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数据他理不清,想随手抽张纸推一下,随手了半天没随到合适的手,都是不想动弹的纸。
吴邪去抽那一排文件夹最边上的一沓,随口说:“借你张纸啊。”
然后翻开一看,第一页是自己画的第一张闷油瓶素描。
吴邪:“…”
他磨着后槽牙笑:“张老师,怎么还假公济私呢?”
张起灵从屏幕里抬头,看到那张素描,语气平淡:“第一张画面氛围不错,第二张构图更完整。”
还给他打上分了。
吴邪给他弄得彻底没脾气,转念又想到什么,颇有兴致地提议:“什么时候有空,我给你拓一张麒麟纹身图。”
张起灵默默地看着他,忽而去撩卫衣下摆。
“打住打住!”这动静把吴邪吓得一个猛扑按住他的手,“我说的是泡温泉这种情况。”
张起灵便顺从地点头:“好。”
他俩就这样天天泡办公室,一开始是改图,后来吴邪期末复习也待在这儿。门虽然关着,也不是真无法无天,时不时会有人进来送文件或者讲事情,吴邪就闷头在一边做自己的事。加上有时候去个洗手间,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建院也差不多都知道kylin办公室有个学生常驻。老师们不在乎,谁还管同事工作怎么做的,本来上班就烦。学生们倒是讨论了一阵,主要kylin情况特殊,他们确实好奇。
大多都是善意的,顶多开两句嫁来土木打灰的玩笑,弄得吴邪回办公室真好奇张起灵有没有打过灰,毕竟他这学位应该也不是水来的,当年毕业没有实习么?答案果然在意料之中,闷油瓶子不但打过灰还搬过砖下过地,不仅有打灰背景,还有违法考古背景,最狼狈的时候在斗里就穿条内裤和粽子打架,还有灰头土脸闷在山洞里半个月没水洗澡。
最牛逼的一次,这人在斗里被一个千年老鬼使障眼法晕在棺材里七天七夜不进水食,他娘的性癖该不会从这里萌生的?…不过这些都不是原话,而是吴邪自己推断出来的,闷油瓶本人偶像包袱有点重。吴邪问他棺震性癖的事,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这间办公室拉上窗帘关上门也可以是棺材,吴邪立刻把拉链拉到顶,坐正埋头苦学,坚守学生身份,绝不乱搞师生关系。
有一天上午吴邪去考专业课,卷子写完提前交了,就来找张起灵吃饭,转角处听见楼梯口一群人聊八卦,土木某间实验室的,全须全尾都在,以为开项目小会呢,听着好像又不对。
大概是两个专业离得近,都知道建筑系今天考试,众人的音量都很是肆无忌惮。
“…到时候一保研,就是人家返岗第一个学生,名正言顺的k宝,那还不好课题好项目的喂着…”
“也得你有这份心啊,能跟k宝似的起早挂晚去伺候那尊佛,不是自己系的都拦不住。”
“哈哈哈哈,还得有心理素质,听说还住一块儿呢,天天对着那张死人脸,太子之位来得不易啊。”
“…”
吴邪静静听了一会儿,面上不见反应,他转身走了几步,忽又回转,脚步重重地踏了几声,随即快步出现在转角,挂上惊喜的笑:“哎呀我去,学长,找了你们几层楼了,结果躲这儿开小会。”
几人嘻嘻哈哈的表情一僵,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谁都不知道这人听到没有。
吴邪像是没看到他们脸色似的,高兴地跑下来:“张老师早上发消息,说要找几个土木的学长做课题申报材料,大一大二的没经验不要,结果我去小网吧,学姐他们在做别的。”
他压低声音:“你们可别告诉她啊,我是懒得跑了。去不去?”
那几个人露出喜色,课题申报这种事分老师也分项目,大项目肯定没他们戏,一点小基金的话顺势蹭上再多干点活,挂个学生也不少见,就不知道这属于哪种了。
哪种都好,快毕业的大学生蹭项目比网红蹭流量还丧心病狂。
有个学长喜笑颜开地就带路先跟着走了。
所以那天张起灵听到有人敲门,门一开,是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吴邪,后面还跟了三四个熟面孔。
张起灵:“…”有鬼。
果然吴邪一脸邀功的表情:“张老师,学长我给您找来了,您不说时间紧张要多几个人一起弄申报材料吗?这三四位我可听说是系里最优秀的,行吗?”
几个人虽然是本系学生,但说实话跟张起灵也不熟,都期期艾艾地叫“张老师好”。
张起灵:“…嗯。”
吴邪悄悄冲他眨眼:“那您把材料发给他们?”
