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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重行行(古代架空)——公子阿萌

时间:2023-12-28 09:12:05  作者:公子阿萌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想要问问。”
  李玄此刻又恢复往日那人畜无害的痴傻面孔,声调上扬,“哥哥从我这里要走的如意,可还好么?”
  李胤也难得展颜,“陛下不必挂心此等小事,臣找了江湖郎中给他治哑疾,如今已然有些好转了。”
  “听说他与哥哥的关系处的也是相当不错。”
  李胤故作惊诧,“我还未显山露水,那锦衣卫倒是通报的及时。”
  此后又聊了几句家常琐事,眼看时辰要到正午,李胤推了小皇帝要一同用膳的邀约,随意寻了个借口,这才脱身出宫。
  李胤刚出得宫门,便远远看见门边儿上依旧站着个人影。
  “萧大人,你查完了?”
  萧逢恩见是李胤,不由的大吐苦水,“那些个翰林院的人一个两个都是看人下菜的主儿,见殿下走了,没过多久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把我也撵了出来。”
  “都怪那沈总管,若不是他打断,我们早就找到……”
  萧逢恩一番话说的是咬牙切齿,似乎恨不得立刻手刃了那沈千逢才好。
  “萧大人,出口的话可要小心,”李胤说着,已然从怀中掏出一本蓝皮线编的册子,封面上一行小楷,正是那年殿试中榜者的名单。
  “殿下英明,居然把这个拿出来了,”萧逢恩跟在李胤身后,又是一个劲的狠拍马屁。
  可李胤却不吃他那套,下一刻翻身上马,道:“本王先回府,东西给你去查。”
  说罢便随手一掷,萧逢恩看着那一人一马愈行愈远,回过神来时,才发觉自己怀中正正好抱着那本蓝皮薄册子。
 
 
第10章 相思
  【人间何处说相思,我辈钟情似此】
  申时刚过,庭院里又响起马蹄破空的声音,萧逢恩急急披着衣服来迎,嘴里还塞着半个胡饼。
  “殿下来得甚早。”
  李胤顺手解下大氅拿在手上,抬眼看了看萧逢恩嘴上叼着的东西,道:“看起来萧大人更忙。”
  两个人一番官腔打得滑稽至极,半晌,萧逢恩又往李胤身后头一望,“殿下,这位是?”
  李胤脚步未停,缓缓道,“这是本王府上新来的公子,叫陆鹤行。”
  说来怪也不怪,本朝自太祖始,达官贵人间便早早盛行起南风,权贵之流府上今日多一个,明日少一个漂亮的小公子,都是如穿衣吃饭般的寻常事。
  可萧逢恩惊,却是惊在那小公子的气质。按常理来说,那些甘愿给别的男人俯首当牝马的,都是些出身穷苦,命途坎坷的破落户儿,哪怕后来穿金戴银,还是掩不住身上那股小家子气。
  可面前这位陆公子却不一样,他一举一动皆有受专门先生教导过的君子风范,身上一点胭脂气儿也不沾,浑似那大户人家的鎏金屋檐之下才能长出的一杆瘦竹。
  此刻陆鹤行也感受到那探究的目光,半张白净的脸自狐毛领中抬起来,对着他露出礼貌性的一笑。萧逢恩从未见过如此温软淡雅的笑意,一时间舌头都打了结,磕磕巴巴半天才回道,“是……啊、陆公子,久仰久仰。”
  说话间几人便入了正厅,李胤让了个位置,和陆鹤行一同在正中的书案上坐下,“萧大人可看够了,我这公子生的如何?”
  任是那萧逢恩再肆意恣睢,此刻也觉察出李胤言语中的不快,忙拱了手赔罪:“是下官唐突了,给二位赔个不是,”说罢,又狗腿的买起好来,“陆公子可乏吗?院子那头有个客房,可供公子歇息一下。”
  “倒不必了,不过府中太憋闷了,我带他出来透透气儿,这么几个时辰,坐我边上就行,萧大人不必顾着他,还是说案子罢。”
  萧逢恩受李胤这么一提点,才想起自己还有正事未做,忙擦了擦手从架子上抽出一张墨迹未干的宣纸。
  “下官刚刚略略通读了一番名册,又跟着早前送来的殿试考生的原卷和读卷官批改对应,发现若是那次殿试作数,中榜便是这么几人。”
  李胤接过那名单一看,再同那翰林院册子上的考生家世背景一一对应,再度抬头问道:“你可查了这几人如今都在何处?”
  萧逢恩还未来得急答话,门口已经火急火燎的冲进来一个书吏,“大人,刑部沈尚书那边来了消息,说主犯顾忱之在狱中自尽了!”
