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道行倒在地上,身体一阵阵的抽搐,满脸的骚味让他恶心得直吐白沫,路君年说得有道理,但他还是不甘心。
路君年退开两步,观察了练道行一会儿,才说:“别装了,你不过是喝多了酒,现在吐出来了。”
练道行又狠狠地咳了两口,将口中的污物吐出,爬起身就要朝路君年扑来,路君年从袖中抽出短刀,正欲抵御,耳边突然擦过飞快的物体,直直朝着练道行砸去。
于是,还没有完全站起身的练道行,再一次倒在了地上,彻底昏死过去。
待练道行落地,路君年才看清那是什么——一根树枝,前端扎进了练道行的右肩。
路君年刚要转头,身后的衣服就被人抓起。
“他尿你身上了?”谢砚咬牙问道,语气中压着怒火。
“嗯,所以我让他淌了泔水。”路君年说着,就要扯下自己的衣服,“脏,松手。”
“把衣服脱了。”谢砚直截了当地说。
“这里随时可能有人过来。”路君年往四周看去。
“所以你打算就这么出去回到宴席上?你也不怕丢脸?”谢砚边说边解路君年衣服。
“那也总比光着好!”
“放心,我光着都不会让你光着。”谢砚扯到路君年的中衣,发现里面的里衣也沾上了污水,愤愤地冲到练道行身边补了一脚,“我都没有这么弄脏过你!”
路君年听到一墙之外人的谈话声,离这边越来越近,显然也是过来方便的,赶忙拉过谢砚,说:“来人了!先躲起来!”
他拉着人前后找了一圈,只找到一间能够进去躲藏的屋子,赶忙钻了进去,躲在了门后。
屋外的人发出一声惊讶,他们发现了练道行,赶忙叫来人抬出去请大夫,等到脚步声渐远,人已经走远后,路君年这才松了口气,推了谢砚一把。
路君年挤在里面,谢砚站在外面,被推了一把也没有动,反握住路君年的手,问:“为什么不吃我舀的鱼片?”
一想到刚刚桌上的画面,路君年抿了下唇,说:“太子都要成婚了,还是不要做出些莫名其妙的举动为好。”显得好像多深情。
“怎么又叫我太子了?我只给你一人舀了鱼片汤。”谢砚将人拉出门后,很快有铃夜从屋顶跳下,取来了一身干净衣物,又很快从两人面前消失。
路君年拿过那身衣物,边解里衣边说:“你也出去。”
谢砚没动,说:“我看着你换。”
路君年知道谢砚劝不走,没再理他,稍稍背过身就飞快地脱了自己的衣物,擦干净身体后又一件件将干净衣物穿上。
谢砚的目光紧紧地锁在路君年劲瘦的脊背上,不算强壮的白净身体蝴蝶骨明显突出,上面还留有曾被人凌虐过的伤痕,凹陷的脊骨一路向下,隔着腰骨与臀缝相连,腰身并不如女子纤细,却也比谢砚的要窄细上不少,让人忍不住想握上去。
谢砚这么想着,也确实这么做了,他在路君年即将拉上里袴时突然伸手,从背后握住了路君年的腰,两个拇指忽轻忽重地按着那两个腰窝,按得路君年身体抖了一下,下意识手往后抓住了谢砚的手腕。
提着里袴的手一松,裤头直接往下一坠,落在了脚边。
“别闹!”路君年羞恼道,谢砚的呼吸声明显不对,他没忘了这是在练家,他们不知道在谁的屋中。
“你引诱我。”谢砚哑着声音说,手指顺着腰窝一片的肌肤打圈。
路君年一把揪住了谢砚的头发,扯得谢砚稍稍皱了眉,他才说:“你自己要在一旁看,再不松手,我把你揪成秃子。”
谢砚失笑了一声,松开了手,路君年这才放开他的头发。
谢砚矮下|身提起了里袴,给路君年系上,又拿起了中衣,理所当然地说:“手伸开,我帮你穿。”
路君年拢好里衣,道:“怎敢劳烦太子殿下。”
谢砚抬眸,眸色深深,回:“再说我不爱听的,我就在这里办你。”
路君年默了一会儿,才妥协了,谢砚固执起来根本不听人讲道理。
“以后我替你更衣,你别因为太子妃一事再跟我闹了,成吗?”谢砚边给路君年穿衣边说。
路君年默不作声,直到所有衣物都穿好了,才推开门,对谢砚说:“我不需要人替我更衣,你娶不娶太子妃,与我无关。”
谢砚立马上前抓路君年的手,被路君年避开,他急道:“怎么会无关!你还有其他要求可以提,我会全部满足你!”
