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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苔(近代现代)——声色犬马

时间:2021-08-09 15:21:03  作者:声色犬马
  以为他接下来又得发痴,可小九嘟哝完那声,就像一株被雨浇透的小野花似的蔫巴下来,一直过许久才勉强从癔症里挣出神。
  傍晚有雨,两人端着碗靠在窗边吃饭,小九嚼菜,问唐小杰段争什麽时候来。
  没料想他惦记着这茬,唐小杰说:“他来不了。”
  小九问:“为什麽来不了?”
  “他要上班呀,有什麽理由好请假?”
  “为什麽?”
  “不上班怎麽赚钱,你吃的用的都得他出,你应该求他多上班多赚钱才对。”
  “为什麽?”他像有十万个为什麽。
  “问题那麽多,”唐小杰摔碗,“你还一刻钟都离不了他了,这辈子都准备长他身上了?那麽黏他,你索性爬他肚子里好了,让他成天揣着你转悠,半秒钟都不用分开。”
  小九还在问:“什麽时候来呀?”
  “……”唐小杰自动闭了耳朵。
  直到睡前,屋外雨落得阵阵响,雨势倒是小了,转成毛毛雨。唐小杰推着风扇离远,打着哈欠倒向地铺,小九还扒着床沿问段争。唐小杰恐吓他闭嘴,小九垂着眼角不吭声,实际委屈得像要掉眼泪。
  唐小杰烦得啧声,拉灭灯,翻身背对着他。可没过两分钟又翻身而起。小九还保持跪坐的姿势紧扣床沿,眼睛露在黑夜里亮得吓人,大概是那两颗眼泪的关系。他问:“为什麽一定要找他?”
  小九小声说:“好黑。”
  拉着电灯,唐小杰问:“那不关灯?”
  小九嗫嚅:“找他。”
  沉默许久,唐小杰烦躁地抹乱头发,往背包里掏出旧手机。奈何手机款式太老,信号也断断续续,半天扣不着东西,小九又潮红着脸眼巴巴地等着,他有些为难,一咬牙,要小九把衣服穿上,他带他去镇口的杂货铺打公用电话。
  镇里落后,正路连路灯都摆得稀稀疏疏,昏黄的光照着小九脸上莹莹的泪痕,唐小杰瞥他一眼,纳闷他对段争居然依赖到这地步。
  杂货铺的老板摇着蒲扇在看电视,见这点时间还有人来打电话,特意拾了胸口的眼镜细瞧。唐小杰拨通电话号码,将听筒递给小九,自己则打着哈欠走到一边,蹲在门口和拴在摩托车上的黄狗互相瞪眼。
  电话线有些长,小九心里紧张,手指一圈圈地绕,直绞得血液不流通,手指尖涨成紫红色。
  对面许久才接,段争大概是叫电话吵醒,声音沙哑:“谁。”
  他也应得细声细气:“山山。”实际喉头哽着。唐小杰听闻回头。
  段争那边安静一秒:“怎麽了?”
  “累了,晚上,呃,打电话。”他迫切想解释,嘴里蹦的词却很难成句。
  “慢点说。”
  小九口吃结巴,单字单字地往外拨。唐小杰起先还凝着神偷听,发现小九组词的功力着实深不可测。他半天听不明白,再打声哈欠,耳朵嗡嗡的,一会儿瞌睡的时间,那通电话居然就断了。
  他站起身,腿有些发麻:“完了?”
