了,而且不止一次,而且他弟弟还曾经非常享受!
干到尖叫求饶!乐乐居然曾经被别人干到尖叫求饶!乐乐是他的,只能是他的!别人怎么敢把他干到尖叫求饶!
与那人同行的另外几人见友人被揍,一下子纷纷涌上要揍郝向明,冷暗大喝一声:“滚!”
“没事儿。”那人也发了话,摆了摆手,示意同行的几人退下,然后擦掉被郝向明一拳揍得溢出嘴角的血,看着手上那一抹鲜红,笑骂了句,“操,居然他妈的出血了。”
他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将郝向明戳向自己的台球杆推到一边,挑衅地笑问郝向明:“哟,小子你还挺有劲儿,长得和冷暗这么像,是双胞胎?哥哥,还是弟弟?”
“我是他哥!”郝向明冷漠回答,将手里的台球杆握得更紧了。他十分地想将台球杆直接戳进眼前这人的喉咙里。
“原来是冷暗的哥哥啊!”那人夸张地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不过,怎么这么正经?没意思!”接着他看向冷暗,挑逗地吹了声口哨,“冷暗啊,你怎么就不告诉我,你还有个双胞胎哥哥呢?”
冷暗走到了那人和郝向明之间,一手推一个,让这两人离各自远些,然后抬头看那人,冷冷哼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算是我的谁?”
方才郝向明的反应着实惊着了冷暗,他从没见郝向明这般杀气腾腾的样子,甚至都做好了要抱住郝向明,抢过他手中的台球杆,防止郝向明会一棍捅死人的可能。但幸好郝向明并没有那样做。
而现在那人却在挑衅他和郝向明,出于本能,也出于童年的经历,冷暗一如既往地挺身而出,站到了保护哥哥的位置。
那人听了冷暗的话,脸上的笑先是僵了一秒,接着笑得更开了,两颗充满侵略意味的虎牙白得发亮:“也对,没必要告诉我,因为你哥可是远不如你呢,是不是啊,我的小心肝?”
冷暗正想回骂一句“小心肝个屁”,就被郝向明一把拉到了一边,接着就看到郝向明一棍打在了那人身上,边打边发疯般地骂:“你他妈给我闭嘴!”
那人的朋友再也忍不住了,冲上来围住郝向明就是一顿揍,郝向明挥着台球杆,不看来人地猛砸,拳头声、棍棒声、咒骂声......几人打成一团,骂成一团,场面十分地混乱。
冷暗大惊失色,忙抡着台球杆冲上去,将那些围着郝向明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撂倒在地,接着将中间的郝向明拉出来,抢过他手里的台球杆扔到一边,抱着他摁到一侧墙边,满脸焦急:“哥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打疼你?你别动手,你给我停下!”
打架这种事,让他来就好了,因为他才是坏孩子。
可是疯昏了头的郝向明将前两句询问直接忽略,将注意力放在了后一句上,不敢置信地看着冷暗:“你居然让我停下?你为什么要让我停下!你是不是要护着他和他的人!他叫你小心肝,他是不是你男朋友!”
听着乐乐朝自己嚷嚷,看着地上那人朝自己得意地笑,郝向明的脑袋宛若被扎了无数根针,头痛欲裂。地上那人狰狞的笑容似乎在炫耀着“你看,他不让你打我和我的人,他护着我”。
“男朋友你个屁啊!你脑子进了屎啊!”
冷暗恨不得扇郝向明一巴掌,好让他清醒清醒。
他不明白一向温文儒雅,从不与人起冲突的郝向明怎会变得如此狂暴,不仅骂脏话,还打人。要知道那一杆子砸下去,连骨头都可能被打断。冷暗虽然不是什么正经人,但打了这么多年架,也清楚其中分寸。若真闹出了事,要么蹲局子,要么按江湖规矩处理,冷暗哪个下场都不想落,所以打架时,绝不轻易动用长棍这些东西。
可郝向明这种从不打架的人一上来就是一长棍,简直要吓破人胆。
更让冷暗更烦躁的是,郝向明为什么要将后面那句话曲解成那种意思,他是吃了什么疯癫药。
那人被揍了一棍,从脑袋到后背都觉得疼,他站了起来,用吃疼的声音挑衅地冲着郝向明喊:“看到没,你弟弟他,更向着我!”
“我向你妈个屁!”冷暗回头吼他,“你他妈也给我闭嘴,还嫌闹得不够大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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