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昔一顿,拉着燕戡的手站起来。
树的另一边,燕小宝扯着嗓子嚎。
等戚昔一出现在跟前,立马变成了小甜心。
他啪叽一下扒在戚昔腿上,笑着露出两个小酒窝,奶声奶气道:“爹爹窝~”
语调柔软,跟刚刚相差十万八千里。
戚昔抱起他:“没想到你一个小娃娃还有两副面孔。”
一手牵起阿楮,一手抱着胖娃娃,戚昔回到凉亭里坐下。
燕戡难得有兴,叫阿兴找来茶具。煮水烹茶,看着戚昔逗逗娃,也别有趣味。
时间一晃而过,青绿渐褪,却蒙山上的树叶渐渐多了一抹金黄。风一吹,斜沙城外满是秋收的气息。
伺候了大半年的粮食可以收了。
东边、北边以及南边忙着修河建渠的人还有斜沙城里已经修了大半路的人尽数停下手里的活儿,要回家忙着秋收。
北边大营。
将士们在地里收粮食收得火热,成块的金色谷穗被割下,捆扎,入篓。
平整后的晒谷场上,谷穗如一条金黄色的河流铺就在整个大营后方。
全大营的人轮流出动,短短五天时间,抢着将粮食收回摊晒、称重,打包入仓。
“头儿!多了!多了!亩产比去年又多了,靠河那块地上了三百斤!”
“多少?!”
“三百斤!整整三百斤!”
焦西河哈哈大笑,转眼看见燕戡嫌弃的眼神,一抽气,直咳嗽。
戚昔瞧着将自己拉远了的燕戡,轻声道:“三百斤已经很多了。还不让人高兴了。”
燕戡:“就一块地。”
“有一才有二,总会一年比一年好。”
燕戡看戚昔认真的样子,伸手轻蹭了一下他的脸:“嗯。”
戚昔余光瞥见快速转过身的焦西河,眼睛一弯,又被燕戡捧住了脸。
戚昔:“我想去看看棉花。”
燕戡捏了捏戚昔脸上的软肉,笑着道:“好。”
棉花种在今年新开的地里,在这些庄稼地的边缘。
燕戡拿了帽子戴在戚昔头上,吹了一声哨子,玄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过来。
燕戡托着戚昔上马,让玄风带着他俩过去。
路过一望无际的庄稼地,听河水湍急,哗哗作响。玄风跑了一会儿,那一片开着白花的棉花地就到了。
虽是新鲜种子,但知晓这东西的重要性,焦西河再三叮嘱手下的人,不敢轻易对待。
棉花蓬松如云,戚昔就近摘了一朵拿在手上。绵软舒适,还有一股棉花独有的味道。
中间黑色的种子随着撕扯滚落出来,戚昔握在手上,冲着燕戡伸手。
燕戡不明所以,待看到手上几颗种子,失声一笑。
难得夫郎有兴致。
“你摸摸。”戚昔将那一团棉花递给他。
棉花入手,仿佛没有重量。细细捻动,触感不冰凉。不会像芦苇一样飞走,拉扯起来就已经初初能看见像蚕丝那般成丝。
只需要捻成线,就可以织成衣。那若是许多棉花错在一起,就可以做成厚实的棉被。
燕戡捏了捏手中这小小的东西。
“明年多种点。”
“斜沙城的种子都被阿兴搜罗完了。”
“那就自己留,再去府城看看。”
北地曾经与草原以及其他国家有贸易往来,稀奇古怪的东西尤为的多。
斜沙城都能找出这么大批量的种子,府城只会更多。
“那何时采收?”
戚昔戳了戳燕戡手中的棉花团道:“像这样就可以收了,且吐絮后每隔五到七天要收一次。不能淋雨,否则会影响品质。”
燕戡曲指连带戚昔的手指一同握住:“那就叫焦西河来收。”
*
那边才收完粮食,这边就喊着收棉花。
将士们累得晚上睡觉时呼噜一声比一声大,戚昔睡在营帐里都能听见。
戚昔翻个身,燕戡也醒了。
他抬手盖在戚昔耳朵上,将人往胸口带。“睡不着?”
