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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苔(近代现代)——声色犬马

时间:2021-08-09 15:21:03  作者:声色犬马
  阿云问:“怎麽啦,喜欢我摸摸你的脸?”
  小九小幅度地点头。他后颈下的衣服湿透了,尤其翘起的蝴蝶骨,中间丘壑似的内陷。
  “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我以前就很想当演员啊,跟着剧团东跑西跑,随便住哪儿演什麽,谁都找不见我,听起来就好厉害。后来演艺公司也确实找过我,你猜,他们跟我说什麽了?”阿云把着小九右脸,给他的嘴唇抹着厚厚的一层油脂,“他们说我资质很好,很上镜,但是要拍戏或者演话剧还需要交十万现金。操他娘的,我要有这些钱老早奔国外找相好的,还轮得到他们对我挑三拣四?然后我就说,钱我没有,三陪倒是一句话。我长这麽大,别的不说,就这张嘴厉害。”
  他示意小九抿嘴,再嘟一嘟,撅着嘴像狐狸撅着尾巴。小九好听话,红嘴唇亮闪闪的,低头往阿云手臂上亲了一口。
  阿云乐得直笑:“小妖怪。”
  赶着新干爹上班的时间出门还鞋,阿云在门口抱着小九像抱着布娃娃,虽然就身高看他比小九还要矮上半截脑袋。他怀里抱着那只包裹,是好久前他来段争这里过夜落下的,现在才想起带走。他摸摸小九脸蛋,喊他漂亮宝贝,想一想又从包裹里掏出两只无名唇膏塞进小九裙兜里,裸露的小臂上印着两道红嘴唇。段争让小九进来,关门带起的风吹掀小九及膝的裙摆,阿云在门后站了一会儿,搂紧包裹下楼去。
  楼上有声响:“来找段争?”
  阿云回上几阶:“早啊,前两天闹事那人找见了?”
  阮阿姐摇着蒲扇探头,楼里有回音:“瘪三,让我看见一次,保管他往后都下不了种。”
  阿云笑说:“今天不忙啦?”
  “刚送走麽,楼上就听哇哇叫,有这嗓子的除了你还能是谁。”
  “那我早该学唱戏嘛,”阿云吊声嗓子,“没准我现在也能在剧团里占个好名声。”
  阿姐啐他:“囝仔不要脸,成天做白日梦。”
  阿云招呼着扔她一把毛刷子:“刷眼睛。”
  “你用过的呀,我不要,二手货也丢给我,没良心。”
  “才刚用过一回。”
  “给段争房里那个小傻子?”
  “你也听说了?”
  “哪里没听说,我住楼上不比你更亲近?”阿姐倚着扶杆,“倒是漂亮的,也难怪段争有心——你呢,挂着别家心吧。”
  阿云笑一笑,摸着扶杆往下走,声音飘飘荡荡的,很快飞出窗外:“我嘛,想做大明星喽。”
  进到房里,除旧柜子之外到处都乱七八糟。地上扔着一支断成两截的眉笔,段争拾起一半,另一半滚在小九脚边。他蹲下身捡,风扬起裙摆,之后又爬进他红艳的唇缝。这套国中制服连段争都不知道丢在哪儿了,竟然叫阿云翻箱倒柜挑出来,重新将小九整整齐齐地套进去。唯独上身的白衬衣缺了顶上一颗扣,露出脖子中间那串油脂抹的污迹。段争伸手擦拭,反被小九误以为示好,欢天喜地把他抱住,嘴唇贴着小臂连连印吻,脑袋一点一点,就像只不知疲倦的啄木鸟。最后是段争按住他的脑袋,揩走他嘴上残留的唇膏。
