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赌一把!我让你先选!”柳序逸才不管岑羡云说了什么,回味着嘴里甘甜中透露这一丝苦味的灵茶,自顾自地在怀中胡乱掏,“我用我的老乌甲做赌注如何?”
不知用了多少年的龟甲,密密麻麻的细细裂纹,如同蛛网般覆盖其上,几乎完全遮住了原本的纹路。
这东西在过去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宝贝,万年老玄龟坐化前最后脱下的甲壳,其中蕴含的灵力自然不必多言,乃是起卦问天的绝佳法器。
只是在上次的问天中,柳序逸问了不该问的东西,不仅失了手指,连带着宝贝了许多年的宝贝龟甲也裂的不成样子,眼看着只剩下最后几丝残存的灵力,与报废无异了。
岑羡云:“……”
冷淡的眼神轻飘飘的落在柳序逸身上,无需言语,沉默便是最佳的回答。
只是柳序逸在凌蘅面前不要脸惯了,此刻也没有半分的尴尬:“怎么说也是陪了我几百年的东西,就算不能用了,那也值得收藏不是?”
“要是等哪天,我突然登天成仙了,你可不得靠着这些东西缅怀我?”
岑羡云:“……”
嫌弃的眼神越发明显,柳序逸也有些说不下去了,他天生拥有一双异瞳,虽然从表面上看与寻常人无异,但实际上却能看见一些常人瞧不见的东西。
这种能力没什么杀伤力,但在某些时候却出奇的好用——比如在赌局上,他还从来没输过。这也导致,人到中年,身边的亲朋好友已无一人愿意陪他赌上一局。
他仍旧懒散地靠在椅子上,眼睛却偷偷摸摸地往凌蘅身上溜,偷偷摸摸地打量着对方的神情,思考今天有没有机会能够满足一下赌瘾。
擂台上的二人已经打起来了,谢陵游还是那副没什么章法的模样,只是这一次,他却没有了之前的从容。
薛昌可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他在仙山修行了数十年,在外门中数一数二,即便在内门,也能够博得几分赢面。
不过是……差了些运气而已。
“那边赌吧。”
在柳序逸以为无望的时候,岑羡云突兀地开口,他口吻淡漠:“但我不要这个。”
“我要你十年前从戚百风手中换来的九品灵丹,三枚。”
柳序逸:“什么?”
岑羡云从腰间取出储物袋,放在桌上:“这里面的东西,随你选。”
“不是,”柳序逸瞪大眼睛,“十年前你不是在闭关吗?你为什么会知道?”
岑羡云侧目:“知道什么?知道你偷我的腰封、发带同戚百风换灵丹的事情吗?”
第67章 谁输?谁赢?
“你为什么知道——”话说了一半,柳序逸才知道失言,他抬手懊恼的拍拍嘴,“你可别胡说八道污人清白,那明明是戚阁主仰慕我仙山风采,所以送了些薄礼而已。”
九品丹药的薄礼,还真不是一般的“薄”。
岑羡云瞧着柳序逸面上的心虚,最终还是没有戳破他的假面,冷声道:“赌不赌?”
“赌!当然赌!”一听见有人愿意和他赌,柳序逸哪里还顾得上那点不值钱的面子?他一个激灵,二郎腿也不翘了,背也不驼了,坐得挺拔板正。
高兴归高兴,他可没忘记赌注的问题:“不过你先说说你用什么和我赌?”
能够和九品丹药相提并论的东西可不多。
岑羡云摸了摸储物袋,银光闪过,一把其貌不扬的灵剑出现在手中。然而就是这样一把剑,让柳序逸脸色大变,在瞬息间跳到了数米之外。
“有话好好说,不想赌可以不赌,没必要动刀动枪!”柳序逸抬手挡在身前,身体紧绷,只要岑羡云动一下,他便会迅速逃之夭夭。
“紧张什么?”岑羡云将灵剑放在桌上,“这就是赌注。”
柳序逸:“……?!!”
岑羡云面无表情地看着柳序逸脸上的表情几番变化,却始终没有给出任何多余的解释。他曲起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赌不赌?”
台下的打斗越发激烈起来,薛昌没想到看起来处处是破绽的谢陵游竟然这样难缠,在修为与招式的双重压迫下,竟然迟迟没能将谢陵游击败。
“赌这么大?”柳序逸闻言,试探着向前一小步,见岑羡云没有任何反应,方才放下心来,两三步跑回桌边重新坐下,“你这柄剑可是玄天秘境重带出来的绝世神剑,就这么送给我了?”
