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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公移山(近代现代)——卡尔维诺斯夫君

时间:2023-12-23 09:09:05  作者:卡尔维诺斯夫君
 
 
第16章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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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星期过去,梁念诚先是夜以继日地为代巴子任劳任怨地操使三天工期,又再通宵达旦地给自己增加工作量,目的就是为给周末的两件大事争取时间,讨好吝啬的工头,从而申准请假批准。
  期间他去写字楼的时间减少了,因而与谢治群碰面的机会也屈指可数。
  有几次两人仅仅相隔五米宽,中间横亘一条人流攒动的街道,从工地出来的梁念诚鼓起墨色的眼珠,左顾右盼,倦怠的神经总会在寻觅到谢治群脸的刹那死灰复燃。
  当望见谢治群和朋友有说有笑地步入写字楼大院,身上清一色的白色衬衫。
  即使激动,但梁念诚胆怯的手仍是无法扬起,问候的话也无法脱口,低头瞄了几眼身上粗制滥造、布满淤泥的工服,眼神黯淡下来;偶尔一次直戳心窝的,便是谢治群与那个名为程锦的女人共同出现在写字楼外。
  说嫉妒也罢,说艳羡也好,梁念诚的心一如既往撕裂般地作疼。
  那封信上缠绵悱恻的言辞历历在目,令他再一次望而却步,他甚至不知该站在何处,好似他只配当一个遥遥注目的配角,是俗套的男女主角故事里最不起眼的存在。
  但他还是迫切地盼望,谢治群能从灰扑扑的人群中认出灰扑扑的自己,这样一来,他就能拥有接近谢治群的机会。
  但谢治群从来没有发现他,这是最残酷的。
  周六下午,刚放工的梁念诚大汗淋漓,向脑满肠肥的工头请假。
  那精明的工头起初只是眯起狡诈的细长眉眼,嫌弃地捂住口鼻,随后居然没有同平日那般挖苦,而是走过来亲昵地拍打他的肩膀,没有刁难,批准了他的请求,假模假样道:“这些天你表现不错,这个假我批了。”
  梁念诚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果不其然,须臾后又听到工头补充:“不过你要挪到后面补上。”
  “你这么能干,我可舍不得放你走。”
  说罢,梁念诚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尤其被工头摁住肩膀,粗热的喘息喷射耳尖带来战栗感的时候。
  他强颜欢笑道:“好,谢谢您。”
  随后,便眼明手快地捞起昨夜事先准备的行李囊,像一簇凶猛的疾风,火速冲向镇上的中医馆。
  掏出存储几月的工钱,购买一瓶半掌大小的瓶装药膏,这瓶的材质是一层轻薄的塑料,握在手上时颇有分量。
  他将药瓶如获至宝地揣进行李囊,又到邻侧的超市,极为阔绰地抓一大包大白兔奶糖和一沓作业本和笔,给几个弟弟妹妹作礼物。
  路过文具柜时,一只昂贵的钢笔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可时间紧迫,他不能再闲逛,便匆忙记下店名离开了。
  当时他饭都没吃上一口,就马不停蹄奔往回乡的最后一趟公交车。
  乡间的田野寂静无声,夜像涂抹上无声的墨迹,悦耳的蟋蟀声隐匿在一排排风中不见踪迹,野草懆懆,月光姣姣。
  公车抵达村口站时,凹凸不平的泥泞小路忽然赠予稳趟的公车重重一击,令沉眠的梁念诚忤逆万有引力,屁股从座椅弹射。
  他从困意中惊醒,揉了揉困乏的眼睛,朝窗外望。
  司机师傅自觉地打开后门,抬头瞄了眼车前镜内睡眼惺忪的少年,好心提醒道:“小伙子,最后一站,识烟村口站,你还下不下?”
