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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星河(近代现代)——九尾叶

时间:2021-01-02 10:23:57  作者:九尾叶
  “接下来是谁?”顾岚玉捏着一张废纸卷成的“话筒”,亭亭玉立地站在教室中央,坏笑着寻找猎物。
  不愿上场的同学低头躲避她的视线,或者用手挡脸,好事者如温卫哲,自然是兴风作浪、到处撺掇,看谁最不情愿,喊谁的名字最起劲。
  接连捉弄了三个害羞的同学之后,温卫哲又有了鬼主意,先窜到几米外,然后大喊:“梁迁,让梁迁上!”
  “喔——”他的提议瞬间得到了响应,大家吹口哨,鼓掌跺脚,七嘴八舌地鼓动梁迁表演节目,声浪几乎掀翻房顶。
  “神经病啊你!”梁迁抓起一个旺旺雪饼砸向温卫哲,面对同学们的热情颇感无奈,“我真不会才艺,要不表演一个做俯卧撑?”
  温卫哲吃着旺旺雪饼还不忘煽风点火:“梁迁唱歌特别好听,ktv麦霸!”
  顾岚玉说:“就唱一个呗梁迁,别推了。”
  起哄声立刻响了起来。顾岚玉喜欢梁迁不是秘密,平时大家忙着学习,加上顾及同学情谊,不好调侃打趣,现在高考结束了,就有些肆无忌惮,合适的不合适的话都蹦了出来。
  梁迁推辞不过,只得上台:“我唱歌真不好听,大家别嫌弃啊。”
  “不嫌弃,搞快点。”几个关系好的男生砰砰拍桌子。
  梁迁望着底下的同学们,目光从一张张青春鲜活的脸庞上掠过,在某个角落稍作停留,笑着说:“要不,我找个人和我一起唱吧。”
  “那肯定是顾——”温卫哲刚开口就被梁迁打断:“段星河,可以吗?”
  同学们安静了一秒,然后呜呜地鬼叫起来。
  段星河跟往常一样,坐在靠窗的不起眼的位置,面对梁迁的邀请,那张平静的冰雪脸终于显出错愕的神色,他愣愣地看着梁迁,露出一个局促的笑容,说:“我不太会唱歌。”
  梁迁无奈地摊了摊手:“我也不会啊。”
  他执拗地盯住段星河,眼神迷人,姿态顽劣,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在同学们的起哄助威声中,段星河犹犹豫豫地离开座位,慢慢走到梁迁身边。
  温卫哲带头叫好,呱呱地鼓起掌来。
  掌声大半是送给梁迁的,段星河平时寡言少语,跟同学们并不亲热,大家看他的目光中,更多是好奇和探究。
  段星河习惯性地垂下视线,头微微朝梁迁那边侧过去,小声问:“唱什么?”
  梁迁堂而皇之地与他咬耳朵:“你会什么?《那些花儿》会吗?”
  朦胧的呓语从手机音响里流淌而出,潮水一般荡开在静谧的教室里,梁迁与段星河对视一眼,共同唱起这支最适合毕业的歌。
  “那些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注】
  段星河嗓音清亮,梁迁则音域较低,两种声音混在一起,竟然出乎意料的动听。同学们发出轻轻的喝彩声,文凌特意举着单反,蹲在他们的正前方录像。
  梁迁脸皮厚,也不管跑调或是唱错词,全情投入地表演着。他一边唱歌一边晃动身体,看段星河站得像一棵松树,便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让他跟着自己的节奏摇动。
  到了高潮部分,全班同学齐声合唱,整个楼道回响着“啦啦啦想她”的余音,几个感性的女孩子哭得稀里哗啦。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梁迁松开段星河,笑着说“合作愉快”,段星河也笑,眼角微微有些潮湿,很快便垂下视线,走回座位去了。
  联欢会结束之后,同学们打扫了教室,与班主任、各科老师拍了合照,随后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校园。
  温卫哲呼朋唤友,邀了七八个男生去打球,走到半路发现梁迁没跟上来,又折返回去找他,问他磨蹭什么呢。
  “你们先去,”梁迁从书包里掏出球衣,“我换个衣服。”
  “快点啊,”温卫哲比了个OK的手势,拐进小卖部买水去了。
  梁迁一步跨两个台阶,敏捷地往楼梯上冲,因为跑得快又低着头,不小心撞上一个正下楼的同学。
  竟然是段星河。
  先前拍照的时候,教室里乱哄哄的,等梁迁想起来找段星河,人影已经没了,他有点懊丧,但也无计可施,谁知此刻又在楼梯上碰见,真是凑巧得很。
  “还以为你走了呢。”梁迁抱着书包,冲段星河灿烂一笑。
  “正要走。”段星河顿了顿,“你要去打球?”
  “嗯,一起?”
  段星河摇了摇头,说家里还有事。
  沉默持续了几秒钟,梁迁清了清嗓子,轻快地问:“对了,你到底报哪所学校?真不去Q大B大?”
