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结束后拨开车窗上的斑驳看窗外寂寥无人的夜景,慵懒地拥抱。
他不断地说爱,漫不经心地摆弄几下的头发,车里清晰地听到彼此低哑暧昧的声音。
趁着夜色,未燃尽的烟蒂埋进黑暗里。
再开始新一轮的疯狂。
那天我心情其实很糟糕,事实上,我猜沈言也差不多。
所以像是没有未来一样放纵。
确实是,没有未来。
第24章 | 24
很快到入职的时间。
刚开始上班很难适应节奏,每天都感到很累,手里接的翻译稿也越来越少,但因为有存钱的想法,又不愿意完全放弃这个赚外快的途径。
算起来,从那天晚上之后,我已经快一个多月没见到沈言了。
实习期工作不算多但很杂,加上各种培训。公司的氛围和工作我都不太喜欢,同期进来的有两三个新人,已经有一个离职了。
因为是新人,时常去上个厕所就有好几个前辈让帮忙扔下垃圾,打印几张资料。快下班的时候又被前辈或者小组长临时加工作,说声辛苦了。
办公室人都走了,一个人加班到很晚。
这种情况一直没有得到改变,甚至在后来的一次会议上,我看到小组长堂而皇之地把我的设计书随便改了几处细节就拿去展示。
是一个中高层会议,我没有资格参加。
意外从他们办公室外的玻璃窗外看了进去,小组长正熟练地翻动着我的ppt。
甚至因为我站的太久,我们的目光一度**在了一起,他似乎挑了挑眉,气定神闲,继续侃侃而谈。
手里的文件被捏皱了,毕竟,我这一趟是来帮别人复印资料的。
于是之后小组长再让我加班改设计的时候,我直接问他,名字署谁的。
所有人都在场,他愣住了,随即笑出声,是那种讥诮的,居高的笑容。
“惜泽啊,这问的是什么话,你自己设计案当然是署你自己的名啊,只要能通过,还能成别人的项目不成?”
他的手重重地拍在我的肩膀上往下压,我没动,就这样冷冷地与他对视。
他笑容如常。
此后我几乎可以明显地感受我在小组内受到的有意无意地孤立,各种讨论聊天很少会带上我,一些较难的任务也没有人愿意指导。甚至有一次小组的团建是他们已经点好餐了才给我打电话,我自然不可能再去。
我只有每天工作,不断不断地工作。
我以为,不管分到我手上的工作变得多么杂乱多么没有价值,不管我的设计案以后是不是永远都没有办法被组内推出去,一个小组不可能真的困住我。
但一天一天地加班,员工食堂里饭卡大声的余额不足提示,透明工具人一般的组内关系,终于让我在有一天下班的时候忍不住思考,值不值得。
一同进来的同事曾跟我聊过:“惜泽,你多笑一笑啊,每天都冷冰冰的,别人都不敢跟你说话。”
我完全回答不上来。
从小到大,我几乎从未在人际方面受过委屈,最不济的时候身边也不缺表面朋友。在学生会待过两年,自认最基本为人处事没有不及格。
从来没有人说过我不好接触,没有人说过我冷漠,没有人说过我傲气。哪怕我不爱笑,也不缺一起开玩笑的人。但现在,我拿起手机,竟然翻不到可以约谁出去喝酒聚一聚。
有一次我看着黑屏的电脑,里面倒影出冷漠疲惫的脸。
我突然意识到,我变了,变了很多。
以前的安惜泽,不是这样的。
第25章 | 25
【.】
公司是单休,浑浑噩噩地一天又一天在各个指标和任务里沉浮。
忙起来反而越来越能够理解安惜水,休息的时候也时不时会去他们的研究所找他。
有时候一起吃顿饭,有时候就在实验室里各干各的,安静地一起待一会。
直到有一天他当着我的面从实验台边摔了下去,像是折断的纸鸢。
身体比意识的先行。耳朵里不断传来警报一般的轰鸣,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人在这样恐惧和突然的情况下,竟然会像完全抽离一般、慌张到几乎麻木。
我把他扶起来,但触觉却传来的断断续续,像是在做梦一样。
可是他闭着眼睛
“安惜水!”
“安惜水!”
