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死为国捐躯的将士,不该忍饥挨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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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恐怕不希望你去燕地受苦,更何况,做朝官才能安身立命,你留在京城,将来才能有一番作为。”
王义凛又劝解了路君年许久,路君年都没有松口,王义凛又是一叹,说:“皇上迟迟没有下诏书,还是在观望,他想看看到底有多少朝官真的想你当这都运使。枪打出头鸟,你这一去燕地的路上必然不会太平,若你已经下定决心,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路君年赶忙拱手拜谢道:“多谢王大人。”
“不用这般客气,我也是为太子做事,你是他的人,我自然会帮你。”王义凛说,“待休沐日后上早朝,我会让人在堂上提出这点,我也会跟着附和,皇上看到这么多官员同意,自然也该点头应允了。”
乍一听旁人说起他是谢砚的人,路君年有一瞬间的赧然,见王义凛言语神态中并没有任何歧视或是损贬,他才压下心底的臊意。
也罢,他跟谢砚的关系总归是人尽皆知了,早晚有一天要面对众人异样的眼光,他得做好心理准备。
对于王义凛,路君年感激不尽,两人又聊起其他琐事,一时间相谈甚欢。
路君年没想到,王义凛跟他差了十几岁,如今又位高权重,竟然不像其他长辈、高官那样拿出架子压人,反倒时常与他说笑,意外的平易近人。
谢砚倒是会挑盟友,路君年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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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时,路君年问起谢砚在朝堂上还有哪些助力,王义凛说的几个都是无关痛痒的人物,在朝堂上没有什么话语权。
“那李元迁李大人呢?”路君年特地问道。
王义凛摇着头说:“李大人年事已高,且态度执拗,我们把握不住李家,在早朝上顺着李大人的谏言说话,也不过是希望他们不与另一边的人谋事。”
路君年半垂下眼睑,看来钟译和所说的朝中局势微妙确实不假,就目前来看,确实是谢棱渊那边的人更能在朝堂上说得上话。
路君年再次谢过王义凛,便回到了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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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是来年,元宵过后,早朝恢复。
路君年在年前拿到了成为都运使的圣旨,并在年后顺利踏上了前往燕地的道路。
确如王义凛所说,路上遇到了几次埋伏,路君年推测是谢棱渊派来的人,被他身边的暗卫抓住后,各个都服毒自尽了。
离京城越远,埋伏便愈少,到了燕地其中一座城池,已经彻底没有了埋伏。
路途遥远,等路君年将手中都运使的令牌和圣旨送到燕地主城的知府手中时,已经是四月芳菲。
那知府是从下面升上来的,在燕地主城待了数十年,早就变得人猴鬼精的,看过圣旨后,只随意地看了眼路君年的令牌,就将东西都还给了他。
“新来的都运使,到府上歇着吧,等明天我有空了,带你去燕地主城内转转,之后啊,跟着我们逍遥快活,天高皇帝远的,不必在意那么多礼节,我们燕地的官员没有上下等级之分的,来了这里大家都是兄弟!”
路君年听了燕地知府这话,很快明白过来,对方这是想让他跟着他们一起鱼肉百姓,混吃混喝。
“官与官之间,还是上下等级分清点好,不然如何管理三座城池?”路君年推开燕地知府拢在他肩上的手,冷声道:“我此来燕地,就是为了替皇上肃清官道。”
字字句句,刚正不阿,仿佛掷地有声。
燕地知府见路君年敬酒不吃,很快也冷了脸,面色一变,就要让官兵上前将他拿下,给他点苦头吃吃。
路君年面对周围一圈人手上的冷武器,动作从容,手缓缓伸进袖中,不慌不乱地拿出了一块令牌。
燕地知府以为路君年想拿那块都运使令牌以官级压他,出声大笑起来,然而他才笑到一半,颈侧就多了道血口,鲜血喷溅而出,头都歪了半边。
只见路君年将那块令牌举到燕地知府眼前,他这才看清令牌上的字,四肢瞬间凉了大半,腿都要站不住了,双膝往下坠去。
“京城护卫军携君令行事,见此令而不从者,”路君年冷冷抬眸,眼睑下的眸子冰冷刺骨,“斩,令,绝。”
一字一顿地说完,仿佛宣布了燕地知府的死期,随着双膝坠地的一声巨响,燕地三城自此开始了新的官道选治。
第282章
“都给我机灵点,等下见了唐将军跟太子,优先跟太子问好,听明白了吗?”带兵的将士在一批新兵前扬声喊道。
他们是这两年京城新组的一支万人兵队,离京而来只为了支援边境,如今已到了最后一个城关,再往外便是荒野沙地,走在路上都有被人埋伏的可能。
离大元国的主队不过六十公里,他们暂时停在这里整顿休息。
“报告长官,听说唐将军在军队的威望远胜过太子,就连太子对唐将军都格外尊敬,我们为何要先向太子问好?其中有个新兵问道。
那将士讳莫如深地走到那新兵身前,敲了敲他头顶的盔甲,说:“你是不是蠢,唐将军终究是臣,太子回到皇宫可是要承皇位的,虽然太子明面上抬了唐将军一把,那也是看在唐将军年迈的份上,像太子那样的高位,怎么可能愿意屈居于人后,心里指不定憋屈。”
将士手上的力道被盔甲格挡住,敲得并不痛,新兵晃了晃头,说:“可我觉得太子不会在意这些。”
将士听到这里,又重重地敲了下他,声音也不由得大了几分,说:“唐将军还能打多久仗,我们又能打多久?你真想一辈子戍守边疆,老死异乡?我们是跟着太子打仗,给他留下个好印象,万一他班师回朝,决定带着我们一起回去呢?你们谁不想回到京城?”
