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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岸2:招魂(古代架空)——ppjj13y

时间:2024-03-10 09:28:51  作者:ppjj13y
  唯有高台下的植物旺盛生长,奇花异草在人血源源不断的滋养下生机勃勃,寒冬腊月开得依旧妖冶。
  离行刑台不远处,淮岸站在观刑的百姓之中。
  “阿淮别去。求你了。”
  “陛下亲自说的,百姓皆可监刑,朝令夕改不成?“
  “可你……”
  “我不是西澧百姓?”
  “自然是……”
  想起昨天夜里桂宁远被怼得撅嘴抹泪的样子,淮岸心里笑得又暖又疼。
  桂宁远不能有害怕的事情,不能怕淮岸看,不能怕淮岸死。
  囚车吱吱呀呀地驶进刑场。车中的人灰麻布囚衣,与所有的犯人一样。
  人群呼啦一下子潮水似的涌向前,淹没了淮岸。
  面前黑压压的背影越来越多,他也被越挤越远。远得看不清囚车里的人了。
  闭上眼睛,耳畔喧闹与吵杂逐渐退去,桂宁远的脸也愈发清晰了起来。
  “你……堵住下面别流血了。“
  “淮将军好些了吗?“
  ”你若回到大溟,咱们战场上相见,你会杀我吗?“
  “你对我就没有动过半分心思?“
  真是个孩子。
  “你叫我一声阿宁。“
  阿宁……
  行一程,战一程。长风不渡万里征。
  睡亦梦,醒亦梦。何处归路故园声。
  一年待人归,烽烟起边城,
  两年待人归,西窗剪烛灯,
  三年待人归……
  三年待人归,阿宁,我陪你走完最后一程的每一步,你要坚强,从此就什么都不要怕。
  监刑官读罢罪己诏,犯人缚于刑架。
  “还要绑吗?“ 差役小声问。陛下是自罪自罚,还能逃跑不成。
  “绑。“ 监刑官似叹似答。”刘太医嘱咐了,估计也就能撑一会儿,不绑趴不住。“
  讯囚杖, 长三尺五寸,大头径三分二厘,小头二分二厘。犯人去衣受刑。上衣刚一脱下,台下就瞬间哑然无声了。那一身的疤痕创伤是西澧崎岖的前行之路,是填补河山的血肉。
  手腕粗的麻绳刚绑紧,伤口就开始汩汩地向外渗血。
  “别打了吧。“ 有人开始小声嘀咕。
  “要不是陛下这些年励精图治,西澧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呢。“ 百姓开始躁动。
  只是这小股小股翻涌的情绪还没掀起波澜,就被一杖打安静了。
  那是实打实的下手啊。
  桂宁远背对着台下,没人能看到他的神情,只有赤裸的脊背一下子就皮开肉绽。
  鲜血是喷溅出来的,洒了一台子。淮岸的眼前一片血红,什么都看不到了。
  没有声音,桂宁远一声没吭。只有刑杖带起的风在耳边呼啸。
  阿宁不要怕,我也不会怕,淮岸睁大了眼睛,试图捕捉每一寸伤口的绽裂,可眼前依旧是一片血色,什么都没有。
  ……七。八。九。十……
  “任命淮将军为前军将,三日之后,大军出征。”
  末将无能,如今废人之躯,无法为陛下分忧。
  十九。二十。二一……
  “阿淮,你可受伤?
  陛下好就好。西澧好就好。风再大一些,为什么还能听到刑杖落入皮肉的声音。
  三十。三一。三二……
  “可能我这辈子本来就不适合做个国君,只适合在你身边,做什么都可以,做个下人,给你端茶递水都可以。“
  阿宁,我不该打你,委屈坏了吧,为什么要打你啊……风再小一些,为什么还是带来如此刺骨的寒气。
  四二。四三。四四……
  “再过一百二百年我都有意。阿淮,这可算是承诺了?”
