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4

鹤往南飞(近代现代)——徕九

时间:2024-03-13 07:59:57  作者:徕九
  老贾开着车断然不敢分心,可金老板问得刁钻,他怎么回都不是,最后他模棱两可地说,“剪了根指头,总不能十根都剪了吧。”
  “呵,那可不一定。”金老板望着车窗上向下流淌的雨水,淡淡地说道,“上次断了条腿,也没见他变得多听话。”
  老贾沉默地开车不敢多言,关于王家宝的那条腿他略有耳闻。听说是在六七年前王家宝跟着棉纺厂老板下乡收棉花,结果老板现金没带够派他回去拿,来时路上被一辆拖拉机逼停,冲下两个外地人,一个抢钱一个砍腿,王家宝血淌了一地,腿也没保住成了半截残废。
  钱最后也没寻回,任谁看都以为是个抢劫案,实则不然。
  不管是王家宝还是金老板,他们心知肚明,这一切都是刻意为之。
  “老贾,等会到家了和我说。”
  金老板头靠在后座上,惬意地合上眼,“我最喜欢下雨天了。”
  王森欲推门进入音控室,不料先听到小鹤的声音,于是心情逐渐低落了下去。
  “怎么唱一半下来了?”管音控台的师傅不耐烦地问他,以为又有什么调整嫌他事多,“这不是都挺好吗?”
  “我弦断了。”小鹤答道,“把我的歌切了吧,今天晚上唱不成了。”
  “弦断了?明儿能接好不?”师傅的语气好转,“每天都有人等着听呢。”
  “不唱了师傅,我要走了。”
  听到这王森心跳漏了一拍,小鹤为什么要走,难道是昨天毫无预兆的吻吓到他了?
  “怎么不唱了,这才来没多久又要走了?和森哥说过没有?”
  “嗯……说过了。”
  骗人,王森心里默念,明明没有和他说过,这是准备不告而别吗?
  房间里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小鹤拧开了音控台的门把手。
  抬头,没想到王森站在门口,深邃的眼睛里饱含复杂的情绪,怔怔地望着他。
  “森哥……你怎么在这儿?”小鹤嗫嚅着问他,“你听到了?”
  “要走?”王森拽着他往后门口走,哗哗的暴雨声离他们越来越近,“为什么不和我说,明天就走?”
  用力的拉扯让小鹤趔趄着扑进王森的的怀里,他衣服上有苦涩的烟草味,小鹤挣脱着推开王森,一改之前欲语还休的态度,冷漠地告诉他,“我好像没有必须和你说的理由吧。”
  为避后厨的人,王森打开后门拉着小鹤出去,雨水倒灌进屋内,王森用力地将门关上,嘭的一声宛如闷雷。
  雨水劈头盖脸浇下,王森抹了把脸,不死心地质问他,“怎么没有?昨天我们还一起去看仙鹤,你……”
  “我?”小鹤指指鼻子,“亲一下而已,你当真了?我们之间没有什么非必要的关系,森哥你也太……”
  话没说完,王森掐着他的脖子摁在后墙上,一个潮湿的带着雨水的吻贴了上来,小鹤屏住呼吸,肺部的空气被一点点压榨干净,王森的睫毛颤抖着扇在他的脸上,同样满是潮意。
  “现在,我们有关系了吗?”王森放开他唇,红着眼额头相抵,“还走吗?”
  “没有……唔……”
  话音刚落,小鹤被逼出一声嘤咛,王森再一次低头咬上他的唇,灼热的气息和雨水相融,厮磨着他的唇舌不容拒绝。
  “有关系?”
  “没。”
  ……
  如此往复,雨水已淋了满身,小鹤的唇嫣红如残阳,但他依旧嘴硬的重复同一句话。
  王森放弃了,他松开小鹤,眼眶发红强忍哀伤。
  “走吧。”他说。
 
 
第9章 留下
  大雨一下就是两天两夜,小鹤终是没有走成。
  他在小旅馆听了两天的雨,没有去酒馆也没有时间概念,床头柜的烟灰缸里积满了烟头,饿了就去楼下吃一碗两块钱的面,漫无目的得过且过。
  王森让他走了,小鹤却怅然若失。
  雨夜的吻是王森破碎的告别,小鹤想自己大概伤到他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主动与他产生交集,至少,不该让王森动了真情。
  多余的感情向来影响判断,譬如现在,他既希望雨停,又希望就这么一直下下去。
  滚烫的白水面条下,卧着半只荷包蛋,老板说上一个客人的蛋煎坏了就送他了,小鹤腼腆地道谢,在汤里加了一圈陈醋和蒜泥,就着这点调料味糊弄着果腹。一碗面很快到底,临走前小鹤多留了五毛钱在桌上。
  人情啊,世上最难还的东西。
  王森第二天起来才发现他爸小手指上裹了厚厚一圈白纱布,问了老半天怎么回事,他爸支支吾吾告诉他是切菜时不小心砍了手。王森显然不信,切菜可以砍到食指中指无名指,甚至缺点心眼可以是大拇指,谁会切到短了一大截不甚起眼的小拇指呢?
