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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岸2:招魂(古代架空)——ppjj13y

时间:2024-03-10 09:28:51  作者:ppjj13y
  “陛下待我不薄?” 桑柔转头盯着桂宁远。“陛下为何这样待妾身陛下心里不清楚吗?到如今用这些小恩小惠当借口来责备妾身?“
  桂宁远也望着她,并没有听懂这话什么意思。皇后一宫的吃穿用度超出预算近一倍,桂宁远都是从自己宫中削减花销补齐。即使不在宫中,民间的女儿家嫁了人也没有频繁与娘家联系的道理。桂宁远只当她是嫡出公主从小骄纵全都由着她,这些远非“小恩小惠“可比拟。
  “陛下心中也时时刻刻盼着妾身死呢吧?妾身死了,这恼人的联姻就没有了。“ 桑柔笑出了眼泪。
  桂宁远沉吟片刻,递上了手帕。
  “朕从来没有盼着你死,也从来没有盼着结束这联姻。与沂东这场姻亲,朕很是珍视。“
  “陛下珍视的不是妾身,是这姻亲背后的另一个人吧!” 桑柔眼角的妆容已经花了,像是她无从收拾的婚嫁。
  很久的沉默,听不到桂宁远的声音,只有她自己低声的啜泣。
  更漏滴了又停,停了又滴。
  “不止。也是因为这姻亲曾在灾年救万民于水火。朕心存感念。“
  桂宁远说的是实话。他若不爱他的子民,就不会失去他的心头挚爱。
  可他若不爱他的子民,那人也不愿在他心头停留吧。
  很多事情想不清楚了,只剩下一阵一阵的眩晕与头痛。
  “到底都与妾身无关,陛下给的那些恩惠,也与妾身无关,无非是填补陛下心中对妾身的亏欠而已。“
  “桑柔。“ 桂宁远转过身背对着皇后,暗暗扶住了床头。”朕从不亏欠于你。“
  “不亏欠?“ 皇后也起身走到了桂宁远身后。她只当桂宁远转过身去是不愿意多看她一眼。”我嫁的夫君对我没有丝毫儿女之情,三年来举案齐眉换不回你心里对我的一点点情谊。跟我同房都要靠喝药撑着,桂宁远,我每一次爬上你的床你都恶心透了吧!“
  这样的话从皇后嘴里是第一次说出。她一直是个端方贤淑的公主与皇后,三年来从不曾越矩失态半分。
  换来了一场空。
  一场恨。
  桂宁远死死抓住床头,一阵一阵的天旋地转。头疼得像是要炸裂,像是白石岭的石块火油钻进了脑袋里,是坟场的哀歌在脑子里回荡,是五年前边地吹起的风雪,是那个人,那个人……
  是他的西澧天下。
  “我要的多吗桂宁远!我要我的夫君,睡在我身边的人能把我放在心头,要像每一个闺中的女儿家一样觅得良人,要我的夫婿与我对镜画眉。可我却什么都没有得到,我要的多吗?“
  “多。“
  桂宁远咬了牙转身对着她。
  “菀彼桑柔,其下侯旬。你父亲给你取这个名字,就是让你福荫万民。桑柔,在这个宫里,没有一个人的命是他自己的,没有一个人是为了私欲活着。你看看天下的子民,那些马革裹尸的将士,他也要与妻儿闲话家常,也要在高堂身边尽孝,却变成了战场上的累累白骨,那些留下的孤儿寡母,也要与丈夫与父亲团聚,却只能对着冷冷的坟茔烧纸,他们要的多吗?咱们在这富丽堂皇中活着,三九天不受冻三伏天没日头晒,灾年时不用易子而食,他们受的苦丁点儿不受,却要享他们的安乐,你说要的多吗?“
  “阿宁。你要做一个好国君,我也会做一个好臣子。“
  “末将愿辅佐陛下,保西澧天下盛景,保一方百姓平安。“
  阿淮,我要的多吗?
  阿淮,你要的是这样的我吗?
