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治群蹲下,关切道:“现在都处理好了吗?”
梁念诚语无伦次:“处……处理……好了。”
谢治群若有所思地比着下巴,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打着幌子道:“梁念诚,你说我现在把你带回家,算不算拐骗儿童?”
“可是你已经十五岁了。”
“什,什么。”梁念诚放大了瞳孔,全然听不懂这人的话。
谢治群毫不嫌弃地抚上梁念诚的脖子,温柔道:“和我回家吧,小孩儿。”
梁念诚被这人俊美的容颜迷昏了眼,就这样呆若木鸡地点了点头。
第13章 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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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进来吧。”
谢治群迈进职工宿舍,打开了灯,整间屋子一刹间亮堂堂的,匀满了白色的光。
梁念诚站在玄关外,忧心忡忡地扫了眼自己赤裸的脚上,沾满的污泥,又拘谨地瞟了眼屋内一尘不染的地板,他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并不想踩脏地板,给谢治群添麻烦,一时举步维艰,进退两难。
“梁念诚。”谢治群一眼看穿梁念诚的顾虑,好心地打开鞋柜,找出一双拖鞋放下。
“你先穿这个,不要担心弄脏地板。”
谢治群的目光挪至那双伤痕累累的脚,不由得惊诧,刚刚来的路上没注意,眼下这双脚上竟密布了深浅不一的伤口,有些还蹭掉了皮,甚至敞露出血色的肉壁。
他倥偬移开目光,抬头,发现梁念诚此刻也在低头看自己,那双漆黑的眼睛有不合时宜的窘迫,也有不可言说的难堪。
他假装没看见,直起身子,对梁念诚说:“先把鞋穿上,然后进屋洗个澡。”
“洗澡?”
梁念诚的身体紧绷,怯懦地后退一步,蜷缩脚趾,脚上时不时传来隐痛。
“对。”
谢治群一脸坚定,用的是不容拒绝的口吻。
“好,好吧。”
梁念诚讪讪地应声,谨慎地套上鞋,他之前鬼迷心窍地跟谢治群回家,并未细想谢治群要干什么。
如今听到这人居然口口声声邀请自己进屋洗澡,他很难不感动,被一身的污泥包裹委实太难受,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步调趔趄地跟随谢治群进屋,匆匆扫一眼,这房子空间不大,一台电视机,一张饭桌和沙发,陈设偏简约风。
他将目光放在谢治群宽阔的后背,不免心慌意乱,跟着这人走到屋内深处,那是一间盥洗室。
谢治群帮忙打开灯,转过脑袋看了一眼梁念诚,说:“你在这里等我一分钟。”
梁念诚答:“好。”
眼神懵懂,目睹这人走进旁侧的房门,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套衣服。
“你待会儿穿这个吧。”
谢治群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不知道合不合适,应该是大了些。”
“给我的?”
梁念诚感激地摇头,憋得脸都红了,他怎么好意思穿谢治群的衣服。“没……没事的,你让我进来洗澡,又给我衣服穿,我已经很感激了。”
又用极低的音量咕哝:“我不可能嫌弃的。”
谢治群一怔,好整以暇地将衣服递过去:“你先洗澡吧,工地短时间内应该住不了了,先在我这住一晚。”
“谢谢,我……”
梁念诚看着手里的衣服发愣。
谢治群则落落大方地推着梁念诚进入盥洗室,在门口说:“你别想这么多了,快洗澡吧。”
“嗯。”
盥洗室很干净,梁念诚不敢待在里面太久,他打开花洒,水喷出来就是热的,白色的蒸汽如烟雾缭绕,渐渐将室内笼罩。
他有些羞涩地从置物架上,挑出一瓶紫色的沐浴露,缓慢挤出一些膏块,仔细地涂抹在自己身上,室内不一会儿氤氲淡雅的清香。
之前他在谢治群身上闻到的也是这个味道,想起那个略带清香的怀抱,登时喉间发涩,热血喷张,小腹以下诡异地烧灼痒麻。
没过多久,他很可耻地硬了。
他满面通红地伸出手,热浪炙烤干瘪的身体,握住阴茎,开始纾解欲望,脑海不时浮现出他与谢治群在一起的细枝末节。
他故意把水流加大,掩盖急促的喘息声,门外突然传来谢治群的声音,“妈,今晚我就不回去了,在公司的宿舍住。”
他一哆嗦,鬓间冒出热汗,暧昧的呻吟声细密如雨地融入水流声中,听到一道开门声,猜测谢治群出去了。
他长舒一口气,阴茎还在手中罪孽深重,硬得像块铁,又烫又胀,持久得不像话。
他无力地瘫坐在湿漉漉的地板上,绝望地拽下花洒头,咬牙摁开了冷水键。
谢治群在楼下的零售店和药店,花了约莫二十分钟左右采购,才回到宿舍。
届时,梁念诚已洗好澡,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候,穿着比身体胖出一圈的衣服,脸色红润。
看见他的时候立马起身,目不转睛地凝视他手里的东西,支支吾吾道:“你……你刚才去买东西了?”