张起灵淡定地从文件夹里翻出来一个前年的申报表,改了下年份,然后转头看向那几个人,目光的意思很明显,谁报邮箱?
领头的,也是方才说得最欢的那个男学生眼睛一亮:“张老师,我加您微信…”
“诶诶不用,张老师办公室有打印机。”吴邪打断他。
男学生一愣:“打印?”
吴邪道:“对啊,听说今年要手写,绝了,这些基金办仗着有几个臭钱净折腾人。”
他忿忿然,又叹口气:“明天就要交了,可以挂三个本科生呢,唉,可惜我一个建筑的不好插手,院里每年专业之间还是会有…”他跟几个人使眼色,悄悄道:“懂我意思吧。”
几人霎时苦也忘了,唰唰撸袖子就要拿着打印纸回自习室猛干。
张起灵听他那句“我一个建筑的”就知道大概怎么回事了,他心中微叹,从打印机里拿出几份申报表丢在茶几上,说了自这几人进门后第一句话:
“去搬几张桌子,先写初稿。”
于是几个人享受了一把全院为之传说的kylin小灶待遇,一整个中午连下午甚至晚上都在办公室奋笔疾书。虽然带着对未来的期许,但kylin老窝实在是有一种龙潭虎穴之感,有几次他们还如芒在背,冷汗直流。出去放水的时候有好事者采访他们感觉如何,他们说感觉小吴同学一直以来都在为大家舍身饲虎,他们的认知有点浅薄了。
吴邪乐得吃饭的时候嘴里都挂着小调,张起灵有一丝无奈:“这么好玩?”
吴邪放下筷子:“你知道他们叫我什么?”
张起灵用眼神表示不知。
吴邪噗嗤一声笑出来:“k宝,我都要笑疯了!”
张起灵皱眉,不太明白:“为什么?”
吴邪给他解释:“一般硕博私下把导师的孩子叫某宝某宝,相当于称呼太子,刘据就被叫猪宝。还挺形象,逗不逗?”
张老师没有笑,他知道这大概率带了贬义,诋毁吴邪无能,靠他庇荫。
但他也没有把这种情绪传递给吴邪,而是慢腾腾地挑了一颗丸子喂给他:
“不逗。我没有和孩子上床的兴趣。”
吴邪咬了一口丸子,也无所谓别人说什么了,反正避来避去都要被蛐蛐。
张起灵就着筷子抿了一下,看对面的人马上双颊微红,眼神飘忽,那股情绪想来也消了。
“以后不必理会。”
吴邪哼了一声:“我才不生气这个,k宝期末绩点教他们做人!”
他阴森道:“恶心的是他们说你死人脸,嘴欠。”
张起灵是无所谓的,他确实死过。
不过吴邪不高兴,开开玩笑也不碍事。
反正,又不是报了就能中。
他随手丢了个诀给那间实验室。
数据差了0.1也是常情。
总之,建院的闲言碎语就这样粉碎在邪老师的三两句话中。
跟kylin干活不是件轻松差事,邪老师一个小时跑七八趟楼上楼下的惨状他们又不是没目睹过。如今有了项目kylin还不给他优先挂名,劳务费更是半分没有。邪老师自己还跟系里再三说过没有读研意向,而且据说本人家里并不缺钱缺工作。
这样一来,在利益不存在冲突的情况下,说来说去也没意思。
邪老师只需略施小计,那股风立刻由此停歇。
唯一失策的是某天夜里,洗完澡往床上扑,脑子一抽说了句“k宝来喽”!
于是被大导师压到凌晨,搞到两眼昏昏,失焦看着天花板,好半天没说话,表情有点悲伤,张起灵去亲亲他嘴角,用眼神询问怎了。他转过头,颤颤巍巍地:
“导儿,我想保研,不然白给日一通…”
随即又笑得在床上打滚,把自己雷得又痛苦又舒爽,还来折磨张大导师。
张起灵:“…”
后门不是那么好走的,看他那么精神,大导师体贴地带他运动了后半场,让他后面撅得老高,一巴掌一句清清冷冷的问:“叫自己什么。”
闹到最后,那个“k”字也去了,声音细若游丝,哼唧了两个音调。见他又忸怩起来,大导师很和善地压在他耳边,那根东西却往里狠凿,与之不同的是温柔的声音,随湿热气体打在他耳廓,是两个叠字。
k宝呜的一声,射了一枕头。
第45章
吴邪的倒数第二场考试和比赛的ddl撞到了一起。
他很是光火,那段时间几乎泡在办公室,有时候甚至直接睡里间。
他不下班张起灵也不下班,两人就挤在那张一米二的小床上凑合睡一晚。
由于实在太挤,对刚确定关系的恋人来说,不擦枪走火是不可能的。
吴邪才发现自己的意志力如此薄弱,很多时候,都怪不到闷油瓶…他自己欠操。
一来二去,他终于老实回家睡觉。
既然都要挨操,我为什么不在一米八的床上好好挨一顿?