“……没事”。
听到他的声音,骤然落到实地。
他声音很轻,慢慢地睁开眼睛。
但他的眼睛是失焦的,看见我惊慌失措的样子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索着我的肩膀和实验台慢慢地站起来。
习以为常地样子,向我解释:“没事,低血糖而已,待会我去吃块巧克力。”
我几乎不敢放开手,怕我一松他就又倒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我找回自己的声音,我问:“安惜水,你能不能活得有点人样?”
“你今天一天没有吃过东西?”
“吃了,可能有点不够。”
拳头握住又松开:“你这一年都是这样的?”
“哥,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他偏过头,却没有说完。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那些实验镜,实验服,手套……像是捆绑他的锁链,深深束缚进皮肉里。
我想强行拉他出去吃点东西,他晃了一下,但拉不动,他说:“反应结果马上就出来了……”
实验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放开他,于是很安静,终于安静了。
对峙了一会,我先妥协。
出去帮他买了饭菜,买了一箱牛奶一箱巧克力,放在一旁休息的办公桌上,让他有时间的时候过来吃。
又出去以前高中的门口买了灌汤包,混沌,烧饵块,黄焖鸡……我才发现我居然知道这么多他喜欢的东西,高中的时候走出校门在路边和他一起买吃的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他年纪小,又漂亮,吃一笼包子都会有人上来要联系方式。
路程很远,去到那边又排了一会队,花了近一个中午,我算了下时间,时间刚好差不多晚餐。
然而好不容易缓和一些的心情,在见到安惜水后荡然无存。
桌上我之前留下的饭菜还完好无损地放着,安惜水开了音乐,似乎完全没有想过我会再回来。
错愕道:“哥?”
我几乎想把手里的东西全砸到他头上:“安惜水,你生活完全不能自理是吗?”
再也压抑不住的怒气一股脑向他抛过去:
“你活成这个样子你想做什么实验?你想怎么证明你自己?”
“你输不起吗?就为了这么个玩意你把你自己弄死算了。”
“就这点能耐?不吃饭不睡觉,你想要有多成功?你满二十岁了没有,你急什么呢?”
“你现在是准备干什么,报仇?一鸣惊人?你脑子是清醒的吗?”
他全盘接收,垂着头。已经把实验服换下了,半靠在墙上:“……那你呢?哥。”
“我以为你生气了,我以为你以后不会再来了,我不想吃东西。”
他慢悠悠地扬起一个讽刺的笑容,“安惜泽,最艰难的时候早就过去了。你现在才来心疼。”
他撑着我的肩膀,颓靡的美人目光阴郁又极美:“明明是你错过的,你从来没有来问过我,你从来没有来看过我。”
“这些东西。”他看着我手上拎着一袋袋的各类食物,轻轻地开口:
“我现在不需要了。”
他的声音压着我的耳膜一句一句传进来,像是一下一下敲打的音符,近乎傲慢:“哥,现在的你。”
“如果不是做情人,毫无意义。”
他的舌头伸进我的嘴巴,攻城掠地,我毫无防备,一时没挣开。看上去一推就会倒的人力道却大的惊人。
舌头被他用牙齿咬住,口腔里每一丝空气都被掠夺。他的手从后面掐着我的脖子,我被迫仰起头。
“惜……”我艰难地睁开眼睛,想要说的话支离破碎,从唇齿间变成一种近乎于呻吟的暧昧单音。
“你们在干什么!”
实验室门被猛然砸开,来的人怒不可竭。我也终于被扔下,靠在墙上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是沈言,双目猩红。
而安惜水懒洋洋地转身,手从我的肩膀前揽过去,漫不经心。
他们的样子像是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第26章 | 26
【.】
我反而成了最狼狈的那一个。
安惜水的力气用的很巧,手臂刚好固定住我的两边肩膀,我屈肘去攻击他,被他用另一只手握住。好不容易才推开。
安惜水“啧”了一声,后退两步,遗憾地碰了碰我的手臂。
然后懒洋洋地瞥向沈言:“别来无恙。”
沈言看着我,他目光沉沉,脸色沉沉。也很疲惫。
“惜泽,过来。”
你看,大家好像过得都不太好。
才几天不见,沈言脸上已经很难看出他以前那股精致的少年气。
安惜水拿起手边的试管检查,上面被刚才磕出了一道裂痕:“怎么,你今天不忙着陪未婚妻?”