将士极具功利性的话术,让周围的新兵们心里都有了几分考量,没有人不想待在繁华的京城,边境苦寒还时有外敌暗袭,生存都不一定能够保证。
众人怀着各种心情离开了最后一道城关,不过一天的功夫,就到了主队附近,顺利跟放哨的士兵对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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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砚外出巡检,回到营地的时候,唐朴显已经拿着名单,在演练场上看新兵们的武艺展示了。
演练场边的火光亮如白昼,谢砚脱下一身盔甲,快步走到唐朴显身边坐下,也跟着挑拣起新兵。
因为战事频繁,大元国占领了蛮敌不少小镇小城,也截了他们不少粮草,蛮敌变得激进凶狠,双方杀戮很多,大元国确实缺了不少士兵,将边境的战局传递到京城后,皇帝这才派了这一万名士兵过来。
不过,并不是所有新兵都适合战场,每个人能力有限,所以唐朴显跟谢砚才要进行挑选。
“下盘不稳,臂力不错,有没有学过制铁器?”谢砚不像唐朴显那么沉默严肃,把挑选结果写在名字后面,让将士告诉新兵们结果,给新兵留足了脸面,而是直接当面问新兵。
刚好上台展示了武艺的新兵愣了一瞬,摇了摇头。
谢砚重重往后一靠,靠在了椅背上,直言道:“那去炊事房吧,这么大的力气,做起大伙的饭菜来应该得心应手。”
谢砚的话毫不留情面,那新兵脸色僵了僵,张嘴想说些什么,对上谢砚漫不经心的目光,又怯怯地闭了口,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下一个新兵很快上台,谢砚甚至没有多留一点眼神在上一个新兵身上,又很快将目光看向下一个人,仔细观察着对方的动作。
也许是谢砚的目光太过锐利,那新兵紧张到手都开始抖了,还没有演示完,就被谢砚喊停了。
“刀剑都拿不稳还怎么上战场打仗?你回家绣棉花人家都嫌你绣得歪。”谢砚毫不客气地说。
新兵动作僵在原地,手半举着,不知该不该继续往下演示下去,还是唐朴显沉沉地喊了声继续,他才继续动作。
演示完后,谢砚没再说什么,直接让人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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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下一个兵也许是看到了前面两人的处境,没有过多废话,报了姓名后就开始演示,尽量不望谢砚那边看,以免对上谢砚挑剔的目光,连演示都无法完成。
谢砚等他停下动作以后,才出声问:“学没学过制铁?”
那新兵一听这话就知道,谢砚这是不太满意了,赶忙点头如捣蒜一般说:“我会!”生怕被分到去炊事房。
他是来战场挥洒热血尽显英雄本色的,若是让人知道他只能在炊事房为大伙做饭,一定会被人嘲笑。
去制铁也比去做饭要好!
果不其然,就听谢砚说:“你去铁器房打造铁器,下一个。”
……
在看了上千个士兵的演练后,天边已经微微泛白,已是第二天清晨,可能够让谢砚和唐朴显都满意的士兵却不过十余人,始终没有达到他们想要的数量。
谢砚打了个呵欠,斜斜地坐在椅子上,一手挂在椅子扶手上撑着头,半耷拉着眼睑看着台前演练的士兵,而旁边的唐朴显也不如之前坐得端正,眉眼间稍显疲倦困顿,就连手上的名册都交给了旁边的将士。
刘文就是在这个时候,背着他那柄长弓上台的。
看到熟悉的武器,谢砚眼皮跳了跳,眸子抬了起来,多看了刘文一眼。
刘文将长弓放下后展示了一遍身形,又挨个提起地上的铁托展示力量,接着又借着旁边的武器架,演示了刀枪的挥舞和劈砍,动作流畅没有一点拖泥带水,俨然是这些新兵中的佼佼者。
谢砚眼眸亮了亮,旁边的唐朴显也坐直了身,目光深深地落在了刘文身上。
刘文并没有展示那把长弓。
“会不会制铁?”谢砚并不觉得面前这个新兵不好,只是突然起了玩弄的心思,想试试他会不会为了得到上战场的机会,而向他们展示他特地带来的长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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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神色未动,道:“会,我从小学打铁。”
谢砚没想到他不仅没有展示长弓以刻意讨好他们,而是承认了自己在打铁方面的才能,就真的不怕他将他安排到铁器房去?
