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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往南飞(近代现代)——徕九

时间:2024-03-13 07:59:57  作者:徕九
  “小鹤,我是王森!你开开门!”
  小鹤仰起头,有泪滑下脸庞没入发丝。
  门开了,王森焦躁的神色撞入小鹤的眼里,他深深叹了口气侧身让出距离,“进来吧。”
  “小鹤,你要走吗?”一进屋,王森便看到收拾齐整的衣物和一只塞了一半的帆布旅行包,王森的情绪从焦躁逐渐转为不舍,他来就是为了挽留。
  小鹤点点头,平静地说,“嗯,该和你好好道个别,我在这儿对你也不好。”
  “小鹤!别走!我会解决的,我明天就把乱嚼舌根的人给找出来!”王森转身,把小鹤搂入怀里,语调渐渐低落下来,“别走啊小鹤,我喜欢听你唱歌,我也喜欢……你……我们,我们不是还一起睡了吗?”
  王森的衣服上还残留着呛人的烟草气息,小鹤的头埋在他的肩窝处,沉重又缓慢地摇了下头。
  “顾金鹤呢!你不是找到小鹤了吗!怎么就走了?他不是你哥哥吗?”
  小鹤抬起头,一点点将王森的怀抱推离,他说,“我找到小鹤了,但顾金鹤不是哥哥。森哥,认识你很高兴……我也看过仙鹤了,是时候了。”
  王森纤薄的下眼睑染上一层红晕,鼻腔胀得发酸,喉咙口也堵上一团带絮棉花,他拼命抑制住自己想哭的冲动,伸手用力握住小鹤的肩膀,颤抖着问道,“你不是说会有以后吗?”
  “小鹤,我让他们闭嘴好不好!我让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王森的人,以后谁也不敢欺负你好吗?你别走……”
  “求你了。”
  一滴泪珠和话音一同坠下,小鹤实在不明白王森的纯情是像了谁。
  “森哥,你真是会说笑。”小鹤轻松地掰开他的手指,垂眸缓声劝说他,“这些事早已人尽皆知,让他们闭嘴又有何用?你说你想公开我们的关系,我孑然一身自是无所谓,可你呢?森哥你不是一个人,你爸知道会同意吗,还有你老板那边,耳朵里多少已经听到了……你还是先想好怎么应付他们再说吧。”
  王森语塞尽然想不出一句反驳的话,他的确还没想好怎么交差,他甚至担心金老板从此会拿有色眼镜看他,让别人有了可乘之机。
  “可是……”
  “没什么可是了,我今晚就走。”小鹤冰冷的表情看不出一丝留恋,把王森的一腔火热生生湮灭。
  对小鹤来说世间万般皆苦,从不曾指望有人救赎。
  金老板听到这些风言风语也有一阵子,小酒馆那出就是他安排人砸的场子,本以为能让这来路不明的男歌手趁早滚蛋,但他还是低估了王森的行动力。
  这一回,金老板终于坐不住了。天道好轮回,事情朝着他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下去,再一次他踏进了棉纺厂的筒子楼。
  王家宝见到他,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连鼻子气儿都不出只当自己是个死人。没成想金老板今天的火气一点也不旺,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难以启齿的焦虑。
  “有屁快放。”王家宝只想让人速战速决,别再在他眼前愁眉苦脸惹得他不痛快,“今天想唱哪出?”
  金老板靠在斑驳的墙纸上,手指不停地按着眉心,长叹一口气后说道,“你让小森认了我吧。”
  “门在那儿,你可以滚蛋了。”王家宝伸出手指着身后,他的脾气犟得实在可以,根本不怵金老板,“他妈的每次来就为了说这,你不烦我都嫌烦,金源你能不能要点脸!王森是我的儿子!”
  “到底是谁的儿子你心里应该明白!”金老板突然高声打断了他。
  王家宝瞪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他最听不得这句话,更何况是从金老板嘴里吐出来的。
  “他姓王,他就是我的儿子!”王家宝咬紧牙关坚定地重复道,“他是我的儿子!”
  “王家宝,别犟了……眼看就要瞒不住了。”金老板的语气突然有了缓和,眼神躲闪着不愿意直视王家宝,“实话告诉你……小森最近不太对劲,他认识了一个叫‘小鹤’的人。”
  “从南方来的,而且……王森对他挺上心。”
  王家宝的心骤然一紧,忙扶着床沿起身要往金老板所在的位置凑去,却重心不稳咚一下摔在地上,金老板见状难得好心扶着他起来。
  “你刚说什么?”王家宝心急,挎着一根拐棍不断追问,“什么小鹤,什么上心?小森他到底怎么了?”