  “或许你没错桑柔,是这个乱世错了。可你要的,朕给不起。”
  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和她一样,是层层叠叠的华服,和她以夫妻相称,和她同榻而眠。却是她从不曾看清的人。
  眼前的这个男人,脸上是深深浅浅还没愈合的口子,身上还不知藏了多少露着肉露着骨头的伤痕。是她不曾参与半分的经历。
  疲惫,坚硬,冷漠。这是三年来桂宁远留给桑柔全部的印象。
  三年前揭开盖头的那一瞬间,桑柔也像所有女儿家一样羞红了脸。西澧年轻的皇帝平内乱,破大溟,一杆长枪定南北,早就闻名诸国。
  哪个女孩子家没有个嫁英雄的梦呢。桑柔无数次想过她的夫婿该是多么气宇轩昂勇冠三军,揭下盖头匆匆一瞥,心里跳得像一窝蜜蜂,一会儿就全是甜蜜。
  的确是气宇轩昂,的确是勇冠三军,桑柔用了一场春梦终于明白了,这不是两个词,是一个人的前半生,是那些她永远也看不到的血流成河灌溉的前半生。结成的果实再美再诱人,心儿也都是涩的。
  那天的烟花放得真响啊。掩盖住了她扑通扑通的心跳。
  “通敌卖国,妾身知道是什么罪。愿领一死,还望陛下念及妾身侍奉三年,能留一全尸。”
  她迈出那一步时,就大概知道了是这么个结果。可她一定要迈那一步,她要让桂宁远死在她的手里,要让桂宁远正眼瞧一瞧自己,瞧一瞧这个枕边的女人。既然不能写进他的生里,就刻进他的死里。
  女儿家的天地就那么大,身边一人而已。
  “朕知道,这件事并不全然在你。若是单单因着你的抱怨,你父亲是绝对不可能铤而走险的。他也有他的私心,想联合北漠大溟一举吞下西澧,再三家瓜分。可你通敌卖国是真,不明不白地遮掩过去朕也难向天下交代。”
  桂宁远的衣襟上渗出了一小块血迹。桑柔惊诧地抬头,这御寒的华服堆积了里三层外三层,几层单又几层棉,血迹还能透出来,不知道里面已经烂成什么样子了。
  她不想死,她也想做一个依偎在丈夫身边嘘寒问暖端药送水的妇人。
  “陛下……”
  乞求的话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她知道这是重罪。能留一具全尸,选一个死法儿已经是格外的恩典。
  恐惧让她颤抖着低声抽泣。
  “朕会昭告天下,将你送回沂东,想来你也是父母捧在手心儿里长大的,回去了过得也能安心些。和离之后若再嫁,愿你觅得良人。“
  桑柔泪眼迷蒙地抬头,桂宁远的背影挺拔又安静。
  那是揭开盖头时的心动。如今依然,半分无减。
  “徇私包庇也触犯西澧律法,陛下是知法犯法。“ 可不知怎的,这心动说出口,就带着浓浓的怨气,听上去全是顶撞挖苦。
  “朕会下诏罪己领罚。“
  “陛下是君王,罚没罚的,百姓如何知道。”
  “朕会让百姓监刑。”
  桑柔整个人都在颤抖。跪都跪不住了。她想告诉桂宁远,不必如此,他是君王,没有人敢真的追问他的罪责。可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一切都跟她想的不一样。
  桂宁远离去的寝殿冷冷清清。桑柔一层一层翻起铺盖,床板上赫然摆着一套素衣,一丈白绫。
  她想让桂宁远死在她的手上,这样他就永远是她的夫君。女儿家不仅要耳鬓厮磨的儿女情长,也要殉夫陪葬的同生共死。
  而今看起来这惨白的悲壮只白花花的刺眼。照醒了春梦的日头似的。桂宁远的死生都不在她的这片天地,都是她自己的笑话。
  娘在信上说,沂东的天气没这么冷,家乡还没有落雪呢。
  桂宁远是在皇后寝宫门口被人抬走的。雪地上留下了一片红色,被慌里慌张的众人踩了个乱七八糟。
  身上烫伤,刀伤,箭伤,各种分不清也分不开的伤口连成一片,血肉模糊。烧得不省人事,所有的药都喂不进去。
  全皇宫的太医都来了,大半夜的时间折腾过去了,一丁点儿好转都不见。
  连刘太医都摇了摇头。
  “招魂吧。”
  巫阳伏在桂宁远床头,招魂迟迟不能开始,因为桂宁远死死拽着巫阳的衣领不松手。
  “陛下想说什么?” 巫阳凑近了桂宁远。
  这不知道是桂宁远的第多少次努力了。终于卯足了全身的劲儿挤出两个飞絮一样轻飘飘的字儿。
  “找他。”
  阴阳交错处,死生不定,最为混沌。或许正是亲自找到那个人魂魄的最好时机。
  设起神坛两座,招魂乐从幽冥来,也从九天来,在人间交汇,寻飘荡的亡灵。
  雪花拧成了白色帷幔,跟着巫阳奏起的乐曲缠裹在他的身边。
  桐木古琴,魂栖木上,指尖拨弦,魂缠弦上。
  “魂魄离散,汝筮予之。
  魂兮归来!