  刚刚还在揉眼睛的梁念诚耳闻这话,赶紧下了车。
  眼前的夜路非常黑,他箍套右侧肩膀的行李囊,依托记忆中的路线,兜兜转转多回,终于盲人摸象似地步行至一处山丘脚的土胚房。
  屋子内旺盛的红色火光无声无息地从砖石罅隙中泄漏出来,侵染漫长的黑夜,屋檐上的排气孔升起袅袅炊烟,孩童的欢声笑语与柴火的香味一道传出,令梁念诚的心情平静许多。
  他不动声色地迈进家门,最小的弟弟率先发现他,皎洁的瞳孔流出久别重逢的窃喜,疾步撞进哥哥的怀抱。
  几个在烤火的孩子听闻动静,也不约而同地轴过脑袋,看见突然出现的梁念诚,一律喜出望外地要捣入他的怀抱。
  四个小人争相攀附在梁念诚瘦弱的身躯上,温情的笑声充斥了简陋矮小的屋所,令原本沉睡的屋子变得热闹非凡。
  五个孩子自觉围成一个圈,中间孕育一个火苗燎燎的锅炉,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生活琐事。
  不善言辞的三弟小声含羞地问梁念诚有没有吃饭,梁念诚思量片刻,火炉烧得正旺,不想给孩子们添麻烦,微笑着说吃了。
  随后扫一眼周遭,问道:“二爷呢?”
  孩子们异口同声地答道:“二爷睡了!他嫌我们吵,回里屋睡了!”
  梁念诚赶忙伸出食指抵在唇角,轻声细语道:“这样啊,那我们小声点,别吵着二爷。”
  从怀里掏出牛奶糖、作业本和纸分配给孩子们,又拿出那一小罐的药膏。
  扎着两个玲珑小巧麻花辫的四妹眨眨水灵灵的大眼,红润的小脸蛋可爱至极,目不转睛地凝视大哥手中的药膏:“哥哥,这是什么呀,能吃吗?”
  刚上初二的二弟古灵精怪,抢过话柄:“这是药吧,上回大哥离家的时候不是说要给二爷买药嘛!”
  梁念诚点点头,说:“永刚说的对。”
  得到大哥夸耀的二弟脸登时就红了,还颇为得意地捏了捏四妹的脸蛋,气得四妹转过身子不愿再看他。
  梁念诚嘱咐道:“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吧,以后每人每天轮流一次给二爷涂药,二爷年纪大了,不宜伤筋动骨,你们要让他老人家好好休息,少干点活,出了大事就找隔壁的汪姨,她会通知我的。”
  四个孩子面面相觑,都懂事地点了点头,二弟拍拍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道:“大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妹妹和二爷的。”
  梁念诚笑了笑,低头看表,这还是亮仔借给他看时间的,他这一趟舟车劳顿回来不容易,回去也不容易,故而打算早点回到工地休养生息。
  明天的面试时间指定八点,之前亮仔曾替他交报名表,就提醒他最好去早些,毕竟香饽饽谁都想要。
  彼时正值糖厂的开榨时期,天边吐鱼肚白,为了迎接大批量的应聘人员,面试会所的一排平房早早就亮起灯了。
  梁念诚之前乘坐的公车是晚班最后一趟,要想再回镇上,唯一的办法就是拜托同样赶去镇上饭店供货的王师傅,借乘他们的货车。
  望着激烈讨论的弟弟妹妹,梁念诚虽有不舍,但仍见缝插针打断他们:“哥哥明早还有事,所以要先走了。”
  此话一出,弟弟妹妹果然纷纷露出失望的神色。
  但很快被积极乐观的二弟打破,他说道:“大哥这次回来给我们带这么多好吃的,就别难过了,我们应该高兴才是,反正大哥每周都会给我们打电话,等我长大了赚钱,就让大哥天天在家里享福,让你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看见大哥!”