  “还有气儿没有?”李胤急切问道。
  “已然救下来了,不过那顾忱之年纪大了,郎中说也顶不住几天,沈尚书的意思是二位若有事要审问他,便赶早去罢。”
  萧逢恩还未反应的过来什么,李胤在陆鹤行耳边嘱咐几句之后,一脚已经跨过了门槛。
  不多时,两匹骏马便比肩在驰道上疾行,匆匆往天牢去了。
  二人到时,郎中还在给顾忱之上药,稻草边上放着一把匕首,刃口上带着丝丝缕缕的血迹。
  “他身上怎会有刀?”李胤蹙着眉头发问。
  沈穆清此刻也站在李胤身边,低声解释道:“回王爷的话,这匕首是放在送饭的食盒中带进来的,都是下官失察,请王爷治罪……”
  此刻李胤正隔着铁栅栏张望内里只剩下一口气的顾忱之,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忙摆了摆手让沈穆清不必自责。
  几个人相对无言的刹那,郎中终于停止了动作,收拾好药箱出来。
  “几位大人,人犯虽则捡回一条命,但实在油尽灯枯,诸位有话,可要早些问了。”
  那人说罢便转身出了门,留下门前的三个人继续僵持。
  最终还是李胤首先打开了锁,蹲在那顾忱之旁边,温声道:“本王且问你,当年殿试篡改题目之事,可是你经手?”
  “不是……不是我。”
  那声音苍老虚弱,似乎沥了血。
  “那本王再问你,当年参加殿试的那些考生,如今都在何处?”
  “死了……都死了……哈哈……哈……”
  顾忱之苍老的脸上忽然绽出一丝冷笑,他不过断续笑了几声,口中便猝然吐出一滩腥咸的血。
  李胤霎时慌了神,双手扯住顾恺之已经被鲜血浸得湿透的囚衣,厉声喝道:“舞弊案的主使究竟为何人,你说!你说!”
  可是此刻顾恺之早就失去了神识,他又一个仰头,一口污血喷了李胤一头一身,但后者似乎全然未察觉,仍是不停的逼问。
  “李胤,你哪是要查舞弊案,你最想知道的,不应该是当年一切悲剧的原因吗?可是纵然查清一切,结局早已不可转圜,他不会原谅你了,当年那些因你而死的亡魂,都不会原谅你的!他们会一个个从地里爬出来,啃噬你的血肉,折断你的骨头,你听清楚了吗!李胤!”
  倏然间,面前那沧桑的面孔五官变形,在牢房昏暗的光线下竟可怖如同恶鬼一般,嗓音凄厉,一声声叫着索命!
  李胤被面前一幕吓得瞳孔一缩,忙要起身拔剑砍去,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臂膊却不知被谁按住。
  “殿下,殿下?”
  是萧逢恩的声音,李胤回头,对上他一脸的担忧。
  而身边那些环伺的恶鬼冤魂也在那一刻散去,李胤盯着面前已然昏死多时的顾忱之,额角忽然兴起一阵钻心的痛。
  “我方才是如何了?”
  “殿下刚刚过去跟顾忱之问话没几句,那人犯就再度昏了过去,可殿下却浑似被魇住一般开始后退,一会又对着空地拔剑,嘴上还念念有词,下官怕您伤着自己了,这才过来拦下您。”
  萧逢恩急忙解释一通。
  “那顾忱之又晕了,想来再醒转还要些许时日,浚王千岁身体抱恙,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的好。”一边目睹全程的沈穆清也终于开了口,接着差小厮备车把二人送回大理寺。
  “殿下刚刚是怎么回事?”马车缓缓驶出天牢,萧逢恩这才小心翼翼的发问。
  “擒贼何易,心魔难除。”
  李胤望着窗外白茫茫一片大地,撂下句难以解透的哑谜。
  又过了半刻,二人回到大理寺,竟然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李胤先一步走进正厅,只见那些早前忙活的书吏早已不知影踪,偌大的殿阁中只余下陆鹤行一人,他此刻早就乏极了,趴在书案上睡得正熟,满堂灯火辉映,而其间披着狐裘的陆小公子,暖软的就好似尘世间一场幻梦。
  鬼使神差的,李胤也不自觉舒展开蹙起的眉头,解下披风给他盖上。
  萧逢恩有生之年第一次得见如此温柔细致的浚王殿下,心下也不由小小一惊。他忽然想起自己年少时窝在被子里看过的那本《紫钗记》,其中有一句话他记了许多年:
  “人间何处说相思,我辈钟情似此。”
 
 
第11章 珠翠
  【“在这儿走路要小心些,一个晃神,说不好命途都撞散了。”】
  转眼冬月过去,天气愈发变本加厉的冷下来,万物似乎都沉寂了,积雪之厚,可瞬间陷了半截车辙进去,故而人们也都关紧房门,抱着被子在火炉边消磨时光,难得有人再出门。
  但天家却与此恰恰相反,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怎的,皇族之人多半都出生于冬日,故而一到天气最冷的时候,却往往宴席最多,今年也不例外。