  下午收到程东阳的汇款通知,存款猛然充盈,段争先将半年房租支走,紧接着迎来下一回邀约。据程东阳所说,拳场下周二会有外地拳手踢馆,昨晚的晏老板有意再合作,问他乐不乐意再打一场。段争从不恋战,明确拒绝,程东阳那边也没有强求。
  唐小杰回来是深夜,没闹动静,被发现是因为段争起夜不见床边小九。开灯才见他们俩成双地倒在沙发,姿势也依旧是小九被当作人肉枕头,唐小杰靠在他怀里安睡。桌上摆着两桶挖空的冰激凌。
  唐小杰喝得很醉,浑身酒臭,滚在地上醒来,四处张望一圈,迷迷糊糊地爬向小九,脑袋压着他裸露的大腿。而小九半梦半醒,动动手脚,两人一道栽在地上。他不知轻重,钻进唐小杰脏污的汗衫,耳朵贴着他咕噜直叫的肚皮,安静地听一听,嘴唇嘟哝的是句小小声的“山山”。
  不过一刻钟,唐小杰小腿抽搐,挤走身上熟睡的小九,挨到段争脚底下去。他双手平摊倒成大字型,望着头顶成堆的飞虫,像是醒了酒,又像还醉着,非哭非笑地说:“段争,我要当爸爸了。”
  旁边跌倒的小九抚摸肚皮,仍在呓语:“哥哥。”
  
 
 
第七章
  大致推算唐小杰粗心留种的时间是三个月前一次登门偷情。当天他那位皮草富婆心血来潮,非要和他在家里那张最新置办的绛紫色大床上滚上一滚。两人先在外边商场买足三身套装,刚进屋就急不可耐地搂抱在一块儿,兴致来了谁都没想起该做防护。临近关头唐小杰想拔走,被小干娘圈住腰腹往前勾,藏的积蓄一次性全留在里面。办事那麽多回,这是头一遭。唐小杰死死托着小干娘起皱的肩背,好像她在他胸口成了一艘纸做的船,他感受到一阵奇妙的安慰,舍不得离开她,于是顺理成章地有了第二和第三次。他行在河边享乐,没想到最后还是湿了鞋。
  “结婚十年没小孩,她这次想生下来,”唐小杰说,“她问我怎麽看,我说我不知道。要和我讲这件事,她不应该把地方选在赛乐居。你知道那地方,靠近码头那座小酒楼,她挑的是窗边的位置,风特别大,好像又来台风了,我一张嘴都被吹歪,但她觉得我是吓死的。”
  段争一言不发,低头擦着根烟,起身把客厅东面的方窗拉紧。
  “我看见了,她肚子很瘪,里面怎麽可能有个三个月大的小孩。我说是她故意找事栽给我,就像偷了东西她要找人顶罪一样。我不想要小孩,他生下来有什麽用,捉弄我麽。我二十一岁,段争,我今年二十一岁,从我八岁开始我再也没有见过我爹妈,他们一个跳河死的,一个跟人跑了。那时候我大哥十二,小弟三岁,小妹连眼睛都还没睁开——我怎麽会有小孩,他为什麽要来?”
  “你生的他。”
  “我没有!”唐小杰大叫,是酒精让他失控,“我不想要他,我根本不想要他。是她怀上的,她要一个小孩去给所有人一个交代,那个孩子是她从我这里偷走的,她没有告诉我,我什麽都不知道。她总是说没问题,因为这样我才放心,可是怎麽会有小孩子,他怎麽会来的,他为什麽要来!”
  “你可以不要他,”段争说,“强迫她打掉,当什麽都没有发生。”
  “打掉?”
  “做人流。”
  “像搅烂西瓜瓤那样把他搅烂?”
