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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养我众将士[种田]——稼禾

时间:2023-12-20 17:14:01  作者:稼禾
  戚昔撩起披风,用干净的那一边擦了擦小孩不断渗血的脸。“无妨。”
  “哭够了?”他问。
  小孩紧盯着戚昔,乖巧点头。
  戚昔解了披风,拿在手上。接着拾阶而上。“那就随我进去看看。”
  小孩巴巴地跟在他身后。
  戚昔进去后目光瞧了一圈儿,外面坐着的人都是受伤较少的。而躺着的那些,都是已经治好了的。
  戚昔避开众人的目光,低头问:“你爷爷呢?”
  “在里面。”
  进屋里去,戚昔见到了躺在床上的老爷子。
  他双眼紧闭,躺在角落的病床上。额角破了口子,脸上都是干涸的血。
  脑袋已经包扎好了,但是一双腿却是形状怪异地搁着。
  许是疼痛,树皮似的手还在不停颤抖。
  “铁树?”
  “是你。”老大夫看着戚昔。
  戚昔冲着老大夫颔首。
  原来小孩叫铁树。
  小孩走到自家爷爷身边,两双小手钻进苍老的大手当中,嘴角又开始瘪。但这次愣是压着不出声。
  “安爷爷。”小孩无助地叫人。
  戚昔瞧着老爷子那状态,轻声道:“大夫,再不治疗,人熬不住了。”
  老大夫吹了吹胡子:“这老头倔得很,愣是不让我治,药都灌不下去。”
  戚昔看向小孩:“治吗?”
  铁树抹了把眼泪,又将手塞回自家爷爷手心。“治,可是,可是钱不够。爷爷也不让。”
  戚昔眸光涟漪四起,声音微哑:“钱不够可以挣,人没了就没了。”
  小孩眼中含泪:“哥哥、哥哥,你帮帮我好不好。你借我银子,我会还的。”
  “我还好多好多。”
  “铁树。”老人终于舍得开口。
  小孩一下子绷不住,趴在老人身边哭得伤心欲绝。“爷爷,呜……你治好不好。”
  戚昔移开视线,声音寒凉:“借可以,要写借条。”
  “写,呜呜……我可以、可以写。”
  戚昔瞧着小孩的脸,轻声道:“你写的不作数。”
  老大夫摇头:“行了,我写我帮他写。让这老头子摁个手印,就是死了他也得还。”
  老大夫心里嘀咕:明明想帮忙,偏偏绕那么大一个弯子。
  他立马赶人:“出去出去,我给这老头治。”
  说着,他将早搁在桌上的药端起来,捏着老头下巴就往下灌。
  老爷子不喝,安大夫劝道:“你死了,你孙子没人看着你放心?”
  “要是娃子一个没想通,肝气郁结,再不吃不喝几天,也熬不过冬。”
  “听话,喝下去。”
  小孩哭泣的声音犹在耳边。
  老人慢慢睁眼,看着戚昔。
  戚昔冷言:“孩子什么都懂。你若真这么执拗,毁的是他的一生。”
  “我也不会平白无故捡个小孩给自己添麻烦。”
  老爷子双眼模糊地看着身侧的小孩。
  手指颤动着,摸着他的脸。
  “爷爷……”
  眼泪自眼角流下,接着,他缓缓张开嘴,咽下那一碗药水。
  老大夫:“行了,出去等着吧。”
  戚昔带着小孩出去,外面的人已经走了大半。
  他找地方坐下,瞧着面前双眼肿胀的小人。“房子没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铁树:“以往那些房子塌了的人会住到大院子里去,等房子重新修好了才回来住。”
  戚昔点头。
  “需要准备东西吗?”
  “婶婶说那里都有。”
  如此,日子便还能过。
  正分神想着,忽然,小孩直直地跪在了他的面前。
  戚昔安静地看着他,只道:“起来。”
  小孩不安,手抓住自己的破烂衣摆。眼睛亮亮的,直盯着他。
  戚昔软和了面色:“起来。地上不凉?”
  小孩突然猛地趴下去,给戚昔磕了个重重的响头。
  戚昔拧眉,一把拉着他站起来。
  像是知道惹戚昔不高兴了,小孩立马讨好地看着戚昔。“哥哥,谢谢你。你放心,我会还你银子的。”
  戚昔面上还是冷着:“你要怎么还?”
