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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麒麟纹身的尾尖，正对着棺盖麒麟额间的灵珠。
棺盖麒麟的灵珠内部，藏着一枚伴生玉。
它的正下方、闷油瓶麒麟纹身的尾尖，放着…
鬼玺。
吴邪在黑暗中轻轻笑了。
——不愧是张起灵。
他第一次盗玉时，张起灵的双手合于小腹一带，鬼玺就藏于其中。第二次盗玉时，重新摸索，在鬼玺正上方的麒麟灵珠活扣内发现了伴生玉。
尔后又得知张起灵身上有整幅麒麟纹身。
这三个信息，他是间错许久时间才分别得知的。三个组合起来，便能轻易发现蹊跷之处。
诡异的图像对照和关窍位置先放到一边，张起灵被迫携带鬼玺入葬这件事就充满不对劲。
他们还未相识之前，他是会相信这个说法的。
然而他们朝夕相处数月，彼此早就亲密无间，他非常肯定，张起灵不愿意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强迫他。
那枚鬼玺入棺一定有他自己的意愿。
也不怪他第一次盗玉出错，等同第二条命的伴生玉藏在离尸身较远的棺盖之中，大凶之物鬼玺却随身安放，本就不太符合一般逻辑。
伴生玉，鬼玺。
至阳，至阴。一头，一尾。完全…逆转。
似乎有什么推测要脱口而出了，却碍于他贫瘠的学识，仍在混沌之中。
不过，方向有了。
石棺外。
张海楼表情很糟糕，他真的不想多想，但是吴邪为什么要特意来墓穴钻进棺材里啊！他很舍不得那七天被抓进棺材的经历吗？
联想到吴邪只见过族长尸体一面都能对着张海娇睹脸思人，张海楼感到深深不适。
没有猜错的话，吴邪就是一个变态！
他很想说点什么话劝族长放弃这个变态，但是话又说回来结契都结了想放弃也不行，他们本来打算让吴邪悄无声息地被利用完就丢掉，最好这人这辈子都不知道结契的事，族长也不用跟他产生联系。结果有一说一是族长主动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哎这真是…
张海楼撬着外椁，在心里给吴邪把标签从“骗婚直男”换成“恋尸癖”。
张起灵没有什么表情，好像自己在做的不是帮枕边人撬自己棺材，而是小朋友进游乐园，大人在门外守着等散场，顺便等小朋友出来跟他分享分享发现了什么自己布置下的机关。
张海客忽然迟疑：“是不是有点久了…？石棺挺厚的，他拍我们也听不见吧…？”
张起灵：“不用管。”
张海楼内心狰狞狂笑，吴邪，听到没有，族长不管你了，我现在一撒手，你就等着在里面做干尸吧，你个变态恋尸癖，哈哈哈哈哈哈哈…
孰料张起灵忽然一松手，所有力都滑给了张海楼，扯得他一个踉跄，肌肉差点崩裂。
张起灵走到另一角，弯腰探进去拍了拍棺盖，对着隐蔽的气孔道：“吴邪，出来。”
石棺里传来一句很小的声音：“等等。”
张起灵便手一撑椁壁，跳了进去，接过张海客手里的铁刺，撬开一个缝，单手一拉，棺盖轰然打开。
他抬头道：“椁盖撤了，你们回去吧。”
说完就跳进石棺里，霎时棺盖又砰一声巨响，彻底合上。
张海楼：“…”
他想起结契那几天，他们在外面等了很久，他们只知道和阴貔貅结契需要用到秘术，不知具体办法，还当是结得困难，等了好几天。
现在想来，族长那会儿抱吴邪出来时，吴邪好像除了族长的丧服，什么都没穿…
族长现在进去，难道是那时…留下的…爱好…
啊啊啊！！
张海楼绷不住了，疯了一样把椁盖暴力拆除，怪叫一声，痛苦地夺门而出。
张海客扶着额头紧随其后。
棺材里，吴邪莫名其妙地看着躺在身边的人：“你进来干嘛？”
张起灵道：“发现了什么？”
吴邪没好气：“我说了你会继续告诉我吗？”
张起灵：“不会。”
吴邪翻了个白眼：“那你问什么。”
张起灵静静地目视上空，许久，忽然道：“吴邪，为什么想知道？已经过去的事，没有意义。”
吴邪：“和我有关的事，我都想知道。”
张起灵摇头：“我对你的计划，和你无关。”
他说得矛盾，吴邪却懂了。
他只是不愿意让吴邪知道。
吴邪没有争辩，他换了一句。
“和你有关的事情，我都想知道。”
张起灵沉默了。
安静的棺材里，两人浅浅的呼吸声都被放大，不同频，但很和谐，仿佛合该天生一体。