戚昔:“有一点。”
“那就不睡了。”
戚昔眼睛一闭,慌忙捂住燕戡的嘴:“能睡着。”
“迟了。”
呼吸声淹没在黑暗中,戚昔被吻得脑袋发晕。亲了不知多久,戚昔吸了吸鼻子趴在燕戡身上,在后背的轻拍中的安睡过去。
已经是秋天,燕戡憋出一身汗。
他抱着人紧了紧,又舍不得折腾戚昔。后半夜只能描摹着戚昔的眉眼,艰难度日。
第二天早上,戚昔醒的时候燕戡刚刚训完兵回来。他冲了一身臭汗,热乎乎的身子将戚昔一抱。
压在榻上亲了下去。
戚昔散着墨发,亵衣松松垮垮。他红着眼尾抱着燕戡的脖颈不明所以。
被欺负狠了也只是低低叫着燕戡,直叫得人将他带回榻上仔仔细细欺负了一遍。
戚昔随着燕戡又洗了一次澡,然后窝在他身侧抱着他脸大的馒头啃。
脸红扑扑的,白里透着红。睫毛湿润,少许粘在一起。有种脆弱的漂亮。
戚昔啃馒头的时候牙齿露出一点,微肿的唇不适地抿了抿。
燕戡看得一脸兴趣,偏头蹭了蹭他的脸:“难受?”
戚昔:“不难受。”
燕戡低笑一声,额头抵着戚昔额角。“都哭了,还不难受。”
戚昔抿了抿唇,咬下一点大馒头。面上看着淡定,但当燕戡将大馒头拿开时,上面正好几个深深的手指印。
戚昔低声道:“别逗我了。”
燕戡捏捏他泛红的耳垂,道:“忍不住。”
燕戡舀了一勺新粟米煮出来的粥送到他唇边,看他张嘴吃掉,润色的舌尖一闪而过。
他眼神暗了暗,追上去缠吻。
戚昔猝不及防,鼻尖呼出一声低哼。又被燕戡按在桌上亲软了身子。
一顿早饭吃得粥都凉了,戚昔搞不懂燕戡今日为什么火气这么燥。
戚昔跟燕戡在大营呆了半个月的时间,看着那一片白白的棉花地被收回大营,只剩棉花杆。
而营帐里,戚昔、燕戡、焦西河都围着一个木匠,看着他手中东西成型。
“好了。”
木匠直起身,将最后打磨过的木锤放下。
弹棉花的工具很简单,有木头与牛筋做的弹弓,木锤以及木制碾盘。
弹棉花时,将棉花在钉板上扯散。
弹弓用一条线连接小木棍上,而木棍的另一头用布绑在后腰上,以让弹棉匠拿弹弓的时候省力。
用木锤敲击弓弦将棉花弹至蓬松,纱网固定,再用手工碾盘压制成型。一床棉被通常两个时辰即可弹好。
焦西河这摸摸,那碰碰。正想问怎么用,另一个营帐里就来人说地方收拾好了。
几人立马拿上东西过去。
木匠好奇,也收拾了家伙,揣好银子跟了上去。
第68章
单独清理出来的营帐中间, 架着几块木板,木板上嵌入木钉,用细线交织形成一层网。
去了籽的棉花用钉板刮散开在网上铺平。
焦西河跃跃欲试地拿上刚做好还泛着一股木头香味的工具, 在戚昔的指导下动作起来。
木槌敲击弓弦, 发出嗡嗡颤音。弓弦卷着棉花弹动, 棉絮松散开来。
“奇了!”
焦西河东边一下西边一下, 整个营帐里都充斥着弓弦欢快的嗡嗡声。
他们身在军营,身上一把子力气。大家轮流来, 闹闹哄哄, 一点一点亲眼看着朵朵白色的棉花变成了一床柔软洁白的棉被。
“成了?”焦西河松开手里的碾盘,怔怔地看着木板上齐整又厚实的柔软被子。
他上手摸了摸, 又厚实又软乎, 比毛褐可舒服多了。
戚昔:“过程是这么个过程。睡之前放太阳底下晒一晒, 套着被套就可以盖。”
焦西河当即道:“要不我今晚就试试?”
戚昔看了眼外面的太阳,道:“你想试就试吧。”
“我滴个亲娘嘞!”
