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路君年知道谁替上了唐将军的位子,那个人就坐在他右手边。
上一世,明年的这个时候,谢砚被迫上了战场,那时候的他身边没有前辈指导,也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他怀着一颗纨绔之心过去,却被战场硬生生逼成了一代大将,杀人如麻的疯劲让人闻风丧胆。
上一世谢砚吃了多少苦,路君年并不知道,但这一世,他不想谢砚孤立无援,被迫成长。
起码,得让唐将军能继续站在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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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君年说完后,桌上还有反驳声,谢砚始终保持沉默,听完一圈下来,手撑着桌边,厉声喊了两个武将的名字,说:“你们两人,跟随唐将军前往战场,我会跟他举荐你们二人,你们有什么其他异议?”
那两人相互看了看,说:“太子殿下,你对我们有恩,我们自然听从你的安排,但如此一来,朝中便少了两位能为你说话的朝官,如今朝中局势激烈,二皇子他气焰太甚,恐怕他们还有其他阴险小计,在等着你啊!”
路君年隐隐察觉出他们话中有其他意思,抬眸看向谢砚。
谢砚满不在乎地说:“既然你们没有其他异议,那就这么安排吧,朝中之事,我自有能力应对。”
那两位武官这才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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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去解决定方城的事。
路君年拦下谢砚往外走的动作,转头就将门关上,挡在了谢砚面前。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路君年双眼紧盯着谢砚。
谢砚也不急着走了,往后重重一靠,抵在了桌边,抱着臂看向路君年,懒懒道:“有啊,比如,你还有件衣服放在了我那儿,我看不到你的时候,每晚抱着那身衣物入睡,弄脏了很多回。”
“谢砚,我没在跟你说笑。”路君年语气严肃,“谢棱渊他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你受伤了吗?”
现在是白天,屋内还没有点上蜡烛,门一关,屋内便显得昏暗,谢砚的眉眼却在黑暗中显得明亮不已。
两人对视许久,谢砚才说:“有。”
路君年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谢砚轻呼出一口气,浑不在意的模样,言简意赅:“皇孙的事情败露了。”
路君年身体一顿,眉头皱得很紧:“这可是欺君之罪,皇上罚你了?”
“嗯。”谢砚轻轻地应了一声。
“他怎么罚你的?既然罚了你,又为何能让你来定方城?”
谢砚上前两步,说:“我答应了你,会来帮你,就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到你身边。”
“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跟我说清楚,”路君年抬手阻止了谢砚想要抱他的动作,语气严肃,说:“不然我就不陪你去峳城了。”
谢砚很快停下了脚步,不再上前,语气近乎委屈地说:“你不能拿这件事威胁我,你答应了我的。”
路君年看着谢砚故作可怜的模样,冷声道:“别瞒着我,不然,我不介意当小人,收回承诺。”
谢砚见路君年是来真的,缓缓垂下眼睑,紧绷着下巴犹豫了好一会儿,手按在腰侧,没一会儿,腰间的束缚松开,外衫顷刻落地。
谢砚转过身背对着路君年,扯下层层上衣,在昏暗的室内,露出了满背的血痂。
第245章 -第246章
交错斑驳的血痂深深刺痛了路君年的双眼,他双眼紧盯着谢砚的后背,久久没有说话,也没有上前。
谢砚听到身后路君年愈渐粗重的呼吸声,身体微顿,半垂着眼睑,垂在他颊边的长发随着他平稳的呼吸轻轻晃动,正要阖上衣物。
“别动!”路君年突然上前一步,扯住了谢砚垂在腰后的后衣领,没让谢砚穿上衣服,冰凉的指尖划过对方的后背,又很快远离,不敢再碰。
伤痕深深浅浅,看这痕迹,估计是木棍打的,最致命的一下在后颈上方,靠近后脑的地方,只要再往上一点,就能打得人昏迷不醒。
路君年看着这些痕迹,呼吸又慌乱几分,即便伤口已经结痂,但他能够想象谢砚在挨这些惩罚时身上有多痛。
谢砚伤都没有好全,还若无其事地来了定方城,神色如常地跟他交谈,解决草寇留下的烂摊子。
想到这里,路君年心口又是一紧,他紧抿着下唇,良久,才问了一句:“现在疼吗?”
谢砚语气带着笑意,道:“我说疼你能跟我回京城吗?”
路君年没有说话,谢砚一次次想让他回京,是不是真的很……需要他?
“我随口说说的,已经结痂了,不疼了。”谢砚见路君年久久不说话,又道:“就是有点痒,你帮我挠挠?”