  “有个叫小鹤的男孩找过来了……据我所知,小森也住过他那好几回了。你说这是不是命啊?王家宝,哪怕过去二十多年,该来的报应还是逃不掉啊。”
  “让他认我吧,我就不把以前的事儿说出去。”金老板话锋一转,“认个干亲就行,我不求什么正统,我只想让他也能叫我一声爸啊!”
  王家宝早已面如死灰,前尘往事电影般闪现,他的儿子——王森,绝不能让他知晓这些秘密,特别是关于那个女人。
  “你说,叫小鹤的男孩?”王家宝嘴里颠来倒去不停念叨着这个名字,最后着了魔似的问道,“怎么就叫小鹤呢?金源是不是你搞的鬼,是不是你又骗我?”
  金老板无奈摇头,“等小森回家了你自己问他吧……王家宝,有些事儿你自己琢磨,到底要不要我把事儿捅出去,左不过鱼死网破,但小森都会是我的。”
  夏风习习听取蛙声一片,王森行尸走肉一样踏着自行车往家回,失落的心情减缓了他的行动,车子也骑的东倒西歪。而王森的心里头装的全是小鹤,那一颦一笑刻在脑海里总也挥之不去,他的歌声,他的舞姿,他鼻尖的痣,他情动的吻……
  凌晨的夜没有白天燥热,一辆疾驰而过的车甩了一脸灰,王森撩起下摆擦了擦,下一秒猛然刹住车回头望去。
  后知后觉的,王森觉得车子眼熟。
  这是棉纺厂出来唯一的一条路,王森暗道不好,之前的红热水瓶还没来得及添上新的,这回不会是连另一个都要碎了吧。
  王森收敛低落的情绪,用力踩着自行车往前赶,到了楼下连脚撑都来不及踩,直接把车往墙角一丢,三步并两步跑上楼。
  “爸!”
 
 
第18章 孝子
  小鹤的摩托车一直停在离旅馆不远的老巷子口,那儿开了家白铁皮店,是用两包红塔山换来的车位。
  店家门顶上正好有块油乎乎的雨棚,摩托车被罩在发黄的塑料布里,小鹤有空时会过来热一热车,顺带着再给上了年纪的大爷带包烟。
  过了午夜,摩托车启动的声音异常响亮,许久没开动过了,车子总也打不上火,小鹤捏着离合器又重重踏了两下,勉强听到它噗噗运作起来。
  小鹤戴上头盔又紧了紧身上的琴盒背带,然后俯身扶正车把手,准备掉头离开。刚转过弯,小鹤便发现车前站着人,他愣了一下掀开挡风面罩,神情冷漠地望着来人。
  明亮的探照灯照亮前方一片扇形的区域,也照亮站在正中央的人。瘦高的个子穿着一件蓝色的短袖水洗衬衫,由于灯光过于刺眼他正抬着一只手挡光,接着一步步向小鹤靠近,走过光线直射的区域后才放下手来。
  这才看清了他的脸,是金老板手底下另一个混子头——阿洋。
  阿洋眯着眼适应强光后的短暂失明,见小鹤没有要走的意思后,便不疾不徐地从兜里掏出烟盒,敲出两根烟,一根衔进嘴里,一根递给小鹤。
  小鹤不知他有何意,接过后也只是捏在指尖。
  “没火?”阿洋嗤笑着朝他招招手,接着将烟硬塞进小鹤嘴里,借着自己的那根将它引燃。
  齿尖紧咬着烟嘴,他并没有吸进去,任凭一缕细长的灰白色烟气升腾而起。黑夜里的不速之客,让他的心尤其不安。
  谁也不说话,小鹤看着阿洋嘴里的烟一点点燃尽,他失去耐心转过车把手想要绕过去,结果阿洋立刻向前一步握住他的手,阻止他离开。
  “什么意思?”小鹤声音沙哑,是在尽力掩饰自己的不安,声音穿透过头盔,变得又闷又低,“金老板让你来的?”
  阿洋比小鹤高了不少,面无表情死死盯住小鹤的脸,对他说出两个字。
  ——“余晖。”
  小鹤心中一恸,脸刷一下变得惨白。
  他摘下头盔难以置信地望着对方,声音也因为恐惧变得颤颤巍巍,“你是……谁?”
  王森怀着忐忑的心走到家门口,其实上一次他便有所怀疑,直到刚才他与金老板的车擦肩而过,更证实了心中的猜测。
  金老板对认他做干儿子这件事上有执念,王森两边都不好得罪,总在他爸和金老板之间和稀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王家宝最近对这事越来越应激,王森不想再这样下去,他正打算着找个合适的机会直接回了金老板的意思。
  进了屋,一切安好,只有王家宝满脸愁怨地坐在外屋的椅子上等他。
  王森今晚的情绪足够大起大落,见到他爸如此光景,便知又要谈些不愉快的话,所以他只能暂时按耐住心思不去想小鹤的离别,以便多分出些精力来应付他爸。
  王家宝等了将近有大半晌功夫,一个人坐那儿光顾着胡思乱想,打了一肚子草稿却在见到儿子那一刻全忘了干净。
  “爸,你怎么坐这儿……”王森上前想把人扶起来,刚弯下腰板就被王家宝拖着手拽起来,他急声问道,“你最近都去哪了?”