  “趁现在来得及。”
  “……”唐小杰两边脸颊被风吹了巴掌,他讷讷的,带着醉酒的眩晕和迟钝,半天吐不出声。
  段争安静地倚着墙抽烟。背后的天色半明半暗,像敲碎壳的鸡蛋正外流着白粘的蛋清。他立在昏暗的角落沉默,狭窄逼仄的客厅里只有唐小杰窒息似的喘息。哦,还有的,卧房里行军床摇晃的声响。有双脚爬向地了,缠着白天刚换的白纱布。原来小九来这儿已经有段时间,叫人作弄过的脚指甲像幼儿长牙一样生出一小截,形态弯弯的,裹在鲜红的血肉里,轻轻一撕就会翘皮。往上走是小腿,由单薄的脚踝支撑的骨肉,细得像节枯木枝,三两道划痕嵌进膝盖骨的小圆涡。
  等不到段争再多思索半些,小九胡乱裹着衣服露了面。他不久前才被赶回房,睡得头发乱翘,左右两脚套反木屐,好像走着水上木桩,浑身抽摆着猛扑进沙发。段争的烟顿在嘴边,升腾的烟雾挡住他原本清晰的视线。他不说话,看着小九蹲在那里,就像头憩息在母豹脚边的小豹,腿脚交叉团成球,掖到腹前胸下,那颗脑袋又不顾一切地钻进唐小杰的衣摆。
  唐小杰就算酒醉昏头也知道小九大概是梦里撒癔症,就往领口伸进手试图攥住他后颈。喉口被灼烧得空了洞,更加没法出声,他警告不得,小腹突然遭人用嘴烫了一口,然后是张热腾腾的脸。酒精逼得唐小杰一张脸变得皱巴巴,他往胸口瞧,只能瞧见自己肚皮像怀胎数月的孕妇那样高高隆着,甚至敌过他撑起脖子挣扎的高度。小九将他膨隆的小腹紧抱,贴着耳朵聆听。扑通扑通,哐当哐当,他幻想中的肚皮里的娃娃随着窗外火车滚过铁轨的动静向他回应,扑通扑通——哐当哐当——他兴奋地扭动,在撑大的衣摆里飞鸟一样地摆动全身,最后钻出来,撑开双手将唐小杰搂抱。
  “弟弟,”小九眼睛闪亮,“是弟弟。”
  唐小杰愕然失语,见着他别扭地掰弄手指:“有哥哥,也有弟弟。”
  他问:“你说什麽?”
  “弟弟,弟弟——呃,哥哥,有哥哥!”越焦急想解释,舌头和嘴唇的配合越失水准。到头来唐小杰想把他拽开,小九瞪着眼睛反抗,手指紧抓他胸口的衣领,同时极力保持着把脑袋往他腹前塞的别扭姿势。脚趾的指甲缺了一块,十根手指还存着威力,唐小杰受小九一阵盲目抓挠,颈间被削走一小片指甲盖大的皮,血珠咕嘟嘟地冒,活活把人给疼清醒了。
  “你什麽毛病,松手成不成,有话好好说。”唐小杰试图往他指甲缝里救出自己的脖子。
  “要的。”小九使着蛮力。
  “离我远点,松手。我生气了啊,真生气,你听懂没有?嗳抓着我脸了——滚开,我让你滚开啊!段争,段争赶紧把他拉开!”
  打斗间,小九被捏住右手肘的麻筋,他疼得缩起脖子,眼里泪珠簌簌地掉,一颗两颗都摔进唐小杰大敞的衣领:“弟弟,要的,是要的。”
  “你痴病哪,哪里来的弟弟!”
  一朝松手,没等唐小杰稍缓痛楚,小九紧接着爬到他腹前,屁股撅得高高的,痉挛的手指不住比划:这里,在肚子里。他贴着耳朵细听,急得满脸是汗,凝成颗粒状的小珍珠直往下巴淌,一滴两滴都掉在裹着他心爱的小弟弟的肚皮上。
  唐小杰感到颧骨至鼻侧那块窄窄的皮肤被心绪的烈火烧得肿痛,那股酒气又反到喉口,他古怪地迟疑:“你听到我们刚才说话?你听得懂啊,知道我们说什麽?”