“安惜水!”沈言上前扯住他的衣领,“你闭嘴。”
安惜水仿佛看不见他的杀气腾腾,反而随意地抬手帮他把袖子拉直,半眯着眼睛:“怕什么,迟早要面对的啊。”
“你胡说八道。”沈言几乎一点就爆,“管好你自己,我和惜泽的事情用不到你插手。”
“勇敢一点,少爷。”安惜水却嗤笑一声,“你们结束了。”
他抓住间隙握拳朝沈言砸过去,速度很快,我几乎看不清他是什么时候出手的。但也打得结结实实,沈言的嘴角立刻就溢出血丝。
我以为沈言会还手,但没有。
他扭头看着我,没有说话,似乎在期待什么。
他的目光很脆弱,像是乞求。
所以,显而易见地昭示着真相。
我摸了下口袋,只掏出来个烟壳子,刚才出门给安惜水买东西的时候烟都抽完了。
有些无聊,推开门准备离开。
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
安惜水似乎在对沈言说:“偷来的东西享受了这么久,还不知足吗?”
他们又说了些什么,我没听全。
打开门从缝隙里挤压出的阳光大盛,我不自觉眯起眼睛。
突如其来的,我却仿佛陷入回忆。
记忆里也有这样阳光大盛的日子。
光影里似乎有翩翩人影,声音里有笑意:“小王子,好久不见啦。”
这道人影把我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的试卷捡起来,交到我的手里,说:“别闹,好好学数学!”
揉我的头发,我可以穿他的校服,趴在他的课本上睡觉。
走出学校的道路两边就是巨大的梧桐树交织缠绵遮挡天空,四季如此,漫长蔓延,仿佛没有尽头。我走过一年,一年,又一年。
后来就再也没有人陪我走了。
我第一次追人的时候只是想试试,却没有想到坚持了半年还没腻。
第一次牵手的时候,我不敢用力握上去,虚虚地悬着,他没有发现。
第一次接吻的时候,我们已经无所顾忌,只是我以为应该由我来主的,可惜不是。非常遗憾。
然后,然后。
没有再见过。
沈言问我,他哪里比不上蒋白。
那些记忆里习以为常反而变成旁枝末节的东西都被翻出来。
吊儿郎当的少年在楼梯角等我,我们一起跑进教室。
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为什么我给你的早餐你给别人了?
又说,你再这样,我不给你带水了啊。
穿着西装装出酷酷的样子,但还是笑的傻不拉叽,说老大你看我帅吧。
在那些我以为忙着和蒋白仓促喜欢的日子。
也有人我一起逃课,一起翻墙,一起赶作业。
在大学重逢。
却在最颓废的时候走到一起,陷入扭曲,扭曲到面目全非。
我自认为远远不是一个深情或者长情的人,美好的东西如露水般短暂,所以才显得当下可贵。
当如浮萍般聚散,才是真实。
所以当沈言问我:“你爱我吗?”
我说:“我爱你。”
再坦然不过。
很多时候像是飘在空中,一直也没有落到实地。说不清是因为过于繁琐的工作,还是因为沈言。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忆起过去,一切再舒适不过。
然而这些最终的破碎。
一切如此,一直如此。
第27章 | 27
继续上班。
可惜,我不是一个好的员工,还不能控制完全不要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
所以,当小组经理把文件递给我让我再制作一个表格并修改策划案时,我礼貌地回答他:“经理,我之前没有接触这个项目,对策划方向和标准都不太了解。可能会耽误您的进度。”
经理十分宽容:“没关系,惜泽啊。你周三之前做好直接交给组长就行。”
我只好重新组织语言:“我今天晚上有别的安排,没有时间为别人加班。”
所有人都在,所有人都安静了。整个小组寂静得可怖。
经理冷笑一声,把文件扔在我桌上转身就进了办公室。
我无意识地看了一会经理经闭的办公室门,然后再继续机械地完成之前的工作收尾。
我很怀疑半年之后我能不能在这家公司转正,虽然对我来说也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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