  小孩瞧着也不怕,他知道面前的大哥哥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我、我可以去卖葫芦。”
  “我长大了还可以去搬东西,去当兵……”
  戚昔摸摸他的头:“那你慢慢还。”
  小孩在他手心蹭了蹭,坚定地看着他:“谢谢哥哥。”
  戚昔曲指,弹了下他脑门。
  “不用谢。”
  *
  看完了小孩,戚昔收好老大夫帮忙写的欠条,绕路往北边的另一边回去。
  有些事儿,他可以帮忙。但不能无私的帮。
  人性经不起考验,无偿帮了这一个,便会再有下一个。
  倒不如像如此这般,还能让小孩学会些处事道理。
  他现在虽然小,但已经懂事了。
  *
  往北的路巷子更深,也只清理出一条供人走的道路。
  两边的矮房子完全陷落在雪地里,只能看见一个屋顶。
  走着走着,逼仄的小巷子被甩在身后,前路逐渐开阔。
  蓦的,甲胄碰撞的声音从大路传来。
  戚昔止步。
  这些清扫完雪的兵将队伍正走在南北大道上,向北而去。
  这些将士是从南边清理到北边。
  心中一动,戚昔往前眺望。
  长长的队伍前头,是一匹黑色的大马。马被养得油光水滑,皮毛乌黑发亮。
  马儿独自走着,蹄子扬得高兴。
  戚昔转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锋芒毕露的眼。
  戚昔手心一紧。
  瞳孔微颤。
  男人落在队伍后头,身量极高。只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短袍,脚下蹬着长靴。
  他发冠高竖,露出一整张英挺的脸。
  眸中是有色彩的。
  眼前阴影迫近,戚昔长睫压低。
  待人才面前经过,他才缓缓松开手心。
  脚步声远去,戚昔立马抬步,向着与男人相反的方向离开。
  殊不知,在他走了两步之后,男人又立在原地,探究似的看着他的背影。
  “将军。”
  燕戡收回目光,问常海:“他是谁?”
  “啊?”常海嘴巴张大,比燕戡还懵。
  阿兴上前,一把拉过常海。自己站到燕戡的身边。
  他嬉皮笑脸道:“怎么,将军眼熟?又或者,看上了?”
  燕戡扫他一眼,大步离开。
  阿兴哎哟一声,屁颠屁颠追上大步离去的燕戡。“我说将军啊,你看上人家,没准人家看不上你呢。”
  瞧瞧,夫人那不是连招呼都没打一声。指定不想认。
  阿兴老成地将手往后一背,撞着常海到一边儿去。
  两人脑袋挨着脑袋,悄悄说话。
  “不许告诉将军!知道吗?”
  “为啥?诶,不对,将军不知道!”常海惊得声音都破了。
  阿兴耸耸肩:“他那个时候不是瞎吗?”
  “记得啊,也跟其他兄弟说一声,不能告诉将军。”
  “为何?”
  常海还没从将军居然不认识自己夫人的震惊中走出来,就听到阿兴这么奇葩的要求。
  阿兴得意地笑:“将军又没问。”
  “哈?”
  阿兴翻了个白眼:“闭嘴吧你。没看咱家夫人理都不理将军的吗?他两夫妻……不对,两夫夫的事儿,咱们别掺和。”
  常海:“懂了。”
 
 
第11章 
  回到酒肆后,戚昔将门一关,在门后站了半晌。
  好一会儿,他面容平静,又重新将门打开,自己去了后院。
  因昨晚的大雪,店里现在没什么人。戚昔脱了身上的衣服,只穿着单薄的中衣窝在床上。
  房间里没有炭盆,依旧半开着的窗户吹进来的风冷得浸骨。
  戚昔用被子将自己圈了一圈儿,背靠在床头。
  起伏的心绪已然平静,他下巴搁在被子上,回忆刚刚的细节。
  他确定,之前他的眼睛是瞎的。但是他并不能保证男人之前是否见过自己。
  不过看刚刚那个样子,自己应该是没有被人认出来。如若认出来……
  那必然像那天晚上一样,一句接一句的话。
  戚昔泄气,身子往边上歪倒。
  鸦青的长发散开,被枕在脑后。映衬着戚昔那张脸愈发的白。
  屋里没有放炭盆。
  他自己在外面走了那么久,手脚也冷。
  在被子里窝了一会儿,身上始终暖和不起来。
  戚昔起身,重新换上一身衣服,打算去厨房烧点炭出来。
  走到前面,铺子又传来声响。
  戚昔掀开帘子,店里坐着的两个人齐齐看去。
  “掌柜的,来……”
  霎时,两人的眼神变了。
  明明一身锦衣,眼神却丑恶得如阴沟里的污泥。
  戚昔被看得不舒服,表情顿时冷了下来。
  两人意识到不对,摸摸鼻子。其中一人喊道:“掌柜的,来两壶酒。”
  戚昔转身,上了酒菜。
  他正打算离开,边上的人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猪头一样的脑袋凑过来,笑得暧昧:“掌柜的,问你个事儿,咱们坐下聊聊。”
  戚昔眯眼,看着肩上的手。
  “松开。”
  “嘿,就跟哥俩说说话。你……啊!!!”