  “我与阿淮也算是有婚约了。”
  那年西澧的雨水太少,北地的风太凛冽,养不活土壤里种下的约誓。
  他这一生爱过两个男人,没有一次可得善终。或许他只适合做疆场上的一枝箭,白骨堆里的无名尸,不要归宿。他也想过带着他爱的人去见他的父母高堂,他的兄弟姊妹,可到头来,一家老小都被他第一个爱过的人害死,第二次又爱上了个姻缘全然不能自己掌握的人。
  大溟的风从北来,西澧的风从南来。那天他眼前烟花万朵,他是真的自由了。
  寂静的人群忽然一阵惊呼,淮岸猛地睁开眼睛。手腕粗的麻绳被打断了,那不是个人,是一滩模糊的血肉从刑架上跌落下来。淮岸下意识地伸手去扶,抓到的却只是一瞬间从手心穿过的风。
  “还有二十,绑上继续。“ 监刑官声音颤抖,用宽大的袍服抹了一把眼泪。
  “别打了吧,不用打了。“ 百姓也开始掉泪。这是让他们西澧不再忍受外族入侵的君王,不用盘剥农户向别国缴纳岁贡的皇帝。
  “奉旨脊杖一百,不打完就是抗旨。“ 监刑官挥了挥手,桂宁远被差役重新架起,固定在刑架上。脊背上再找不出一块好地方,差役只好咬着牙把还粘着血肉的麻绳勒紧在伤口中。
  “将军拿上这个吧。愿保将军平安。”
  淮岸手中紧紧攥住那玉佩。保陛下平安,保阿宁平安。
  围观的百姓们跪满了刑场。最后一杖方才落下,周围候着的医官们就跑了上去。嘴里塞进了保命的参片,于人中、百会、风池三穴开始施针。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围了一圈的医官在北风呼啸的天气里一个个都已汗流浃背。
  桂宁远有了微弱的动静,心惊胆战的医官们终于舒了口气。
  眼前是跪了一地的百姓。动了动手指,桂宁远说了句话,监刑官附耳上去。
  “叫他们起来,打仗就是,就是为了让西澧的百姓站直了过日子。” 桂宁远的第一句话说与百姓。
  监刑官起身传旨。未开言泪先流了满面。百姓们抹着泪,互相搀扶着站起身。
  “天下百姓作证,沂东的债,朕还清了。” 桂宁远的第二句话说与淮岸。
  而淮岸在人群中苍白得像一片飘零的雪花,这一百脊杖,若是直接打在他身上或许此时还能好过些。
  桂宁远被抬走时,行刑台上的血还滴滴答答地顺着缝隙向下淌,打在淮岸心头催命符一般,他脚下一步不稳向后倒去,却被人稳稳地扶住了。
  他回头,见身后站着小田。
  “陛下吩咐了,让属下一步不离地跟着您,务必保您不出丁点儿差池。”
  原来他这一颗心啊,无论何时都放在了自己这里。
  淮岸直了直身子推开了小田。“费心了,我能站住,自己也可以走回去。”
  “阿淮,你要给孩子做个榜样,无论多么艰难困苦,一定要挺直腰杆走完这辈子。“
  我这辈子快走完了,阿宁,答应你的我做到了,你也一样要做到。
  寝殿外间站满了医官,不敢言语也不敢离开。寝殿里间淮岸抱着桂宁远,第三碗药下去了,依然昏昏沉沉不清醒。
  血肉泥塘一样的脊背被一层层厚厚的药粉,药膏糊住了,桂宁远趴在淮岸的腿上,头枕在臂弯里。
  明月升上了天空,是个晴朗又安静的夜。
  “你说什么,阿宁?“ 淮岸把头低了又低,努力贴近桂宁远的嘴边。他说话的声音太微弱了,连床头的烛火都不会摇晃半分。
  “是捣药的声音,没人放烟花,阿宁,没有人放烟花。“ 淮岸的泪流进了桂宁远的鬓发中。
  “别放烟花,听不到叫门声……不要关门,别关门……”
  桂宁远还在梦中执着地念叨着。
  淮岸在梦境之外一遍遍耐心地回答着。
  “没人关门,阿宁,也没人关门。“
  桂宁远抓住了他的衣袖。他把脸贴在了桂宁远额头。
  “阿宁,夜太凉,咱们关上门吧。“
  “这是将军的家,关上门,让他去哪里。“
  皇城外的冢,将军府的红,烟花燃放的天空,下了钥的皇宫。
  “阿宁,从此以后咱们就关了门睡吧,他能找到家。” 淮岸把满心的眼泪,冰冷的手掌都贴在了桂宁远的胸膛。“我找到家了,就在这里,我就去这里,阿宁,不用再找我了,碧落黄泉我都不去,我一直都在这里。”
  可用我赊来的几口残喘半条命,解你心结,还你一生的安宁?
  御沟水啊,东西流,照明月逐水,不回头。
 
 
第八章 招魂师
  刘太医说的果然没错,有淮岸陪着,桂宁远好的比兔子跑的都快。一摞一摞的奏折送进寝宫,桂宁远批阅索性连玉枕都不用了,就趴在淮岸腿上。按理讲奏折是要回避的,淮岸也不低头看,眼睛游离地瞟着窗外越来越冷的冬,只在桂宁远点一下头的时候就翻一页。
  只一件事情桂宁远是坚决不让淮岸靠近的。就是出恭,桂宁远称作尿尿。
  “你个小崽子你怎么还躲着我啊?” 淮岸哭笑不得地戳他的额头。
  “就是不许你在,不许!” 桂宁远憋得脸都红了,淮岸不走他就是不起床。
  “那给你叫个贴身伺候的宫人来?”
  “不行,只能给你看……”
  “那到底是给不给我看。”
  “......"
