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城.......你,咳咳.......你混蛋......”羡临渊因着缺氧双目充血,猩红一片,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没了一丝血色。
羡临渊用鼻子冷哼一声,俯下身捏住羡临渊的下巴,低声道:“说,什么时候见的面?和他一起做了什么?”
羡临渊深吸一口气,双目幽深,平静地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池水,“我没有跟他睡。”
赢城闻言一怔,手中的拳头紧了三分。像一个拳头打在了一个软绵绵的棉花上,这让他很不爽。
羡临渊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目光灼灼,盯着赢城良久,道:“赢城,我很干净,我没跟他睡,你不是一直想得到这个答案吗?如此,满意了吗?”
是了,是自己恬不知耻的心悦赢城,这几年,自己在他面前唯唯诺诺,不敢言语,无限制的包容他的暴躁,他的脾气,任他折辱,自己饶是再委屈,也是打碎了牙往嘴里咽,却不在他面前表现出一丝委屈或不耐烦。这不是自己自找的么,有什么可抱怨的。
一番话,将赢城堵地无话可说。暗暗咬了后槽牙,唾骂一声,翻身下了床,阴冷的双眸直勾勾盯着羡临渊,像要蚕食人血肉一般,咬牙切齿地冲门外吼道:“无忧,备车。”
羡临渊单手撑床,轻声唤了一声,“赢城——”
赢城转头静静地看着羡临渊,没有言语。
“京城风云起,王爷曾邀临渊同赴山河,可还作数?”
赢城静立几分,忽而一拳砸在羡临渊身后的红木扶手上,“咔哧”一声,扶手碎裂两半。
拳头带过的风,掀起羡临渊发梢飘动,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风云骤变,本王自有狐裘裹身,不劳羡大夫操心。”言罢,赢城转身出了寝室,头也未回。
眼见赢城走远,羡临渊一脚踢翻了床边桌椅,茶具碎了一地,割裂了脚踝,鲜血汩汩而出,他却浑然不觉,无力地坐在脚踏上。
他只觉心口有一股酸痛,自心底波翻浪涌地翻滚到他的咽喉。羡临渊怔怔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寝室,眩晕感铺天盖地席卷了他的脑袋,他无助地蜷缩起来,将头埋在双膝之间。
如果,十四年前他初遇赢城时,就知道赢城这般,纵然割他全身筋脉他都不会深陷进来。可是,世上哪得后悔药。病入膏肓,神仙难救。
这段本就不该存在的孽缘,就要走到头了吧.......
他早已不是羡临渊,他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羡临渊早就死在了兰珺瑶入府的那天,只是,他的心脏没有刀口。
就像丢了撑杆的船,漂浮在海面上,行走停留全凭海浪的潮汐跌落,没了自我。
羡临渊颓然躺在地上,眼泪不住地自眼角滑落,四年前,江城主街道,赢城身披铠甲,纵领千军,凯旋而归,意气风发。他一袭白衣,翩翩公子,驻足远眺........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一败涂地。
第四十七章 裕妃
“王爷呢?”羡临渊带着齐峰、齐鸿回了王府,却各处找不到赢城。
“公子,王爷一直未归。”侍女俯身应道。
羡临渊有些疲惫地瘫坐在木椅上,缓缓闭了双眸,给齐峰与齐鸿安排了处所。
“哟,羡临渊,你竟然敢带外人入府,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羡临渊一口气还未缓过来,兰珺瑶的声音便自耳边响起。
外人入府,向来是赢城禁忌。若是将这事报给赢城,她不信王爷不处置他。
羡临渊俯身行一礼,“侧妃多虑了,齐家爷孙入府是得了王爷应允的,侧妃若无事,临渊先行告退,医馆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处理。”
看兰珺瑶嚣张跋扈的模样,羡临渊猜测她还不知道兰家的遭遇。
羡临渊收回驻足在兰珺瑶身上的目光,不多言语,带着齐家爷孙二人径直出了王府,直奔洛青云所在的仲春堂,留下气急败坏的兰珺瑶暗自跺脚。
“公子。”一声清脆明朗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还未等羡临渊回过神,一个小小的身影便扑到了羡临渊怀中。
怀中的小人儿眼中闪着熠熠的光,全然没了之前的胆怯。
“公子,我好想你呀。”孟童窝在羡临渊怀中,肌肉绷紧,还略有些紧张。
“我也想孟童。”
羡临渊温柔地抚摸了一下孟童柔软的头发,便将他托付给了齐峰。
齐峰通透,行了敬礼便带两个孩童退出门外。
两个少年年纪相当,初见面有些生疏,一同出了房门,竟热络起来。
“此番饥荒,如何?”洛青云着了一口茶,缓缓问道,“我斟酌许久,着实担心,便给你飞鸽书信一封,怕你为难,也未敢在书信多言语。”
羡临渊听及此,面色一顿,洛青云自是没有放过羡临渊微小的变化,声音有些急切:“你们.....”
