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地下室传出了机关转动的声音,轰隆一声巨响,被藏在地下室上方的土壤顷刻间倒塌。
“那人怎么还没出来?放个傀虫都磨磨蹭蹭的!”谢棱渊从马车上走下来,急得在马车旁来回踱步。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了一声巨响。
机关开了!
“机关怎么提前开了?”谢棱渊怒道。
谢砚是知道谢明凰的机关的,必然不会被机关埋下,派出去放傀虫的人还没回来,无法知道谢砚到底有没有中傀毒,万一谢砚察觉到异常,提前逃离了那间屋子,那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你们几个,守在这里,别让任何人从后门逃走,其余人跟我去酒窖!”谢棱渊急了,他必须知道谢砚是生是死,一挥袖,大步往酒窖走去。
“三……三皇子,机关开了……”宫人颤着声说。
他们刚刚看到有人进入了那间屋子,谢明凰见那人好一会儿都没有出来,怕那人把地门打开放走谢砚,就直接让人提前开了机关。
机关停了以后,几人同时盯着门口,并没有看到任何人从门口出来,周围一片寂静。
看来是两个人都被埋在地下室了,谢明凰想。
谢明凰正想着该如何跟皇后解释,宫人低声惊呼了一声:“三皇子!齐、齐王怎么在这里!”
谢明凰望过去,果然就见谢棱渊急冲冲地往酒窖走去。
“我怎么知道他会在这里!”谢明凰脑中闪过很多种猜测,越想越害怕,边说边往后退,“完了完了!一定是被发现了……”
“殿下!我们现在怎么办?”宫人们问道。
“跑、跑啊!”这是谢明凰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他说完,转身朝着后门跑去,还没跑出多远,就被谢棱渊留在后门的人团团围住。
“哈,哈哈哈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招借刀杀人实在是高!谢砚啊谢砚,你到死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想杀你吧!哈哈哈哈——”谢明凰认出了谢棱渊的人,见已经无法逃走,直接跌坐在地上狂笑。
谢棱渊这副万事俱备的模样,显然是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计谋。
世宁公主跟他说过谢砚跟谢棱渊并不和,所以他在设计的时候并没有把谢棱渊算计在内,他想要将敌人一个一个铲除,却小看了谢棱渊。
谢棱渊不仅没有将他们的计谋告诉谢砚,还借着他的手铲除了眼中钉,将他当场逮捕,一下除掉两个皇子,心思深沉而狠毒!
谢棱渊带人冲进了酒窖,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他派出去放傀虫的侍卫。
他走上前,让人将侍卫的尸体搬开,看向地门。
地门的门闩并没有锁上,谢棱渊咽了一口唾沫,伸手碰上地门的拉环,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没有勇气亲手打开地门,起身走到了窗边,背对着地门,让人将地门拉开。
无限接近胜利的喜悦让谢棱渊头脑发胀,他根本没有想过,侍卫为何会倒在地上,为何地门的门闩没有关,他的脑中只有一件事。
没有人走出酒窖,意味着谢砚还在底下,机关已开,他必死无疑!
地门拉开的瞬间,尘土飞扬,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呕吐起来。
谢棱渊站在窗前,听到众人的声音,嘴角勾起又很快放下,面上似笑非笑,牙齿磨得咯咯响。
谢砚终于死了,而谢明凰无论怎样都摆脱不了弑兄的罪名,这下终于没有人跟他抢太子位了!
谢棱渊低低地笑出了声,本来英俊的面容在夜色下显得诡谲瘆人。
“殿下……这下面只有世宁公主一人的尸体!”宫人的声音将谢棱渊拉回现实。
谢棱渊笑声一顿,飞快地转过身走到地门上往下看去。
楼梯被泥土埋了大半,世宁公主半截身子被压在了土里,露出的那张脸上面纱已经掉落,殷红爬满了脸,脸上还有黑色的小圆斑,那是傀虫咬过留下的毒。
世宁公主的眼睛大睁着,紧紧地盯着地门,死不瞑目,双手还高高地往上伸着,似乎想要用最后的力气拍打地门求救。
“不可能……不可能!给我挖,把他的尸体挖出来!一定就在下面!”谢棱渊面容逐渐扭曲,不管不顾地扑在地上,开始往外挖土。
“快拉殿下出来!”宫人们拉着谢棱渊远离了地门,“殿下,地下室说不定还有活着的傀虫,莫要被咬着了!”
谢棱渊坐在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他不愿相信他所看到的,如果谢砚没有死,那他所安排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布了这样大的局,到最后还是让谢砚跑了,他无地自容,为什么总是比不过谢砚?