岑羡云轻嗤:“送给你?”
“可不就是么?”柳序逸装模做样地理了理衣襟,又掸了掸衣角上不存在的灰尘,“你难道不知道,我向来是逢赌必赢的么?”
“你真想好了?”
岑羡云瞥了柳序逸一眼,拿起桌上的长剑,然而长剑还没彻底离开桌面,便被柳序逸抬手摁住:“别别别,我不问了,赌,赌赌!”
“免得你说我仗着本事欺负人,我让你先选。”长剑重新放回桌面,柳序逸重重的松了口气,笑意盈盈地开口,“你放心好了,我呢,很大方的,无论输赢,那瓶九品丹药,我都送给你!”
“好啊。”
出乎意料的,岑羡云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应下了柳序逸自己让出来的“便宜”。
笑意僵在脸上,柳序逸尴尬地搓了搓手指,他刚刚不过是笃定凌蘅性子冷傲,不屑于占他便宜才这么说的,谁知道,他竟然真的同意了!
他倒不是心疼那瓶丹药,九品丹药的确珍贵,但是那瓶蕴气丹的效用不过是帮助元婴之下的修士巩固修为,正谓是鸡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他担心的是岑羡云会选中他想要下注的人,要是这样的话……
岑羡云干脆利落地下了注:“我压谢陵游会赢。”
“!”柳序逸瞪大眼睛,他都已经开始思考是反悔,还是认命送出那瓶九品丹药,却不料岑羡云下注的对象竟然与他猜想的截然相反。
他不敢相信,连忙上前几步,仔细观察片刻,不确定地问:“你认真的?”
岑羡云习惯性地捞起桌面上的茶杯,拿起后才想起里头的茶水已经饮尽,至于茶壶……
他放下茶盏:“对,要赌吗?”
这场试炼也是龙傲天的打脸时刻,所有人都认为谢陵游必输无疑,他不曾学过任何功法,修为也比薛昌落后两个小段,又如何能赢了?
为了让这段剧情拥有足够的戏剧性,就连拥有异瞳的柳序逸也看不透真正的结局。
柳序逸看了半响,无论从气运,还是眼前的状况来看,谢陵游都不像是能够取胜的模样。他心中仍略有不安 ,但目光触及桌上的灵剑后,那点犹豫瞬间灰飞烟灭:“好,赌,我赌薛昌会赢。”
话音刚落,下方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惊呼阵阵,不必亲眼去看,也能猜测到这场比试的可怖。
关乎他赌神的声誉,柳序逸自然坐不住,他扒着栏杆,像个毛头小子跟着下面的人一起发出一惊一乍的呼声。
“凌蘅,你这弟子,的确是块璞玉啊!”即便认定谢陵游会败落在薛昌手中,柳序逸也丝毫不掩饰他对与谢陵游的欣赏,“你不来看看吗?”
桌上的茶水、点心都被糟蹋了个干净,坐在桌边似乎也没什么兴趣,再加上柳序逸恰好挡住了视线,岑羡云干脆起身,走到柳序逸的身边向下看去。
两个金丹之间的比试虽然算不上惊天动地,但也委实足够精彩。薛昌乃是火系灵根,一招一式都裹挟上了强劲的火舌。
谢陵游动作敏捷,提剑破开迎面而来的红球,手腕一转,灵剑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绚丽的弧光,挡住了趁机袭来的长剑。
被利刃破开的火星四处散开,落在崎岖的擂台上却并未熄灭。数十招下来,擂台四处不免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烈火,令破破烂烂的地面几乎没有一处能够落脚的地方。
又是一剑挥出,两剑相交,覆于长剑的火舌几乎要舔上谢陵游的发梢,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头滚落,滑下眼皮时,浸润了眼睛,带来让人睁不开眼的酸涩感。
他不能输。
丹田中的灵力透支到了一种近乎于极限的地步,令他持剑的手也跟着酸软起来。谢陵游咬紧牙关,强行透支灵力,他在无意中咬破了自己的唇,血色在口腔中蔓延开,带来令人作呕的恶心感。
他不能输,不能让师尊丢脸。
进了汗水的眼睛酸涩,可谢陵游却坚持着,连眨下眼都不愿意,红丝慢慢爬上眼球,清俊的面容渐渐透露出一股令人胆寒的畏惧。
薛昌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在这场比试中,明明从开始到现在他都出于上风,但莫名的阴影却像是乌云始终笼罩在头顶,动摇着他的决心。
他后悔了。
选择谢陵游做对手似乎并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片刻的道心动摇在比试中便是天大的破绽,敏锐的灵猫自然捕捉到了薛昌刹那的走神,他从干枯的经脉中压榨出灵力,汇聚在灵剑上,又是一剑——
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剑气破风直直劈向对方。薛昌瞳孔微缩,经过这番打斗下来,他自然是半点不敢小觑谢陵游,急急退开。
他落在一片烈火之上,他为了能够进入内门,连脸皮都不要了,无论如何都是要如愿的!