张起灵说：“五岁的事，你知道以后，开心么？”
吴邪闷了好半天，才说：“不开心。”
“但是很珍贵。”
他们并肩躺着，神情都很安然，真像一对合葬的夫妻，竟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下，聊起了感情和人生。
吴邪道：“活着不一定只要开心，每一种滋味都有它的用处，我不介意尝试。”
张起灵轻声道：“不一定。”
吴邪知道他不会说了，懒得跟他继续，直接指着头顶一幅雕刻图问：
“这只青鸟，是不是喜服上那只？”
张起灵没有否认：“嗯。”
棺盖内壁其实有两只青鸟，在麒麟一左一右。因为青鸟在古代神话中被视作西王母的信使，后来衍生出接引登仙之意，他当时并没有在意，只以为是常规的祈福祝祷。
吴邪手指下移：“它们对着的位置，还能再躺一个人吧。”
他收回手，最后问：
“是我吗？”
张起灵一片沉默。
吴邪烦躁：“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我们只有五岁那年的一面之缘，我对你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为什么要设想到这一步？”
张起灵开口了。
“没有那么复杂。我说了，我对你的计划，和你无关。”
他似乎是很悲悯地给了一点提示。
“只是给你准备了一个选择。”
吴邪紧盯着他：“选了会怎么样，不选又会怎么样？”
张起灵看着他：“这一次应劫，对我原本就是大限将至。你只需知道，你的选择，都不会干扰我最初的计划。只是随手而为。”
“不，没有道理。”吴邪重复了一遍，“没有道理。你又不是真的神仙，没有道理为一个无关的孩子考虑到这么周全。——我不是在感动，只是陈述。如果要做到这一步，还不如第一次盗玉时就和我结契，总比我死了好。”
“…”张起灵慢慢说，“正常情况下，张海客明白我的意思，不会安排第二次盗玉。”
言下之意，他拒绝过一次后，张海客就会按照他最初安排的，为吴邪找来楼兰古玉吊命。
至于他自己，确实另有安排。
留给吴邪的后手，不过是可能性极小的下下策之选。
他没有否认。
吴邪：“…原来你也是盗错受害者。”
他忽然凑过去亲了一下吴邪：“我不是。”
吴邪心里有火，又被他这一下亲灭了。这死闷油瓶子自从发现自己对他的亲吻格外心软，每次想糊弄事，最后的大招就是来亲他，还学会耍心眼了。
他倏地坐起来，拍拍还躺着的人：“出去了，别装死。”
男人伸手一拉，反身将他压到身下，又在那张唇上啄了一口。
吴邪表情惊恐：“不是吧你！”
张起灵手已经探进他衣服里，摸到那糖果似的乳尖了，低头舔了舔他的喉结，膝盖卡在他双腿之间。
“就一次。”
第56章
闷油瓶有一个优点，不撒谎。
床上除外。
后来他们在棺材里搞了三次，这人才把棺材盖打开。吴邪扶着腰问有什么事不能回家去床上说，非得在这里搞，你做尸体上瘾吗！
张起灵没有回答。
床怎么会有棺材封闭、黑暗、安全…逃不掉。
回去的时候张海楼看他的眼神更古怪了，还拉着张海娇离他远点，吴邪有点心虚，也没计较他俩探究的表情，躺在沙发上回血，顺便梳理思绪。
说来说去，眼下纠结的是闷油瓶在应劫之初对两人的打算。
闷油瓶的阴阳秘术在所有人之上，他知道的信息远远超过其他人，包括张海客这样的人物，自己又是个麻瓜，从专业上猜测他的做法，绝对行不通。
但从逻辑和动机上推测，还是能有一些思绪。
闷油瓶在十五年前曾经给自己安排一条路，那就是如果他应劫失败，自己体内的炁元沉睡，阴貔貅体质重显，就让爷爷带着自己去找张海客善后。
问题在于，闷油瓶果真有这么信任张海客么？
他一定留了后手。
闷油瓶不会说谎，只会选择性告诉自己事实。所以，他的应劫，是真正的应劫，不会是送死。
在他的计划里，分两种情况。
第一种，成功应劫，他和自己两条命都能保住。不用多说，这是最理想的状态，如果顺利，大约…自己和他终生不会再有交集。
第二种，应劫失败，他魂体两分，自己体内的炁元沉睡，阴貔貅体质开始发挥作用，走向死亡。
便要考虑两个人的生死了。如果他不够信任张海客——事实证明这厮确实不值得信任，那他一定准备了备选方案。这个方案，需要绕过张海客，绕过张家，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