“齐王殿下,我们从放傀虫的侍卫后脑上找到了一根长针。”宫人将刺入侍卫脑后的长针取出,双手托着给谢棱渊看。
谢棱渊看到那长针,后牙槽磨得咔咔作响。
那长针尖细锐利,是用来缝制万针衣时最常用到的针形。
傀虫的量并不足以让两个人死去,但若是地下室只有世宁公主一人,那毒发身亡只是一瞬间的事。
无法及时送达的另一部分傀虫,暴毙酒窖没有走出的侍卫,没有关上的地门……如此种种,都透露出谢砚早就料到了他准备的一切,这对谢棱渊来说,无疑是莫大的讽刺。
谢砚早就离开了地下室,虽然不知道对方用的什么方法,为何谢棱渊跟谢明凰都没有看到有人走出酒窖,但这些已经无关紧要了。
谢砚再一次用行动证明,他们不是他的对手!
谢棱渊一手打开宫人的手,那沾血的长针在空中旋转了几圈,掉落进了尘土中。
门口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很快,酒窖被人围住。
“干什么干什么!齐王殿下在此,谁敢上前叨扰!”谢棱渊的宫人堵在门口,不让人进来。
谢棱渊从地上爬起,抬眼往外望去,全是护卫军。
“刑部官员在皇狮园附近巡逻的时候听到了异响,怀疑有贼人进皇狮园内偷盗,将此事通知给了护卫军,军令已经下达,特此前来缉捕扰乱秩序之人,齐王殿下,官民同罪,请跟我们去一趟刑部。”刑部尚书方明崇平举着右手从护卫军中走出,右手往下重重一甩,军令便展开在谢棱渊面前。
谢棱渊冷哼一声,咬牙道:“这一招一石二鸟还真是完美啊!”
第61章
方明崇没有理会谢棱渊,扬声说:“仔细搜查所有的酒窖、地下室,可疑人等全部压入大牢留待审问!”
“是!”护卫军很快冲进了酒窖搜查。
“报告方大人!这间酒窖的地下室被泥土压塌,我们在其中看到了世宁公主的尸体!”
方明崇猛地转身,径直往地门大步走去,一眼就看到了世宁公主的尸体,额角瞬间冒出了冷汗。
谢棱渊恢复了常态,从旁走出,说:“本王听闻三皇子在此设了机关,想要杀害世宁公主,特此前来阻止,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说完,谢棱渊状似痛心疾首的模样,哽咽道:“本王的人已经抓住了从后门逃走的三皇子,人赃俱获。世宁皇姐明日就要启程回北边了,如今她一死,父皇该如何跟蛮国交代?没想到皇弟他竟然会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本王实在痛心。方大人公私分明,我将他交给你,一定要好好审问,为何他要伤害皇姐。”
谢棱渊要想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必须把所有的罪全部推到谢明凰身上。
方明崇对此半信半疑,最后留下一部分人继续搜查,带着两人往后门走去,果然看到了被捆起来的谢明凰。
“押入大牢!”
“是!”
夜风习习,树上的小灯笼左右相接串联成一线,在树梢轻微地晃动。
远处突然响起了坍塌的声音,桃花园区的黑暗中突然多了一束火光,落在一个小灯笼上,很快,火势沿着线一路蔓延,小灯笼一个接一个的被点燃。
小灯笼里的火药炸开,火星沫子被风吹着掉在树叶上,没过多久就引起了一片小火。
“哼哼。”黑暗中的人笑得怪异,随后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起火了!皇狮园起火了——”
他刚一喊完,小灯笼上的火焰顷刻间熄灭,就连之前已经燃烧起来的树干都熄了火。
“怎么回事?”那人不敢相信,走到灯笼前检查火药量。
这火药量分明足够,为何会突然熄灭了?
突然有一盏强光打在了他的脸上,他被刺得微眯了眯眼,低头抬手遮在眼前,等适应了亮光后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被人团团围住。
明钧惟走上前,举着一个火把,冷声道:“叶望环,你涉嫌偷藏火药,恶意纵火,人赃俱获,刑部依照大元律法,将你捉拿归案。”
叶望环抿唇看了一圈,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你们不可能这么快赶到,是谁告的密!”叶望环大声喊道,他很快明白过来,事情败露了。
明钧惟不说话,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叶望环,他身后那个戴着面具的人走上前来,对明钧惟说:“明大人,我需要跟他说一些话,需要一点时间,必不叫人跑了。”
明钧惟点头同意,带着刑部的人退到了一个安全距离。
叶望环不明所以,紧盯着眼前人,眼中尽是谨慎,那人也看着叶望环,手钩住面具上的绳子,缓缓取下了面具。
叶望环瞳孔微缩,踉跄了两步,嘴唇不住地颤抖。
“怎么是你,你不是回府了吗?”叶望环有点语无伦次,“不对,你不该在这里,为什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路君年静静地看着他。
叶望环突然顿悟:“是洛文仲,一定是她告诉你了,你们串通好了!”