“这叫棉花花的东西真能变成被子。”人群后头,传出一声压低的惊呼。
焦西河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笑道:“何木匠?你还没走啊。”
何木匠见众人都看着他, 心中一跳。以为是不能看的,他赶紧道:“这就走。”
“等等。”燕戡将人喊住。
何木匠佝着肩膀,老实巴交道:“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燕戡:“回去多打几副。”
“几副怕是不够。”焦西河道。
燕戡沉吟片刻, 想了想道:“那就先打个十副。”
戚昔算了算,十副差不多。
棉花亩产三四百斤, 北地种了十几亩,收了有六千斤。冬被单人一床六斤已经非常厚实, 这一批棉花大致能出一千条冬被。
一人一天两床, 时间放宽限点,十副工具不休, 两个月这批棉花也差不多用完。
何木匠一下子听到这么大订单心里一喜,他当即道:“好!半个月就能做好。”
就是……
他踟蹰,不知道怎么开口。
戚昔戳戳燕戡的腰:“定金。”
燕戡抓住戚昔作乱的手,绷着脸:“焦西河,定金。”
焦西河上上下下掏了掏,苦着脸:“将军,没钱。”
说完他虎着脸看向身侧的其他兵。
大家伙憨着一张脸也在自己身上掏了掏,傻乐呵地送出来:
“将军我有五个铜板。”
“我有一两。”
“我、我也没,刚让人送回老家。”
“行了行了。”戚昔还在这儿,自己手下的兵一个比一个穷,他都害臊。
燕戡沉着面色在身上掏了掏,掏出个扁扁的钱袋子。
他打开钱袋子点了点,侧头见戚昔也看着。当即脸一红,不好意思地匆匆扯紧,一下子抛过去。“给。”
何木匠是个实诚人,做生意不喜欢拐弯。他打开钱袋子点了点,有些干巴巴道:“不、不够。”
木材价钱还好,但牛筋不容易买,也贵。
何木匠看着燕戡,有些不知所措地手蹭着衣角。
燕戡偏过头,极力忽视戚昔的视线。
“焦西河!”
焦西河一拍脑门,匆匆忙忙将自己这边的兵递出来的银子一收,全塞了过去。“总够了。”
何木匠清点一番,还仔细给退了二十几个铜板。他认真道:“够了。”
戚昔看向燕戡,不知怎么就笑了一声。
轻轻的,却让燕戡像火烧似的,恨不得整个人原地化成灰。
戚昔目光从燕戡紧抿的唇上移到绷紧的下颚。脑袋微偏,又注意到绯红的耳垂。
连麦色的肤色都盖不住那抹红,可想而知燕戡此时有多臊得慌。
这一瞬间,戚昔总算知道燕戡为什么那么喜欢逗他。
他垂眸压了压眼中的笑意,心道:原来有种别样的反差感。
燕戡被戚昔眼神看得遭不住,他沉下声道:“焦西河,你负责做棉被的事儿,务必在冬日前做好。”
说着他立马转身往外,走了几步,又当着众多人的面儿木着个脸攥紧戚昔的手腕,匆匆离开这个令人窘迫的地方。
他走路带风。
戚昔落后燕戡一步,好整以暇看着他。
转眼走到了燕戡的营帐,戚昔顾忌他的感受,换个话头问:“不是说今年有杂交出来的羊,去看看?”
燕戡停步,转身定定地看了一眼戚昔,弯下腰扛起人就往里带。“不看。”
戚昔惊呼一声,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扛了起来。
他手撑着燕戡背,纤长的手指下意识抓紧了男人的衣服。见燕戡停下还不将自己放下,他声音微急:“燕戡,放我下来。”
“不放。”
戚昔示弱:“晕。”
燕戡立马将人抱进怀里圈好,有些紧张地单手托着戚昔的脸:“还晕不晕?”
戚昔抓住燕戡手腕,眼中泛起淡淡的笑:“不晕了。”
燕戡一看他笑就立马别开头去,顺带抽出手腕,将戚昔按在自己胸口,只能看见他漆黑的发丝。
戚昔想动都不能动。
他瓮声瓮气,有些艰难道:“我就笑了一下而已。”
燕戡下巴搁在戚昔头顶,重重哼了一声。
戚昔脑袋被定在燕戡胸口,揪着他的衣服扯了扯:“对不起。”
燕戡:“我又没生气。”
傲娇。
戚昔动了动被大手压住的脑袋,干脆放松了身子抱住燕戡紧实的腰。他低低道:“没生气为什么不松开,我动不了了。”
燕戡松开戚昔,手托着他的后背让他仰倒。他清清楚楚看见戚昔嘴角的笑。
“夫郎你又笑!”燕戡脑袋一埋,悲愤地藏在戚昔脖子处。
戚昔眨眨眼,手摸到燕戡耳朵上捏了捏。“又没银子了?”
燕戡闷闷道:“嗯。”
“小宝生辰,京都那边送来的那些呢?”
“没了。”
戚昔听出他的委屈,清冷的眉眼温柔下来:“我还有些,要不要?”
“不要。”燕戡咬住戚昔脖子的软肉轻磨,“还不到跟夫郎伸手要银子的时候。”
戚昔身子轻颤了下,他推了推又咬人的燕戡:“好了我不说这事了。刚刚不是哄你,我们真的去看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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