“好。”路君年这回没有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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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砚趴在床上,露出整个后背,路君年坐在他身侧,手指轻按在他背上。
为了避免伤口裂开,路君年并不能真的挠,而是用手指在结痂的伤口附近轻轻按着。
路君年边按,谢砚边说起京中发生的事。
年后,白氏用了些手段接近练蓉,本想让她滑胎,没想到练蓉从高处跌下也没有一点事,反倒是白氏肚中的孩子流掉了,从那时起,谢棱渊就起疑了,并让人潜入了东宫,卧藏许久,终于发现了谢砚的计划,揭露到皇帝面前。
接着东宫被搜查,计划败露,谢砚被禁足在东宫内,挨完罚后就一直在宫中静养,期间,谢砚还不死心地去见皇帝,要求调兵前往定方城,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将定方城的事说出。
皇帝听完后,心中有了思量,原本并不打算让谢砚来定方城,谢砚都准备金蝉脱壳暗中离京,却又突然被告知,皇帝允了他的提议,并让他带兵前往定方城,平息寇乱。
于是,谢砚便来了这里,顺利跟路君年见面,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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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君年听完,察觉到有异,问:“皇上为何突然转口让你来了?”
谢砚眸色沉了沉:“这一点我也想不明白,将我调离京城能得到好处的只有谢棱渊,可他也做不了什么,无非是在父皇面前表露孝心。”
路君年抿了抿唇,又问起练蓉跟那个真正的皇嗣该怎么办。
“白氏想将滑胎一事推到练蓉身上,可惜当场还有很多人作证她没有动手,没办法给她定罪,但她有欺君罔上的重罪,要在宫里禁足两年。”谢砚说,“皇嗣在宫里养着,接生他的乳娘和当年阮妃身边的丫鬟,都被我秘密保护起来,暂时没让其他人知道他的身份。”
直到今天,事情已经复杂化,谢砚要堵住悠悠众口,光靠比谢棱渊先诞下皇嗣已经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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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怎么做?”路君年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谢砚不会坐以待毙,何况谢棱渊使下这么大的绊子,谢砚不会什么都不做。
谢砚却显得很放松,换了只手杵着下巴,让路君年更好给他按背。
“云霏,你觉得三十六计中,最特别的一项计谋是哪一计?”
路君年垂眸想了想,道:“走为上计?”
谢砚神秘地摇了摇头,撑起身意味深长地看着路君年,说:“自然是美人计了。”
路君年对上谢砚眼中的笑意,回忆许久,道:“谢棱渊确实沉迷美色。”
谢砚:“荒淫无度之人不理朝政,不是储君的最佳人选,父皇看在眼里,打我也是因为我确实做错了事,但我那个好皇弟可从中得不到半点好处。”
看来,谢砚早已有了新的计划,路君年放下心来。
路君年静默许久,随后半垂着眼睑,语气淡淡,道:“沉迷美色好歹能有皇嗣,对你来说终究是个威胁,若你想要地位更稳,估计还是得有自己的皇嗣。”
末了,路君年又补充了一句:“我现在,也没那么介意。”
谢砚成婚时,路君年心里有过怨有过怒火,甚至怒火攻心时还曾想过再也不见谢砚,可如今在外一年,看过生离死别后,反而把这些都看淡了。
他少欲少求,对上谢砚眼中的炽热目光,心里有时候还会退却,他甚少与人过分亲密,但不能要求谢砚跟他一样。
就像之前整日里打铁的铁匠夜晚需要去烟柳巷释放欲火一样,谢砚需要处理的事务很多,路君年不能要求他为他守身如玉,清心寡欲地过完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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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砚一听路君年这话,立马坐起身来,抓着路君年的手往自己身上按。
“好啊,你给我生,生下来无论男女皇太子的位子直接送给祂,如何?”
路君年听着谢砚满口胡言乱语,掐了掐手下紧实的肌肉,嗔道:“我是男的,如何给你生?”
“那你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谢砚不满地抬了抬眉,“你是在试探我?”