所以，他需要做出两种假设。
假设一，爷爷顺利和张海客接上头，张海客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大概就是楼兰古玉一类的办法，仅限于吊个命。那么闷油瓶自己仍是生魂状态，无人问津，留在墓穴里，约等于死亡。
这种假设下，自己能活，他不能。
这种假设是五岁的事摊牌后给吴邪的错觉，即闷油瓶慨然赴死，只是多年前顺便给吴邪安排了善后，于是三月份时入梦来和他做最后的告别。
但闷油瓶是不想死的，没有人会想死。
吴邪躺在沙发上看天花板上的吊灯，中间最大的灯管周遭围绕着层层小灯管，一起组成了复杂的灯组，使大灯管的光加倍明亮。
那时黑瞎子骗自己，说准备让闷油瓶的生魂出来，跟着自己吞食恶鬼，沾染死气，从而彻底死亡，去投胎。黑瞎子真正的用意大概也需要走这个路径，让闷油瓶吞食恶鬼，后面会变成什么样，就不是自己能知道的了，总之结果就是旧志里那个虽死犹生的张家人。
可闷油瓶出来以后有意没碰任何恶鬼，还明确告诉自己，是因为不能沾染死气。说明他从始至终没有打算过走黑瞎子那条路，即，他既不想死，也不想做旧志里的张家人。
他不会自信到认为闷油瓶第一眼就喜欢上自己，感情是需要过程的，闷油瓶最初给自己渡炁，多半出于同情，他的…咳咳，轻狂之举，也是后面才有的。
也就是说，在假设一中，自己的小命问题可以解决，而闷油瓶的小命，他肯定也有解决办法，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
假设二，爷爷没有和张海客接上头，或者张海客没有遵照他的安排来解决自己的问题，自己一定会死。那么此时闷油瓶是约等于死亡的生魂状态，而自己变成了鬼。闷油瓶要做的有两件事，第一，复活他自己。第二，对自己有所安排。
他说给自己留了选择，但一个鬼，还能怎么安排？吴邪不是他，尸身肯定会腐烂，绝对无法复活。
而且，闷油瓶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在行动，一定没有帮手，所有的布置也一定是在应劫之前准备好。也就是说，两种假设的条件他都已经备齐，唯一的变量就是自己。
变成鬼的自己要怎么做这个选择？
如果这个选择和喜服、棺材有关，说明在闷油瓶的计划里，自己一定是从死在千里之外的杭州，转移到了东北。如果没有人做他的帮手，他自己也无法离开墓穴，这一点要怎么做到？
从鬼玺和伴生玉的位置来看，棺材里一定布置了自己不理解的秘术，可以同时解决闷油瓶和自己的问题。这个秘术会起到一个作用，作用的结果就是使闷油瓶发生变化，而这个变化，一定有自己的参与，或者这个变化，是安排自己的前置条件。从两套喜服的纹样和棺材盖里的雕刻一模一样，可以推断出这一点。
所以，问题的症结又回到了…他吴邪是个麻瓜，而闷油瓶是伏地魔。
假设一中，闷油瓶怎么复活自己，他猜不到。
假设二中，闷油瓶怎么同时复活自己并安排他这个拖油瓶，他也猜不到。
窗外北风呼啸，他们前两天堆的雪人被吹掉了一只手和围巾，雪花又纷纷扬扬往大地上落，东北的雪大片大片，像天鹅的羽毛。
吴邪被这一团乱麻纠结到在沙发上痛苦翻滚，阿沁路过，问他要不要吃糖葫芦，他想到五岁那串，狠狠说来十串！
他妈的，不就是麻瓜吗…这世上又不止你一个人会魔法！
吴邪咬着糖葫芦，愤怒地点开微信。
【天真亮：大师，我有五个专业问题需要咨询。】
【AAA墨镜批发：忙，勿扰。】
【天真亮：（转账50000元）】
【AAA墨镜批发：。】
【AAA墨镜批发：不错，你的微信号是我推给哑巴的。】
【天真亮：？】
靠，还真是，都不知道啥时候加的闷油瓶。
【AAA墨镜批发：下一个。】
【天真亮：你他妈叫黑瞎子也不能连肠子都黑吧。】
【AAA墨镜批发：你发了问号我给了答案，有什么问题么。】
居然还严谨到用了句号反问。
【天真亮：正事，没空跟你走流程，小花最近很忙，我懒得去上眼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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