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别起。”戚昔反手拉开腰后的手臂,又按着燕戡的肩膀借力,自个儿跨过他下了床。
披着衣服刚将手塞进袖子里,燕戡掀开被子走了过来。
系衣带的手被燕戡拨弄下,他自个儿站在面前垂着眼睛细致系好。
戚昔瞧着他小臂上狭长的一道刀口,眉头紧拧。“都这样了你还闹腾。”
“小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夫郎皱眉做什么,都不漂亮了。”燕戡抵着戚昔的眉尾点了点。看蝴蝶似的颤动的睫羽,他情不自禁地凑近亲了一下戚昔的眼皮。
“是不是心疼为夫了?”
戚昔拉高他的衣袖,看清刀口全貌。心上酸麻,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说完,他眸光微凉,抛下燕戡独自开门出去。
“郎君,热水打来了。”阿兴守在外面,盆儿里水冒着白烟。戚昔接过,道:“去找找有没有擦拭冻疮的药,还有涂抹刀伤的药。”
阿兴:“是。”
回身进屋关了门,见燕戡在穿衣服,戚昔干脆先去自己洗漱。等肩膀一重,那穿好衣服的人趴在肩头。
戚昔转个身,手抬着他的下巴。“去把胡子刮了。”
燕戡可怜兮兮:“手疼……夫郎帮我。”
戚昔揪了下他胡子,面上跟结了一层霜似的,也不知道在生谁的气。
燕戡跟尾巴一样跟着戚昔,眼底露出笑意。
不是生气,是在心疼自己。
没了胡子,燕戡一张脸露出全貌。整个一糙汉子样。
戚昔站在人跟前,手把着燕戡的后颈让他低下头,另一只手拿着帕子先把细碎的小胡渣擦了一遍。
“等会儿上点药,好好养养。不然每年冬天来一遭,反反复复也好不了。”
燕戡搂着戚昔的腰,偏头在戚昔唇上啄了一口:“夫郎真好。”
戚昔抿唇,自动屏蔽燕戡这些肉麻的话,又去换了一盆热水给他再擦脸。
等阿兴把冻疮药送来,戚昔将人按在凳子上。
燕戡将人一拉,圈在自己腿间将人抱了个满怀。
“抬头。”
“抬着呢。”
戚昔手指沾了药膏细细涂上,指腹挨着燕戡耳朵。他笑了一声要躲。
“夫郎力道重些,痒得很。”
“忍着。”戚昔面无表情道。
阿兴木着脸听自家主子说的些无赖话,对天翻了个大白眼。待里面没声儿了,他敲了几下门:“主子,郎君,用膳吧。”
戚昔:“这就来。”
出了门,见阿楮也来了。他穿着一身黑白配色的小袄子。脖子上围了一圈白色的兔毛围脖,衬得那张小脸圆乎乎的看着更好摸。
“将军,郎君。”阿楮规规矩矩请安。
戚昔:“你师父呢?”
阿楮:“师父还没有回来。”
燕戡出了门不像在屋里那么黏糊,只拉着戚昔的手走在他的身侧。他道:“那边受伤的将士多,他还要忙一阵才能回来。”
戚昔点头,牵上阿楮的手往饭厅走。
屋里炭盆已经撤了,穿得厚实也没觉得多冷。
早上吃得简单,现磨的豆浆,酥脆还带着热度的油条,黄韭炒鸡蛋,还有白菜肉馅儿、梅菜扣肉馅儿以及豆沙馅儿的包子。外加一碟咸菜。
用完早饭,几人身上都出了些汗。
戚昔垂下眼睫,由着燕戡给他沾了沾额角。他想着燕戡最近不在家,跟他道:“工坊选了位置,现在还在修,我等会儿要出去一趟看看。”
燕戡手停住:“好。可要我一起?”
“不用,你在家好好休息。”
戚昔一走,燕戡去了书房。阿楮找燕小宝玩儿去了,阿兴轻手轻脚推开书房门,走到燕戡身边。
“主子。”
燕戡靠着椅背双目望着窗外。天光落在他的脸上,那剑眉紧蹙,黑沉的眸子透着几分疲惫。
“算算我名下还有多少银钱可以支使。”
阿兴抠了抠手:“倒、倒也不用算。您之前买粮的时候名下一个子儿都没有了。现在兴许邱管家给您赚了些,但光是那修渠建坝的,您还倒欠着三千两呢。”
搞工程的又不是随便在地上挖出几条沟就好了,请人要花钱,材料要花钱,占了田地的要补钱……
虽说修到一半打仗去了,但欠的银子还是不能抵消的。
见燕戡眉头越皱越紧,阿兴鼓足勇气问:“主子,还差多少两?”
