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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海客还没平下去的路怒又火气：“他？上次差点被他阴了。”
张海娇：“吴邪的事而已。”
她掏出手机翻到一个号码就拨出去：“合作。现在去吴邪家看看他死了没有，谁弄死的。”
张海客：“…也不至于。”
那头传来一个男声：“爷是你们想请得动就请得动？小姑娘，你们张家八百个心眼子。”
女生开的免提。
驾驶座的路怒司机皮笑肉不笑：“你心眼也不少，敢在张家眼皮子底下偷族长。”
男声高呼冤枉：“头两回说好的让小吴进去偷生魂送哑巴超度，结果你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有秘术结契不告诉我？还让我给你们找傻小子配阴婚，啧啧，这是要把我瞎子的名声败坏干净。”
张海客听了便讥笑：“你差点把族长偷出去炼鬼王，好意思说我们？族长现在虽然不得不委身…低娶他人，起码踏踏实实活着，重掌张家。也别替吴邪叫屈，他赶上这桩事是他的造化！”
张海娇：“…”
委身，你刚才是想说族长委身吴邪吧。
黑眼镜哈哈大笑：“张海客，不要恼羞成怒，我听说张家闹事的又开始作妖，看来这个男老婆冲击不小。怎么，知道哑巴没把小吴往棺材里一扔直接拍拍屁股走人，心里气炸了？”
他的笑声愈发张狂：“另外，我提醒刚才那位小姑娘，不要直呼其名，要叫族长夫人。对了，吴邪多少岁来着，哦，20岁。请问二位贵庚啊哈哈哈哈哈…”
张海娇挂了电话：“别气。”
张海客：“…”
我还没骂呢！你挂什么挂！
张海娇看他一眼：“他说的都是实话，攻击力太强了。”
张海客差点一拳打爆车前窗，他暴躁地给张海楼打电话，让对方无论如何务必派几个人马上赶到吴邪家附近，该救人救人，该收尸收尸，他今天是去不了了。
他怕自己破功冲上楼抓着吴邪狂喊，你为什么要盗错！！！
没有盗错这码事，族长至于老房子着火差点烧没了他的事业吗！
本来换点血喝点符水就能解决的事，愣是搞成夫妻对拜…那老宅他还布置了呢！连个礼都没观成！
至于第一次盗玉时，压根儿没打算领他们情、收下吴邪的族长…
肯定是有族长自己的道理。
毛头小子谁看得上啊，族长犹豫一次也是理所当然。
张海客冷笑。
第48章
黑背犬趴在草坪上吐舌头大喘气，它刚在附近跑完一圈，又一个纵身跳回院子里，做了好几个弹跳去扑落叶，它年纪不算小了，如今还能如此矫健英勇，引得主人声若洪钟地大笑，难得高声赞它：“好狗！好狗！”
吴老狗银须鹤发，仍目光炯炯，这会儿和小满哥玩得高兴了，在躺椅上歇下养神。
小满哥知道他累了，便趴回主人脚边。
今天天气也很好，晒得人也很精神。人老了就爱回忆当年，有时候他会把自己的记忆和这一人一狗一起摊开在阳光下，接受太阳细细的审视，让它们一起随空气氤氲尘土香。
多半都是见不得光的，但吴老狗从未后悔过，他自觉一生因果已了，这对高迈之人来说，很难得。
马上年关了，翻过年去，吴邪便是二十一岁，周岁二十。
自己身体还硬朗，这实在是幸事，他年轻时的事业虽有人继承，几个儿子各见卓绩，但这世上有很多事情，只看那一个人，无论时移世变多么厉害，只看那一个活人，人要是死了，就什么也不是了。
吴老狗眯着眼睛。
还好这把老骨头活到了今年。
吴奶奶过来叫他：“外面起风了诶，过两天小邪要回来，你到时候住院去，他又两边跑。”
吴老狗起来，反而去扶她：“知道。东西准备到了？”
吴奶奶点头：“我放在书桌，你去看吧。”
吴老狗拄着拐杖去了。
他们都住在一楼，不用爬梯，客房和书房都在二楼，装了电梯。
这一空档，吴二白就抓着人回家了。
迟则生变。
他昨晚得到的消息，张起灵今天出差，早上他在望远镜里确认过对方已经出门，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现在过去已有五个小时，人估计已经在山沟吃上野蘑菇，必须趁两人分开把吴邪抓回来。吴邪刚才一直在他监视之下，就算临走时立刻通知了张起灵，对方也赶不回来。