谢治群一边放下手里的袋子,将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晾在桌上,一瓶酒精,一瓶碘酒,一包棉签和泡面,一边说:“我去买了药,和一些吃的。”
又有些吃惊地打量变得清爽的梁念诚:“你洗这么快吗?”
梁念诚心乱如麻地逡巡桌上的东西,感到十分羞愧,倘若谢治群知道他刚刚在做什么,应该不会这么客气地对待自己了吧。
便心虚地撒了谎:“嗯,那里太干净了,我身上很脏,我……我不好意思待在里面,太久。”
谢治群放完东西,想去洗手,但当看到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水渍的地板,思绪一窒,扭头瞥了梁念诚一眼。
腹诽这小孩儿还挺勤快,可比懒惰成性的自己好多了。
他靠在门把手,饶有趣味道:“你的衣服呢?”
梁念诚愧疚地低下头:“我刚刚趁你还没回来,顺便把衣服洗了,要不然很脏,不适合放在室内。”
谢治群眼中划过一丝诧异,潦草洗好手,走进厨房拿锅炉开始烧水,他出来时梁念诚仍呆在原地不动,一副在等自己的架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坐下,把鞋脱了。”
“做,做什么?”梁念诚迟疑地顿步。
谢治群撇嘴,宠溺地说:“你的脚上有很多伤口,我帮你涂药。”
清楚梁念诚不会乖乖就范,便压低声线,假意威胁道:“听话。”还抬手,亲昵地拍了一下他的头。
梁念诚难以置信地张大口,但还是听话地坐下,任谢治群帮他脱掉鞋子。
谢治群则心满意足地挑出酒精,拧开瓶盖,抽出一支棉签蘸取,点缀在梁念诚脚背上的伤口,他不像女人细致,指力绵柔,但还是很温柔地轻擦了一下。
梁念诚被这冰凉的触感猛地一激,立刻挪开脚,心惊胆战道:“你……你不用这样,这样不好。”
说罢,便俯下身要夺走谢治群的棉签,“我自己来就好了。”
谢治群哪能让他得手,故意凹出一种异常冷静的口气、绷紧脸道:“别动,脚上这么多伤口,就不要动了。”
还蹙起眉,装腔作势地单刀直入:“小孩儿就该让大人好好照顾。”
梁念诚以为这人生气了,便真的不再动,乖乖让谢治群替自己上药。
谢治群一面抹药抹得得心应手,一面试探地问“疼不疼”,但梁念诚实在觉得别扭,似一具僵化的尸体般,只会木讷地答“不疼”。
待谢治群涂好药,厨房内的汽鸣声恰如其分地“扑哧扑哧”传响,转身快步踏入厨房,往锅内灌水,回到客厅,撕开包装袋,开始下配料泡面。
煞有介事地看着梁念诚:“我不会做饭,刚刚去零售店,只找到这些。”
梁念诚兴致冲冲,答:“我都可以的。”
又好奇地打量屋子,努力找话题:“这是员工宿舍?你和别人一起住吗?”他留意到这屋子的东西是有区别的。
谢治群将配料包扔进垃圾桶,食指上沾染褐色的酱汁,怔了片刻:“对,这是公司分配的员工宿舍,我室友今天有事回家一趟,我平常周末都不在这住,也会回家,你以后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来这找我。”
“那你今天为什么还在这,今天是周六。”梁念诚心细地抽出一张纸,裹住谢治群的手指,仔细地拭去脏污。
这回轮到谢治群发愣,因为梁念诚看自己手指的眼神,像在看一件昂贵的珍藏品,有些犹豫:“没什么,就是想留在这。”
“嗯。”梁念诚擦完后,把纸巾揉在手心,没有扔掉。
忖度几许。话锋一转:“那你昨天让我帮的忙是什么?”坐正身体,攥紧拳头,“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尽力去完成。”
谢治群笑而不语,起身走进廊道最里的房间,出来时手上捧着一个盒子。
遂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双灰色的球鞋,“我看你的鞋子已经不能穿了,所以自作主张给你买了一双,你不要有负担,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我原本看种一双白色的,那双更好看,但是考虑到你在工地上班,白色容易弄脏,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买了一双灰色的。”
此刻梁念诚的眼眶俨然湿了,这个人怎么能对自己这么好,这么事无巨细,明明和自己非亲非故,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展露善意……可他偏偏人面兽心,存有极其龌龊的念头……
谢治群抬头看梁念诚通红的眼眶,心漏了一节拍,乍时乱了阵脚,半天才一本正经地憋出一句话:“我很喜欢你,念诚。”
“什么?”