  梁念诚一听忍俊不禁,抬手揉了揉二弟炸毛的头发,和另外几个弟弟妹妹交代几句,便又匆匆蹿进夜色中,一去不复返了。
  等梁念诚搭上王师傅的车,又步行抵达工地,已经是凌晨一点,看到一台停靠在工地大门旁,陌生崭新的嫩粉色摩托车。
  因为不知道是谁的,而他也被一身疲倦困住,便没有多留意。
  帐篷外鸦雀无声,走进篷内时,高低迂回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大家都睡得很香,他不敢做出多大动响,怀里抱着包,卧在床上睡倒了。
 
 
第17章 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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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念诚没想到那台粉嫩的摩托车居然会是亮仔的。
  这会儿天空还是铅色的,酒渣色的云层隐约泛出点明黄的光晕,工地隔壁的养鸡场放飞齐鸣,引吭高歌,唤醒了沉睡一夜的大地和灵魂。
  梁念诚穿上谢治群之前送的黑色球鞋,微微抬起脚,有些出神,这一周他都没舍得穿,原因还是怕弄脏,宝贝似的藏在床底。又洗干净脸,换上唯一正式的白色长衫,往人前一站,简直与平日那副不修边幅的邋遢模样判若两人,整个人变得亮堂,也有精气神多了。
  亮仔一身牛仔工装,亟不可待跨坐在小电驴跃跃欲试,架势颇为飒爽,当他看见焕然一新的梁念诚时,自鸣得意的笑容在刹那间凝滞,半晌反应不过来。
  要知道自打他认识梁念诚的第一天起,就斩钉截铁地认定这小子必是在泥坑里摸爬滚打长大的,生活习惯邋邋遢遢,不拘小节。鲜少到这人干净整洁的模样。
  他想,果然还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三分长相七分打扮,这小子一打扮起来,居然这么帅气。
  当他回过神,梁念诚已经蹙着眉走到他身边了。
  “这车是你的?”
  亮仔泰然自若地扬起下巴,示意明确地怕打牛皮质地的后座,娓娓道来:“是啊,前两天上集市看种的,想我亮仔这么多年都没有自己的座驾,那不是在屈材吗?今天我心情好,让你和我一起荣登宝座,怎么样?够不够意思。”
  梁念诚忍俊不禁,虽然对亮仔斥“巨资”购买的行为无法苟同,但这能让自己的出行方式更便捷,故而真诚道:“嗯,谢谢你,亮仔。”
  目光浏览一遍车身,不急不躁地添一句:“你的车很酷。”
  亮仔没料到沉默寡言的梁念诚能这么捧场,昨日他买来这台车,工友们不是津津乐道调侃他是发疯了才这么做,就是明里暗里讥讽他“人傻钱多,瞎忙活”。
  反正没一个人赞同他的,只有梁念诚会不嘲笑他。
  他麦色的面颊泛上绯红,羞赦道:“嗯,上车吧,待会糖厂人多了就不好了。”
  梁念诚答“好。”遂上了车。
  两人离开工地,中途适逢一家早点铺,买了包子和矿泉水,吃饱喝足,便又匆匆踏上征程。
  之前梁念诚听小道消息说,这次面试的人数众多,几乎所有小镇待业以及失业青年都会慕名参加。
  当他来到糖厂门口,果真名不虚传,如传说的那般人山人海,队伍都拥挤到马路上了。
  糖厂外围被绿油油的甘蔗林包裹,远处有黑色的山丘,以及矮小的农舍,近处有柑橘林和西瓜地,工厂上方源源不断喷射出缥缈的灰烟。
  当地果农会专门雇佣廉价的越南工人,节省开支。鱼龙混杂之地,时常会有偷窃的恶闻。为了避免车被有心之徒盗走,亮仔特意绕过糖厂,将车停靠在距离较远的桉木农场附近。
  当梁念诚规矩地排在队伍末尾,亮仔一脸恨铁不成钢揪住他的衣袖,拽离队伍,附耳小声说道:“要你这样排,估计明年也轮不到我们。”
  遂把一个眼色抛往队伍前列。
  梁念诚起初不明所以,但亮仔二话不说拽着他前走,丢下句“跟我走就是了。”便心领神会。
  他回头看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队伍,虽心有愧疚,但脚步却愈加坚定,暗示这次一定要成功。
  他们来到队伍的前中段,亮仔忽然拍打一个身穿灰蓝色工装服男人的肩背。
  男人回头,一看到是亮仔,眼神是惊喜的,转至梁念诚时,又变幻成惊愕与厌恶。
  梁念诚见到这人的真容,不免震惊,但未在面上表露出来,因为此人正是之前和亮仔在小巷做爱的男人。
  他认出我了,梁念诚想。
  亮仔拉着他的手插进队伍中,此时他们前面只有十几个人,并不算多。
  梁念诚身后是一位头发斑白的老汉,穿着一件洗的发皱的棕色长衫,正用一种漠然麻木的眼神与他对视。
  他羞愧地转过头,浑身不自在。
  这时他听见男人问:“苏宁亮,他是谁?”