  王森一愣神,心想怕是外头那些流言蜚语连王家宝也都听了去。
  他轻咳几声掩饰尴尬,不敢正眼与王家宝对视,在外天不怕地不怕的森哥,回了家只想做个耳提面命的孝子。
  “爸,我去看场子啊,最近工地上没啥大动静,我安生着呢。”
  王家宝用自己还剩的那条腿,用力地跺着地板,拔高了音调再一次问他,“小森,你告诉我!你最近都在干什么?”
  ——“你说啊!”
  王森逃避似的地闭上眼,尽力憋住自己不断上涌的眼泪,舌尖顶住上颚,胸腔剧烈起伏着,他知道骗不了,他知道要面对,于是他在眼泪掉下来的前一刻,鼓足了勇气坚定地说出口。
  “爸,我喜欢男的……”
  话音刚落,只见王家宝仰天长叹了一声,这一声里是无奈,是宣泄,是感慨……命运啊是个永远无法转圜的轮回,是真的,金源这一回没骗他,都是真的……
  “作孽啊——”
  王森自知有错,膝盖一弯直直跪下去,手背胡乱地抹了把泪,带着点鼻音把话一股脑全倒了出来,“爸,是我不孝,您别生气。我给您磕头了!”
  说罢,王森手掌贴地,哐哐哐给他爹磕了三个响头,边磕边说对不起,心里照旧是难过的,但丝毫没有悔过退却的意思。
  “爸,我二十三了却从来没有过姑娘,以前他们一起出去嫖,我都坐到人家姑娘床沿上了也还是没用!那时候还想是不是我不中用,直到后来才发现,我哪是不中用啊,我是压根不好这口……”
  王家宝沉默地淌下眼泪,看着空荡荡的裤管边跪着的王森,以为这一切就是个巨大的笑话。
  最后,他问道,“那个人叫什么?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人?”
  王森踌躇了一下,伤感地说,“小鹤,我只知道他叫小鹤……可惜他说今晚就要走了。”
  王家宝心里虽然早有准备,但听到这个名字后,还是差点心梗。
  二十三年了,都是报应。
  王家宝别无选择,撒一个谎需要无数个谎来圆,为了王森亦或是为了活命,他只能答应金源的要求。
  “小森,你起来。”王家宝用拐棍儿敲了下王森的膝盖,“你没想过以后吗,这要是传出去,唉……怎么做人啊?”
  王森倒是根本不在乎这些,左右都是道上混的粗人,要是真什么都往心里去他早就跑路了,“爸,我这样的人谈什么以后,没什么大出息。”
  “对了爸,我问你件事,你和我说实话,金老板是不是最近老往家里跑?我回来路上看到他车子,还有前几天突然坏的热水瓶?”
  “嗯,还是那件事。”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再瞒着了,“小森,以前我都是不乐意的,今天我想问问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我当然是听你的啊,你是我亲爹,你要是不乐意我赶明儿就回了金老板,让他以后别再来了,也不能让你老担惊受怕。”
  “小森,可是……”王家宝欲言又止,换做从前他铁定是让王森和金源撇清关系,但今时不同往日,一旦从前的脏事败露,只怕地动山摇。所以当“小鹤”这两字从王森嘴里吐出来的那一刻,王家宝就做好了选择。
  可是?没什么可是。
  王森还在等他说下去,时候不早了。
  下定了决心,王家宝伸出手握住王森的,“金老板说帮你把事儿摆平……我不想让人看不起你,小森……”
  “爸,你什么意思?”
  “我答应他了,小森。同性恋会让人戳脊梁骨,一辈子抬不起头。”王家宝缓缓道,“他说如果你是他干儿子,他就能把这些难听的传言全摆平。”
  “爸!”
  王森高声制止王家宝继续说下去,一开始的勇气在听到这些话后便消失得荡然无存,因为父亲那一方的妥协和卑微,让王森觉得羞愧难当。
  “听话,儿子……”
  王家宝当着王森的面又哭又笑,像是着了疯魔。
  “1990年4月4日,清明节,一个人去上坟,可我早就忘了妈妈长什么样了。”
  “1990年5月6日,她总是说我不乖,上午拿衣架抽我的手臂,好疼……”
  “1990年5月7日,周一,老师问我手上的伤哪来的,我骗她说是昨天学跳绳抽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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