路君年边往外走边说:“练蓉跟那两个练家兄弟的关系似乎并不融洽,你好好查查她,练家想用她牵制住你,你也可以反过来用她牵制住练家。”
“我在跟你说我们之间的事,你扯练家做什么?”谢砚气急,强硬地抓过路君年的手,逼得人停下来听他说话。
谢砚:“你别把事情全部憋在心里,太医说你思虑重,你别跟我置气。”
“那你能不成婚吗?”
谢砚立马噤声了。
“不行。”路君年替他回答了,苦笑道:“小砚,我没办法看着喜欢的人跟其他人成婚而无动于衷,在胡泉的那晚,答应你我下了很重的决心,你先毁了约,不能让我一个人遵守约定。”
他好不容易放任自己的内心无所顾忌地喜欢上谢砚,如今撞了身伤才灰溜溜地躲回了自己身体里。
他甚至没有勇气同谢砚谈论太子妃的事。
“你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不要轻易与人许下承诺,因为我会当真。”路君年说完,想推开谢砚的手,却被人牢牢抓住不松。
谢砚固执地拉住路君年的手不放,路君年的话像一根根小刺在戳着他的心,他抓着路君年的下巴,强硬地让人跟他四目相对,说:“父皇一直在考验我跟谢棱渊,谢棱渊拿回封号是迟早的事,他已经在找王妃了,如果他比我先生下皇孙,在朝中会获得一定的话语权,我的太子位并不稳。”
路君年抬眸,目光锐利地看向谢砚。
“所以你还要跟别人生皇子皇孙。”
第149章
“所以,你还要跟别人生皇子皇孙。”
路君年语气冰冷,那双向来清凉如水、毫无动容的双眸此刻锐利地看着谢砚。
“我没这么说!”谢砚眼见着路君年误会,语调都升高了,“没有皇子皇孙,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路君年静静地看了谢砚很久,谢砚一眼不错地回看过来,路君年最终重重呼出一口气,问:“他想娶谁?”
“兵部白家的女儿,具体哪一个还没定。”
路君年陷入沉思,上一世的谢棱渊并不是这个时间成的婚,因为急于拿回封地,收拢权势才紧赶着娶王妃。
不过,兵部尚书白向野,路君年记得他子女很多,并没有谁最受宠谁最有名气一说。
“他如果真的弄出来一个皇孙,你打算怎么办?”路君年问。
“只要他的不是长皇孙就行。”谢砚斩钉截铁地说道。
路君年抬眼细看着谢砚,见对方笃定的神情不似作伪,心头猛地一跳,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你是想从别人手里抱一个孩子过来,做你的皇子?练家能同意?”
“肯定不会随便抱,至于练家,”谢砚说到这里就不再往下说了。
路君年:“你跟练家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云霏,门下侍中那个位子人人都眼馋,路恒离开是好事,你别再管了。”
路君年紧抿着唇,最后才淡淡吐出一个“好”字,推开了谢砚的手,转身往宴席方向而去。
这一回,谢砚没再追上。
回到里间,练家的下人已经在收拾桌子了,路君年问起其中一人路恒的去向,下人回:“路大人跟洛大人随着老爷去了正屋赏画。”
路君年便往正屋走去,没走两步,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路侍读。”女子柔柔的声音。
路君年回头,见是练蓉。
他跟练蓉并不熟悉,太学堂内,练蓉沉默内敛,而路君年也不是话多的性子,两人并没有过多交流,如今练蓉叫住他,更是让他感到疑惑。
因为刚刚跟谢砚不欢而散,路君年心情并不愉悦,看到练蓉时不自觉地退开了两步,冷声问:“练姑娘有何事?”
