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半,陆知言回头看了一眼,周炀脚步顿了一下,扭头看陆知言。
陆知言转过头,冲他笑道:“哥,等我们以后老了,就也埋在这里,好不好?”
他指了片位置,笑眯眯的说:“就那儿,挨着叔叔阿姨,风景也好,你觉得呢?”
周炀没回头看,他盯着陆知言看了半天,低头吻住他的唇,哑声道:“你说好就好。”
陆知言慢慢伸出手,回抱住了周炀。
直到此刻,他才觉得自己完完整整的属于了周炀,周炀也完完整整的属于了他。
*
四月下旬的一天,有个人推开周炀家的门,刚见到陆知言他还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走错了,又退回到门口,不信邪的多看了两眼,这才一脸怀疑的走进来。
陆知言抱着书在屋檐底下看他,他目光清亮,那张眉眼如画的漂亮脸蛋上只有几分疑惑,来人不自觉挠了挠头,质问的话卡在嘴边,最后只变成了干巴巴的一句:“你,你是谁啊?怎么在周炀家里?”
陆知言眉毛轻轻一挑,看这个大包小包,风尘仆仆的男人,反问他:“我倒是要问问你是谁呢?干嘛来周炀家里?”
周青“嘿”的笑了,他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瘦弱的青年胆子还挺大,还敢回过来质问他。
他忍不住把东西放下来,拍了拍胸膛:“我,周青,是周炀的好哥们,好兄弟,过了命的那种,你呢?别告诉我你个小白脸也是他兄弟。”
本来周青刚开始说的那几句,还让陆知言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态度,可他最后那一句陆知言就不乐意听了,冷哼一声,抱着书扭头进了屋子,道:“哦,我啊?”
他站在门前,笑盈盈的看周青,很嚣张的说:“我和周炀的关系绝对比你和他的亲密。”
周青瞪着眼睛看他,陆知言却“啪”的一声给他把门关上了,周青“嘿”了一声,想骂两句“你两什么关系,还能比我和他的兄弟交情还厉害了不成”,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和一个看上去就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青年计较,挺没意思的。
周青干脆把东西都放到门口,自己人也坐到周炀家台阶上等他回来。
周炀今天活完成的早,他记着陆知言说的想吃排骨和鱼,便专门去菜市场买了一些,回来的路上顺带着打了二两酒。
他对酒并不是很感兴趣,可陆知言喜欢看书的时候抿两口,周炀喜欢看他半醉不醉的样子,红着脸乖乖任由他抱着,像个小猫似的哼哼唧唧。
眼看着到家门口,他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脚步微微一顿,在看清来人后加快脚步,很快就走到了他面前。
“周青?”
周炀有些不可置信,他收的消息是说周青要好几天才能到,他都打算到时候去火车站接周青,没想到在自家家门口就见到了他。
周青本来打着盹,听到周炀的声音立马跳了起来,定睛一看真是周炀,哈哈大笑着便一把抱住他。
“好兄弟,我回来了。”
他目光落在周炀手里的酒肉上,不由咧嘴笑道:“怎么还买这么多东西,自家兄弟,这不是见外——不过话说我真是好久没喝咱们澧县的酒了,还是你懂我!”
他单手握拳,锤了周炀一下。
周炀脸上表情有些无奈,对上周青他总不好直接说这不是给你买的,只能往里面走,把东西放到院子里的桌子上后帮他拿东西,说:“进来。”
陆知言早听到了动静,他们搬东西的时候他便走了出去,想着看有没有自己能帮忙的,那周青就一指他,问:“周炀,这谁啊?刚刚还问我谁呢,我寻思着咱们什么交情,结果他说你两关系比咱两还亲,我就要骂他。”
周炀没理他,走过去帮陆知言把手里的东西接过,捏了把他的手,果然看到他掌心勒出一抹红。
他皱了皱眉,说:“不用你,一边待着,我两就行。”
陆知言撇了撇嘴,还是没添乱,待在旁边帮他们把轻的东西归置好,心里纳闷,就算是好兄弟,回来了不回家,怎么跑这儿来了?
周炀帮着周青拿完东西,让周青进屋,对陆知言低声解释:“以前周青住对面,就你那屋子,后来他离开后,那屋子就被村里征用了。”
然后让他们这一帮知青住。
陆知言了然的点点头,对这个被自己占了屋子的可怜人不由大度了几分。
周青当然也知道自己家房子的情况,不过他并不介意,周青没打算回下湾村,房子被谁用都无所谓,他只是回来找周炀商量点事情。
商量事情之前,他冲待在院子里的陆知言抬了抬下巴,问:“赶紧坦白,这小青年谁啊?能住你家里,关系不错吧?”