这般想着,他再不藏拙,单手持剑负于身后,一只手飞快的掐诀,只听他轻叱一声“疾”,四周的火焰像是活物般立刻动了起来,蠕动着汇聚成一片汪洋火海。
巧合的是,云台刮起一阵狂风,骤然的大风助长了火势,薛昌凝重的神情终于有了片刻的缓和,他单手掐诀,使得翻涌不息的火焰在眨眼间凝聚出一条一天蔽日的火龙。
薛昌呼吸急促,谢陵游的灵力已经耗尽,他又何尝好到那里去?不过都是强撑罢了。
老天终究是还是眷顾他的,这场比试,是他赢了!
“你要输了。”柳序逸一眼看出谢陵游已经是强弩之末,他的灵力已经完全耗尽,体力只怕也没剩下多少,现在还能站在台上,没有倒下已经算是意志力超群了。
“不去阻止吗?”一想到自己觊觎多你按的灵剑就要落入手中,柳序逸的心情便格外的好,他抬手摸了摸下巴,好心劝道,“这般坚持,既无意义,还会弄伤自己,属实是没有必要。”
“比试尚未结束,你就如此断定……他会输吗?”
围观的众人不由得屏住呼吸,就连路长老都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台下,显然,倘若谢陵游在这场比试中出现任何的生命危险,他都会在第一时间出手阻止。
高温炙烤之下,连呼吸都成了一种负担。在这样危险的时刻,谢陵游却没有半分的慌张,他回头朝高台上开去,隐隐绰绰间,似乎能瞧见站立在栏杆处的仙尊。
如果……
他赢了这场比试,是不是就能回到师尊的身边了?
偏执的小猫认定是因为自己的无用让师尊失望,才会被赶出去,此刻有了能够证明自己的机会,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就此败落。
略有些涣散的瞳孔重新凝聚,他握紧手中的震颤不休的长剑,竭力地运转着丹田,以一种绝对疯狂的姿态吐纳着天地灵气。
修为还不够的弟子们或许看不清,但在场的长老们却是看的一清二楚,空气中的灵力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谢陵游奔涌而去,仿佛汪洋大海中的漩涡,海上海下,无论什么也逃脱不了被水流卷走的命运。
“喂喂喂——你那弟子疯了不成?”柳序逸见到这副场景,连忙拍身边的人,只是他的手落了空,直直的落在栏杆上,距离的疼痛让他面目扭曲,他忍着疼,连声警告,“你还不去阻止他——”
修士修行,吸纳天地灵气,都要经过经脉流转,丹田吐纳,方能够化为己用。而眼下,谢陵游却不要命的一个劲儿的吸收天地灵气,而不对此做任何炼化,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狂暴的灵力活活撑死。
岑羡云:“……”
他一言不发,眼神淡漠地望着下方,藏在袖袍中的手却不自觉的捏紧,他抽空看了眼死亡概率,低于百分之十的死亡概率证明了谢陵游不会出事,可即便如此……
藏在袖中的手也没有松开半分。
谢陵游单手持剑,蓬勃的灵力催动之下,上品灵剑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辉,他的速度极快,银光闪烁,周身半尺之内,无半点火舌得以近身。
他一步一步,朝着薛昌逼近,霜寒气息自他掌心开始弥漫,爬上剑刃,令挥出的剑气也带上了凌冽的寒意。
口中的血腥味越加严重,谢陵游眉头紧皱,剧烈的疼痛拉扯着五脏内服,叫他生出痛不欲生地窒息感。
寒霜不仅熄灭了火焰,也阻挡住了他的步伐,凝固的霜冻结了他的双腿,让他每一步都走的无比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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