这个时间差，足够吴邪到他爷爷跟前好好听听，张起灵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他看这小子已经被迷成智障，吴一穷不行，必须要狗五爷亲自出马。
吴奶奶一开门，惊喜：“哎呀，不是说过两天才回来，快进来快进来。”
“这不是想你们了！”
吴邪把拉杆箱往客厅一推，坐没坐相倒在沙发上。
吴奶奶拊掌：“那带过去的那些菜和活鸡活鸭怎么办？”
吴邪一脸菜色：“你问二叔，干嘛不提前告诉二老我要回来，他还给带过来。我俩搬了好久才又搬回来。”
他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眼下时刻，还敢当着吴二白的面上眼药。
吴二白当然没理他，而是直接问：“妈，爸在哪儿？”
吴奶奶去招呼阿姨跟她一起去卸菜，百忙之中抽空指了下二楼：“喏，你爸有正事。”
吴二白起身就往书房走，吴邪弹射起身，又不敢真的拦他，只好试探地建议：“二叔，你知道爷爷今年多大岁数了吧…咱们是不是，呃，逐步推进，比较好？”
吴二白看着他这个侄子，目光是亲切的，话却很毒：“他比你爷爷还大。”
吴邪又哑火了。
电梯叮了一声，吴老狗拄着拐杖从门里出来，手里拿了个盒子，看到他们有点惊讶。
“今年来这么早。”
吴二白：“爸，我们去书房说事。”
“爷爷，他要说我的事，我也去。”吴邪一步不让，这种事最忌讳话转话，不知道能给二叔说成什么样。
吴老狗的视线在他们俩之间流连。
“你们俩能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吴二白：“…”
在客厅啊？
他拣了个简要的：“小邪谈了个对象。”
吴老狗笑了：“哦？小邪，哪家姑娘，家里认识不，知根知底的最好，不是也没关系，好好对人家，带回来看看。”
真是把雷点踩得酣畅淋漓的一句话啊。
吴二白：“这个人是…”
吴邪截胡：“这件事说起来有点长，他身份特殊，我慢慢说给您听，我俩谈恋爱的事，二叔他说不明白。”
“好啊。”吴老狗来了兴致，他坐在沙发上，对吴邪招招手，“过来，年轻人的恋爱，有意思。正好，家里也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吴邪乐颠颠地坐过去，一派爷慈孙孝，和乐融融。
怒火上头的吴二白没忍住：“你那是谈个屁的恋爱！”
吴老狗不认同：“不要这样讲，年轻人的感情，不论什么样子，都是经历，每一段都是值得珍惜的。不过…”
老人眼睛微眯，似在回忆：“小邪的对象，一定要合八字。”
“啊，这个。”吴邪想了想，“他年纪有点大，我没有具体问。”
有点大…
吴二白讥笑：“你是不敢说。”
吴邪：“二叔，你不要生气，我说的，慢慢说。”
他们拌嘴激烈，没听到门开了，出去拿菜的吴奶奶带着人刚回来，在玄关跟人说着什么。
吴二白还在挖苦：“好，你把这一年你和老三在外面干的好事一五一十说清楚。重点讲清楚你那个对象身份。”
扯上吴三省，吴老狗便起了疑心了，应该不是纯粹的小孩子过家家。
他看着吴邪，眼神里带了审视。
狗五爷威严尚在，吴邪心头升上一丝心虚，三人都没留意到背后有人走进客厅，吴邪犹在狡辩：
“这个事呢，有点复杂，呃呃，反正这个人吧，他不是很一般，您应该听过，具体来说…”
“狗五。”
一道敲冰碎玉般的声音落下，打断了他的废话文学。
祖孙三代看向来人。
…
吴邪指着男人，小声道：“具体来说，就是他。”
吴老狗从容了一整个晚年的和善表情，逐渐彻底崩开。他眼底宁静的深潭在看清男人的脸时掀起狂涛骇浪，完全没有听见孙子的话。
“你，你…”
他蓦然拄着拐杖起身，嘴边的白须和双手都在抖动，显然心绪非常不平静，眼睛死死盯着来人，不敢置信。两个小的看他这副神态都紧张起来，愧觉自己莽撞。
吴老狗缓了半天，颤声道：“张族长！”
张起灵点头：“是我。”
他回答的是吴邪那句，吴老狗没意识到。
完了，这下完了。吴二白转身就要去找速效救心丸。
却听到此时吴老狗激动地声音都变了：
“太好了，小邪有救了！”
吴二白：？
吴邪：？
吴老狗动作快得不像老年人，三步并作两步，拉着吴邪上前，往张起灵身边送：“快，给张族长磕头。”