周炀唇角弯了一下,目光在陆知言身上停留一会儿,很快收了回来,平静道:“我媳妇。”
正在喝茶的周青:“噗——”
第36章
周炀眼疾手快的偏了偏身子,避免了被溅一脸的茶水,即便如此,他的肩膀还是没躲过。
周青拿袖子胡乱擦了擦嘴,站起来一脸谄媚笑容的拿了毛巾帮眉头紧皱的周炀把衣服擦干净,这才不可置信的问他:“兄弟,你没事吧?”
周炀有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默默往后挪了挪,没理他。
周青指了指门外,强调:“男的。”
周炀眉头皱起,不满的看他:“我知道,我没瞎。”
周青肯定的点点头:“对,你没瞎,你傻了,”他几乎要气笑了,虽然他承认外头那小白脸长得确实比女人还好看,可那么大一个男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兄弟在说什么梦话。
周炀看周青这个样子,也懒得再和他解释,干脆让他自己做着喝茶,他出去做饭。
陆知言蹲在台阶上发呆,周炀走过去,一手揽着他的肩膀把人带起来,问他:“进去坐会儿还是跟我过来?”
陆知言飞快的往堂屋里看了一眼,见周青从门里瞪他,立马移开视线,果断:“跟你。”
周炀牵住他的手,旁若无人的带他进了灶房。
周青把刚刚那一切都看在眼里,不敢相信的瞪着两人,直到完全看不见,才“咣”的一声放下杯子,不信邪的出了门。
刚到灶房门前,就听里面两个人说话,那漂亮的青年坐在小板凳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往里面填柴火,声音清脆润朗:“刚才那个人和你关系很好吗?”
周炀在切菜,咣咣咣的切菜声中他声音低沉清晰:“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几年前出去干活去了。”
周青脚步顿了一下,有些感动。
下一秒就听他好兄弟说:“嘴巴坏,你别理他。”
周青:“……”
呵呵,好兄弟。
陆知言又说话:“没事,是你很好的朋友吧,我都没见有人来找你玩。”
周炀沉默了一会儿,周青在外面也沉默了,心里倒是有点惊讶,看着挺娇纵的漂亮青年倒还挺善解人意。
“……嗯,”周炀回答他,却没有说别的,只说:“他不是来找我玩,过一段时间就要走了。”
这回换陆知言沉默了,周青觉得他听人家两个墙角也挺不是一回事,撇了撇嘴又转身走了。
灶房里,陆知言仰头看着周炀的背影,轻声问他:“你是不是要和他一起走?”
周炀动作顿住,他慢慢转过身,看见陆知言捧着脸看他,没有多难过的样子,反而脸上带着点笑。
周炀心里慢慢就放松下来,他轻轻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菜刀,拿一边的毛巾擦了擦手,走过来蹲在陆知言面前看他。
他想了想,认真说:“本来打算等我和周青商量完告诉你的,不是瞒你。”
陆知言哼的笑了一声,眼角微挑,伸手搂着他的脖子低头看他。
“你才瞒不住我,”他有些骄傲的说完这一句,拿额头抵住周炀的额头,小声问他:“你是不是怕我不同意?”
周炀没有这样想,他只是不想让陆知言难过而已。
陆知言却摇头,抿嘴笑了:“那有什么好难过的,”他一只手慢慢牵住周炀放在膝盖上的大手,和他十指紧扣,温柔的看着他。
“只要我们在一起,不管隔了多少距离有什么关系,”他像是安慰周炀,也像在安慰自己,说:“没关系的,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了。”
周炀忍不住扣住他的后脑勺,他发了疯的想吻陆知言,想把面前的青年紧紧的抱进身体里。
和他骨肉相融。
“……言言,”周炀喘着气,认真的看他:“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我会让你跟着我过上好日子的。”
陆知言搂着他的腰甜甜蜜蜜的笑着点头,“嗯。”
他吻了吻周炀的嘴角,刚刚那一瞬间的慌乱尽数平静下来。
“我相信你呀。”他说。
*
周青这次回来就是来找周炀说这件事,他几年前去沿海大城市,虽然说大城市比起这边也挺乱,可毕竟交通发达,这一两年又经济又开始逐渐复苏,周青跟了一个胆子大的老板一起干,虽然有的时候有风险,可几年下来还是挣到了不少。
刚好他前一段时间和周炀联系,周炀和他说到了自己在考虑要不要离开下湾村的事情,周青打心眼里佩服自己这个兄弟,也觉得周炀若是和他们一起干,凭他的本事肯定能发达起来。因此周炀前脚说完,周青后脚便琢磨着,趁着回家帮父母修墓的机会,来找周炀问清楚。
“跟我一起过去吧,我们老板人真的不错,而且是和外国人打交道的,你不知道我上次听那一帮黄头发的洋鬼子叽里咕噜说的时候,我是啥也没听懂。”
周炀拧眉问他:“你们那儿具体干嘛的?”