羡临渊立刻勾上笑颜,摇了摇头,“他不知道。”
提到赢城,二人之间一时无话,空气似乎都安静了。
“太子动手了。”良久,羡临渊放下手中的麒麟玉石,眼眸投向远处。
“户部被拉下台,太子定会恼羞成怒,你该如何应对?”
羡临渊一顿,转过头看向洛青云,“此事还要从长计议,风既起,便停不下了。”
门外忽地传来孩童的嬉闹声,羡临渊抬头看看日头,起了身,“师兄,我要回去了。他.....快回来了。”
洛青云艰难地扯起一抹苦笑,点点头,也不再挽留。
回了王府几日,羡临渊都未曾见过赢城,索性便从王府搬了出来,住到了医馆,好时时监督孟童学习。
日子倒也难得清闲,让这段时间神经紧绷的羡临渊,难得地获得一个喘息的机会。
这日,羡临渊正躬身带孟童在药柜前识别药材。
“公子,桔梗和前胡怎地长的如此相像?”孟童一手执了一片薄薄的药材,抬眸望着羡临渊。
“这两者的区别便是........”话音未尽,羡临渊便被身后的声音打断。
“公子,宫中有人寻您。”米淮走进羡临渊身边,附耳进言。
“宫中?”羡临渊眼眸露出一丝疑惑,随着米淮的目光追至医馆门口,见一瘦瘦矮矮的约莫二十十六七的锦衣男子恭顺站着。
“说是谁派来的了吗?”羡临渊沉了声音。
“说是裕妃娘娘宫的。”
羡临渊点点头,遣了孟童自己学习,便飘然行至男人年前,略一躬身,道:“敝人羡临渊。”
男子看着面前的人一愣,而后急忙敛去眼中惊艳,俯首还了敬礼,“公子,娘娘有请,请随奴才前来。”说着,自怀中掏出裕妃宫牌,交由羡临渊确认。
羡临渊也不多言语,吩咐了米淮,便独身一人随男子上了马车,直奔皇宫。
二人一路无话,羡临渊自侧门入了永安宫。
正厅锦榻上端坐着一美艳妇人,虽是徐娘年纪,却依旧风姿阔绰。
如赢城一般深邃的善眸,无半分娇作却娇媚无骨风情万种,朱唇点金,肤若凝脂。一袭水绿色绸衣,外披一件白色薄纱,称得上风华绝代。
羡临渊见人,行了大礼。
原来赢城长相俊秀,真真是遗传了裕妃。
他从未见过裕妃,赢城也极少提起她,羡临渊只得根据赢城面目在脑海里勾勒裕妃面庞,而今一见,真是惊艳。
“裕妃娘娘安。”
“你就是羡临渊?”裕妃轻启朱唇,吐气如兰。
“是。”
“抬起头来。”
羡临渊顺从地抬起头,双目下敛,不与裕妃对视。
裕妃轻轻叹了一口气,向羡临渊伸出手,道:“起来吧。”
羡临渊看着向自己伸出的手,微微一怔,裕妃既能派人找到自己,想必也是知道自己身份的吧,也便没有推脱,指尖轻触裕妃掌边,起了身。
“谢裕妃娘娘。”羡临渊垂下头,他不知裕妃此时叫他来目的何如。
“你别怕,”裕妃边说边起身到了茶桌旁,唤了羡临渊入座,“本宫今日来,就是想见见你,同你说说话。”
羡临渊未动声色,他不知道裕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叫他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从赢城甚少提及她来看,应该与赢城关系不甚融洽。
“临渊,城儿最近.....没有回王府吧。”裕妃的柔柳般的细眉拧在了一起。
“是。”羡临渊对上裕妃的目光,没有闪躲。心中的防备一直未曾卸下。
“我听无忧说,你们是吵架了?”裕妃点着手指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虽是问询儿子的寥寥私事,却依旧端的尊贵。
羡临渊将目光移向别处,敛去脸上蓦然浮现的不自在,轻轻舒出一口长长的气,点了点头。
“临渊啊....”裕妃放下茶盏,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羡临渊轻轻颔首,将手收拢在袖口中,道:“娘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言,临渊听得。”
“城儿最近屡次在朝堂上顶撞皇上,对待诸位大臣也是针锋相对,不留一点情面。这许多大臣都是跟着皇上打江山的老臣,我想,你大抵也不愿看到城儿被针对吧。”
“娘娘担心王爷被针对。”羡临渊抬起双眸。
“城儿自小便征战沙场,朝堂上的勾心斗角他不懂得,而今多少人对他虎视眈眈,他却全然不在意,如今又如此。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羡临渊神色有些黯然,赢城会因为自己生气吗?