梁念诚震惊得差点跳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眼前的人。
谢治群佯装镇定,咳了几声嗽,再次重复:“我很喜欢你。”
“意思是我想和你做朋友。我很欣赏你身上那股坚韧不拔的劲儿”
“我这人说好听点,就是慈悲之心爆棚,说难听点就是容易犯二儿,所以我不忍心看这么努力生活的小孩,过得太辛苦,我知道我没什么资格插手你的生活,但我想成为你生活的一部分。
“我是真的想帮助你,这是毋庸置疑的。我很希望你能接受。但也尊重你的意愿,念诚,我只是希望你别不高兴了。”
梁念诚摇头,激动得难以言语:“不是的,我没有不高兴,你这样……”
让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他深深地望了一眼谢治群,欲言又止。
“我会接受你的好意,但是我不会白拿,以后不管是钱,还是别的什么,我都会拿来报答你的恩情。”
“谢治群,你对我好,以后我会对你更好。”
谢治群紧锁的眉头松动,此时的他还不明悉梁念诚最后这句话是否意味着什么,将对他的未来有多大影响,但清楚这是这孩子最真挚的心意,便答:“好,我会等着的。”
第14章 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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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治群掀开泡面盖子的那一刻,如变魔法般变出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条,他和个孩子似的,逗趣地哄梁念诚,“好了,稍等一分钟,本大厨生平第一次为别人泡面。”
又用筷子搅拌,让漂浮的葱、亦假亦真的牛肉粒,红色的辣椒翻江倒海,四散开来,涡进红色的汤汁。
浓郁的香料味如一只魔爪,魅惑地笼络住梁念诚淡薄的鼻息。
他激动得脸红心跳,尽管这只是一碗很普通的泡面,但他仍感觉到此刻自己在谢治群面前成为了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得到来之不易的宠溺,以及久违的温暖。
他如法炮制,照猫画虎地掀开谢治群面前的泡面盖子,赞叹道:“你的也好了。”
谢治群的眼神意味不明,白色的灯光如混沌虚无,倒映出一个孩子欣喜的面孔,稍微有些分神,他突然憧憬梁念诚长大成人的模样,期盼岁月会赋予这个孩子一副健康的体格,轮廓分明的五官,以及坚定不移的信念感。
“那快吃吧。”谢治群迫不及待地抽出筷子,揉了揉梁念诚湿漉漉的头发,“吃完我去洗澡,然后带你去我房间看看,你明天还要去工地吗?。”
“去的。”梁念诚说。
谢治群点头:“行。”
两人相视一笑,埋头吃泡面。
劳作一天的梁念诚早已饥肠辘辘,最初仍拘谨,但见谢治群津津有味地吃起面条,也开始大快朵颐。
梁念诚连汤带面喝个精光时,谢治群也才堪堪吃到一半。
他噤声,认真观察谢治群咀嚼时,将根根分明如绸缎的面条,一点一点地送进口中。
他认为谢治群是他认识的人中吃饭最慢,也最斯文的,不知不觉就被这优雅的吃态搞得五迷三道。
谢治群口味偏清淡,其实对香精味极重的泡面汤嗤之以鼻,因而他只负责把面条吃完,不喝汤,就结束了晚餐。
当他撂下筷子,梁念诚先发制,摁下他的泡面盖子,眼神飘忽不定地说:“我来收拾吧,你去洗澡,不然太晚了。”
随后驾轻就熟地收拾,将面汤一齐倒入一个碗里,叠放在一起,又抽出一张纸擦桌子。
谢治群有了梁念诚这么乖巧的主心骨儿,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起身拉开房间的门,敞出屋内的布景,叫了一声背对自己,正忙于清理桌面的梁念诚。
亲切地招呼道:“念诚,房间里有上下铺的双人床,今晚你住这,收拾完就进屋吧。”
梁念诚瞅了眼那屋的摆设,很不自然地移开目光,说:“好。”
谢治群见万事俱备,便去洗澡。
梁念诚收拾完,又周到地将垃圾清光。
讳莫如深地探一眼那闭锁的房门,犹豫要不要等谢治群出来后再一起进去,不动声色地来到房门与盥洗室之间的空隙,挪向正对盥洗室的玻璃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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