“刚刚在席上,谢谢你。”练蓉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很怕被人听到。
路君年淡淡道:“不必谢。”
见路君年并不打算多做停留,练蓉忙说:“我会背诗经,太傅教过的那几篇我都会背了,我也很喜欢诗经。”
路君年不明白她到底想表达什么,随口说道:“太傅听了会很欣慰。”
“你很厉害,我也很喜欢你。”练蓉脱口而出,似乎并没觉得不妥。
路君年微蹙起眉,冷声道:“你马上要成为太子妃,这样的话于礼不合,以后不要再说了,也别让任何人知道我们今天的对话。”
“哦。”练蓉听出路君年不悦,很快低下了头,面上微红。
路君年没再多留,转身去正屋找路恒。
皇宫后宫有三十六主宫,其中每个主宫又有三到四个小宫,这三十六宫与东宫遥遥相对,处在皇宫的最深处,里面住着除洛皇后以外的其他妃嫔。
春日宴之所以设在三十六宫,是因为三十六宫内有个很大的湖泊,虽不如皇狮园的大,但它旁边建有三十七座小亭,象征着三十六宫和皇后宫殿。
小亭都由能工巧匠精细打造,每一座小亭内的石桌样式、小亭顶画都不一样,因为小亭错落的位置不同,由亭内放眼望去,所看到的风景也大不相同。
除了小亭,三十六宫的假山石也是一大靓丽的景色,太傅府上的假山石就是御赐的,由宫中搬去的太傅府。
三十六宫的假山石比太傅府中的还要高大,最高处足有三个成年男子高,最矮处也能让女子通行其间,假山石上的水由旋转的木轮运送至石顶,又从石顶分成若干条水流蜿蜒而下,最后落回到湖中,溅出的水花被阳光照射,偶尔还会出现七彩的虹光。
三十六宫内同样有桃林,连绵的桃花一路从三十六宫延伸到御花园,中间铺着鹅卵石小道,桃花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在白色的石子中点缀出粉色的妖冶。
因为春日宴的地点设在宫中,宫内的嫔妃都能参与,春日宴一开始,妃嫔们都穿着明艳的衣装在皇帝的必经之路上候着,就连身边的宫女都略施了粉黛,面上带着娇俏的神情。
路君年随着路恒跟在皇帝身后,前往三十六宫湖边新搭建的青云亭。
一路上,他都能听到女子的窃窃笑声,他甚至能听见有人小声叫他的名字,他正要回头,谢砚走到了他身边,小声说:“别回头,这是宫里宫外的人难得能够互相接触的机会,宫里的女子很少见外男,寂寞久了,如今突然看到这么多适龄男子,自然按捺不住欣喜。盯着这边的人很多,你如果回头跟她们交谈,会落人话柄。”
路君年这才强行制止想要转头的想法,目不斜视地往前走,道了声“感谢”。
谢砚苦笑了声:“现在跟我这么生分?”
“太子言重了。”
瞥见路君年不咸不淡的模样,谢砚气不打一处来,趁着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皇帝身上,他一把扣住了路君年的手,长长的衣袖盖住了两人交握的手,从旁来看,只会以为他们衣袖撞在了一起。
路君年脚步微顿,很快又跟上路恒的步伐向前,转头瞪了谢砚一眼。
谢砚得逞地笑了笑。
“小砚。”路君年冷冰冰地叫了一声谢砚想听的,谢砚却不松手,低声说:“你是不是以为我很好打发?”
路君年面上不动声色,用力掐了谢砚手心一把,谢砚吃痛,脚步一个踉跄,发出异样的响动,很快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皇帝和诸位同行的大臣陆续望过来,路君年趁机脱离了谢砚的手,走在了路恒另一边,不再给谢砚靠近的机会。
“砚儿,怎么回事?”皇帝转过头来问,“可是路面不平?”
钟月然很快上前查看地面,神色紧张。
谢砚站直身,朝着路君年的方向看了一眼,说:“无事,路面平整,是儿臣自己绊了脚。”
皇帝没再多问,走入了青云亭中,其他人紧随其后。
心有凌云意,不坠青云志。
这便是青云亭的含义。
路君年抬眼看了看那狂放不羁的题字,显然是出自谢砚之手,他再又看向谢砚的背影,眸光暗淡下来,随着路恒落座。
青云亭内早有妃嫔候着,相比于一路上“偶遇”的那些莺莺燕燕,亭内能够有一席之地的妃嫔才算是真正有名有份的。
妃嫔朝臣分席而坐于亭内两侧,皇帝坐在正中间,而青云亭之外,视野最好的地方架起了水上竹台。
皇帝一抬手,竹台面上便走上去成群的舞者,婉转的乐声响起,舞姬迎风起舞。
路君年坐在路恒身边,抬眼便能看到坐在洛皇后身边的洛文仲,只一眼,从对方小心翼翼的动作和体态就能判断出,对方确实怀了龙嗣。
不过,洛文仲虽然扬着唇角,眉头却不展,脸上的表情,除了表现出来的喜悦,似乎还有淡淡的愁思。
路君年总感觉洛文仲的表情有几分怪异,他举起面前的酒杯抬在眼前,遮住了对方的下半张脸,发现即使洛文仲一直在笑着跟洛皇后说话,她的眉眼却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只有一张嘴在表达情绪。
路君年将目光收回,落在眼前的酒杯上,突然想起什么,又抬眼向对面扫了一遍,并没有看到阮妃。
经过上次的那件事,阮妃已然失宠,并不在亭中。
思绪慢慢落入回忆中,随着阮妃贴身丫鬟给他看过的手绢中的香块,到唐石山上谢砚闪烁其词的回复,一切如拨云见雾一般,看不真切。
直到手中的酒杯突然被人抽走,路君年才猛然回神,抬眸,撞上谢砚带笑的双眸,他一转眼,才发现亭中早已无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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