  王家宝做戏做全套,拿了作案凶器给他看,果然菜刀柄上沾了血。王森心疼他爹,硬是抓着王家宝的手说看看伤得如何。
  拆了纱布,小拇指上一圈深可见骨的豁口,连筋带肉血糊糊,王森看得心揪成一团憋了气的气球,瞅着伤口形状特殊,他很难相信是普通的菜刀砍出来的。
  “爸,伤口太深了,我带你去医务室!”王森闷着鼻音帮他爸重新包扎上,两滴眼泪挂在鼻尖上摇摇欲坠,“爸,你老实说是不是又背着我去干别的活了?你这一圈的平整伤口,怎么可能是菜刀留下的。”
  王家宝一听儿子这么说,没了刚才怕被揭穿的窘迫,反而顺着他道,“唉……爸是怕你太辛苦……”
  “爸!”
  王森打断了王家宝的话,擤了下鼻涕抹掉眼泪,心疼又难过。
  “爸呢,对不起你……没本事,也没能让你念完书,看你白天黑夜颠倒的养我这么个残废,爸心里苦啊!”王家宝抬起一只手帮王森擦眼泪,同样眼泪汪汪心怀愧疚地和他说,“没事的,小森,我真的没事,别哭。”
  “以后别做了……我先带你上医务室。”王森很快平复心情,他是这个家里唯一的顶梁柱,难过归难过,必要时刻还是要替他爸做决定。
  不容王家宝拒绝,王森骑着自行车载他出门,他爸罩在王森雨衣里,少了半条腿的裤管在风里晃荡。
  王森一边骑车,路上还不忘叮嘱他爸把这些碎活全辞了。
  “我挣得也够开销了,金老板待我还不错。”王森用力蹬着脚踏,结实有力的肩膀一耸一耸特有劲,王家宝在听到“金老板”三个字后,不自觉地握紧手心。
  “知道了,回头就辞了。”
  过了良久,听完了王森的絮叨,后座悠悠传来王家宝的声音,“小森,爸还是觉得你老跟着金老板不是个长久的好营生,”
  王森自然明白做混子没出路,但金老板待他有恩很难说走就走,于是撇撇嘴无奈地说,“爸,一时半刻走不掉,再说我们现在不是过得挺好吗?”
  王家宝没再说话,躲在雨衣里心中满是悲哀。
  打了破伤风缝了线,医生加绑了固定才算完事,王家宝疼得满头大汗,但愣是没叫出声,王森怕自己看了揪心,一直站在医务室门口抽烟。
  烟气飘出连廊,遇到雨水消失殆尽。
  他想,这么大的雨,小鹤真的走了吗?
  王森又回到了海潮酒吧。
  他怕酒馆里再也没有小鹤的歌声,也怕自己睹物思人。
  王森不在海潮的日子里,阿洋就是这儿最大的头。他俩关系说好吧其实也就那样,表面上阿洋冲他点头哈腰喊着森哥,背地里却暗骂王森在金老板那儿独占一头。
  阿洋曾试过很多种出头的方式,都没用。无论他做了什么事立了什么功,都比不上金老板名义上的干儿子。
  王森时隔两个月回到海潮,吧台上又多了好几张新面孔,营销经理有眼力见,领着一排新员工到跟前来认人,王森掀了掀眼皮,看到一排花红柳绿的人儿,象征性地打了招呼,摆摆手就让他们退了。
  “森哥,两个月没来,还熟悉这地方不?”阿洋凑到他跟前阴阳怪气,“听说,今天晚上老板也要来。”
  王森睨了他一眼,“怎么着,你又有新任务了?”
  “我能有什么新任务,森哥你也知道,老板最看重你了。”
  话里话外透着酸味,王森笑笑懒得理他。
  两个小时后,酒吧最热闹的点,闪烁昏暗的灯光下,男男女女贴着身暧昧热舞,吧台只有王森是一个人,显得他格格不入。
  不一会,二楼包厢的服务生下来,传话金老板找他有事。
  王森掐灭烟,跟着他拐进二楼隐秘的包厢隔间。合上门的那一刻,外面震撼摇滚的音乐瞬间小了许多,王森理了下衣服坐到金老板旁边的真皮沙发上。
  “老板,你找我有事?”王森也不拘谨,替金老板的杯子里重新加了冰块倒了洋酒。
  金老板很是喜欢他这种不卑不亢的姿态,笑容可掬地对他说,“小森啊,回去和你爸商量了没?”