“两千两。”
“那主子您刚好凑了个五出来。”阿兴搓搓手,他眼珠子一转,小声提议道,“要不咱们问郎君借点儿?”
当初娶妻的时候,燕家给的彩礼不薄。只银票就有五万两。
虽然不知道伯府给了郎君多少嫁妆,但当初郎君要走的时候,主子将嫁妆以及带回来的彩礼里的现成银票全塞给了郎君。
现在郎君又做生意,还不用像自己主子一样自己掏荷包垫布将士们的抚恤银跟月钱。可比主子厉害。
“这样做虽然不怎么好,但就是借、借点,周转过来就立马还。”
“不可。”燕戡想都没想就拒绝。
“先去信问问邱管家那边的情况。能匀出来一点是一点。这事儿不许跟郎君说。”
阿兴垂头丧气:“知道了。”
*
酒肆。
戚昔去的时候,铺子里的客人只有两三桌。常河在一旁打算盘,小孩坐在他身边拿了个小算盘跟着打。
现下没有板栗再送过来,库存清空之后,门外卖板栗的摊子也收了回来。
方俏儿跟燕二婶在后院,戚昔听声是在炒菜。
“郎君来了。”
“大哥哥!”小孩见了戚昔立马笑。
过了一个年,小孩像淋了春雨的笋,一下蹿到了戚昔胸口往下的位置。现在站在柜台边不用垫着脚也能看清上面的东西。
“郎君。”常河道。
戚昔走到柜台边:“最近生意如何?”
“都开始春耕了,来的人少了些。外送的单子也比以往少了一半。”
“现在不仅仅是我们家店铺有外送。做吃食的,做粮铺的,只要能负担得起的,都有。不过老食客让主子多添些菜单子,嫌不够。”
戚昔手搁在柜面上,翻看账本。
瞧着那从十月入账的大几十两对比前头一个月的十两。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他合上账本问:“铺子里的酒还有多少?”
“四个大酒坛子。来客少了,负担半年没有什么问题。不过秋收的时候可能打酒的人会多。”
戚昔点点头:“铺子里先酿着,等酒坊建好了之后这边就轻松一点。”
他沉思了一会儿,道:“现下喝酒的虽然没有多少人,但铺子也不能空着。之前答应客人的阳春面就做起来吧。”
常河眼睛一亮。
阳春面他可是吃过,虽然做法简单,但郎君做出来的跟他们自个儿做出来的味道就是要好不少。
常河:“但只一样会不会单调了些?”
“胡辣汤。”戚昔想过要卖朝食的话,一定要加上这一碗胡辣汤。又香又辣,一碗下肚能快活一整天。
“何为胡辣汤?”
“吃了你就知道了。暂且就加上阳春面、胡辣汤。”
“刀削面!戚老板,这不得加个刀削面!”那边客人吼了一声,显然是时时刻刻注意着这边。
“戚老板要做朝食,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戚老板,我瞧着你之前那一盘饺子也不错。”
“对对对,还有那羊肉汤!”
“上次摊的饼子也不错!”
戚昔摇摇头:“小本生意,哪里能做到这么多。且要是诸位不买账我可不就亏了。”
“怎么会!戚老板我成天上你家铺子吃可就等着你上些新鲜东西。自然,现在的菜味道也不差,可每回看你们吃,我们也馋不是!”
戚昔笑了声。从府里出来就一直绷着的脸这才如初雪融化。
众食客心神一恍。
酒肆里酒好喝,菜好吃,连老板也长得着实不差。就是不知道自家姑娘有没有这个福气!
戚昔敛了笑,手指在柜台上一点:“早上就加上这两道,牌子你找时间挂上去。”
“行。”
交代完前面,戚昔又得去后头教燕二婶做。阳春面简单,掌握好煮面时间,各种料下得也不复杂,把握好度便行。
胡辣汤燕二婶倒没听过,也没做过。连京都都没见得有卖的。她好奇道:“那扎嘴的汤能好喝吗?”