亏得年轻身体好,白天学习,晚上运动,还能成天精神抖擞。
这么高强度干下来,等到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吴邪回到办公室以后,他基本是瘫痪在沙发上了。
张起灵开完会回来,推开门,对他说:“比赛作品提交了?”
吴邪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又想起了什么,说:“枣哥看了一遍模型,问哪些地方是你改的,我说完之后他说他准备退出江湖。”枣哥就是老头门下的青椒,因其每天雷打不动一杯红枣泡水而得名。
张起灵:“你的基础很不错。”
最后指导教师还是把老头挂在前面,没别的,一是尊重,二是…老头确实资历深威望高,哈哈。
但是吴邪看着作品还是很满足,他本来打算糊弄两下,没想到糊弄出个很满意的东西,最关键的是…其实这算是他和闷油瓶的共同作品了。
吴邪跷着二郎腿开玩笑:“张老师,干脆我真跨考你的研算了。”他单手支着下巴看办公椅上的人:“然后再读你的博,给你打六年工先。先说好,能不黑我劳务吗?”
张起灵俯下身亲了他一口:“你喜欢吗?”
吴邪歪着头看他:“导师嘛…是挺喜欢的,读书就算了。”
张起灵显然并不是那种望学生成龙的push型导师,面对不学无术的学生,他只有一个“嗯”字。
吴邪却起了玩心,他兴致勃勃地一蹦弹,沙发上的外套都掉了,张嘴就是跑火车:“干脆你帮我发文章啊,我不k宝吗我,给我弄几篇一作,把science发成我专著,再搞个重大课题,毕业直接留校任教,哇塞,学术韩子高诶,我直接你嫡系有没有?咱俩联手,第一年制霸建院,第二年做学阀,第三年被双规,第四年双双吃上牢饭,哈哈哈哈哈…”
哗啦。
吴邪的笑声戛然而止,循声望去。
一叠文件掉在门口,往上一看,是一脸呆滞的学委。
吴邪:“…”
正低头给他捡衣服的张起灵:“…”
HOW TAMA OLD ARE YOU!
学委连声线都是抖的:“我,我来帮院办送,送假期材料…”
张起灵起身去拿,学委吓得连连后退:“张老师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会乱说!”
然后他就看见那个似乎很萧然尘外的kylin露出一个很烟火气的无奈表情,对他说了第一句学业以外的话。
“他喜欢开玩笑,不是真的,他的毕设会写我不相关的方向。”
kylin居然在解释。
kylin居然在对他解释。
kylin居然在对他作规划大邪毕设方向的解释。
学委受宠若惊:“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大邪一直这样,k…张老师放心,我没有误会!”
出了楼,学委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不是,他和kylin的角色反了吧?
楼上,吴邪苦着脸恶人先告状:“连续两次,两次你都没发现他,警惕性太差了!”
“他命不好。”张起灵点了清水对那扇门画了道符,道,“体质偏阴,不易识别。”
八字轻,会让张老师混淆人与鬼的动静。
吴邪没想到学委还有这等悲情往事,难怪和自己走得近,看来是难兄难弟。
他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一席话,砍我大半毕设选题。
他老实了。
学委送来的那沓材料有一份安全责任书,大学老师放假前都会要求签,现在是越来越精细化管理,老师不仅要管到成年学生在校内的死活,放了假也要他们保证学生在校外的死活。
张起灵因为特殊性,手下暂时没有学生,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老师也会要求大致写一下去向,主要是看出不出国,境外最好也是要标注下的。
钢笔在那一项上悬停了片刻。
吴邪探来狗头,自然而然地说:“写杭州啊。”
张起灵看他。
吴邪:“怎么,不去我家?去张海客那儿?”
他皱眉纠结:“可是我不是很想见你那一大家子诶,你自己去也可以,办完事来我家找我玩啊。”
张起灵没有说话,在纸上简洁地写了两个字:杭州。
说到这吴邪才想起来假期安排,我去,这好像会跟出柜的事缠到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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