“没有。”路君年否认。
谢砚攀着路君年的手将人压在身下,跨坐在他腰身上,勾着他的衣襟说:“也就是现在时机不对,不然你说一次,我就弄你一次,把你肚子灌满了,看你还说不说得出不介意的话。”
谢砚话说得露骨,路君年闹了个大红脸,偏偏谢砚压着他不让他起身,想躲也躲不了。
“满嘴荒唐事。”路君年抿着唇斥责谢砚。
谢砚身下顶了顶路君年的小腹,熟悉的触感杵在腹上,路君年很快不说话了。
“定方城事情多,等到了峳城,我再跟你彻夜荒唐。”谢砚轻拍了拍路君年的侧颈,起身压下身下的情欲,又出门去跟铁骑兵交谈城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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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上旬,路君年告别定方城,踏上了前往峳城的旅途,而谢砚留在定方城收拾残局,在十日后再乘水路去峳城。
临别之时,谢砚反复拉拽着路君年的手,问了好几遍:“你真的不同我一起走?”
路君年没打算走水路,而是想先坐马车到云梦城取画,再接他被土匪洗劫后落在农家的那一马车书籍和衣物。
路君年摇摇头,安抚地摸着谢砚的手背,道:“我们很快会在峳城见面。”
谢砚眉头压得很紧,说:“我总觉得心神不宁,你答应我了,别中途偷偷跑掉!”
“自然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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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砚还是不放心,派了两个铃夜跟着路君年,路君年来到元洄家门前,敲了大门,是元洄的丫头过来开的门。
那丫头还记得他,开了门笑着转身喊元父。
路君年跟着走进元家,看到元父还坐在院中,手里又攥了一只麻雀,看毛色,不是一年前的那只。
元父朝他伸手,路君年了然,将字据和十两银子交给了元父,元父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抬手放飞了那只麻雀,从屋内取出了那副冬梅图。
确实如记忆中那样美艳,路君年道了谢,抬步要走,丫头拉住了他。
“哥哥,爹爹为什么一直不回家?”
路君年一顿,问:“你爹他多久没回来了?”
丫头掰着手数数,说:“有十天了!”
元父在院中重重喝了一声,说:“岂止十天,有二十天了!”
丫头很快又跑到了元父身边,争论到底是十天还是二十天。
路君年拿着画的手微顿,略有所思地离开了元家,回到马车上。
铃夜:“直接去峳城?”
路君年放好画,默了默道:“去谭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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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沿着主街驶向谭家,路君年靠坐在窗边,眸光淡淡地往窗外看去,一路看着城内路边的风景,他在云梦城生活过几个月,有些店铺还有几分熟悉。
在经过一个卖大锣的商铺时,路君年目光往那大锣上随意地一瞥,身体突然顿住,眼瞳不由得放大轻颤,寒毛立起。
他占了一个马车车窗,而另一个车窗看不到这边的街道,路君年坐在窗边的身体没有动,语气冰冷地对马车内的两个铃夜说:“我们被人跟了。”
车内的氛围一下子严峻起来,坐在另一个窗边的铃夜装作不经意的模样往马车后试探地飞出了一片叶子。
叶子没有碰到任何人,飘落在地上,而周围是云梦城的平民百姓,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铃夜小声说:“路少爷,马车后没有跟着人。”
路君年蹙着眉:“不对,我们刚刚经过路边大锣的时候,我看到了大锣表面的倒影,马车后有人面色不善地跟着,手里还拿着武器。”
虽然那张人脸转瞬即逝,但他绝对没有看错!对方一定也知道他发现了他,这才飞速逃走了。
另一个铃夜跟路君年换了位置,坐在窗边,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用刀面往马车后探去,过了一会儿,刀面上都没有看到奇怪的人影。
铃夜关上窗,冲路君年摇了摇头,以示没有发现异常。
那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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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君年冷下脸来,刚刚一闪而过的人脸,让他寒毛竖起,对方一定是带着杀意来的,现在却没见了人影。
他想到胡泉城发生过的事,目光落在了车内的地板上。
那个人会不会藏在了马车底下?
想想也不太可能,刚刚从元家出来时,他还检查过马车,并没有任何问题,那人更可能是躲进了人群中。
“速速去谭家,然后换骑马去峳城。”路君年沉声道。
铃夜:“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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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
一路无事地来到谭家,谭家的家丁还记得路君年,让人进府通报,很快,谭珊俟就走了出来。
“路少爷,好久不见。”谭珊俟笑着说道,腰间别着的冷剑在日光下有些晃人眼睛。
“你看着似乎壮了不少,也晒黑了。”谭珊俟仔细端详过路君年后,说道。
路君年简单地说起在定方城的经历,没跟他解释太多,就问起元洄的去向。
“太子要的游船已经造出了大致框架,谭家千亩农田最近开始招人耕田种地,人手不足,我就让他也跟着家丁去了田里帮忙。”谭珊俟说。
这下解释得通了,路君年稍加思索,又问:“不知谭家的地里,能否种鹦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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