周青支支吾吾说不上来了,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虽然在大老板跟前待了几年,可也只是个跑腿的,那具体是干啥的,他也说不清楚。
只能说:“哎呀,反正老挣钱了,我才去了四五年,就存了好几万呢,真的。”
他见周炀拧眉不说话,立马瞥了眼外头的陆知言,然后压低声音说:“好兄弟,我还能骗你不成?再说了,你和他……喏,”周青努努嘴,指外头的陆知言,说:“人家省城下来的小知青,这会儿被情啊爱的迷了眼睛陪你在这儿耗青春,过几年呢,你总不能还让人家陪你住这农村的破屋子吧。”
周青语重心长:“听兄弟一句,兄弟绝对不害你,真的!”
周炀抿唇,最终还是说:“我到时候和你一起过去看看。”他话没说死:“要是不合适我就另外找地方了。”
周青大喜:“那当然,”他拍了拍周炀的肩膀,得了这一声肯定后心满意足。
“行了,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可累死我了,我到你家偏房里睡去了。”
周炀刚才吃完饭便收拾好了床铺,周青对周炀家熟悉的像自己家,拿了东西直奔偏方,路过陆知言的时候仰着下巴哼了声,扭头走了。
陆知言看得莫名其妙,见他离开后才进屋。
“他找你怎么说。”陆知言拿了书坐到周炀旁边,靠着他的肩膀懒洋洋的翻书。
周炀手指穿过陆知言的头发,轻轻捏着他后颈的皮肤,平静道:“他也不太清楚,只能到时候过去了再看。”
陆知言眯了眯眼睛,想起他上辈子在网络上看到的那些越南缅甸的新闻,不由身子绷紧了,坐直身体认严肃的看周炀。
“你这个朋友可不可信?万一他干的不是什么好事,找你是为了把你拉过去冲人头,其实就是为了嘎你腰子的……”
周炀无奈,揽住他的肩膀。
“不会的,我相信他,”周炀本意是要告诉陆知言周青可信,可陆知言却挣开他,教育小孩似的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别这么傻乎乎的,万一被人骗了,把腰子嘎掉你可就不值钱了,我——唔,”
周炀低头堵住了他的嘴。
“不会的,”他保证,“不会被人骗的,放心。”
陆知言不服气的小声道:“明明好开始还不是被我骗到了……”
周炀突然抱住他的腰,把下巴搭在陆知言的肩膀上,低低叹了口气。
他从前从来不懂离别原来是这种感觉,明明离开的时间还早,可他已经舍不得了。
想要一直这样抱着他的小青年,最好走到天涯海角,都能带着他。
陆知言也不说话了,默默回抱住他。
周青第二天便去修了父母的坟墓,他这次算是衣锦还乡,不仅给乡亲们带了礼物,还很有兴致的从县城请来了专门放电影的人,到麦场给大家放一晚上的电影。
周炀和陆知言结束一天的活,吃完晚饭,周青便兴致勃勃跑来邀请他们。
“走啊,大家都在麦场那儿呢,可热闹了。”
周青先走了,陆知言浑身上下抹好风油精,又给周炀也擦了点,看他皱眉实在抗拒的样子,只好恼怒的收了回去,骂他不识好人心。
他们到麦场的时候,天色彻底黑了下来,白布上投放的电影已经开始,是很古老的《白毛女》,村民们齐齐围着那白布,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上的画面。
他两来的迟,前面的位置已经坐满了人,周炀便带着陆知言往旁边晒麦子的栏杆旁边走去。
栏杆到陆知言肩膀处,周炀趁着天色暗,一把抱起他,让他坐到栏杆上,两只手扶着他的肩膀,侧头低声问他:“能看得见吗?”
陆知言晃了晃腿,心思反而不在电影上,弯下腰两只手抱住周炀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吹气。
“我坐你肩膀上行不行?”
周炀眉头跳了跳,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陆知言跃跃欲试,一只手抓着周炀的头发,试探着将膝盖搭在周炀肩膀上,看他一动不动,仍然看着前面的电影,不由恶劣的笑了,整个身子都低下来,两条腿跨过周炀的肩膀。
“拉一下我。”陆知言没坐稳,身子往后倒了倒,吓得他一把抓紧了周炀的头发,周炀也没吭一声,直到他另一只手无措的挥舞着,才抬起手一把抓紧他的手,无奈道:“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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