  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
  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
  魂兮归来,何远为些。“
  歌从古楚来。
  此时离冬至还有一天。
  边地一夜雪茫茫。那是他们初识的地方。是金鼓号角的疆场,也是白骨累累的万里坟场。
  那也是冬至。是五年前那魂牵梦萦的冬至。
  空荡荡的前线,只飘着破败的残旗,浓云压阵,北风鬼哭狼嚎。好像这战场并不在地面,而是这空中的黑云滚滚。
  雪地上升起一抹素白。那是个寥落的人影儿。孤身与这片冥域对峙着。
  “你往北往南?” 淮岸循声回头,那声音却总在身后。
  这是两国交界,是世世代代以来为了进一寸就要叠上厚厚尸山的地方。北边是大溟,是他生长的地方。南边是西澧,是,某个地方。
  “自然往南。“ 淮岸回答。
  “为何往南?“
  “随心而动。“
  那条疆界的南边浓云逐渐消散,雪地上脚印凌乱,却没有人影。淮岸只是沿着脚印在风雪中艰难地走着,
  ”你若回到大溟,咱们战场上相见,你会杀我吗?“
  淮岸猛地回头。这是三年来没有听到过的声音。三年不闻,三年不忘。
  我不会回到大溟,我又为何杀你。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他本是一个三年前就该死了的人,如今苟延残喘,却不知道以何种身份活着。
  从敌人到爱人,再到君臣,如今千言万语都不知用怎样的语气说出。
  “我与阿淮也算是有婚约了。”  四年前就在这个地方,他们也有过约定。那天月亮明晃晃的,照着西澧将士凯旋归乡的路。
  有婚约,有的……淮岸忍不住笑了,笑得星星点点闪着泪光。
  “可配做将军的夫君?“
  还是这样孩子气的话。淮岸只是垂泪,他不能回答。
  “将军拿上这个吧,愿保将军平安。” 淮岸伸手摸着胸口,平安,都平安,西澧也平安,百姓也平安。他这颗心,也算是平安了。
  热泪盈眶啊。
  “阿淮,求你别这样,你别不要我,西澧的困局一定还有别的解法,你容我想一想,容我想一想。”
  这场雪,为什么下不到那年的冬天。
  那个空气里一丝水汽都没有的冬天。
  那年的澧水真柔软啊。他躺在里面,看天空中的烟花安静地盛开,又安静地消散。他好像还伸了手,去接那凋谢的花朵,却只碰碎了一眼的镜花水月。
  “将军……去置办了些什么?“
  不要问了。别再问了。
  没娘疼的小崽子长大了,要娶媳妇儿了。全西澧全皇宫的人都为着这联姻欢庆,为着两国的交谊高兴,要是你娘在,一定是为着你高兴,为着成亲高兴。我想把这些窗花剪纸都贴上,只为着你自己,怕你又哭成个泪人儿想起娘。
  只是我不能说,你也别再问了。
  那声音果真就停了,没人再问了。风声中传来哀歌,淮岸闭上眼睛仔细分辨,那是西澧的国哀之乐。
  国君不死,不奏国哀。他疯了一样跑进风雪。那里有一支送葬的队伍,在飘摇的经幡中缓步前行。
  他追出去十几里,却怎么也追不上。伸出手,那雪花竟变成了片片纸钱。
  “阿淮,上穷碧落下至黄泉,我找了你三年。只求你来我坟前添一抔土,告诉我你在哪里。”
  淮岸惊慌地转身,竟站在一座坟前,赫然刻着桂宁远的名字。
  可四周全是白茫茫的大雪,他挖到冻僵了手指,挖到半个人都埋进了雪里,依然找不到一粒土。
  “阿宁!“
  淮岸惊坐而起。
  凛冽的山风从茅屋的每一个孔隙灌入,裹挟这屋子里的每一丝热气儿又从另一面墙壁钻出。整个屋子都像是一座冰冷的坟墓。
  这是第三年招魂了。听小田说桂宁远请的招魂师很是厉害。每年的冬至,都要经历一番这样的梦魇,魂魄出窍似的难熬。给活人招魂,还真是折磨……
  可明天不才是冬至呢吗?
  这次的感觉很奇怪,前两次都是在无边无际的冰冷的澧水中下沉,窒息,最终身体埋入水底,魂魄飘于水面,这是第一次在梦魇中听到桂宁远的声音,第一次到了这似实似虚的地方。
  为什么提前了一天,为什么会看到阿宁的坟墓。
  黑夜,伸手不见五指。
  淮岸去摸火镰却摔下了床。三四次撑着冰冷的地面,抓着松散的床架都没能把这残废身子支起来。淮岸恨死了自己的无用。他索性松了手,一寸一寸向外爬。
  摸索着推开门的一刹那,风雪席卷而来。屋外的星空低低压在白雪之上。
  抬眼,荧惑星合心宿二,心宿二主帝王,荧惑主灾殃。
  淮岸的心沉入了无底深渊。
 
 
第五章 尘满面
  歌复歌,曲复曲。澧水涨落三秋雨。
  魂一丝,魄一缕。几程归路几程语。
  一年待人归,北地生蒺藜,
  两年待人归,朔风八千里,
  三年待人归……
  三年待人归,阿宁,累了就别找了,下去了自然就见到了。
  “可见到了?” 巫阳问。
  桂宁远呆滞地摇头。
  “我走了黄泉路,寻了三途河,看到了成片血一样的彼岸花。却没有他的影子。“
  巫阳不语。
  桂宁远幽幽地扭头,死死地盯住巫阳。“你说,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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