  淮岸笑,从背后小心环住趴着的桂宁远,指尖轻轻按他的小腹。桂宁远喊叫的侍卫都冲了进来。
  “没事,那个……做噩梦了。” 桂宁远捂着脸说。淮岸垂首站在一旁,正经极了,气得桂宁远恨不得把床掀了。
  好不容易把恭桶摆在了床头,扶着桂宁远倚着床站稳,桂宁远还必须得让淮岸躲到很远的听不到的地方。
  “阿淮你走远了吗?“
  “走远了走远了。“ 淮岸捂嘴笑着回答。
  “呃……”
  哗啦啦的水声到一半儿忽然戛然而止。
  “你骗人!你走远了怎么还能听到我问话!”
  淮岸抿了嘴笑而不语,直到那水声试探着重新响起。
  一候雁北乡,二候鹊始巢,三候雉始鸲,小寒已至,皇城上方有大雁成队北飞,淮岸顺窗望去,那是大溟的方向了。
  除夕夜那天,西澧皇宫中断三年的烟花又重新燃起。桂宁远躲在淮岸身后捂起了耳朵。那是曾经带走淮岸的声音,撞击着宫中的金碧辉煌,冷冰冰回响在无边无际的殿宇中,就像他孤身一人不死不活地守着这皇位。
  淮岸扭头对桂宁远说话,桂宁远也听不到,只能看到淮岸苍白削薄的嘴唇。
  淮岸又说一遍,桂宁远不知所措,他急着听到淮岸的话,却又怕极了这烟花炸裂的响动。
  淮岸轻轻拽住了他的手腕,没使多大劲儿就把桂宁远的双手从耳朵上拽了下来。桂宁远很顺着他。
  “现在可能听到我说话?” 淮岸问。
  桂宁远点头。
  “看,阿宁,只有松开了手,才能听到我说话,明白了吗?”
  明白了吧。淮岸要走了。
  深冬寒月,庭户凝霜雪。风雁过时魂断绝,塞管数声呜咽。
  正月初一,群臣觐见,阖宫同庆。
  淮岸如今的身份一介布衣,回宫之事又尚并未公开,这种往来热闹的场合刚好都躲了。桂宁远一大早起床的时候,他还窝在被子里打盹儿。
  伺候的人嘴再严,也多少传出了一些桂宁远与淮岸的私情。小道消息传到桂宁远耳朵里,他不仅不恼不罚不拦着,还心里美滋滋的。他对淮岸的事情从来都是不避人的,不仅不避人,要不是淮岸拦着,他恨不得昭告天下。
  桂宁远给淮岸掖紧了被角,在他的呼吸中赖了一会儿,就赶紧爬起来去朝堂上忙活。西澧国力渐强,各类礼制也越来越隆重周详,年初一受群臣叩拜,祈福,祭祖,得折腾上大半天。
  外间伺候的宫人轻手轻脚地为桂宁远一层一层套上冕服。
  “省了这些繁文缛节,和……多睡一会儿多好。” 桂宁远小声嘀咕。
  “这可不是繁文缛节,打这儿就能看到西澧的稳定与繁盛,百姓见了心里就有了盼头,邻国见了也知道西澧国力富足。有些事儿啊,比打仗还有用呢。“ 水一样柔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桂宁远回头,不知何时淮岸已经蹲在了他背后,帮他细细抻平、叠放好每一层长衫袍服的衣摆。
  日子一瞬间又回到了初识。
  “陛下登基五年多,励精图治征战南北,西澧盛况空前,陛下以后还有十五年、二十五年,兵强马壮自然重要,文治也同样重要。这里面的门道我一介布衣也说不上什么……” 淮岸起身在桂宁远耳边悄声说:“还得看我们阿宁的。我们的阿宁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使性子闹脾气的小崽子了,是深受百姓爱戴的明君,这些大事一定都很明白。“
  桂宁远傻了一样望着淮岸,眼睛盯在他身上,跟着他蹲下,跟着他起身,跟着他左跟着他右。
  淮岸就由着他看,直到袍服理好冠冕戴好。
  “看这么久,装在心里了吗?“
  “装在了。“
  “那就快去吧,我就在这里。“ 淮岸的手轻轻覆在桂宁远胸口。
  隔着厚重的华服桂宁远都能感受到那掌心的冰凉。凉过了年初一扑簌簌落下的大雪。和从回忆里吹来的朔风。
  回来吧,魂魄不要在外面久久停留。
  原来他招的,一直都是自己的魂魄。是自淮岸离去后就一直流离失所的心。
  日昳。祭祀祈福礼毕。淮岸没有等到桂宁远直接回寝宫,反而是差来了宫人请淮岸到书房。
  路上雪大,桂宁远专门吩咐了步辇来接,淮岸没坐,还是一步一步走到了书房。他的身子日渐差了,走不了太多就喘不上气儿,可他还是喜欢这踩在雪上的感觉。像故乡、像边地,像遇见桂宁远那些日子,也像西澧那年冬天缺了的雪,和走散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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