“娘娘勿要担心,王爷向来如此,要说树敌,这敌,早就树的根深蒂固了。”
羡临渊的双眸虚望向远处,有些人,他会一个一个全部择的干干净净。
裕妃顿时失了声,抬眸虚望向远处,抬手笼络鬓角碎发时,手腕处露出一个奇怪的黑色图腾。
“我不在意城儿喜欢的是男子还是女子,我只希望他这一生快乐无虞。”丝毫未在意羡临渊略有诧异的目光,道:“城儿如今这般,都怪我……”
第四十八章 落水
羡临渊道:“您真是一位开明的母亲。”
此后,便默不作声,并未说什么越界之话。
二人身份有别,饶是心中再是好奇,也未曾表露。
裕妃冲羡临渊一点头,“你可真是会说话。”
这美人儿肌肤胜雪,白里透红,我见犹怜。
羡临渊一时移不开眼,他总能在裕妃的脸上看到赢城的影子,心道:“裕妃在宫中,应当是极为受宠吧。”
“娘娘,王爷早已独当一面,他可以为自己的行为去负责,他也应当为自己的的所作所为去负责,你又缘何将这过错悉数笼络到自己身上?”羡临渊蹙了蹙眉。
裕妃遣退了身边的侍女,原本端庄的人,竟在此时显出几分憔悴。
十几年前,赢城也是一个善良活泼的孩子。
他会承欢膝下,会抱着裕妃的胳膊撒娇,会在得了太傅表扬后萦绕裕妃的裙下期盼得到她的赞许。
南疆的姑娘大多内敛,不似赢启的女儿们豪放。
许是受了裕妃的影响,赢城自小就不似太子那般张扬。
既继承了些皇帝的孤傲,又有一些裕妃的沉稳内敛。
赢城自小得到的夸赞远比太子多得多,唯有三皇子在诗文诵读上可与其相较一番。
三皇子性格沉闷,不多言辞,倒不如赢城更讨人欢心。
“城儿,过来。”皇帝那时尚在壮年,意气风发,甚是得意。
“这是骠骑将军,陈如是陈大人,从此以后便由他教导你习武。”皇帝摸了摸赢城有些凌乱的发髻,俨然一副慈父模样。
赢城自小习武就颇有天赋,皇帝派了骠骑将军陈如是亲自教导,这是其他皇子均未有的待遇。
“师傅,请收徒儿一拜。”赢城双膝跪地,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陈如是匆忙将赢城扶起,“六皇子,这可使不得。”
皇帝哈哈一笑道:“无妨,你既是他的师傅,自当该受他这一跪。”
裕妃站在远处,远远地看见这一幕,心里明了,皇帝让赢城重武,不过是要他将来奔赴沙场,做那为赢启带来和平的猛虎,而不是骁龙。
“娘娘,起风了,该回去歇着了。”素秀适时地为裕妃着了披风。
素秀是裕妃的陪嫁。
“素秀,你可知,皇上为什么要让城儿重武?”
素秀道:“咱们六皇子身强体壮,最博皇上喜爱呗。”
裕妃摇了摇头,喃喃自言:“做不得皇上又如何,本宫只盼他一生安然无虞。”
皇帝喜爱,母妃受宠,赢城的一生,本就该这么顺遂下去。
可这一切,都在太子在裕妃宫门前的莲池失足落水,差点溺亡那件事起,逆风下旋,天翻地覆。
“娘娘,娘娘您这是做了什么!”莲池前传来素秀的疾呼声。
“太子,太子,快来人啊,快来人啊!”素秀的声音越发急切,“太子落水啦,太子落水啦!快来人啊!”
不肖片刻,莲池前便围拢了一群人。
池水翻卷,终于在溅起一个落花后归于平静。
“咳咳咳咳.......母后....我要找母后.....”被小太监救上来的太子一边咳嗽,一边哭喊着要找皇额娘。
裕妃见状太子醒来,急忙遣了早已在一旁等待着的太医,把脉理疗。
“素秀,你快去承乾宫唤了皇后娘娘来。”裕妃道,声音淡然无慌乱。
太子失足落水,不是小事。
顷刻便在宫中引起轰动。
皇后前脚刚到,皇上便紧赶着挤进了算不得大的永安宫。
弹指间的功夫,永安宫内外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炎儿,我的皇儿啊~”皇后进了永安宫便抱着太子哭开了。
22/108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