戚昔浅笑:“与南边的粥比起来,算各有风味儿吧。冬日喝正好。现在做来虽晚了些但也不差。”
戚昔这边教着,常河也将明日上新写在板子上摆了出去。
“当家的,戚老板也要做朝食了。”宋四娘心里一咯噔,心上泛出一抹愁。
戚昔短短一年把铺子做成现在这个模样,她也像见着自家小辈成才一样,打心底里高兴。
可高兴归高兴,偶尔也会愁一下。
你说对门那馆子生意那么好,要也做包子了,是不是他们这生意也摆不下去了。
这不,现在真就要做朝食了。
宋四娘心里复杂。她信戚昔人品,可又真的没法不担心自家包子铺。
宋仓看着灶里的火,稳声道:“做就做吧,也是人家本事。”
“咱开了这么多年了,老顾客攒了不少。铺子里卖的肯定是好的,咱这又不值几个钱。买的人不一样,没多大影响。”
“你安心些。”
宋四娘真细细想了一下。
她往宋仓身边一坐,笑道:“也是。”
宋仓瞧她不愁了,憨厚的脸上也显露出笑意。
第53章
听说李家酒肆要卖朝食, 许多来喝酒的熟客念着铺子里吃食的味道第二日早早就到了店里。
客栈关掌柜就是其中一个。
他成天守着自己那老旧客栈,也没什么事儿做。干脆来戚昔这里捧个场。
“一碗胡辣汤。”
胡辣汤一早便做好,正开店门的时候客人上门直接盛进碗里就可以直接端出来。还是热乎的。
方俏儿放下大海碗:“客官慢用。”
大海碗里放着个勺子。
关掌柜搅了搅, 一时眼花缭乱。木耳、粉条、豆腐丝、香菜……这怕不是一盘菜?
他试着吃了一口。
里面勾了芡, 黏糊糊的。是咸的, 还有一股胡椒味儿。
这一碗下的料不少, 初尝起来有点奇怪。关掌柜捏着勺子去看其他食客。
吃阳春面的倒是吸溜几下吃得香,那味道他闻着也不免口舌生津。
喝胡辣汤的有大半, 都是头一次吃。零星几个有些怕入口, 大多一勺接着一勺看起来没半点不适应。
“喝胡辣汤适合就着小油条,隔壁的包子、馒头也不错, 关掌柜可以试试。”
戚昔放下赠送的萝卜泡菜。小小的一叠, 里头的腌萝卜像胭脂一样红, 被切成指甲盖大小。
一上桌就飘着一股酸香。
关掌柜捡了一块入口,咂摸着自然搅拌着胡辣汤喝了一勺。
关掌柜笑看戚昔:“倒是比以前更有活气了。”
戚昔:“托您的福。”
关掌柜起身:“那你帮我瞧着点,我去买来。”
铁树一直在店里守着, 这会儿听了有跑腿的活计, 立马到关掌柜身侧。
“客官可要买包子,小店可帮跑腿。”
关掌柜低头,哼笑一声掏出五个铜板搁在小孩手中。“要两个馒头。”
“好嘞!你稍等。”
小孩一跑, 关掌柜感慨似的对戚昔道:“你店里这小二倒勤快。”
戚昔只笑笑:“胡辣汤免费续,您慢用着。”
关掌柜摆摆手:“忙你的去吧。”
瞧着戚昔进了后头, 关掌柜想着之前,又忽然一笑。
原先见着戚昔的时候只当他是个金兔子, 好生伺候着。现在看来确实也是。
不过对比他初来斜沙城的时候, 变化真大啊……
都会客套了。
*
“宋奶奶,要两个馒头。”铁树数了四个铜板过去, 留下的一个就是给他的跑腿费。
宋四娘笑着道:“又是客人要?”
“是!”
一早上,铁树跑了有七八趟了。宋四娘给他包好馒头,道:“你在门口招呼一声,我们送过来就行了。费不着来来回回的跑。”
铁树笑着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也近。”
小孩走了,宋四娘脸上的笑还没有消下去。她擦了擦手,坐下跟自家男人道;“没想到小公子做生意我们还跟着沾了点儿光。”
宋仓:“现在你放心了。”
宋四娘想到自己昨天还唉声叹气的有些臊得慌。她拍了一下宋仓的胳膊,囫囵道:“放心,自然放心。”
因为要卖朝食,所以这几天戚昔都往铺子里走,顺带把后续要上的餐食给燕二婶教一教。
连续观察了几天,他发现阳春面点的人都差不多,胡辣汤却是一天卖得比一天好。
客人们从最开始的不习惯到后头先要去对面铺子买了包子馒头再进来点上一碗胡辣汤。
“后头暂时就这么卖着,有什么事儿找我就是。”
66/142 首页 上一页 64 65 66 67 68 69 下一页 尾页 |