吴邪：？
吴二白：？
吴邪纠结的目光在爷爷和男朋友之间游移。
张起灵：“…不用。”
岂料吴老狗很坚持：“要的要的。张族长，小邪早年没有福气做您的义子，但承蒙您爱护，得以活到今日。如今他大了，如果有需要的，一定让他，和我们吴家，效犬马之劳。”
吴邪缓缓地看向张起灵。
“义子？”
张起灵：“…”
四个人站在客厅面面相觑，气氛诡异。终于放好菜的吴奶奶进来了，她奇怪地看着这四个木头桩子。
“做什么呀？我在外面正好碰到这个年轻人，说认识你，老吴，我就让他先进来了，我和周妈妈手里东西多得哟。后生还带了不少东西呢，我都收到一边了，你们爷孙三个，快招呼客人，谢谢人家，老坐着做什么。”
后生…
于是诡异的气氛又蔓延开。
良久。
“不然。”
最后还是吴二白开口打破僵局：
“还是去书房谈吧。”
第49章
书房沙发。
四个人无声地坐了一阵。
吴老狗从最初的激切中慢慢平静，他是被孙子的事急上头了，理智一回来，立刻反应到张起灵今天出现在这里很不简单。
气氛尴尬得快死。
吴邪艰难举手：“要不，从时间顺序说吧…”
他向吴老狗投去求助的眼神。
吴老狗叹了口气，心里大概明白是什么事了。
老人缓缓开口，说了一个很简单的故事。
吴邪的不足之症，从刚出生吴家人就发现了。
这孩子体弱，总是跟空气玩，对着空气笑，原本没人当回事，很多婴儿都会如此。
结果日月推移，他的情况反而愈发严重。
会跟他们看不见的东西咿咿呀呀交流，会和那些东西互动，会被那些东西吸引。
他们担忧是阴阳眼，于是找了很多办法，但都治标不治本。
所谓的标，是指吴邪能见鬼。
所谓的本，是吴邪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在应该产生生死概念的年龄段，有人试着用刀去吓他，试着攻击他，他都没有反应，天然的恐惧情绪也非常少。
托人去问，才知道这是阴貔貅体质，聚阴不散，阴气多到让生魂染上阴煞后，便会被记作鬼魂，最后急症而死。
有人说，阴貔貅是投错了的胎，下面要收回。
吴老狗不信邪，他不觉得这是错胎，要怪，只能是自己年轻时太损阴德。
他用尽所有手段，四处求神问佛，最后还是九门的人跟他说，张家本家能治，但是张家族长已不问世事多年，长久不现身了。
吴老狗试着去求了很多人，用尽自己所有的资源，各种能打听到的张家人，都去问了个遍，结果都被告知族长不见外客。
绝望中，一个故人给他写信，讲了一段故事。
张家族长是一个家族的族长，但除了这个姓氏，他也是一个人。
吴老狗若有所悟。
他换了办法，收回所有伙计探子，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要去做什么，只说要回长沙求助祖上的外支，包括自己的三个儿子，吴邪的亲生父亲。他独自一人换了身衣服，哄孙子说我们回老家吃糖葫芦，悄然带他上了去东北的火车。
张家在东北有几处老宅子，他打听到住址，背着吴邪一个个蹲守。
老宅子都会有张家人，但张家族长不理俗世多年，必不会是喜欢从者如云的性子，所以碰到守卫十分森严的地方，他被赶走时反而很利落。
他没有张家族长的下落，只能靠着这一点推测去碰那渺茫的机会。
就这样蹲到第四个宅子，那是一座不大的民国建筑，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住人，他不敢贸然打扰，带着孙子在不远处坐了很久。
小吴邪困得第三次睡过去时，他们面前出现一片伞荫。
一个年轻男人长身玉立，声音很淡：“他几岁了。”
…
吴老狗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叹气：“张族长心善，否则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吴邪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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