  亮仔的声音充斥聒噪:“我朋友。”
  紧接着两人开始窃窃私语,大多是男人在问,亮仔则时而冷漠时而愠怒地答复,态度很差劲。
  梁念诚没有撬人墙角偷听的怪毛病,很尴尬地转过脑袋。
  彼时他们正卡在大门左侧的人行通道处,围堵得水泄不通。
  而这是被一辆辆通往糖厂内部,满载甘蔗的货车所逼迫的,货车上灰色泥泞的甘蔗堆出了车厢,满头大汗的司机忙不迭下车,同一个身着灰蓝色工装制服的,看似是员工的男人交涉。
  “老李,你看看这是今天的款单。对不对得上。”司机抬手抹了把汗,声音洪亮如雷。
  男人一丝不苟地审视款单上的条目,逐字逐句地念出:“重量,两吨,贩卖商,王德威。”
  亮仔忽然回头问:“我给你办的身份证带来了吗?”
  梁念诚微微愣了一下,心照不宣地答:“嗯。”
  他之前还为没达到工作法定年龄而犯愁,此前工地鉴于工期紧张,急需人手,并没有考究他的年龄。
  亮仔闻难后,便胸有成竹地称要从别的门路帮他重新淘制一张,新的身份证拿到手里时,他还觉得不可思议,亮仔总能通晓些不为人知的蹊径,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比真实情况要提前一年。
  他惴惴不安地把手伸进口袋,指腹摩挲身份证光滑的外壳,担忧待会儿这片假身份证是否会被识破。
  亮仔见他心神不定,安抚道:“别紧张。”
  梁念诚也是在心底这样抚慰自己的,说:“知道,我会的,亮仔,你放心吧。”
  前面的十几个人很快消减一半,招聘人员每次仅允许通过四五个人。
  梁念诚等了将近半小时,就被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粗鲁地推进工厂。
  他们五个人并排站着,面前站立一个面容肃穆的男人。
  此人黑寸夹白,不怒自威,胳肢窝夹着本乌黑的小册子,周身透出一股精干明练的气质,灰蓝色的裤腿渗出乌黑的印迹,看架势是班头无疑,正派学徒工一一收集五人手上的报名表。
  男人身后是层层叠叠的,正运转的重型榨糖机器,钢筋的模切音与鼓风机的镇动音交织狂暴,正嗡鸣作响,不绝于耳。
  机数庞多,机身硕大,场面极为宏伟壮观,整个工厂皆被这股热腾腾麦芽糖甜香牢牢包裹。
  梁念诚被热汽蒸得面色潮红,他感觉自己都要快醉倒在这片甜海里。
  地上整齐划一摆放几个机器模型,从左到右,分解拆分的零件依次增多,并且逐渐繁琐冗杂,抹布状的地面积堆一滩又一滩未干涸的油亮黑渍。
  男人淡淡瞧了五人:“鄙人姓何,时间原因,你们可以称呼我何师傅,你们都知道工厂分为锅炉,炼制,机电,压榨这四个车间,要去锅炉,炼制,压榨的去老李那儿,机电留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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