  “呃……”段星河卡壳,一个过渡的语气词生生拖到没了音量,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梁迁怪自己多事,非要去探听人家不愿说出口的隐私,自我解围地笑了笑:“不会还要来F大压迫我吧。”
  段星河愣了一下,这回倒是很快给出了回应:“不会的,你放心。”
  果断坚定,绝不拖泥带水,这才是段星河一贯的风格。梁迁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和怅然。
  “梁迁你搞什么呢?”楼底下传来温卫哲不耐烦的催促,“高中生涯最后一场篮球比赛了,珍惜时间好嘛!”
  “知道了,你烦不烦啊,”梁迁冲下面吼了一句,然后跟段星河告别,“那行,以后有机会出来聚啊。”
  “嗯,再见。”
  两人各错一步,朝着不同的方向走了,远方,一轮血红的夕阳正缓缓下沉。
 
 
第12章 
  梁迁的大学生活还算精彩。大一大二,参加了一些社团,策划了一些活动,做过志愿者、逃过课、打过工,总之,除了谈恋爱以外,大学应该体验的东西几乎都试了一遍。
  没有段星河,他不再是“万年老二”,连续两个学期综合测评排名年级第一,后来因为逃课扣了思想品德分,名次才掉下去。
  段星河在B大的情况他不大清楚,有时想要打听,又不知如何开口。而且这样问容易让别人起疑——温卫哲就曾经开玩笑,说梁迁你不至于吧,还计较高中时候那点破事呢?
  梁迁自认不是计较,也许用“比较”来形容更合适,或者再单纯一点,他就不能关注段星河的动向了吗?不过这些话对温卫哲说简直是对牛弹琴,于是梁迁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每年暑假,温卫哲都要张罗同学会,但是人总聚不齐,常来的还是以前关系好的那几个。梁迁觉得没意思,找了份证券投资公司的实习,平时朝九晚五地上班,周六周日就骑着单车在渔州中学附近闲逛。
  他偶遇过不少高中同学,但是始终没碰上段星河。渔州这座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藏住两个半生不熟、缘分不够的老同学,还是绰绰有余的。
  到了大三,梁迁终于拿回了绩点第一的位置,还得到一笔挺丰厚的奖学金。几个舍友为了撺掇他请客,溢美之词滔滔不绝,梁迁听得啼笑皆非,连声让他们“滚蛋”。
  他忽然想起了段星河,就把自己高中时“万年老二”的惨痛往事告诉了他们,舍友都不信,一个比一个表现浮夸。
  其中一个舍友名叫盛资鸣,问梁迁有没有段星河的照片。梁迁摇头说毕业照在家里,然后招呼着几个哥们出去吃饭。
  那天晚上,大家畅谈未来,交杯换盏,梁迁喝得半醉,一回宿舍就倒在床上犯迷糊,半梦半醒之间,猛然想起几年前曾和段星河一起唱过《那些花儿》,当时文凌录了相,还把视频通过qq传给了他。
  梁迁心中一动,意欲重温当天的情景,但是喝了酒懒得动弹,于是闭着眼睛,无意识地哼唱歌曲的旋律。
  咚咚咚,有人敲宿舍门,盛资鸣说了声请进,只见隔壁宿舍的同学探了个脑袋进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嚷嚷着,梁迁,甄亦瑶在楼下等你呢,听说你喝醉了,还给你送了解酒药来。
  同屋的赵志具啧啧称奇:“靠,甄亦瑶怎么知道梁迁喝酒了啊,不会是在他身上装了追踪器和监视器吧,牛逼牛逼。”
  彭钧也在一旁煽风点火,让梁迁赶紧答应甄亦瑶的追求,这么温柔体贴的女孩哪里去找。
  “行,”梁迁笑了笑,含糊不清地说,“我明天就答应她。”
  随后就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梦见高中的某次考试,不知是月考、期中还是期末,但还在熟悉的第一考场,窗户外面的三角梅还是一样鲜艳,远处的榕树上知了依旧声嘶力竭地鸣叫。
  很奇怪,梦中没有监考老师,没有其他同学,只有梁迁跟段星河两个。
  风扇在头顶上嘎吱嘎吱旋转,考场里一派庄严肃穆,梁迁坐在段星河后面奋笔疾书,偶尔抬起头,便闻到段星河身上的薰衣草味道。
  下一秒,场景变了,广播里传出刺耳的铃声,考试结束了。梁迁“噌”地站起来,挡在段星河的课桌面前,严厉地说,喂,别写了,交卷!