  小九擦擦脸上的热汗,手指松开,听筒上还印着湿痕。湿印不是眼泪,全是汗。付钱回家,唐小杰靠近了捏他一把,发觉小九手臂细汗裹得密密的,往后背摸,整件汗衫像过过水,湿得彻底。老屋留的多是河边打的凉水,唐小杰原本想让他泡一泡,之前帮他摸过脚,脚底也冷冰冰的。可他刚端着一盆烧热的水进房,小九居然整颗脑袋埋在水桶里,水线没过他的肩胛骨,他动也不动,像是昏着栽进去的。
  唐小杰吓得倒翻脸盆,溅了小腿也没管,连忙扑去把人从水桶里拔出来。小九有嘴鼻能呼吸空气就咳嗽,咳得干呕。唐小杰忙帮他擦脸脱衣服,拍拍他的胸口,恶声骂他是不是脑筋不清楚。小九不停地抹着发根淌来的凉水,说热,好热,他热得不行了,看着凉水就想洗一洗。
  唐小杰拧他耳朵:“你差点就死了!”可摸他手脚,又不是之前那麽骇人的冰冷。
  唐小杰丢给他一块毛巾,要他把头发擦干,再把剩余的热水倒进洗脚盆,按着他的脚泡一泡,最后收拾烂摊子。他把地抹干,回来小九已经倒了热水,洗脚盆和毛巾也都各归各位。唐小杰心里发涨的热气倏地放空,他气恼小九的痴笨,又总为他的笨拙所安慰,气到最后也只是努一努嘴,佯装恼火地要他闭眼:“电话打了,话说了,可以睡了吧。”
  小九躺卧,双手交叠在腹前,笑出颊边圆圆的小涡:“睡觉。”
  唐小杰哭笑不得,伸长腿脚拽灭电灯。
  隔天醒来,唐小杰的黑眼圈几乎垂到胸口。他蹲在门边醒神,恍惚不敢确定昨晚见着那画面究竟是梦还是现实。比如他隐约见着小九坐起来,端正脱掉裤子,闭着眼睛在那打手枪——假的,必定是梦。他猛拍脸颊,不住地反驳,心说小九再傻再混账总不可能当着他的面自慰。但那回他当着海报打手枪的画面又大摇大摆地串进来。唐小杰望着树顶出神,背后小九起了床,抱着换洗的衣服在倒水。
  他上前,刻意翻了翻衣服堆,果真见小九内裤沾着脏东西。但小九似乎不觉得羞赧,一桶水猛地浇下,溅落脚边一大圈。他洗衣服的本领还是段争教的,在之前他都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比养在深闺里的小姑娘都娇弱,到现在虽然算不上多贤惠,好歹搓衣服是会了,内裤洗得尤其干净。
  这天日头刚上树梢,唐小杰正捧着以前的老照片册给小九欣赏,听见木门响,他脱手出去,发现门口叫人丢着一张纸,没写署名,内容是晚上镇口有地方小剧团演出,有空的都来凑热闹。他将纸作扇在脸边摇一摇,探头往四周瞧,没找见人影,当是镇里人人有份的宣传单。
  房里小九捧着照片册入神,他进来看一眼:“我和我弟,他刚出生的时候。”
  小九摩挲照片,也说:“我和我弟。”
  唐小杰坐在床沿:“是我和我弟。”
  回来的三天,就属今天太阳最烈。谁都没想到,下午两点的太阳底下,段争会出现在那儿。
  最先有反应的是倒着水桶冲脚的小九。他先前跟着唐小杰进田野采野花,抱着一大捧回家筛选,小的小,蔫的蔫,最后能入眼的也就细细的一把。他满脚是水,小跑起来溅得满地都是,等他灵活扑进段争怀里,一只木屐脱开他脚尖,往地翻滚两圈,余下另一只还孤零零地攀着微微上勾的脚趾。他紧抱段争,身体耸得高高的,几乎离了地。
  唐小杰见这场面,还当他们俩是今日终相见的隔世情人,直觉碍眼:“你怎麽来了?”
  段争单手搂着小九要他下地,小九抱不着人,又挽住他的胳膊紧靠,像分开这两天真叫他想得肝肠寸断似的,总之能挂着绝不挽着。
  “平常也不见你那麽黏我,”唐小杰心气不顺,“问你呢,你不上班啦,怎麽跑这儿来了。大热天又穿外套,不嫌热啊?”
  段争整理帽子的动作一顿,反将外套脱落,露出满手臂的新伤,右上臂还缠着叫血染红的纱布。
  唐小杰骇道:“……这回又是不小心磕的?”