  杀猪般的叫声从铺子里传出。
  戚昔手上用了死劲儿。
  只听咔嚓一声,指骨直接被掰得断裂。
  “啊啊啊!!!!”
  另一人见状,愣了一瞬,怒意冲天:“你不识好歹!”
  他拎起酒壶砸过来。
  戚昔侧头躲开,抬起长腿往他肚子上狠狠一踹。几乎用了他能用的所有力气。
  砰的一声——
  那人砸在桌上,弯着腰大张个嘴,哼不出声来。
  戚昔也顺势撑在桌上,平复呼吸。
  他直直盯着两人,面无表情,眼神却近乎阴鸷。像幽暗的深潭,恨不能将人吞噬。
  他忽然低笑一声,轻悠悠抬脚,踩在人的腿上。
  “恶心。”
  眼神如刀子在两人身上凌迟。
  浓烈的恶意看得地上捂着手想要呼救的人如被掐住了脖子,霎时噤声。
  疯子!这个疯子!
  “怎么了!怎么了!”
  街道上脚步凌乱。没一会儿,街坊邻居全部赶了过来。
  待看到地上两个长得肥头大耳,一脸奸相的人,邻居们不用想,立马明白过来。
  “你们干什么呢!”
  “找死!”
  大胡子闻声进来,瞧见地上两人哼哼唧唧,而戚昔还踩着其中一个人的腿上。
  他噎了一下,随后果断扒拉开围着的百姓,一手一个抓起来往门外扔。
  戚昔适时候松开腿。
  宋四娘朝着门外看了眼,一脸怒意。见人挣扎着要跑,忙在人腿上补上两脚。
  又跑回自家包子铺,拿上绳子将两个人捆了。
  “龟孙儿的,竟然敢在我们胡油巷闹事!”
  人绑好了,大家伙也围住戚昔,满脸关切。
  “小公子,没事儿吧。”
  戚昔甩了甩手,笑道:“没事儿。”
  宋四娘气得胸口不停起伏。
  刚刚她第一个听到声音跑来,就看见两个腌臜货往戚昔身上扑。要不是小公子躲得快,人都快跟着摔在地上了。
  实际上,是戚昔踹了人有些脱力。
  大胡子好生打量了戚昔一番,确定他没事儿才道:“我们将人送去官府,小公子你坐会儿,压压惊。”
  几个邻居看了看唇色发白的人,有些心疼的坐下来。
  他们这些天也想明白了,戚昔这个年纪出来的,可能是大户人家的,但也绝对不是那种受宠的。
  至于生意什么的。
  就小公子做生意的态度,也不像是跟他们来抢客的。
  且瞧瞧这身子骨……明明就在酒肆干了不到一个月,比刚来的时候更瘦了。
  “你啊……哎!这些人不是个东西。”东边食肆的武婶子道。
  戚昔笑着道:“我也没什么。”
  “能没什么!”武秀红瞧着他脸色不对劲,没在桌上找到茶壶,立马回自己铺子拎了一壶热腾腾的水过来。
  “你这身板,人能顶你两个。”
  “他们两人动手你也不冲着外面喊一声。我们又不是听不见。”
  “以后都是邻居,作何这么客气。”武秀红性格不似宋四娘那么泼辣,但也是个护短的。
  戚昔接过她倒来的水,默默地喝了两口。
  胃里翻滚,戚昔立马咬住舌尖,才没在众人面前吐出来。
  其他几人都低声骂着,看着也是真心替戚昔后怕。
  他们都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了,如何不知道那些人家的腌臜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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