  段星河马失前蹄,竟然没有写完作文,急得满头大汗,耳朵通红,眼泪汪汪地央求梁迁,再给我两分钟行不行。
  “不行。”梁迁冷酷地去扯段星河的卷子,段星河扑上去,胳膊肘压着那几张纸,呢喃道,梁迁,求求你了……
  梁迁抬起左手,狎昵地摸了摸段星河的脸,又用拇指蹂躏他的嘴唇,露出一个邪恶笑容:“好啊。”
  作为拖延时间的代价,梁迁将段星河按趴在课桌上,用身体的重量压着他,潦草地卷起他的短袖校服,露出一截肌肉紧实、略显瘦削的腰身。他爱不释手地摸了一会,然后扯下了他的裤子。
  在老风扇的嘎吱声中,侵犯了段星河。
  早晨五点多,天还未亮,梁迁蓦地从绮梦中醒来。他的喘息还有些急促,心跳的频率也很快,背上出了一层热汗。
  等情绪平静下来,他掀开被子瞅了一眼,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真被温卫哲说中了,因为总考不过段星河,他滋生了心魔,连做梦都在和段星河比赛做卷子。
  至于这个梦携带的其他暗示,则被梁迁刻意忽略了。
  他赖了会床,然后去浴室冲澡,打了两把游戏之后,舍友相继醒来,梁迁问他们需不需要带早饭,三个人都没精打采地点头。
  梁迁在手机上记下他们的“订单”,刚要走,突然收到甄亦瑶的微信,说自己在楼下等他。
  梁迁果然在宿舍楼门口见到了甄亦瑶。平心而论,甄亦瑶长得很漂亮,不是娇俏可爱那一挂的,但是五官大气,鼻子挺而直,充满野性美,眼睑下一颗泪痣又增添了妩媚风情。
  她放下身段、轰轰烈烈地追求梁迁,梁迁很感动,但是感动难以催生爱情。
  “嗨,”见到梁迁,甄亦瑶露出喜悦的笑脸,开门见山地说,“你答应了对吧?可不许反悔哦。”
  梁迁一头雾水:“答应什么?”
  甄亦瑶有点脸红,但依旧爽朗大方:“做我男朋友啊,昨天你们班那个谁说的……”
  梁迁毫无印象,想了半天才明白自己被同学坑了,有人将昨晚酒醉后的玩笑话传达给了甄亦瑶。“我不是那个意思,”梁迁急忙澄清,看到对面的女生露出震惊的表情,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苦笑一声:“走吧,一块去吃饭,我好好跟你说。”
  接下来的时间,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成功“伤害”了甄亦瑶的满腔真情,甄亦瑶没有流泪,但是眼角潮红,用披散的发丝挡住半边脸,自嘲地说,没关系,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用抱歉。
  有一瞬间梁迁几乎要心软了,心想反正他也不喜欢其他人,跟甄亦瑶培养一下感情也无伤大雅,但是甄亦瑶眼下的泪痣让他想起一个熟人,纠结过后,还是拒绝了女生的好意。
  一顿早饭吃了一个小时,当梁迁提着打包的早餐回宿舍时,舍友们早就怨声载道了,梁迁敷衍地道了歉,搂着盛资鸣的肩膀问,之前说的那什么比赛,是不是在北京?我报一个名。
  盛资鸣是他们班的学习委员,也是一个隐藏很深的gay,早就觊觎梁迁的肉体,但梁迁当时一无所知。
  盛资鸣说:“是在北京,不过要先校内选拔。你之前不是不感兴趣吗,怎么突然要报名。”
  梁迁愣了一下,说我想去北京玩,比赛的话可以公费旅游。
  几个舍友都不相信他的说辞,彭钧更是直言不讳,你个大少爷还缺那点钱啊。
  “节俭是美德,你不懂。”梁迁不再跟他们废话,收拾书包去图书馆看书了。
  其实无关花费,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正当的理由。
  校内选拔很顺利,梁迁迅速成为F大代表队的一员,筹备一个月后和队友共赴北京,并在比赛中取得了一等奖。
  回到上海,他的心情相当不错,之后的两周,舍友们一度以为他瞒着别人中了彩票,所以才每天都像开屏的孔雀似的春风得意。但是好景不长,不知出了什么意外,梁迁又莫名其妙地低沉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对人爱搭不理的,常常皱着眉头一脸不悦地盯着手机,盛资鸣好奇,凑过去看了一眼,只见手机因为太久无人操作而锁屏了,他根本无从得知梁迁生气的原因。
  一天,宿舍里只有盛资鸣和梁迁两个人,盛资鸣半真半假地试探,你是不是失恋了。
  梁迁摇头否认,笑话,他看起来像失恋吗?
  盛资鸣再开口的时候,声音近在咫尺,梁迁觉得耳畔热烘烘,本能地哆嗦了一下,往前抻了抻脖子,嚷道,有话好说,你干嘛!
  盛资鸣原本打算贴着他的耳朵说悄悄话,但是梁迁把距离拉开了,他就直起腰,小声说,梁迁,你是不是喜欢男生。
  梁迁受到了巨大的震撼,他扭头审视了盛资鸣半晌,目光是新奇的,好像第一天认识这个朋友,最后咽了咽唾沫,难以置信地问:“你是?”
  盛资鸣略一犹豫,点头承认了,不害臊地对梁迁表白,我还挺喜欢你的。
  当时的场景极为魔幻,气氛极其尴尬。在几秒的沉默后,梁迁笑了,用轻松的语气调侃,难怪我每次洗完澡出来都感觉有一道凉飕飕的目光追随着我。
  盛资鸣知道他是通过诙谐的方式婉拒自己,忍不住也笑了:“靠,我也没那么变态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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