  “要的呀!”残缺的智力叫小九没法筛选信息,他急得大哭,对唐小杰铺天盖地的指责置若罔闻,就趴在那里,瘦弱的脊背被打磨成平坦的山坳,包成一团的嘴唇鼓鼓的,像他正学着和肚皮里的小婴孩对话。忽然又连滚带爬地下了地,他学着唐小杰之前伏在腿根的姿势那样,也趴上他的膝头,试图再次钻进他的衣摆。
  “你别瞎弄,出去!想再给我削一块肉啊,”这下酒醒得彻底,唐小杰以两条腿夹着小九脑袋的姿势阻止他发痴,凝神盯他一会儿,蓦地了悟,“哦,你是当我肚子里揣着种哪。那你是失望了,我这里这辈子都揣不上那颗小黄豆,你想的弟弟没准过两天就是一摊血泥——”
  小九结巴:“好的,弟弟好的。”
  唐小杰扯他头发:“一点都不好。等他生下来,就和你一样是拖油瓶,来了也白来,干脆就别来。”
  像真嗅见他话里的血腥味,小九渐渐平静,眼睫凝着一颗豆大的泪珠,扇两扇,顺着脸颊深深的泪沟滚进嘴边。他难过地呆坐,双眼始终哀愁地凝望着唐小杰的小腹。不一会儿,就在唐小杰当先前那番打斗已经偃旗息鼓的时候,见着小九直起腰,他仍旧忍不住往后躲了一躲。直到小九把脸贴来,亲了一口他即将被搅成血泥的小弟弟。
  “回来呀,”他小声啜泣,幼鸟一样的啾啾呜呜,“别走。”
  唐小杰伸手揪弄他的头发,没两下又变成夹着蛮力的梳理,低声骂道:“傻子。”该懂的不懂,不该要的想要,俊杰参不透时务,舍得芝麻也丢掉西瓜,最后张开手看,什麽都没得到。
  至于段争则始终站在窗边冷眼旁观。他盯着小九因为被吊高上身而敞露在外的腰肢,转过身,将手里半截细长的烟灰抖进将明的天色。
  往后两天唐小杰都神出鬼没,白天夜里见不着人,就连夜校他都以生病请假糊弄过去。只一天傍晚被下班的段争捉个正着。当时他趴在一楼和二楼拐口的小窗口抽烟,弓着背,像吃糖那样烂嚼着烟头,肩上还搭着一条街口发廊的专用洗发巾。
  段争从他身后经过,踩上两级台阶才听他招呼。往裤兜里掏烟,带出两张照片,唐小杰俯身捡拾。这点时间,段争也从烟盒里抖出烟点着。就像那晚一样,他仍旧以绝对的旁观者身份倚在墙边。
  “我跑去妓院待了两天,”唐小杰说,“待不下去就回来了。”
  段争衔着烟点头:“妓院也有人怀孕?”
  悟懂他话带讥讽,唐小杰低头笑了笑,看上去有些腼腆:“真有一个。姓黄,你认识的,肥姐。做这行都讲自己十八啰,卜卜脆,好像什麽都不懂似的,结果六个月了才知道自己怀孕,每天接客居然也没把孩子做掉,你说这个生下来是不是命很硬的——这两张照片连我都不知道落在那儿,他们捡给我,你看,这个像不像我。其实是我弟弟。”
  段争配合地垂眼去看:“比你帅。”
  唐小杰笑说:“是嘛,他们讲老二都要好看点的。你小弟呢,比你更帅?”
  “不记得。”
  “你做哥哥的不记得自己亲弟弟长什麽样?”唐小杰嘲笑,“那你做哥哥可真够失败的,难道走在街上也认不出你小弟了?”
  段争咬一口烟头,罕见地笑道:“认不出吧。”
  “真够不负责任的。”唐小杰下了结论。
  接着他说他预备回家一趟,三五天的样子,回去取些东西。段争没戳破他当初离家务工就已经把家掏得一干二净,所谓的弟弟妹妹也早全都过继给镇里的叔父伯母,说是回家,其实连家在哪个方向都分不明白。
  唐小杰买的明天的站票,晚上收拾东西,折两件汗衫短裤塞进背包,抬头一看,门口站着小九。小九手捧白瓷碗,里面装着三块软趴趴的西瓜瓤,吃着口感沙沙的,像是放坏了。他学唐小杰盘腿坐在床尾,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咬西瓜。唐小杰塞他一口,他张嘴吃掉,西瓜汁流到脖子里,他拿手背蹭,然后擦在衣服背面。
  刚揩完手背,唐小杰见他这样忍俊不禁:“你学我啊。”
  小九嚼西瓜,点头说:“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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