  段争不言语。反倒是身边小九反应剧烈,嘴唇贴着伤口周围细细地吻,又在伤处吹了又吹,那股黏人劲看得唐小杰欲言又止。
  两人心有灵犀地指挥小九去倒水,唐小杰趁机问:“你来这儿是避难?”
  段争没否认:“待两三天。”
  “那差不多就和我们一起走,”他又问,“你是以前的冤家报仇,还是新惹的债。出租房那边安全麽,我们回去要不要紧。”
  “能解决。”
  “成,那就没问题。”他习惯不多问段争做事的前因后果。
  话音刚落,小九两手捧着水杯急匆匆赶来,唐小杰咳嗽一声,目不斜视地跨了门槛望风景。
  还当他们俩有比海深的情得倾诉呢,唐小杰还想着待会儿去杂货铺买些新碗筷。可才三分钟的工夫,这情就诉完了。段争进房补觉,小九趴在床边守着他,没两分钟自己也趴着睡着。后来也不知怎麽,他跟着上床,睡在段争身边,手还紧搂着段争的腰——梦里都记挂着那条胳膊受了伤。
  要非记着夜里有剧团演出,唐小杰可能就得由着他们一觉睡到第二天。挨个叫醒了,三人打着火往镇口去,刚挨近,就听前头吵吵嚷嚷的,真是全镇空闲的人都聚来了。唐小杰先行两步挤进人群,回头朝包围圈外的段争叫:“这剧团我们见过啊。”
  一看门边停放的工作车,车身喷着宣传名:第九天剧团。是有点印象,大概是阿云提过。他做梦都想当演员,对这些二流三流的剧团很上心,前段时间市里拉横幅,他还怂恿段争一道去看。但段争对这些提不起劲,没答应。
  随着人流往前走,挽在胳膊的手偷溜。段争转身,看小九呆呆立在原地。他步态有些孩子气的,凑前伸手想摸一摸车身喷得尤其亮眼的“九”。没等他真碰着,车边就位的工作人员将他喝停,上手粗鲁地一推,小九倒退两步,瞧着那个“九”被斩断又修合——推他的工作人员往车里取出几瓶水,见他还痴站着,一眼发现他神志异常。
  “傻子啊。赶紧滚蛋!”
  小九嗫嚅着,试图再次往前去。
  工作人员脾气暴躁,举在脸边的巴掌刚要呼上,对面的小九突然被握住胳膊翻了面。桎梏他的是个身形和面孔都格外凶悍的男人,尤其一双眼睛,唬得工作人员半天不敢吱声。他冰冻僵立,捡着墙内招呼的声响就往里跑,瞬间没了人影。
  察觉倚在肩头的小九呼吸沉重,段争将他从怀里挖出来,望着他的眼睛问:“看到什麽了?”
  小九嘴唇蠕动:“九。”
  “和你有关系?”放在他脑后的手指略有迟疑,段争神情沉静,但最终还是顺着抚了抚。
  “不见了。”小九说得含糊,踮脚投进段争胸膛,两条胳膊搂得严实,嘴唇寻求安慰似的在段争脖颈里啄吻。
  是贴近太热,段争皱着眉将他拽开,盯着他通红的嘴唇,许久才说:“进去。”
  唐小杰先探场,还真让他趁机找见三张视野最广的位置,一条腿架得老长,中间那张留给小九。小九没见过这场面,仰头往台上张望,唐小杰靠在他耳边说:“人家请来表演的,待会儿就跳舞,还有唱歌,想看吗?”