“你是哪里人?”谢砚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新兵挺有意思,刚正不阿的,倒是有点骨气。
刘文:“定方城的人。”
谢砚坐直了身体,觉得很是有缘,说:“我曾去过一次定方城,那里的铁匠大多力大无穷,如今你带着把长弓而来,看来射艺也不错,想来你应当骁勇善战。”
谢砚对那把长弓很感兴趣,他话都递到这了,对方若是还不展示展示那长弓,便多少有些木讷了。
“多谢太子夸奖。”刘文抱拳说道,全然没听出谢砚话里话外的暗示。
唐朴显从身边将士手中接过名册,说:“刘文,你既然都把弓背到边境来了,想来心有一番抱负,便给我和太子展示一下你的射艺罢!”
刘文这才重新拿起了自己的长弓,搭上弓箭,朝着天上刚刚飞起准备捕食的大雁射去,很快,地上便多了一只大雁的尸体。
准度,手臂力度都足够,谢砚和唐朴显相视一眼,都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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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万名新兵分了两次演练,唐朴显和谢砚挑选到最后,不过才挑出了五十六人。
这五十六人将会是这万人新兵阵的新将领,替他们管理好这些新兵。
新兵需要经过训练、跟整个军队磨合,才能上战场,但谢砚跟唐朴显不可能带着每一个人,因此,这段没有战乱的时间,需要唐朴显和谢砚训练好这五十六人,再层层下去训练。
唐朴显总理整个军队,事务繁多,谢砚倒是常常带着新兵们熟悉兵阵和围剿追击之术,正合了许多新兵的意。
尽管谢砚说话难听,待人苛刻,但架不住那重太子身份摆在这里,别有用心的新兵纷纷上前谄媚讨好。
谢砚看在眼里,当众严厉地斥责过几人后,这样的现象还是屡禁不止。
甚至,在一次打了胜仗回来后,谢砚负了伤,竟有新兵割腕放血想给他补血以示忠诚,结果失血过多就这么死去了。
在那之后的两个月里,谢砚始终板着一张脸,面色沉沉,见谁跟他走近都会厉声呵斥一番,或是拉到广场上痛打一顿,哪怕是老兵也不例外,全都一杆子打成谄媚示主的人,俨然一副谁惹谁倒霉的活阎王做派。
奇招有奇效,新兵们的那些歪心思就这么硬生生地掰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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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这批新兵太过奇葩,反倒衬得刘文格外突出,他既不讨好谢砚,也不在新兵中过分张扬,始终是默默无闻的样子,每天被谢砚或是唐朴显训练完了,他就沉默地回到自己的营队带下面的新兵。
日日如此,有条不紊,从无破例。
谢砚见过刘文在训练中射箭,对方身上的能力远比那天展示的要强,尤其是在射艺这方面,虽比不上谢砚,却也是个能给蛮敌带来极具压迫力的弓箭手。
他们最终将刘文定为了后翼弓手,协助主将射穿蛮敌的弩塔手。
在刘文参与了几次战役后,谢砚正式将他定为了主队的一员,并对他着重嘉奖。
新兵抵达边境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刘文就已经成为了谢砚的副将,拥有了能自由进出谢砚营帐的权力,地位只比钟译和低了一位。
可刘文始终是一副漠然的神情,仿佛对周围的事情毫不关心,对于谢砚给他的职位,他也是随遇而安的态度,谢过谢砚后,便又是沉默寡言。
直到暂时熄战后的某天,钟译和去刘文帐内与他商量事务,这才撞见了刘文私下里的另一面。
第283章
六月末,唐朴显在至关重要的一场战役中受了重伤,被士兵们抬回了营地,在经历了三天三夜的厮杀后,谢砚取下敌军主将首级的消息传遍了边境,当谢砚带着蛮敌的请降书回到营地时,整个营地的士兵都欢呼了起来。
这也是第一场只有谢砚一人领军的战役,只有一路跟着谢砚的人才知道他这一路走得有多么不容易,最张扬不羁的少年将军却偏偏要在稳健老道的老将羽翼下成长,唐大将军照耀在将士们身上的光芒让太子这重身份变得无足轻重,谢砚敬唐将军,心里却肯定有所不甘。
有很多个日子,士兵们看到谢砚夙兴夜寐地练习挥枪,甚至有好几次,看到谢砚在练锤。
在所有的冷兵器中,最难驾驭的武器便是铁锤,铁锤穿透力极强,对铁盾等防御型铁器造成的伤害极大,当铁锤对上其他武器,除了弓箭,所有的武器都无法与之抗衡,也并不是所有士兵都能拿得动、挥舞得动铁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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