路君年很清楚,叶望环口中的她指的是洛文仲。
很快,叶望环又自我否定:“不对,他们亲眼看到你回府后再没有出来,你一定不是路君年!”
路君年冷笑一声,说:“那些雇佣杀手并不谋财害命,多次袭击路家的马车,只是装腔作势,为的是把我从太子身边支开,调虎离山,更好实施你们的计划。但你可曾听过一个词,叫金蝉脱壳?”
叶望环面上白了又白,虽然他跟路君年接触的并不算多,但他十分确信,眼前这人就是路君年。
“你们设计让洛文仲掉进陷阱里,摔伤了脚,她一直记恨着你们,所以偷偷跟踪你们,发现你们从火药库偷拿了火药,并把它装进树上的灯笼中,还探听到你们似乎从哪里运了东西入京。”路君年神色淡淡地叙述。
“这些信息至关重要,她被发现后,就被你们绑起来塞进小船中自生自灭,如果她还能活着被人找到,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到时候你们的计划已经完成,人死不能复生,她的供词便没有了意义。”
叶望环右手紧紧握拳,狠狠道:“你救了她,所以她告诉了你这些。那女人真该死,早知道当时就该杀了她沉湖!”
“你不是喜欢她钟情于她吗?”路君年问。
他还记得在夜林泽的时候,叶望环曾对洛文仲说过的话,不过短短半年时间,人心变得还真是快。
叶望环冷哼一声:“呵,她告诉你的?她就是喜欢男子围捧着她,爱慕她,其实根本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当然,若不是看在洛家的地位,和她在京城的名气,我才不会想娶她。”
爱慕虚荣。这是路君年对叶望环最新的评价。
路君年仰头深吸一口气,话头一转,说:“你故意将三皇子和世宁公主间的计谋告诉我,就是想借我的口告诉太子,因为你们也知道,以太子的能力,就算将他引到地下室,他也能在机关启动之前逃离。”
“你们为了万无一失,便假装齐王不同意你送叶家姑娘入宫,暗中将世宁公主的计谋背着齐王透露给我,我定会告诉太子,以太子的性格,知道这件事后并不会息事宁人,而会将计就计,借机反将他们一军。而这样一来,也正中你们下怀。”
“知道对方的全部计划,人就会放松警惕,而你们也给太子准备了一点东西,那东西一定比他们的机关更厉害,并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将一切都嫁祸给三皇子。我虽然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既然知道了你们的计划,自然也告诉了太子,刑部既然能抓到你纵火,自然也能查清酒窖那边的事。”
路君年一口气说了很多,越听到后面,叶望环面上越白。
所有的诡计,在路君年面前都无所遁形,他就像长着一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睛,看穿了他们所有的伎俩。
“叶望环,你一直跟着齐王,知道他很多事情,如今他已经自身难保,我若是你,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将一切都抖落出来,将功赎罪,指不定还能留个全尸,不牵连到家人。”
“就比如,买卖户籍一事。”路君年幽幽道。
叶望环脑中瞬间响起轰的一声长鸣,他的身体摇晃了几下,差点没有站稳,摔在地上。
为什么路君年会知道买卖户籍的事?他明明已经处理得很小心了。
叶望环内心已经有几分动摇,他现在有理由怀疑,或许他帮着谢棱渊做过的所有事,谢砚都知道。
“我知道你是按照齐王的吩咐纵火的,你们一定要让人发现酒窖下谢砚的尸体,才能揭穿三皇子。春日宴已经结束,你要把众人的目光重新吸引回来。一旦火势过大,火药库发现货不对账就会起疑,进而搜查皇狮园,才能发现被掩埋的酒窖地下室。但你们似乎忽略了重要的一点,三皇子的机关并不完善,它的声音太大了,又靠近后门,你在这里能听到声音,经过后门的人自然也能听到。”
路君年步步紧逼,看似给叶望环指明了一条道路,其实也是在赌。
他并不清楚酒窖发生的细节,但他知道,计划失败以后,谢棱渊一定会想尽办法将自己撇干净。
机关是谢明凰做的,谢砚是世宁公主带下去的,这些全程都跟谢棱渊扯不上任何关系,只要再加以引导和佐证,谢棱渊很有可能无罪而归。
所以,叶望环的证词十分重要,趁着谢棱渊跟叶望环还没有见面对上信息,路君年需要赶紧掌握叶望环这边的供词,将谢棱渊一举推翻!
至少,得让谢棱渊为之前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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