  小九配合地点头,手指放上膝盖,掌心拉着段争不放。这动作对他来说好似习以为常,他叫台上五花八门的灯光和人脸吸引,身穿艳服的男男女女也让他眼花缭乱。他高高抛着脸,手心拽着自以为唯一的安全绳索,自负得连周边任何怀有恶意的监视都不再担忧。段争心想,他凭什麽。
  这场小地方演出耗尽一切环境优势。半途居然有镇民跑上台和女舞者合影,被拉下台时落了鞋子在台上,又有人攀着舞台边沿捞鞋子,惹得人群一阵哄笑。小九对这场面陌生,下意识抓心掌心的手,谁想抓了空。
  段争不见了。
  他惊慌地四处张望,耳边噪音仿佛一股浪潮,沿着耳道涌进大脑,凶猛地翻搅,试图打翻他岌岌可危的意识。但它又骤然褪去,淅沥小雨似的从他耳朵里滚出来,一滴再一滴。等到滴答声停了,他也就什麽都听不见了。
  小九跑的时候跌了一跤,膝盖磕在反倒的小木椅上,手掌埋进泥里。他没顾着疼,也听不见声响,一路撞着人往外跑,胡乱抓着一个人就问:山山呢。他想自己是出声的,可叫他诘问的那老镇民却操这一口黄牙说:……
  他说什麽。小九忘记自己听不见。他捶打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敲喉头,努力半晌,终于有声音窜进来。
  老镇民嘬着烟嘴:“找了流莺吧。”
  他学着说:“流莺吧。”
  “就是妓女嘛,这时候好多都有,都出来赚钱嘛,”老镇民支着烟杆给他指路,“往这里走,一直往里走,整条路都是,男的女的都有,看你喜欢哪种。”
  有个头戴面巾的男青年和小九擦肩而过,走进老镇民指引的小路。路的深处黑黢黢的,隐约有男女高低不一的哼叫声传来。小九有些迟疑,但步子还是跟在那个男青年身后踏进路。但紧接着,迎面快步走来一道高大的身影,他夹着半口气,被拦了腰往后推。小九心跳如雷,甚至没有确认阻拦自己的人究竟长得什麽模样,光是嗅着他领口的气味,他就知道是他。
  段争声音冷硬:“谁让你进去的。”
  小九记得清楚:“找流莺。”
  他试着挪开脑袋看一眼段争的神色,但下一秒,他被托住腰拎走。还是那条黑路,他的嘴鼻都被紧压在段争宽阔的后背,眼里能见着的都是满地的黑影,耳边倒是此起彼伏的哀叫,还有肉体互相拍打的动静。他不知道段争要带他去哪儿,总归是安全地方。想着他也不再担心,而温顺地靠在段争肩头,时不时摩挲他颈侧那块结痂的疤痕。
  这路疾走,小九晃得头晕,之后靠在石堆前喘息,才发现遮着他的原来是处天然的石洞。
  段争自松开他就急着擦烟。这点动作对他来说好像是压制情绪的习惯。可洞里氧气稀薄,他的火怎麽也打不着,干脆不打了,他拽住小九摸索在岩石棱角上的手,沉声要他过来。
  小九就着洞外模糊的灯光,找见他的方向,但小腿发麻,他前行两步,在他脚边蹲下。段争低头望着他,总想他好像曾经出现在梦里。梦里到处湿漉漉的,他知道那时的季节也许是夏天,也许是春天,他走在漫无尽头的池塘边,终于想起该往池里捞起一尾鱼。没想到这尾鱼居然是一根象牙制的生殖器。
  洞外好像下雨了,雨水沿着起伏不定的石块表面淌进洞来。洞里是小九小声在叫,他的脸时而逃向灯光,时而又缩回黑暗。如果光有嘴,大概能吃掉他脸上所有翻涌的潮。他的裤子没了,衣服掉了一半,高翘的后臀布满指印。啪的一声,他缩一下,抵着内裤的阴茎跟着掉眼泪,底下的嘴和上面的彼此半斤八两,龟头磨得破皮,嘴巴也似张似合地咬着粗糙的石角,含在舌苔的都是些粗粝的粉末。
  他抖着肩膀哭求:“要亲——亲亲我——”
  没有人应答,后臀反而挨了一掌。
  他又痛又爽,但仍在固执地乞求:“亲一亲,亲亲我——要亲嘴。”
  这时黑暗里伸来一只手,他被翻过来,抵住岩石棱角的由他的喉结变成背后的蝴蝶骨。但变动里没有他渴求的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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