  原来如此,王森每次都逃不过的话题。
  “金老板……能缓两天不?”王森搓着手掌不好意思开口。
  “怎么着?”
  “我爸手受了点伤,想等他好点了再说,可以不?”
  金老板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不会又是为了拖延找的幌子吧?”
  王森急了,连连否认道,“没有没有,是真受伤了…… 我爸干活不小心割伤了。”
  王森把前因后果和金老板讲了一遍,描述时还添了油加了醋,尽可能让对方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王森讲完,金老板只觉得眉骨处的血管隐隐跳动,心情很是复杂。
  “那行,等你爸好点再说吧。”
  接着话锋一转,“小森啊,你前几天不是说要找个叫小he的人吗?”
  王森蓦地抬起头,瞳仁放大似乎光芒闪烁,“您有消息?”
  “嗯,鹤城有上百个叫小鹤的人。”金老板停顿一下,看向王森,“你说说你要找的人具体是哪个?”
  “家里没妈,据说是跑了,年龄大概和我差不多吧。”
  “就这些?”
  王森用力咬了下唇,点头。
  “嗯,有消息。”金老板手里的酒杯折射出姜黄色的光斑,琉璃球一般在王森的眼珠里摇晃,他满是希冀地看着金老板,等他说下去。
  “改明儿你自个儿去瞧瞧,有空吗?”
  “有空!”
  凌晨两点,王森摸着黑找到小鹤的旅馆,雨还在下。
  王森不确定小鹤是否还在,他在赌。
  前台的老头就是这栋小旅馆的老板,王森拍了张十块在桌上,问他那个总是背着吉他的小伙子住几楼,老头见钱眼开,十块钱揣兜里直接把钥匙丢给他。
  “316。”
  王森二话不说上了楼梯,路过的房间里,隐约能听到一些意味不明的喘息,王森皱着眉找到走廊尽头的316。
  临了,王森有些紧张,他呼出一口气,垂头,叩响房门。
  前几下没人应,王森的钥匙就差捅进锁眼里,没成想房门开了。
  小鹤一脸憔悴地倚在门框上,疑惑又惊讶,“森哥?”
  “太好了,你没走!”王森的喜悦脱口而出,“我有事告诉你!有小鹤消息了,你别急着走。”
  “你说真的?”
  “真的,金老板托人问到了!”王森的目光移向室内,小鹤尴尬地站直身体,挡住他的视线。
  “谢谢你森哥,那我先不走了。”
  “2002年6月28日,雨一直在下,我还在鹤城。王森说又有消息,不走了。”
 
 
第10章 海潮
  海潮酒吧里,第一次齐聚这么多叫小he的人。七个年龄相仿身材各异的男人坐在二楼最大的包厢里,他们面面相觑神色紧张并且不停的互相打量,都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只知道鹤城有个大老板在寻人,今晚过来的都是符合特征的人。
  当然除了二楼的包厢,楼下还有个小鹤,他今晚来海潮唱歌了。
  王森站在二楼的平台向下望去,一束白色的光正好打在小鹤的位置,落在地板上将他割裂成一个孤独的个体,暗场的舞厅里唯有这束光亮着,清晰的似乎能看到其中灰尘的颗粒。
  小鹤站在光影里手持话筒哼着时下流行的舞曲。时间仓促,小鹤来这唱歌是最合适也最掩人耳目的方法。
  动感的舞曲和小鹤的气质不搭,王森还是更喜欢听他唱民谣。吉他弦动碎发飘扬,那一颦一笑的细节里皆是支离破碎的故事感,王森很多次想细究他故事背后的真相,却总是在话还未问出口的时候被他疏离的眼神劝退。
  就像昨晚,憔悴的小鹤仅仅只用一个动作便让王森止步于门口。王森似乎是将所有的勇气都留在了暴雨之夜,那么迫切想要将人留下,以为一颗赤诚之心足以打动人心。
  一连串的鼓声滚过耳膜,最后是强音镲一击定音,白色的定位灯骤然变换成彩色的激光,纷乱的节奏里彩灯忽闪,明明灭灭依稀能看到一群扭动的身体,台上的小鹤正唱到最嗨的部分,现场的气氛同样也燃到最高潮。王森则见怪不怪地撑在栏杆上,尽力在混乱的场子中追寻小鹤的身影。
  “森哥,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王森突然觉得肩膀一沉,身后又响起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到饶有兴味的阿洋正顺着他的目光向楼下探寻。
  王森拍开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神色如常地问他,“老板到了吗?”
  “到了,在里头。”阿洋收回伸长的脖子甩了下头朝包厢看去,“什么事情啊神神秘秘,都不让别人进去。”
  “你别多问,做好自己的事。”王森说着转身离开平台,向大包厢走去。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