  ——譬如此日,便是当今太后的寿诞。
  天边儿还刚刚蒙着亮的时候,李胤便已经洗漱完毕,站在镜前由侍女伺候着穿衣。
  如今的太后也是当年先皇的皇后,生性喜爱淡雅,当年入主中宫之时便厉行节俭克己的风气,到了如今几十年风雨过去,皇宫中久存的珠翠金玉也未能影响太后半分,故而寿诞也都随着老人家心意来,饶是一派古雅的作风,借此寄托太后向往古代先民朴素生活的美好愿景。
  也因着这层,李胤今日特意穿的十分简单,入宫时也未乘轿,算是在太后心中树了个十成十的好榜样。
  李胤入宫的时辰尚早,眼看开席还有些时候,便兀自下了座,在御花园周围小转几圈。
  先皇在时十分宠爱皇后,故而生性也由着她的简朴,御花园中花木都少,干净而精致。可是到了本朝,小皇帝李玄是个阴晴不定又顽劣泼皮的主儿,早就对宫中清减之风嗤之以鼻,登基第二个月便命人重修了御花园,各个地方填满了假山池塘,其余填不下的地方便修葺亭台水榭,往日里宽广可驰马的石板路也被曲折繁杂的小道代替,整个御花园除却前头一点空地供皇家宴席使用外,其他地方几乎是水泄不通,平日里随便走个路都容易摔跟头。
  李胤正想着,便感觉手臂被什么撞了一下,低下头一看,居然有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摔到了地上,京城的风或许是真邪,想什么便来什么。
  那一下怕是真给这姑娘摔疼了,她正坐在地上怔愣,仿似是在纠结哭或不哭。
  李胤正在思忖要不要就此扶起那姑娘,前头便又冲过来一个人。
  “大小姐,老爷不是吩咐过吗,咱不能再乱跑了!”
  跑过来的是个穿着短衫的丫鬟,那丫鬟自顾自扶起了姑娘,这才看见面前还站着个气质不凡的年轻男人,忙又跪了下去,要给李胤赔罪。
  “无妨,你家小姐也不是故意的,”李胤淡然开口,尔后又俯下身去,对着那闷声抹眼泪的小姑娘道,“在这儿走路要小心些,一个晃神,说不好命途都撞散了。”
  他说罢,又觉得自己这个玩笑属实开的有些过分,便想摸摸那女孩的头以示安抚,可是李胤伸了手去,却只摸到那姑娘满头冰冷的珠翠,编的极细的金丝盘成一只展翅欲飞的鹭鸶,李胤被那步摇扎了手,这才倏然回过神来。
  能年纪轻轻便进了此处的人,又有哪个不是自小养尊处优却心思沉重,日日苦于诗书和教养嬷嬷的管束。
  方才一席话,放在那满头珠翠的小姑娘身上,算是他多言。
  正想着,东边儿已经响起了锣鼓,礼官高唱贺词,开宴了。
  此番宴席,太后坐于主位,皇帝其次,设案于一旁。其余皇室宗亲及官员也按辈分高低和官位阶级由近及远安排。
  李胤贵为满朝唯一一个亲王,自然座位就在皇帝之下,宴上觥筹交错,灯辉摇曳,李胤隔着重重花影,却看到小皇帝面上依旧一片阴沉,就好像今年冬天枯死在枝头的梅花。李胤不禁自省,究竟是他先前错看了李玄,不知他早已城府深重可杀人,还是说那花合该早死了,不过是如今才现出边儿上焦黑的惨色?
  月上中天的时候,宴席终于结束,李胤屏退了身边的随从,一个人走在宫内那条长到望不见尽头的青石板路上。
  他忽然想起六年前,那时候他也是这样走,只不过手上带着铁索,身边儿还跟着御林军,而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那一刻和他擦肩,自此也错过了半生。
  “殿下想什么呢?”
  忽而一声询问让李胤从辽远的回忆中拾起几分神思。
  他转头一看,还能有何人,不过是大理寺那不着调的少卿。
  “有何贵干?”
  李胤揉了揉太阳穴,原因无他,不过是近几日查案实在太过忙碌,眼下看见那萧逢恩就似又看见了大理寺一堆堆的书卷,不由觉得烦心。
  可萧逢恩却未曾察觉到什么,依旧故作神秘的开口。
  “今个儿早上,下官得到了个密报。”
  “六年前参加过殿试的那些考生,的确如同顾忱之所说,大半已经在这几年间去世了,且死的人身上还都有个共同点。”
  萧逢恩说到此处,故意挤了挤眼睛,卖个关子。
  “有话快说,此处离慎刑司不过几步路,萧大人也不想今日被抬着回去罢?”
  “殿下恕罪,”萧逢恩假模假式的缩了缩脖子,这才缓缓道,“那些离奇死亡的考生,全部都是姑苏城人。”
  “这倒是离奇,”李胤略一沉吟,“事到如今,看来真得去那地方探一探了。”
 
 
第12章 好看
  【“陆鹤行,你真好看。”】
  因为一个密报,便要千里迢迢去一趟苏州,任谁也觉得有些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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